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赵小诗评价。
“嘿嘿。”谭俊笑道，“来吧，在这无聊的夜晚，我们一起喝杯茶。”
“拿到茶杯了没？”谭俊接着问，“先别急着喝。”
“怎么？”
“先和窗外的月亮碰个杯。”
“……”
谭俊在那头像是听见了赵小诗的不愿意，笑道：“来嘛。月亮陪了我们一晚上也不容易。”
赵小诗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幼稚的事。但她还是听着谭俊的“指挥”照做了。
小心地举起茶杯，到差不多快把月亮装进来的程度。
“一杯清茶慰明月。”谭俊在那头轻轻地说。
“月亮说，你喂的不好喝。”赵小诗轻轻地附和。
“哈哈……接下来轮到我们了。”谭俊高兴着，“先吹吹气哦，别烫着了。”
那头传来谭俊吹气的声音，像窗外的轻风。
赵小诗也随之吹了吹。
“好了吧？一起喝。”
这好像是赵小诗头一次这么有仪式感的喝茶。她只浅浅地尝了一口，茶水在嘴里细细回味了一番，那味道，像是这静谧的夜色，厚重，也像树梢上的月色，清爽。
赵小诗又尝了一口，砸了咂嘴，道：“有点苦。”
谭俊：“先苦后甜。”
月下饮茶这般诗意的玩法，使得这夜色变得更沉醉了些。
赵小诗望着那月亮，忽地叹息道：“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努力，最后能不能获奖？”
“会的，会的。”谭俊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赵小诗又浅浅喝了口茶，“谁也猜不到最后的结果。”
“你说的对呀，谁能一开始就知道结果呢？”谭俊说，“但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要试一试嘛，很多东西试一试才知道，结果不一定会如你所愿，但你可以想一想，你为此努力的日子，就像今晚这样，有清浅的月光，温暖的茶，有微风、虫鸣，还有一个也为了比赛陪着你一起熬夜的人。哇！还有什么会比今晚的回忆更美不可言呢？”
“你是想告诉我，珍惜当下，享受过程，是吗？”
“聪明！”谭俊夸道。
赵小诗忽地被逗笑了。久违的笑容。
“我听见你笑了？！”谭俊兴奋地问，“你笑了是不是？”
“才没有。”
“哈哈哈。”谭俊笑道，“今晚夜色真美，此情此景，真想吟诗一首啊！”
“又吟诗？”赵小诗惊讶道，“又能作出什么花样的诗来？”
“我稍微想想哈。”谭俊认真起来。
赵小诗也挺期待。
过了会儿，谭俊开始了：“就叫《月下饮茶有怀》――”
接着他轻轻地念：“手蘸清风画月牙，耳闻池上有鸣蛙。莫道梧桐烦恼事，且饮人间一盏茶。”
赵小诗也跟着谭俊默念起来。
窗外的梧桐也像是听见了一般，“沙沙”的，轻轻地“默念”起这首诗来。
谭俊念完，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赵小诗回答。
“这首诗送给你。”谭俊说，“希望今晚过后，你不再是烦恼的小孩子了。”
“本来也不是小孩子。”
“哈哈哈。”谭俊笑着说，“好的呢！”
赵小诗又没忍住，跟着笑了。
多年后，赵小诗总会想起今天的夜晚，虽然月亮不是圆的，茶是有点苦的，那晚窗户开了一半，没关纱窗，还随着清风跑进来几只蚊子……但终究月牙弯弯，也是好看的，月下饮茶，回味也是甜的――先苦后甜。
那一口苦茶，咽下去之后，嘴里便逐渐化开了久久的甜。
很多烦恼的事情都随着茶水咽下去了，而后升起来的滋味儿，是如月光一样皎洁的。
“别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好了，知道吗？你在我这里，你比任何人都好。”
“谢谢。”
“下次月考搬回来吧？”
“我考虑一下。”
“嗯嗯。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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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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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好像在池塘的水底。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王小波】
五月随风去，六月蝉声起。
经历了一个月的“分居”，又一次小考过后，谭俊再次提议：“搬回来吧？”
