霍云:“……”
只是这么一下何至于坏了?
不过宋春汐有些意思,他睨她一眼,感觉她这阵子变化不小,真的做到了“心平气和”,他面色缓和了些:“你既看重这官帽,往后该由你来摘。”
“我来便我来,又不难。”正好拉近夫妻关系呢,她把官帽递给他,“你戴上,我现在就试试。”
已经摘了,怎么可能还戴?放在以前霍云早嫌烦了,可见她美眸流转,俏生生看着,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便照办了。
二人身高本就有差距,霍云穿上官靴后更不同了,宋春汐才发现比她想得要有难度,她完全地踮起脚,手指才堪堪碰到那帽沿。
霍云偏还故意站得很直,宋春汐往上一托,劲道都在手上,身子一倾,整个人便贴到霍云怀里。
他早算到她会借此投怀送抱,丝毫没有意外,嘲讽道:“这就是你说得试试?”
宋春汐脸色微红,提起裙角给他看:“你瞧我的绣花鞋,再瞧你的鞋,你若将鞋脱了,我便没有一点费力了。”他那皂靴,鞋底得有几寸高!
抱怨得有些可爱,霍云道:“那要如何?莫非我以后进门还要先脱鞋?”
确实不是办法,宋春汐想一想道:“你且稍等。”转身搬来一张红漆小杌子。
她爬在上面:“这下好了。”
杌子狭窄又短,霍云一看就不稳当,正要让她站好,就见宋春汐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他忙伸手去扶,她在杌子上比他高,他迎面就撞入了一座雪峰。
瞬间,血脉偾张,霍云心想,原来她要摘官帽的初衷在这儿,难怪去搬杌子,倒是他棋差一着,没算到她会以此为饵,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一时口鼻都被那团香软淹没,恨不得将宋春汐“就地正法”。
作者有话说:
宋春汐:只是意外,真的。
霍云:……你看我信吗?
宋春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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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身心清白。
二十五岁,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素了许久,一点就着。
此刻,霍云是真的不太清醒,要不是天还未黑,周遭的光亮让他保持理智,怕是早就把宋春汐压在身下。
而踩在杌子上的宋春汐也是满脸通红,但并非完全出于害羞,二人是夫妻,照理什么姿势没有过,她是觉得丢脸,摘个帽子而已,竟还弄得一波三折,显得她十分无用。
宋春汐极力装作平静,站直后,伸手把他官帽取下:“总算成了。”
成什么?霍云抬起头看。
她把官帽一晃:“你看,摘下来了,就是这杌子不好,不牢靠,差点害我摔倒。”冲他笑得灿烂,“多谢夫君扶住我呢。”
笑得妩媚,声音又甜,这声“夫君”真要人命,霍云闭了闭眼,才压制住体内越来越强的欲念。
亏他上回以为宋春汐黔驴技穷,原是低看她,这不一环套一环,全使在他身上了吗?但凡他意志薄弱些,此时已是控制不住,如狼似虎。
不过通过此事他大抵也明白了宋春汐的意图,她应是察觉自己不与她亲近,而她又想重新开始,便想勾引他,做回真正的夫妻。
可甘蔗哪有两头甜,她前面才想甩了他嫁别人,现在不知因何后悔,马上就要吃回头草,她怎么想得这么美?
周士安呢?这个烂摊子解决了吗?
宋春汐如果真想跟他破镜重圆,光是勾引可不够。
霍云把宋春汐抱下来,而后提起杌子往外一扔:“没用的东西不该再留着,明白吗?”
可怜的杌子瞬间散了架,化作一堆木块。
宋春汐樱唇微张:“……罪不至此啊。”
霍云睨她一眼:“你该庆幸它是木头,还能重新拼凑,人就不一样了。”
宋春汐:“……”
不就是没摘好官帽吗,至于这么吓唬她?
罢了,她以后也不想摘了,哪个愿意天天爬凳子!
…………
霍府东苑种了各色果树,夏天桃李满园,芬芳扑鼻,到初秋时葡萄累累,一串串挂在藤蔓上,好像紫色的宝石,看着十分喜人。
霍夫人今儿让下人都摘下来准备酿葡萄酒。
宋春汐如约前来帮婆母打下手,用井水冲洗葡萄,放在竹匾上晾晒。
“您酿得荔枝酒最好喝,不知葡萄酒比之如何?”
“各有风味,明年你就能尝到了。”霍夫人道,“不过还是要看果子好不好,甜不甜。”
说到甜,宋春汐就想到了怀县庄上的樱桃:“母亲,下回酿酒我们可以去庄上,那里也有许多果子,应该比京城种出来的甜……让夫君陪我们一起去。”
“好啊。”霍夫人十分高兴,而后拿儿子开玩笑,“这次的葡萄是有些酸,等酿好了让阿云先尝,好喝我们再喝。”
宋春汐莞尔,这岂不是跟试毒一般?
