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抽噎着快要难以呼吸。
“之后再说那个吧。沐沐，你先说你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
“……”余沐沐摇摇头没说话。
“是因为刚刚的事吗。”
“…嗯。”
“为什么？”
“就是我本来，我本来没想…太丢人了…你就当没听见可以吗…”
在这种时刻，用这种方式表白。
对自己对他都是困扰吧。
“很丢人吗？”
余沐沐感觉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被收回，而言北出口的话语中藏着难掩的失落。
余沐沐继续捂着脸颊，点了点头：“嗯，太丢人了…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样…就谁都看不见我了。”
……
她听到了言北拉开他外套拉链的声音。
余沐沐偷偷睁开眼睛，沿着指尖的缝隙望向他。她看到面前的言北拉开了他的白色校服，露出了纯白色的T恤。
他双手拉着校服的衣襟，向她敞开了怀抱。
她听见他对自己说——
“那你钻进来。你钻进来我就看不见了。”
春日的微风轻轻吹动他毛绒绒的碎发。
他的眼底尽是柔和的神色。
白皙精致的面庞上，言北的薄唇弯起清浅的弧度，眼角眉梢尽数染上了极致温柔的笑意。
他朝她眨眨眼，似在邀请。
阳光斜斜地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无数颗晶莹细碎的尘埃。
整个世界如此明亮，但余沐沐觉得言北散发的光比阳光更耀眼。
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着向前走了一步。
言北也向她走了一步。
他俯身把她罩进了自己的怀抱里，用自己的校服将她整个包围在其中。
余沐沐顿时觉得自己的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他。清澈的，干净的，温暖的，香甜的。
充满了虚假的不真实的安全感。
在言北的校服里，视线变得昏暗，周遭全都是他清冷好闻的木质花香。
纯粹干净，像是夏日暴雨后清冽的晨风。虚幻又幸福的眩晕冲击着她，她怔了怔，恍然间缓缓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腰。
五年了。
这是她最喜欢的人。
她做梦都想和他在一起的人。
哪怕只有一瞬间，哪怕都是假的，她也想要再多汲取一点点他的温暖。
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布料，余沐沐贴在了言北的胸膛上。
他的温度顺着布料透过来温暖着她，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她觉得好幸福。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幸福过。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还是舍不得放开他。
她还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小声哭泣着。
“对不起。这么晚才告诉你。”
言北的声音在余沐沐的头顶响起。
她低着头泣不成声，怎么也不愿抬头。
“沐沐，你看着我。”
言北稍稍放开她，他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又是那样的眼神，安静，专注。
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
“你喜欢我吗？”言北问。
——喜欢，好喜欢，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
余沐沐在心底下意识地回答他。
但仅剩的那一点破碎的自尊心却让她狠狠地摇头。
她怎么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心意。
昨晚的事情他还没解释清楚。
今天的告白也本来就不是她的本意。
她就算再喜欢他，也不是毫无原则的。
……
可下一秒，言北却不顾她的拒绝，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一瞬间，余沐沐的世界天旋地转。
心跳不知道漏了多少拍。
言北的气息刹那间就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清冽的，温柔的，甜蜜的，柔软的…
温温软软的潮湿触感。
独属于言北的清冽味道顷刻融在她的口中，比上次的浅淡触碰又清晰了千倍万倍。
青涩而徘徊。
那一刻。
似乎有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在她的脑中，轰的一声，震得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嗡鸣。
余沐沐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大脑更是缺氧般地越来越乱，拧成一团。
他这么做，是因为喜欢她吗。
甜蜜和疑惑像两条交缠的线交互撕扯着她，她抚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地使力，说不清是在拒绝，还是在欲拒还迎。
言北又贴近了一步。
他的手抚上她的后颈，更加强硬地低头深深吻住了她。
“沐沐，别推开我…”
他低哑的声音沿着唇瓣含糊不清地传来。
他的嘴唇又甜又软，像是怕她逃走般地在她的唇上重重碾了两下，又轻轻伸出舌尖尝试着舔了舔她的唇角。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在探测她的底线。
可余沐沐已经没有底线了。
她脑子嗡嗡着回应般地咬住了他的唇。
言北愣了一瞬。
下一秒，他撬开她的齿关，舌尖得寸进尺地探入，又一次加深了这个吻。
没有经验，全凭本能。
过电般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余沐沐的全身，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坠落深渊，只剩虚浮，她酥软着身体紧紧搂住了言北的腰。
天旋地转之间。
铺天盖地的细碎亲吻翩然落下。
一遍又一遍。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不管是不是。
如果世界可以停止的话。
她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让她永远和他在一起。
但她产生了预感。
离别的时刻即将到来。
……
又过了很久很久，言北放开了她。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那句话。
等来的却是——
……
——“沐沐，我不喜欢你。”
身体越来越轻，又越来越沉。
紧接着是无休止的旋转与眩晕。
是无穷无尽的黑，和无穷无尽的白。
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过后，余沐沐“唰”地睁开了眼睛。
📖 =没有做完的梦最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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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梦醒
◎原来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如果梦境有颜色的话。
余沐沐觉得应该是粉红色的。
