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吃味了。方才十一把我晾在一边。”谢珩坦然颔首。
其实温杳能结识新的朋友他很高兴，可是当温杳在自己面和别人聊的很欢冷落自己时，他便有些难受了。
温杳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冷落了谢珩，便坐到他床畔，捧起谢珩的手：“方才是我不好，日后我定不会如此这般的。阿珩不生气好不好呀。”
谢珩见她哄小孩子似的哄自己，不免失笑，心头的一丝吃味儿也消散了个干净。
“不生气了。你三月要去鬼市，我将带来的影卫都给你。鬼市里人龙混杂，若碰上心思歹毒的，他们可保你安危。”谢珩笑。
温杳颔首：“等我去买了雪莲回来给阿珩熬药，阿珩可不能浪费哦。”
“说起来，本该我保护十一的，如今被保护的人却成了我自己。身为男儿，还真是羞愧难当。”谢珩苦笑。
温杳严肃起来：“阿珩身为一国丞相，治水处理天灾，怎会羞愧？”
谢珩继续笑：“可我更最想保护的，是十一。”
温杳耳朵一红。
在接下来的几日，温杳将手下能调动的金钱都弄了出来，估算一番，发现自己可用十万斤黄金。
温杳惊呆了。
不知不觉，阿舅和阿父竟然给她攒了这么多钱。
她是真正的人家富贵花了呀。
三月，温杳戴上一张狐狸面具，带着换上侍卫衣裳的人奔赴涿郡。
此番鬼市设于郊外一片地下庄园内，进入者皆需要亮起请帖。
那些没有请帖的人想混进去，却纷纷被打了出来，一副丝毫不畏权贵的模样。
温杳入内，入目一片夜间街景，大街小巷都挂着灯笼，来往行人都佩戴面具，瞧这十分热闹神秘。
她四下逛着，看到一家卖药的店，便叩门入内。
这家药铺有些冷清，里面只有一个药童坐堂，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
见到有客人入内，那药童只是瞥了一眼温杳，便又拨起了算盘。
“女公子想买些什么？”药童淡淡地问。
“你们这里可卖五彩雪莲？”温杳抱拳作揖。
“那东西难采，前一阵才卖出一株，现在正缺货呢，女公子再去别家问问吧。”
真的卖五彩雪莲！
温杳目光一亮，忙朝药童道谢随后离开，她又相继问了几家。
最后果真问到了有卖五彩雪莲的，并且正好有存货。
温杳想着买上一株，便问了价格。
卖药的老人比了个手指。
第13章 延续寿命
“五十金？”温杳试探性地开口。
那老人摇摇头，仍旧竖着一只手。
“五百金？”
老人抬头，瞥了温杳一眼，面色淡淡。
“五千金？”温杳的声音有些颤。
“姑娘，若不想做这买卖，莫来我这里捣乱。”老人哂笑。
温杳：“……五万金？”
“五千斤黄金一两，一株五彩雪莲共计八两，共四万斤黄金。”老人嘴角一抽，淡淡开口，“姑娘，你是第一次来鬼市吧。讲价格都是直接用斤数的，不谈五铢钱。”
温杳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好的，老伯。”
四万斤黄金……虽然价格有点贵得离谱，但她还不是付不起。
只要阿珩能好起来，倾家荡产她也愿意。
鬼市有个规矩，你购买的东西可以先送过去，他们也会派人上门取钱。
没人敢赊账，因为赊账的人第二天都被灭门了。
温杳痛痛快快地给人弄来十几辆马车，叫他们拉着四万斤黄金离开。
随后，她带着那只装着五彩雪莲的紫檀木匣走进谢珩屋中。
“阿珩阿珩，我买到五彩雪莲啦！”
温杳话音落下，激动的水眸中便倒映出一个生的十分斯文的少年郎，那少年郎布衣纶巾，正在给谢珩把脉。
听到温杳说话，两人俱是抬头看了过来。
在看清这少年郎的一刹，温杳心头一震。
是他。
“十一买到五彩雪莲了？”谢珩挑眉。
“嗯，买到了。这位是……”温杳意有所指地看向旁边人。
“哦，我都忘了。他叫亓清，乃医学世家后人，是阿父的故人之子，与我相交甚好。”谢珩微微一笑，“十一有所不知，便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原是小先生救了阿珩，我在这里谢过小先生了。”温杳垂眸一拜，眼中愧疚趁此被她压下。
前世阿珩去后，给她留下不少人脉势力，其中便有这个亓清。
亓清受谢珩所托，随她入宫查看每日饮食是否有毒。
除了医学世家后人之外，亓清其实还有一重身份——她便仗着亓清这重身份频频给宋婉使绊子，搅得东宫不得安宁。
后来东窗事发，亓清落得的下场比她惨烈得多。
哎，总之上辈子欠了太多孽债了，这辈子一笔一笔地偿还。
“方才听小郡主说，寻到了五彩雪莲？不知可否与在下一看？”亓清微微一笑。