就像天子用膳前……
她突然一怔。
梦里天子跟霍云一众人都被下了毒,不然就凭霍云的本事,指不定能以一当百突围而出,中毒了才会束手无策,落入丹水。可天子用食十分谨慎,怎会中毒?
是被身边的人背叛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主谋也太厉害了,竟能收买天子内侍,里外夹击。
可惜她做得梦并不细致,没有出现任何内侍的名字,只能等以后慢慢再查。
不过说到查,也不知表哥那边查得如何了?宋春汐觉得她得抽空去问问。
不知不觉天色便晚了,婆媳俩正待要离开东苑,突然有随从来传话,说昌王为太皇太后贺寿已经提早到达京城,专门请霍云入宫喝酒。
宋春汐吃了一惊,她都不知霍云跟昌王有交情。
昌王的年纪都能做霍云的叔父了,又早早就藩,照理霍云不太可能认识他。
霍夫人见她满脸疑惑,笑道:“你不知不奇怪,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四年前,真族觊觎昌王的封地济州,因其背靠巫山,面朝洛水,物资丰饶,想要占为己有,便趁着霍云与鞑靼交战时,突然对济州发动进攻。昌王领兵对抗,然不敌真族勇猛,在危急时刻,霍云硬是分出三万兵马,解了济州燃眉之急。
在征服鞑靼后,他更亲自领兵与昌王合作,灭了真族,此后昌王便视他为朋友。
“不过这昌王性子粗野,喜嗜酒,阿云当年同他擒获真族首领时,被他灌了不少酒。这回虽然也请他喝酒,但这里好歹是京城,他在济州无法无天,到京城总得看太皇太后还有圣上的脸色,不敢胡来的。”
然而,这只是霍夫人的猜想,霍云实则一晚上都没能回来。
早上醒来时,床上并无霍云躺过的痕迹,宋春汐就知道他可能是喝醉了,不知宿在何处。
不过霍云毕竟是都督,身边也有护卫,这方面总能照顾好自己的,她不太在意,梳好发髻,准备去跟霍夫人请安。看院门的婆子忽然拿来一封信,说是出自宋文N之手。
宋春汐打开看了看,笑得珠钗乱颤。
弟弟自懂事起就喜欢跟妹妹争宠,妹妹写信给她,他也要学一学。她马上提笔给宋文N写了回信,信上就一句话,“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羞。”
她可以预计弟弟收到信时的打击,可能这会促进他好好练字。
搁下笔,宋春汐去往上房,陪着霍夫人吃了什锦鸡丝,两块蒸饼,还有几只虾饺,随后便出门去找徐钝。
之所以去徐钝的家里,没去酒楼,着实也是因为上回在那里崴到脚,被好些人看到霍云抱她下楼,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再者,事关天机,家里不像酒楼人多口杂,讲话更方便些。
听见敲门声,苗婆子过来开门,发现是宋春汐后,惊讶道:“霍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认识我?”
“当然,奴一直侍奉少爷的,怎不认识您?”何况霍少夫人这张脸,见之难忘,苗婆子殷勤地迎她进来,“您想喝什么茶,奴这就去沏。”
“不必,你找个人去把表哥请来。”
苗婆子点点头:“那请少夫人稍等。”
第一次来,宋春汐难免环顾。
此处比想象中要简朴素雅,因以徐钝如今的财力,她觉得怎么着也得置办一处三进宅院,可这里竟只有两进,可见他不铺张浪费。
赚了大钱,不乱花,表哥性子当真稳重。
她在喝茶时,徐钝回来了。
瞧见他额角有些微的汗,她抱歉道:“是不是打搅你谈生意?早知道我应该提前说一声,下回我会注意。”
她穿了件鹅黄色短襦,天青色缀花珍珠裙,清淡极了,可却显得容色更艳,如那烈日一般,灼得人眼睛生疼,徐钝取出帕子擦一擦额头:“仙女下凡,我等凡人事情再多,也得立刻逢迎,谈什么注意?你想来就来。”
虽然早已习惯他的吹捧,宋春汐还是忍不住发笑:“你又在胡说八道!”
徐钝也笑,在她对面坐下:“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来是想问魏立民吧?我手下查了一个多月,现知魏立民四十二岁,妻子姓吴,膝下有一儿一女,一点没查到魏立民的污点。此人确确实实是个清官,而且他与姑父毫无仇怨,依我看,他应不会与姑父为敌,”他盯着宋春汐,“你到底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宋春汐道:“我不能告诉你。”
徐钝嗯了一声,端起茶:“……你是不信我还是真的为难?”
“为难。”做梦一说谁会信,除非不得已她才会如实告知,而徐钝是可以包容她的人,“表哥,你就当是一桩生意嘛,你拿人钱财原也不会多问,”又嗔道,“我本来也是要付钱的。”
徐钝轻声一笑:“我只是问问,你又把钱拿出来说。”
就冲她有麻烦找他而不去找霍云,他也得给她查到底。
宋春汐知道自己有点过分,犹豫片刻:“我听说你有个外号叫‘徐四耳’,那你对宫里的事情知道多少?比如内侍,你可知最得圣上信任的内侍是谁?”
