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
面对白安妮的关心，余沐沐如同没听到一般，她的眼神依旧飘忽着遥遥落在远方，沉默着没有应答。
他已经回来了？
是吗。随便吧。
如果真的在意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她。
为什么要让她等三个小时。
脑子里全都是一些破碎的只言片语般的控诉，只叫余沐沐更加头痛欲裂。
她闭了闭眼，又在床上坐了好半天，最终还是挣扎着爬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起床洗漱。
……
对着余沐沐有些摇晃的背影，白安妮皱了皱眉头，眼神装满了心疼和复杂。
她犹豫后，还是看着她的背影补充道：“对了，沐沐，他的手机好像坏了。他说他用别人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到。”
听到这话，余沐沐的脚步顿了顿。
手机坏了…
芭蕾舞开场前，是有一个陌生来电。
是言北打来的？
那他用的是谁的手机？
白安妮似感受到了她的猜测，试探着说道：“沐沐，我没问他用的谁的手机，但你不是怀疑他去上海是为了……”
白安妮及时住了口，没再继续说下去。
余沐沐的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一阵寒意浮上心头，她紧咬着苍白的嘴唇，心中思绪万千。
到底是谁的手机…
明明只要拨过去就能知道。
可她却犹豫了。
她有种预感。
这个电话只要打过去，一切就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想知道答案，又不敢面对这个答案。
余沐沐沉着脸色，猛地回身从床边的桌上抓来手机，找出了昨天的那条陌生来电。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串数字看了许久，手指停在拨通键上方顿了顿。
“沐沐，你还是当面去问他吧…”
白安妮不忍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偏偏这时，余沐沐混乱的大脑在焦灼中忽地生出了一丝理性和清明。
她盯着这串数字，长呼了口气，眼神冷了冷，果断地按下了拨通键。
这一瞬间，她的心里没什么紧张和害怕。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连串“嘟嘟”的电子音响起。
短短几秒，又好像等待了一个世纪。
电子音结束。
电话那头再次响起的，是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
那个娇滴滴又甜腻的声音。
那个她极度厌恶的声音。
——叶茶。
“喂？是余沐沐吗。”
“我是叶茶，言北昨天晚上在上海拿我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
“喂，余沐沐，你在听吗？”
余沐沐僵了僵。
她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
余沐沐轻扯了扯嘴角，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得发不出声。
她低垂着手臂，向后踉跄了一步，眼神中的难以置信消退后，显得愈发暗淡。
竟然真的是这样。
他竟然真的去上海找叶茶了。
他让她在下雨天足足等了他三个小时。
他去上海也不是为了参加篮球赛。
他竟然是为了叶茶…
听到叶茶的声音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满腔的热情和执念，甚至浇灭了翻涌的怒火，最终只留下冷漠。
手机屏幕上的那串数字依旧亮着，明晃晃的刺眼。余沐沐盯着它，眼神无波无澜，苍白的唇角挂着些苦笑。
原来对一个人失望的感觉是这样。
哪怕他真的是去参加篮球赛，忘了时间，她都愿意原谅他。
可他竟然真的是去找叶茶了。
“原谅”…？
在他的心里，她连原谅他的立场都没有吧。
现在想来。
曾经每一次的靠近似乎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就连这唯一的一次主动邀约，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余沐沐终于明白。
舞会后他的欲言又止是不是表白也不重要了，原来他的心意就这么廉价。
对他来说，她也就只是一个上赶着倒贴，而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的女生吧。
新鲜感过了就过了，她也从来都不是那个特别的人啊。
她到底有什么资格要求他。
连她的委屈都显得无凭无据又苍白无力，她怎么会如此可笑又可怜地自作多情到这种地步。
余沐沐低头冷笑了一下，连眼泪都已经干得流不出来了，身体的寒冷和疼痛没能散去，心底的悲凉和绝望竟然还能更胜一筹。
余沐沐回身随意将手机扔到了床上，眼角和嘴角尽是冷淡和僵硬。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卫生间走去。
“那个…沐沐，”白安妮在她身后伸着手，支支吾吾地小声试图安抚，可也只是徒劳，“也许是误会呢，你还是再找他聊聊吧。”
余沐沐没回头，声音冷得不能更冷。
“没必要了。”
随便吧。
余沐沐只觉得好累。