温杳颔首，将檀木匣子递了过去。
亓清打开看了一眼，将这株五彩雪莲拿出来仔细看了片刻，须臾后开口道：“是真的不错，只是五彩雪莲不能为子机祛毒。”
温杳：“？？”
不能祛毒？
她花了四万斤黄金买来的五彩雪莲，不能为阿珩祛毒？
那要这五彩雪莲有何用啊。
“传闻中五彩雪莲虽然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但也仅仅只是传闻，它并没有真的那么神奇。”亓清失笑，
“子机中的毒非常奇怪，有些像西域那边的两种剧毒混在一起的。我已经派人去西域寻找这两种毒了，若能找到我必能研制出解药。”
“那我的五彩雪莲，岂不是没用了……”小姑娘垂眸叹气。
她像个大冤种一样。
“不。子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而这株五彩雪莲，刚好能为他延续寿命。至于延续多长，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亓清看向谢珩，“我这便将五彩雪莲入药，煎熬给你喝。”
只要谢珩能延续寿命，那么他就又足够的时间研制解药。
且有十成把握。
“劳烦之远了。”谢珩颔首。
等到亓清离开，温杳扑到谢珩怀中，内心是说不出的感觉。
她有个疑惑。
既然亓清能够分辨出毒药的来源，为何前世不见得他给阿珩解毒呢。
哦想起来，前世这时候的亓清遇到了点麻烦，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给阿珩找解药了。
虽然很奇怪为何亓清这一世没有遇到麻烦，但温杳还是很开心的。
五彩雪莲能为阿珩延续寿命，而亓清正好能借此机会为阿珩解毒。
如此一来，阿珩，阿父，温氏，她最想还债的便都还了。
接下来，要还的便是亓清。
温杳想了想前一世掌握的亓清的信息，片刻后微微摇头。
算了，有些事情现在做不得。
等回到长安以后再说。
就这样，谢珩连续喝了七天的药。
这五彩雪莲闻着有股浅浅的清香，熬出来的药却苦得温杳闻着都皱眉。
因为怕破坏药性，亓清坚决不让加糖。
所以每当亓清离开后，温杳都会悄悄地拿出一小块饴糖，塞到谢珩嘴中。
她的少年郎，上一世吃了那么多的苦，这辈子合该吃甜的。
吃苦的应该是她才对。
她上辈子做那么多孽，合该吃苦。
许是五彩雪莲起了作用，谢珩的身子慢慢硬朗，面色也不似之前苍白。
这样健康的脸色，看得温杳十分欢喜。
在亓清又一次给谢珩把过脉后，谢珩彻底可以离开屋子了。
此时已经临近五月，天气正正好。
两个人便去看了塞北的大漠落日圆。
温杳一袭红色骑装，身骑照夜玉狮子。
这样英姿飒爽，面容张扬美艳的小女娘，不仅看愣了谢珩，更看愣了顾泠。
顾泠一脸羡漾：“要不是我马术不大好，我也要像主公一样打马带着心上人去看大漠落日圆。”
旁边的林子初挑眉：“几日不见，你都有心上人了？”
顾泠撇嘴：“才没有。”
林子初清楚地看到小姑娘红了耳朵，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等到顾泠回去训兵，他连忙找来手下将士，目光冷峻地让他们去调查最近顾泠身边出现了那些将士。
然后让人把那些将士全部拉过去军训。
就这样，这群人莫名其妙地吃到了比别人多一倍的训练量。
当然，其中原因就只有某人自己知道咯。
这是温杳在塞北，第一次和谢珩正儿八经地赏落日。
大漠之上，那轮红灯灯的残阳顺着天边落下，大片的霞光朝着这里映照过来。
温杳赞叹：“真好看呀。”
谢珩侧眸。
小姑娘眼角染着残阳红晕，仿佛是从光里走来的一般，一双眼睛蹭蹭亮，宛如溺着一汪星辰。
“嗯，确实好看。”
第14章 被掉包的兵器
温杳侧头，见谢珩望着自己，不免失笑。
“阿珩看着我作甚？”
“看十一，是因为十一好看呀。”
“只是因为好看才看我的么。”温杳歪了歪脑袋，朝谢珩眨眼睛。
谢珩揉了揉温杳的脑袋：“不止于颜，更在乎于心。”
温杳莞尔。
拜托呀，会说情话的阿珩超级超级酷的好吧。
待到最后一点夕阳将要落进大地的怀抱，温杳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准备与谢珩打道回府。
谢珩抱着温杳纵身翻上照夜玉狮子，举动之突然让温杳没反应过来，她人便坐在马背上了。
“十一坐好了，我们回家。”
听到身后少年爽朗的笑声，温杳也跟着笑。
对呀，忘记阿珩本身也是会武功的，只是因为有病痛在身，这才不能过多动用内力。
如今五彩雪莲压制住了毒素，阿珩又变回从前爱笑的少年郎啦。