先是知府,后是内侍,徐钝不免担心:“我不是非要知道,可你得告诉我,姑父,或是你,是不是正处于危险之中?”
“没有。”宋春汐忙解释,“真的没有,我没必要瞒你,若已经威胁到我或者父亲,我不会只是查这么简单。”而今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徐钝松了口气:“圣上最信任谁,恐怕只有圣上才知,但宫内地位最高的内侍是范洪,他是先帝幼时玩伴,十几年前虽不如当时的王敬方,但现在他已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不过……”他嘴角勾了勾,有些取笑之意,“掌印一职其实已名存实亡,圣上比之先帝更为勤勉,听说凡事都亲力亲为。”
看来天子是位明君,宋春汐想起他亲自去丹水镇巡察,一时有些愧疚,她那时无奈之下,真是打算眼睁睁看着天子去送死的。
幸好不是在这一年。
宋春汐感觉内侍一事徐钝不好调查,便起身告辞:“又叨扰表哥了。”
“我倒希望你多来叨扰叨扰。”徐钝幽幽道,“你每回有事才找我,太伤感情了。”说着又觉不妥,宋春汐已经嫁人了,他又非她嫡亲兄长,怎能不避嫌?他跟着站起,“有消息,我会马上派人告诉你,省得你这都督夫人纡尊降贵来我这破屋。”
这处宅院确实比不上霍家的府邸,但也谈不上破吧,宋春汐知道他这样说是为掩饰上一句话的失当。
可站在徐钝的立场,他并没有说错,这两年他们都没见面,她突然走动频繁并不是出于跟徐钝的感情,宋春汐心想,徐钝不收钱,她总不至于真的让他白白付出吧?现在就补一份礼!
宋春汐出去后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往朱雀街。
徐钝喜欢收集沉香,年少时他曾赠送她一串暗黄色的沉香珠串,香味十分醇厚,但她不太喜欢,现在还压在出嫁时带来的红木箱柜里。
她决定去朱雀街的铺子挑一块上好的沉香送他,不管是为亲情还是为请他调查一事,总是个表示。不过这东西有些昂贵,她身上没带足银票,宋春汐等到半路让杏儿回去取钱。
等到了沉香铺,她被里面的味道熏得有些头晕。
不是说沉香不好,实在是她有些欣赏不来,可能这是天生的,她的母亲就很喜欢沉香味,徐钝送给母亲的四季花开沉香摆件现在都放在卧房的案几上。
伙计不认得宋春汐,但见多了客人哪里分辨不出富贵之气,忙迎上来介绍各类沉香。
宋春汐最后选了块颜色偏黑,味道清雅的沉香,让伙计包好。
本打算今日就送过去,但才打搅过徐钝,这样未免过于明显,就想等几日再说。
回到府邸已是午时,宋春汐用过午膳后画了一幅《鹿山松风图》,下午小憩了会儿,醒来杏儿跟她说,曹国公府要办桂花宴,邀请霍夫人跟她后日去做客。
要说京城的权贵,当然属曹国公府最为炙手可热,毕竟出了一个太皇太后,而曹国公李明良本人也是封疆大吏,任江宁布政使。不过霍家与曹国公府着实没什么往来,宋春汐记得,就她出嫁当日,曹国公府送了贺礼,可能是因为先帝赐婚,李明良与霍云同为官员的缘故吧。
这次不知为何请她们?宋春汐心想下次问问婆母。
夕阳西下,霍云今日比往前回来得早一些。
许是昨日睡得少,他的神情较为疲倦,宋春汐端茶给他:“母亲知道夫君你昨晚同昌王喝酒,使人煮了醒酒茶,你先喝一点吧。”
醒酒茶味道重,但却比不上宋春汐身上散发出的沉香味。
想起她今儿去见了徐钝,后来又去沉香铺子,霍云没有接那碗茶:“我已经喝过了。”
宋春汐倒不怀疑,毕竟他在外面待了一天,还醉着的话不好办事,她笑道:“母亲说,昌王不敢在太皇太后面前胡来,看来是猜错了吧?”
这昌王岂止是胡来,甚至还醉得爬到御桌上一边唱歌一边往地上泼酒。
光是将他弄下桌都费了不少力气,霍云捏着眉心,而后又闻到了那股沉香味,他终于忍不住,吩咐杏儿:“备水,把少夫人洗洗干净。”
宋春汐怔住,朝自己裙衫看了看:“不脏啊。”她也没出汗,要洗也是睡前再洗。
是不脏,可他忍不了那味。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徐钝身上也佩戴着沉香。
“不洗别吃饭。”
宋春汐震惊地看他一眼,慢慢道:“你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呢……”他昨晚醉酒一夜没回,也没换中衣,怎么好意思嫌弃她的啊?
霍云眼眸眯了眯,他再如何,也是身心清白,没有眠花宿柳,只在马车上将就歇息,不像宋春汐,一个周士安不够,又私底下去见她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