她闭上眼睛，拒绝思考任何有关他的事情。
余沐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学校。
她就像是丢了魂魄，沉着眼神，坐在自己的座位背靠着椅背。她遥遥望向教室的窗户，脸色苍白，嘴唇也不带什么血色。
周围的声音她全都听不见了。
可只有叶茶的声音不停地往她耳朵里钻。
依旧是叽喳甜腻的声音，说话的腔调中却带着不同于往日的高涨和兴奋。
尾音上扬，千回百转。
“昨天的草莓音乐节真的太完美了！【黑肆qq2676956314整理，进群私黑肆】那音乐，那灯光，那氛围，简直绝了。”
“而且我跟你们说啊，言北是专门来上海找我的。他还叫我茶茶呢。”
同学：“是吗？真的假的啊，可我那天好像看到他把票还给你了呀。”
叶茶凑到余沐沐周围，又一次提高了音量：“…那又怎样，他最后不还是来了。而且他好像还是鸽了别人来找的我呢。”
……
聒噪的声音。
大概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余沐沐能察觉到叶茶的眼神时不时地往她身上瞟，大概在打量她的神色。
她无意理会叶茶这些幼稚的炫耀和试探。
她没作停留，而是推开椅子起身，走到了教室的窗边。
春日的阳光透过明净透亮的窗户，轻轻柔柔地洒在了她的脸上。晨风轻吹，飘进来的满是恬淡的花香，混着清晨的薄雾。
如果能够屏蔽掉心中的情绪，这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万里无云，晴朗舒适的清晨了。
余沐沐闭眼感受了片刻柔和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再沉沉吐出，心情渐渐放松。
她缓缓睁开眼睛，垂眸透过窗子，漫无目的地向窗外楼下望去。
向下望的一刻，她怔了怔，眼神一颤。
像是一颗小石子倏地投进了泛着波光的溪水，瞬间打破了这虚假的平静。
她又看到了他。
在人声鼎沸的操场上，在嘈杂熙攘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纯白的校服，挺拔的身姿。
熙来攘往之中，清晨明亮的曦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单手拎着书包，步履从容不迫，神色淡然，一如既往的安静却耀眼。
只是一眼，便偷走了她全部的思绪。
周遭的一切自他出现的那刻，便自动虚化为背景。只要有他的地方，就像是有一道光，瞬间就能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就像是被蒙蔽了双眼，她似乎永远都只能追逐着他的光，为他哭，为他笑。
心酸一寸一寸蔓延至胸腔，余沐沐撇过头，眼眶一涩，不愿再看。
她真的好喜欢他。
她怎么会喜欢他喜欢到这种程度。
快要连自尊都放弃了吗。
但他在乎过她吗。
比起赴她的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别的女生做。
还偏偏是叶茶。为什么偏偏是她。
他明明知道她们有多深的过节。
他哪怕只是把她当做朋友或者熟人，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吧。
真的太可笑了。
他究竟是有多喜欢叶茶。
才要这么恶心她。
……
这么久了，她总是在揣测他的想法。
她总是在努力地从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去分析他的喜怒哀乐。
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分析到最后，全都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快乐，一个人的悲伤。
是她一直在一厢情愿。
原来暗恋就像是一场默剧。
脸红开场，眼红散场。
在他未知的世界，她已经演完了全程。
就到此为止了。
余沐沐累了，她只想躲起来，去一个谁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但下一秒，熟悉的窒息感和压迫感再次汹涌向她袭来，余沐沐猛地抓住了窗台，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这股力量猝不及防又来势凶猛。
难道是昨天用“形”的代价要来了吗。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外力的作用越来越强，甚至要完全遏制住她的呼吸。
余沐沐皱紧眉头痛苦地抓住了窗台，但并没有任何缓和。
寒意从心底而生，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连捶了几下胸口，这里仿佛压着千斤的石头，压得她的每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
吸入的空气一点点变得越来越少。
余沐沐不受控制地向外推开了窗户，试图汲取一点点的空气。她一手撑在窗台，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紧了自己领口的衣服。
手中的布料被死死攥紧，皱成一团，而呼吸却变得更加艰难。
她张开嘴，有句话似乎要呼之欲出。
但她还在极力抑制着。
不可以…
真的不可以…