赵小诗搬是搬回来了，只不过与谭俊不是同桌，而是前后桌。这次和赵小诗同桌的是郑若若。赵小诗还解释，这才是最佳的位置，两大学神保驾护航，她不想进步都很难。
说话时，赵小诗的嘴角笑着，眸子里有明朗的调皮。
在五月里，她和谭俊之间渐渐地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相处模式，或许在老师面前，他们两人稍稍有了点克制，但在其余时间，好像还更自然了些。他们一起学习，一起为了比赛熬夜，一起分享歌曲，一起看月亮，偶尔一起喝杯茶……这一个月是无比充实的。
儿童节的那天，谭俊陪着赵小诗去邮寄绘画作品，虽然赵小诗显得很是紧张，但她已经学会了安慰自己，“努力了，全力以赴了，就顺其自然吧，我也不会有遗憾。”
进入了六月的天空，每天都是那样的蔚蓝，明朗的阳光下，夏天的风徐徐地吹着，带着一阵一阵的栀子花香，吹得街边的香樟那簇簇树叶如绿色蝴蝶般颤动。
“赵小诗，你知道你现在在我眼里是怎么样的么？”谭俊望着赵小诗的眼睛说，“现在的你，拥有一股活力！你是活泼的赵小诗！你是向上的赵小诗！是开朗的赵小诗！你是善良而勇敢的，是真诚又可爱的，你在建立自己的自信，你在一步步地成为发光的人！”
赵小诗扬扬眉毛：“我有你说的这么好？”
谭俊点头肯定：“特别好！”
“我还想要更好一点呢。”赵小诗喜悦着，“终于结束绘画了，不过，接下来要全力奔赴期末了，绘画占去好一些时间，现在得加油把一些知识补起来。”
“加油！”谭俊给她握双拳鼓励。
“突然有点羡慕你呢，去参加竞赛后就不用参加这次期末考了。”
“竞赛更难，我的压力更大。”
赵小诗学着谭俊刚刚的手势，也给他握双拳鼓励
“加油！”
“哈哈。好的！”
两周后，谭俊和孟云知，还有好几个其他班级的同学，一起出发去了清城，他们差不多要去二十多天，先是参加夏令营集训，然后比赛考试。
谭俊走之前，将他自己的数学和物理的学霸笔记借给了赵小诗，让她好好备战期末。
在备战期末的这些天里，谭俊每天晚上都会打来电话，问赵小诗学得怎么样啊？然后简单聊一聊集训的生活，最后开玩笑地询问一句，离开了有没有不习惯？或者问有没有想我？
赵小诗是不承认的。但白天到了教室，看着自己前面空着的座位，有时候就会发呆。
“想班长了？”同桌郑若若有一次揭穿了她的心事。
“才没有！”赵小诗连忙否认。
“想就想呗，有什么的。”郑若若笑着说，“我也想。”
“你想他干什么？”
“他是我们班长啊。你知道的，班长和副班长一下子都不在了，老王让我临时充当班长一职，我挺烦的。”郑若若笑着挑了下眉，“难道一定得是其他关系的才能想么？”
赵小诗：“……”
临近期末。因为有谭俊的学霸笔记在，赵小诗复习的很快，她跟着学霸笔记的内容一页一页的学，这天，她终于把学霸笔记看完了。
谭俊的这两本笔记，用的是纯色的硬纸皮封面，物理的是浅蓝色，数学的是黑色。他的学霸笔记只有数学和物理两本，里面是他自己梳理的知识点和解题方法。这两门课正好是赵小诗最短板。
数学的这本比较厚，内容到中间就结束了，本子后面还剩很多空白页。赵小诗也是无意识的，学习完了很无聊嘛，她就往后翻了翻，结果在笔记倒数第十页，让她发现了谭俊的“秘密”――
那一页写满了字，全是四个字的组合，大大小小，规整的，潦草的，有写了又被涂掉的，也有重叠的，有斜着写的……应该也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写下的吧？
这些四字“词语”分别是：小石潭记、小石谭记、小石潭俊、小石谭俊、小诗谭记、小诗潭俊、小诗谭俊。
其中“小诗谭俊”最显眼，方方正正的，写在正中间。
那一刹那，赵小诗看着那几个字眼，像是一只只蝉，带着一丝惊讶忽地飞上心头，窗外吹进来热风，心跳停了一拍之后，蝉鸣嗡嗡不绝。
脑子里有一幕回忆涌出来――初中她嘲笑谭俊把古诗“小石潭记”默写错的事――原来，还能再错三个字的意思是――小诗谭俊。
小诗谭俊：赵小诗、谭俊。
他们两人的名字！
赵小诗大脑变得空白了――
不过也没让她空白多久，因为两天后就是期末，所以她必须先甩甩脑子，暂时放下胡思乱想，然后集中精神再次投入到复习当中，她需要好好的应对这场考试。
然而，考试一结束，黄昏因为一通电话，她的脑子又乱了。
她回到家，刚吃完晚饭，谭俊打来电话问她考试考得怎么样？她说：“发挥的还可以。”
谭俊点头道：“我借给你的学霸笔记是不很有帮助？”
一提到笔记，赵小诗就想到了空白页的名字。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头的谭俊像是伸了个懒腰，叹道：“你现在轻松了呀。我们还要一个星期才考试呢，紧张死了。”
赵小诗：“很有压力么？”
谭俊笑道：“是呀。感觉每天的题都刷不完，难题太多了，解不出来很容易头疼。”
“嗯……”赵小诗试图安慰，“你也别太紧张了，尽力去考就好了。”