但当她醒来时，却早已泪流满面。
“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
她眯着眼从床上胡乱抓来手机，刺眼的屏幕光在试图唤醒她沉重的身体。
而来件人的名字足以让她彻底清醒。
——言北。
信息内容只有两个字：「在吗」。
上一条还是半年前两人商务地互祝新年快乐。
这条没来由的信息让余沐沐更加混乱，她苦笑着丢掉手机，缩成一团，把头紧紧地埋在枕头里。
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又想逃避现实的鸵鸟。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还能够自欺欺人多久呢。
原来这个梦还是醒了。
那句“我不喜欢你”久久地萦绕在她耳边。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利刃一刀刀凌迟着她。
她还记得梦境的规则。
——「当你来到梦境的目的达成或永远无法达成，会从梦中醒来。」
只有这两种可能。
原来她是后者。
原来她的目的永远都不可能达成。
原来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
她曾经设想过一百种离别的方法，却唯独没有这种。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慌张，她的胆怯，她的酸楚，她的悲哀……
全都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梦境里。
这些终于全部都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回忆。
枕边还是那张字条。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可以更勇敢吗？」
余沐沐只能流泪苦笑。
她更勇敢了，可是结局并没有任何改变。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心痛可以这么具体。
具体到每一根神经，每一颗细胞。
就像是一口吞下了一大杯柠檬汁。
当仅剩的一丁点甜蜜消失殆尽之后，留下的就只有永恒的没有边际的心酸苦楚。
说到底。
他不过就是把她当成一个殷勤的玩具。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明明不喜欢，却占尽便宜。
给人无限的希望，又将人摔到谷底。
他哪怕有一瞬间曾经喜欢过她吗。
没有吧。
余沐沐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
夏日的夜间，萤火虫拼命地往天上飞。
别人问她：“萤火虫，你要去哪里？”
她回答：“天上的月亮很亮，我是要去追月亮的。”
原来她就是那只小小的萤火虫。
原来他就是天上的月亮。
原来她永远也够不到。
最可笑的是，她竟然一直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多么悲伤又讽刺。
原来暗恋一个人。
就算卑微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来。
……
身体越来越轻，又越来越沉。
紧接着是无休止的旋转与眩晕。
是无穷无尽的黑，和无穷无尽的白。
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过后，言北“唰”地睁开了眼睛。
……
原来是梦醒了。
梦境权利的代价竟然是这个。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言北摇摇头，苦笑着坐起身。
他揉揉太阳穴，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四周。光线从窗帘缝隙透过来，映照着屋内深灰色的背景和宽敞的空间。
这里是自己熟悉的卧室，但不再是高中的那个小房间了。
意识到的瞬间，言北的倦意顿时消失。
现实带着冲击扯回了他的理智。
真的回来了？
梦醒了，是全都结束了吗。
想到这里，莫名冒出的酸涩蔓延至心头。
言北心口一涩，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有点烫，又有点麻，是她刚刚咬的。
不只是个梦吧。
清晰的记忆和汹涌的情绪证明着梦境的真实，将言北恢复的理智又一次冲昏。
他好想她，好想见到她。
言北没再犹豫，他短暂地平复心情后，找出手机，点开了和余沐沐的对话框。
上一条还是半年前两人互发的“新年快乐”。
他停顿了一下，发了句「在吗」。
但过了很久，他也没有等来回复。
……
等待信息的时间，言北不经意地扫视着房间，目光顿在了某处。
床头处放着一张照片，边角已经有些卷曲。他看到照片，眼神忽地暗了暗。
这是高中的毕业照。
他拿起照片，垂眸凝视了许久。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一阵冷意蔓延开来，瞬间就将梦境的美好全都浇灭了。
在梦中呆得太久，他甚至快要忘记了现实。
合影的照片满溢着青春的朝气蓬勃，可唯有一处如针扎般刺眼，戳破了这虚假的圆满。
整张照片里唯有言北旁边的位置空了一块，醒目又突兀。
言北的目光沉了沉，死死地盯着那块空白，他的指节不自觉地发力，攥紧了照片。
毕业定格时，只少了一个人。
——朗枫。
原来昨天是朗枫离开五年的忌日。
昨晚的事情已经恍如隔世。
言北依稀记得他喝了点酒，就沉沉睡去。
梦中，他来到了一片深蓝色的闪着光的世界。
他的头顶是绵延无际的星空。
无数的星光点亮夜空，交织成网状的星云。繁星一闪一闪，点缀成耀眼的光幕。
这是一个安静又梦幻的世界。
忽然一阵轻柔的晚风吹动，无数的星星颤抖摇晃着划破黑夜。
像是无意间打翻了璀璨闪光的碎钻粉末，闪烁的星光带着飘逸的弧线，一颗颗接连不断地坠落在地面。
细碎的光芒幻化成闪耀夺目的奇异形态。
……
言北的面前出现了一行行闪光的文字。
“这里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
“梦境世界有三条规则……”
星光转瞬即逝。
新的光辉落于地面幻化出不同的文字。
“你的目的是你在现实世界的最后一个想法。你获得的梦境权利名为‘音’。”
……
与此同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透明的墙。
他带着好奇心，穿过了这道墙。
突如其来的刺眼白光晃得他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他未曾预料的场景。
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余沐沐。
眼前的她是高中的模样。
纯白的校服，娇小的身材。
漂亮的脸蛋上摆着可爱的表情。
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看起来很疑惑，先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然后竟然伸手摸起了他的脸和嘴。
他想继续观察下她的动作。
但没想到她竟然仰头踮起脚尖凑了上来。
她是要强吻他吗？
他在瞬间害羞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异常。
很快言北就意识到了这不是他想象的空间。
百日誓师结束后，在班级门口。
朗枫对他说的那句话和当年一模一样——
“别看了，人家已经回班了。”
他明确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来到了“梦境”，回到了高三。
而他的梦境目的是他在现实的最后一个想法——
他想找到朗枫当年抑郁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