她的胸腔疼痛得快要炸开，泛出血味。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即将要被彻底挖空撕碎。
她向窗外望去，又一次看到了言北。
这一瞬间，咸腥的血味顺着胸腔翻涌而上，终于她忍无可忍。
泪水在刹那间夺眶而出。
余沐沐被迫对着窗外，用自己生平最大的力气，喊出了那句在她心里珍藏了五年多的话。
那么珍贵却又那么卑微的那句话——
“言北，我喜欢你！【黑肆qq2676956314整理，进群私黑肆】”
……
第32章 、离别
◎别推开我…◎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
全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也包括他的——
他缓缓抬起眼帘，越过遥远的空气，清冷的眸光降落在了她的眼中。
视线隔空相对的一瞬，似是在意料之外，他的身型忽地一顿，眼神颤了颤。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着的惊诧和难以置信，余沐沐呆愣了一秒，眼泪瞬间决堤。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逃，只能捂着脸闭着眼睛向外面跑去。
一路上太嘈杂了。
无数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她的耳边是无数的口哨声和八卦声，有赞叹，有讥笑，最终传到她的耳中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吵闹。
冷意沿着背脊爬满全身。
心痛、委屈、不甘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快要将她吞没，她只觉得自己好孤独。
余沐沐死死地咬着嘴唇，在人前没有再流一滴眼泪，而是强撑着一副坚强无畏的样子。
她冷着脸拨开了嘈杂的人群，不知道要去哪个方向，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走廊里的人才渐渐越来越少，看热闹的人群也终于四散而去。
世界从巨大的寂静，转化为巨大的喧嚣，又再一次归于平静。
远离人群。
余沐沐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代价。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心意一下子被和盘托出，连安安静静的放弃和离开都做不到了。
他应该会拒绝她吧，然后她就会退出梦境，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了吧。
余沐沐边想边低头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一级一级下着楼梯。
在楼梯的转角处，余沐沐撞到了一个人。她低着头看着脚尖，小声啜泣着：“对不起。”
她道完歉就向后退了一步，绕过面前的人准备离开。可她还没走出两步，就猛地被拉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只不过这个怀抱一点也不陌生。
香甜又温暖。
“沐沐……”
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边，他的声音软软的，装着湿漉漉的心疼和委屈。
“我找了你好久。”
是她最熟悉的声音。
余沐沐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心酸和难过蔓延开来，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了。
余沐沐抬起头。
……
是言北。
泪眼朦胧中，她能感受到他柔和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可他现在抱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之前的每一次抱她，都是什么意思呢。
理智回笼后，余沐沐挣扎了一下，猛地推开了言北的手臂，又跌撞着向后退了两步。
“嘶，好痛。”
言北蹙眉抱着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沐沐，你轻点。我胳膊受伤了。”
“嗯…受伤了？”
余沐沐一怔，眨着一双泪眼抬眸问他。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也受伤了。
嘴角有一块淤青，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显。
他和人打架了吗…
言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前一步，把双手搭在了余沐沐的肩膀上。
他俯身凑到她的面前，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望向她的眼神装满了心疼。
“沐沐，你怎么哭了。”
余沐沐捂住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向下流。
“你别看我…你先回答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