“这我知道。只是换了个环境，稍稍有点不太适应。这边的饭菜也不太合我胃口。”谭俊沉吟了会儿，开玩笑道：“还有，这段时间每天都见不到你，还真有点不习惯，哈哈，昨天晚上还担心你考试呢，一直做梦，都没怎么睡好。”
赵小诗不知道怎么接话。
片刻后，谭俊自己转移了话题。
“清城今天的天空好蓝！”谭俊说道，转而问赵小诗：“江城的天气怎么样？”
赵小诗走出院子，抬头看天，然后回答道：“这几天江城天气都很好，现在的天也很蓝。”
“哦！有一条飞机线！”谭俊惊喜地叫。
“你那里有飞机线？”
“对，有两条呢！”
“我这里没有。”赵小诗仔细地看了看天空，天空中只有白的像棉花糖的云朵。
“你知道飞机云是怎么形成的嘛？”谭俊突然问。
“不就是飞机飞过留下的尾气么？”赵小诗淡淡地说。
“不是哦。”谭俊解释道，“这种飞机线呢其实不是尾气，而是一种云。它是飞机尾端水蒸气凝结产生的特殊的云，叫‘尾迹云’，也叫‘航迹云’。”
“名字还挺好听。”赵小诗走出院子，站在梧桐树下望着远处的白云，突然想到了上个学期运动会的白云，接着想到了谭俊说过的一句话，于是，她问：“你说，把一个人比喻成云朵是什么意思呢？”
“嗯？”
赵小诗盯着白云呆了呆，后又迟疑了几秒才低下头问道：“你上次为什么说我是你心中的一片云朵啊？”
电话那边停顿了会儿，谭俊才开口回答。
他的声音像这傍晚的风，低沉而温柔。他说：“因为一想起你就心软。”
赵小诗正听得耳朵一痒，突然有另外一个声音也闯进耳朵里来。
“小诗？看什么呢？”
“啊？”赵小诗偏头一看，谭俊妈妈正站在她家院门。
“怎么了？”谭俊在电话里问。
“阿姨好，我在打电话。”赵小诗回答了谭俊妈妈，然后小声地对着手机说：“是你妈妈。”
这时，谭妈好奇地走了过来，又问：“和谁打电话呢？一脸的甜蜜。”
与谭妈突然对视，赵小诗感觉自己眼皮子跳了几跳。
支吾了片刻，还是诚实地回答了：“……和谭俊……”
谭妈眼睛一亮，呵呵笑出声来，“是和我儿子呀？！哎呦！哈哈哈！他怎么和你打起电话来了？”笑了笑，又皱了下眉，“真是的，他这几天都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唉！我这个妈当的……不受待见了。”
赵小诗：“……”
那头的谭俊听见了，笑着问赵小诗：“我妈是不是在和你说话？”
赵小诗嗯了一声。
迎着谭妈笑呵呵的眼神，赵小诗缓缓开口：“要不要，你和你妈，聊聊？”
“……”谭俊，“……那你给她吧……”
赵小诗把手机给了谭妈。谭妈接过手机，顺便牵上赵小诗的手，说她买了西瓜，邀请赵小诗去她家吃西瓜去，然后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就拉着赵小诗走去了她家。
赵小诗得了一块西瓜，自己去了后院，蹲在“大明湖”边吃着。
水中的四条小鱼，它们安安静静地游着。这时，赵小诗突然想到，谭俊离开都这么久了，她也没怎么过来看看，这么多天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它们喂食。于是，赵小诗返回家里，她知道鱼食放在哪里，谭俊方便她拿，就放在电视机旁边。
拿到鱼食后，再次折回。
鱼儿们像是感受到了食物即将降临，纷纷游到赵小诗的脚边。
“这么多天都没来看你们，是不是很想我了？”
赵小诗倒了点鱼食进去，鱼儿们一下子就活泼起来了。
“肯定是想我了。”赵小诗自己肯定道。
谭妈和谭俊聊完，来到后院把手机给赵小诗。谭俊已经挂了电话。
“小俊说他们还有一个星期才考呢。”谭妈说。
这个赵小诗知道，点了点头，“是的。”
“也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考好，要是发挥的好拿个一等奖，听说能争取到保送名额呢。”谭妈说。
赵小诗再次点头道：“有很大的可能。”
“唉，但是小俊刚刚和我聊啊，说他在那边吃不习惯，睡不习惯，还挺不适应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最终的考试。”谭妈似乎担忧道，“小俊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换一个新环境要好多天才适应。他还认床，每天睡觉床上都有个娃娃陪他睡，这次去清城忘记带上了。”
“娃娃？”赵小诗愕然，“他还抱着娃娃睡么？”
“是啊。一个大男孩子。”谭妈笑道，“睡觉还要一个绿色的鳄鱼娃娃陪着。”
绿色的鳄鱼……该不会是那个吧？赵小诗想，她在初三补课那个寒假，谭俊过生日的时候，送过他一个生日礼物，也是一个绿色的鳄鱼玩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