夕阳之下，两人打马离开。
他们贴着沙丘远去，仿佛一对神仙眷侣似的，乘着朝阳而来，乘着夕阳而归。
那道远去的，鲜艳如夕阳的红衣，被夕阳深深地留在了大漠之中——那些路过的人，被他们深深惊艳。
以至于经年之后，这样一幕还是能够出现在那些人的画中。
所谓一眼惊鸿，也莫过如此。
……
五月六日，军中送来一批从长安器械营制造的兵器，补给给军营中的将士。
兵器每一年都要检查一次质量，以免上战场后坏掉。
而做这种事情的都是皇帝派丞相，或者专门的督察官去检查。
不过因为谢珩恰好在边疆，所以这种检查的事儿就交给了他。
当送兵器的人打开第一箱兵器时，谢珩只瞥了一眼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上前拿起一把大刀，只是用手轻轻一弹，那大刀变断成了两截。
众人：“？？”
温杳：“……”
谢珩又打开旁边的箱子，拿出一把大弓。
他不过拉了拉弓弦，大弓便啪嗒断成了两半。
众人：“？？！”
温杳缓缓眯起眼睛。
谢珩又陆陆续续打开其他的箱子，相继拿出几件武器，结果无一例外全坏了。
到最后一件武器在谢珩手里断成两截时，送武器的将士已经惊的说不出话。
想不到丞相看着瘦弱，其实力大如牛呀。
“这批武器有问题。”谢珩放下武器，抬头看向那将士，一贯温润的桃花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私自调换军械，当以谋逆罪处置。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些人纷纷一怔，被谢珩的威压给吓得愣了片刻，这才纷纷跪地作揖：“丞相明鉴！”
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些兵器的重要性——
他们一路护送过来，全程没有经过他人手啊，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呀。
他们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不会不要命的呀。
四遭一片鸦雀无声。
谢珩紧紧皱着眉，淡淡开口：“将这些人全部扣押，问出他们所经路途——罢了，本相亲自来审问。”
这一刻，他丞相的威严展露无遗，便是旁边看戏的顾泠也被他这一身气质震慑。
想不到平日里看上去文弱不能自理的丞相，认真起来竟然这么威武呀。
第15章 夜袭
半日后，温杳来给谢珩送药，见谢珩紧紧皱着眉，便笑：“这是什么事儿让阿珩能皱眉头这么这么久呀。”
谢珩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那帮人审了半天没审出任何毛病，不仅如此，他们还口口声声称在长安时，那些兵器都是十分精良的，其中一个人还偷偷拿出来一件耍了一阵威风。
温杳听完，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那么问题来了。
这批军械在出发的时候是精良的，为何到了塞北，就变成一堆不经打的破铜烂铁了？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段时日你多多留心军中人流去向——我去查查这批军械的来路。”谢珩喝完药，轻轻握住温杳的手，低声开口叮嘱，
“这批军械起码有十万件，无缘丢失可不是小事。今日的事切记不能声张出去，一定要密切注意军中的人。”
“阿珩是怀疑……”温杳心头一动。
“然也。”谢珩颔首，声音越发低，“我怀疑军中有他人细作。”
温杳抿唇，莫名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阿父也是死在战场上。
人们都说他是被她气的，因为担忧她心神不宁，所以才战败。
但真的是这样吗。
她阿父是所向披靡的温大将军，为阿舅立下了汗马功劳，南征北伐多年，几乎没有败绩——这样的阿父，真的会因为牵挂她而在战场上分心，导致战斗失利吗。
一只手忽然抚上温杳的眉心。
眉心的温暖让小姑娘回神。
“不要太过担心，我会帮十一处理好的，一切有我在。”谢珩微微一笑。
温杳心头一暖。
这就是事事想着她的少年郎呀。
她跟着莞尔：“能处理的事情我还是会处理的——我不想一无是处地站在阿珩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