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纸——轻轻扬【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8 23:02:41

  “哈!”幼成笑道:“你那丈母娘够泼辣,俗话说,女儿像娘。其实你早该料到的,你瞧瞧倚清那张嘴,谁能够活着淌过她的口水?”
  谁能说他不是幸灾乐祸呢?自以为娶了个文雅的妻子。大庆附和道:“是,您说得对,女儿像娘。”
  说是这么说,大庆只在心里笑,你当你老婆是好对付的?你是没有领略过她的英姿飒爽。依我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何况……”茶山坡道平缓,且有清溪流淌,幼成走在兴头ʟᴇxɪ上:“你娶倚清的心就不诚,奉子成婚这种事,换了哪个娘都是不乐意的。”
  “那是,倚清若不是怀了我的种,我是绝不肯娶她的。”大庆一边走得满头是汗,一边数落自己婆娘。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已经走到半山腰上,那一日春风送暖,百步无轻担,大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路旁有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他停下脚步建议道:“老板,此地离施密特的房子还有一里山路,我们暂时歇一歇吧。我是又累又热,有点吃不消了。”
  幼成来到大树下,扶着树干往上望,山路蜿蜒迂回,一里之外白墙黑瓦的房子看上去距离并不遥远。要说施密特会享受生活,在龙井山租了茶农的房子用来度春假,把淑婉也挪置了过来,名义上是在疗养院见女婿不符合疗养院的规矩。
  大树盘根错节,大庆以根当凳,幼成不坐,走来走去一时不肯停,大庆瞅他像钟摆似的摆了好几个来回,忍不住问他道:“老板,您是不是心里头也有些慌?”
  “慌?我吗?我怎么会慌?你何时见过我慌?”
  幼成朗声笑,笑着笑着,底气稀薄得像空气一样。
  从山下往山上看,白云好像帽子盖在山顶上,其实白云离山顶还有好远的距离呢,淑婉与虹影在二楼平台凭阑眺望,未见山路上走来半个人迹。
  “他今天还来吗?”淑婉心里想。
  虹影耐不住,举起手表来看:“快十二点了,他怎么还没来?”
  “哪有你这样的?”淑婉看不过,轻声斥她:“迫不及待地,还哪有点小姐模样?”
  虹影笑笑,并不反驳她,她确实是迫不及待了,因离别幼成已有一周。上周李妈电话通知她,淑婉在施密特和她不懈的劝说下,对严幼成的身份产生了松动,趁热打铁,她立即坐上火车火速探视亲娘。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要时撒娇卖乖,娄虹影为了严幼成得到母亲的承认使尽浑身解数,最后施密特对淑婉直截了当地说:“你这样闹别扭一点意义没有,他们反正已是法律上事实上的夫妻。况且你这种职业歧视的行为十分可耻,全世界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应该深刻反思一下。”
  说完掉头对虹影做了决定:“这周末请汉斯来杭州一趟,与梅小姐正式见面。”
  一层层青青茶树后,出现了两个黑点子,点子渐渐变大,是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一手拎一叠礼盒,一手在擦汗;高的那个,手上也提了礼品,他大概也走出了一身汗,忍着不擦,维持着视觉上的落拓潇洒。
  人越近,虹影脸上笑意越深,松开把握栏杆的手,说:“妈,他来了。”话音刚落,人往下楼楼梯飞奔而去。
  “你去做什么?你在这儿等他不行吗?就几分钟的事情。”淑婉叫她,哪里叫得住?正好施密特走上平台,在楼梯口与虹影相视一笑插肩而过。
  “一点都没有女孩儿的矜持样子。”淑婉埋怨的声音低下去,眼瞅着施密特慢步走向她。他穿着米色巴拿马西裤,白衬衣散开领口以下两粒扣,这个外国人每天都在改造她。她如今见他穿着这些松松垮垮没正形的衣服,胸口手臂毛茸茸跟金丝猴一样,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偷偷打量他,他虽然上了年纪,脑子里到底都是学问,相貌仪态上,除了一双眼睛有点像波斯猫,也不能不承认确实深邃优雅。
  “‘矜持’是什么意思?”他问她。
  她并没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特别当他一边闪烁眼镜片后面的蓝眼睛一边说话,这个德国佬可不像他表面上这么正经,他也使坏,时不时以请教中国文化的名义捉弄她。
  比如昨天,他当着虹影面批评她,她心里很不痛快,半天不理他。傍晚时分他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来找她,不顾她面寒似冰,摊开来放她面前道:“这八个字我都认识,拼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重归于好,鸳梦重温”,她见了大骇,她什么时候跟他好过了?还鸳梦?这不是造谣吗?忙左右旁顾,李妈不在,虹影也不在,才正大光明斥责他。
  斥责并没有用,他着重指着“鸳”这个字,让她阐述“鸳鸯”之于中国人的意义。
  想起这些,她如今气色好,脸上便有了颜色,回到阑干旁,她看见自己穿白衫绯裙的宝贝女儿,在绿树间像一只快活的蝴蝶往山下飞去。那男人,都不知道叫他什么名字才好,严幼成、金良才、或者汉斯,见到虹影把礼盒交给旁边人,张开双臂。接下去要干什么?青天白日难道抱在一起?这世道究竟是有些不像话的,入不得淑婉的眼,她背过身子道:“她到底不像我,遗传了她爸爸的轻佻脾气。”
  “不好吗?”施密特也倚着阑干,也看着这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阳光在他浅色的头发上闪耀,他发出感叹道:“多么美好的年轻人!多么美好的爱情!淑婉,你应该为你女儿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爱人感到庆幸!”
  他最近越来越放肆,人前叫她梅小姐,人后直呼她名,她以往总装作没听到,今天不知怎么的,站在这平台上,受春天阳光的洗礼,又受了茶树间美好年轻人美好爱情的冲击,不由嗔怪他一句:“淑婉,淑婉是你叫的吗?”
  然而看到严幼成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这么英俊的男子确实从来没有见到过。
  反正已经没有规矩了,否则第一次见女婿应该在堂屋的主位上正襟危坐,这会儿在平台葡萄架下的茶座里两相照了面,北方人到底长得高高大大,人倒是有点腼腆的,若不是李妈急急从厨房里赶上来,怂恿他叫一声“妈”。
  “岳母大人。”他说着就地行了个跪礼:“我和虹影缘分曲折,很多地方失之草率,请岳母原谅。”
  他一跪虹影也跪,老理上是该跪的,说明他也懂点规矩,淑婉心里一口气霎时顺了半口气。
  “是草率,草率地很。别的不说,我这个女儿好歹是闺秀,家里有根底,结婚结婚,婚礼都没有…….”淑婉到底还是有怨气,这时听见“咄咄”有声,抽烟的施密特烟斗嗑到了葡萄架,隔着嫩绿的葡萄架向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你先起来,起来说话。”她只好说。
  “快起来,快起来!”李妈慌着去扶幼成,大庆扶起虹影,一双璧人在淑婉一旁立定,幼成与施密特递过感激眼色,对淑婉说:“岳母大人,您刚才教训得很是,我也觉得亏欠虹影太多。现在我们的婚姻已经名扬天下,我倒是真有这个想法,想把婚礼补办一……”
  “现在.....怕是不行!”虹影脸涨红打断他,一众人都望着她,她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后只凑到幼成耳边说话。
  “啊?”丈母娘跟前,严幼成本打算收敛着点的,此时控制不住神色飞扬:“真的?真的吗?”
  *两则番外到此,与各位道别,多谢大家的支持!感激不尽!以后再开新文,我会在提前在微博上通知,有意者可关注我的微博号“轻轻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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