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长着驴耳朵——七宝酥【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9 23:11:10

  春早脸热:“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啊。”
  春初珍瞪眼:“我声音很大吗?”
  其实妈妈声音不大,中等分贝而已, 只是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里,她有些担心被原也听见。
  春早将换下来的床单和衣裤分别浸入不同大小的盆里。
  听见卫生间的水声, 春初珍小跑过来:“你放着啊, 我过会洗。”
  “哦。”春早看她一眼。
  嘴上是这么应着, 实际将自己的衣物认真搓上个半个钟头,中途春初珍又来新鲜地打岔和催促:“早饭都要冷了,先出来吃饭。我都说放那让我洗了。”
  春早红着耳根回:“等你洗要到什么时候。”
  ――万一期间原也起床洗漱了呢。
  他看到了,难保不会多想。
  男女共用卫生间的不便在生理期直达顶峰,之后两天,因为要频繁地更换卫生巾,每一次春早都会卷好, 用卫生纸严严实实包住,再将马桶旁的垃圾袋一整个替换掉。
  春初珍对她一天起码下楼丢五次垃圾的行为表示理解但不赞同:“我垃圾袋买得再多也不是给你这样造的吧。”
  春早梗起脖子:“我不这样用, 你网购的垃圾袋这辈子都用不完。”
  春初珍心知她异常行为的原因,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你自己大方点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春早:“你又不来月经了, 你知道什么?”
  春初珍露出被中伤的表情:“得意什么唷,搞得你能来一辈子月经似的。”
  春早:“……”
  她宽慰自己,妈妈都五十多岁了, 千帆过尽, 自然对世间万事看淡不少, 能泰然处之。她初经人事不过三年尔尔, 心里有道难迈的坎也不足为奇。
  不过幸好,原也周末也不怎么待在出租房。他似乎更喜欢去外面的海洋,不屑于徘徊在格局有限的小池塘,同情他家庭背景之余,春早也会羡艳他的自由落拓。
  她猜,如果在古代,原也一定会成为那种执剑天涯,惩恶除奸的少年侠客。
  那她呢。
  春早用笔抵着下巴,坐在书桌前分神地想。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苦兮兮闺中小姐?
  怎么有那么一点点像……童越以前讲过的古代言情小说里的经典CP,春早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又晃晃笔,赶跑这些超出常理的想象。
  周一大早临走前,她又仔细拾掇套换好卫生间的垃圾桶。
  她是卡点过来的,原也前脚洗漱完出去,她后脚就窜入门内。空气里残留着男生牙膏的果香味,她将垃圾袋抽绳系好,绕在手指上,与妈妈道别,开门去学校。
  临近十月,秋意来袭,早晚温差变大,外加生理期需要保暖的缘故,所以春早穿了件薄薄的长袖线衫外套。
  她提着垃圾袋,不急不慢地踩楼梯。
  到二楼时,女生脚步骤停。
  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二楼转角的平台上,敛着睫,在心无旁骛地看手机。
  春早看向他,没等问好,对方似已察知到她的存在,仰起脸来,露出一个比秋日清晨还爽朗的笑容:“早啊,春早。”
  春早眨了眨眼:“早。”
  “你怎么停在这?”她好奇地走过去。
  总不会是……特意等她吧。
  原也将手机朝向她:“在提前下单早点,过会到校门口直接拿。”
  Sorry,是她自作多情了,春早瞥一眼订餐界面:“还可以这样的吗?”
  原也把手机抄回裤兜:“嗯,节约时间。”
  春早赞许地点点头:“学到了。”
  两人往楼下走。
  春早在前,原也在后。
  注意到女生一蹦一跳的,又恢复到往昔情状的黑亮马尾辫,他眉头极快地一挑,没有多问。
  今天的楼道似乎变得比往日漫长。
  春早如芒在背,手脚都无法自然摆动,喉咙微堵,好像卡了粒水果味硬糖,弥散着甜意,却也不上不下的,就像现在的自己,无处安放,也无法顺畅地启齿。
  终于走出楼道,来到晃白的天光里。
  春早回过头,开始尬话:“今天空气好像蛮好的。”
  原也很给面子的吸嗅一下:“好像是。”
  “……”
  “……”
  短暂的沉默。
  原也留意到她从一开始就提在手里的灰色垃圾袋:“我帮你拿去丢掉吧。”
  女生惊恐地将它掖到身后:“不用!”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声调放平:“反正不重,我自己可以……”
  原也不明所以然:“合租一个月了,还这么客气么?”
  “不是。”春早百口难辩,死死藏匿的动作还维持在那里,要怎么解释呢。她背后开始冒汗。
  物极必反,绝境之下,春早猛得想起妈妈那句“你自己大方点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于是心一横,将别在背后的垃圾袋慢慢坠放回身侧:“里面有我用过的……姨妈巾。”
  原也完全没料想到这茬。
  被女生别扭的坦诚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也有点局促,微愕过后,黑亮的眼睛偏去别处,只是清了下喉咙:“……哦,这样,不好意思。”
  “僭越了。”开始一些走向奇怪的发言。
  春早耳朵已经红得可以滴血,强装平静吐槽:“你在说什么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原也也想问自己。
  今天是英语早读,原也漫不经心地念着课文,时不时地溢出笑音,完全克制不住情绪。
  想起早上的情景就好笑。
  一种极其尴尬,又极其有趣的好笑。
  尤其女生递进着红起来的脸,像是即将爆破的,圆鼓鼓的草莓泡泡糖,随时要殃及到自己。
  也确实殃及到他了。
  真有她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制造的局面比奥赛题难处理一万倍,他当时真的大脑宕机了一下。
  涂文炜注意到他的异样:“您没事儿吧?”
  原也顷刻收敛所有情绪:“没事,”又斜来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读你的?”
  “你才是能不能好好读你的,你老在旁边发癫很影响我注意力的好吧。”
  “谁发癫了。”
  两分钟后,否认发癫的某位又在书后偏过脸去,放任肩膀颤动两下。
  涂文炜惊魂难定地看向他茂盛的后脑勺,和微红的耳廓。
  终于,原也坐直上身,咳两声,恢复常态。
  涂文炜纳闷:“你到底在笑什么?”他的意思是,学习这么苦,开心的事不该跟哥们一起分享下吗?
  原也放低课本,扫他一眼:“想知道?”
  涂文炜:“对啊。”
  原也:“昨天睡前你是不是打排位了?”
  涂文炜点头:“嗯。”
  “我观战了半局,所以……”你懂的。
  “滚吧你。”
  ―
  晚上淋浴完,原也擦着头发出门,无意瞄见垃圾桶位置,又想笑。
  回到房间,他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靠在床头怔神。
  倒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女孩子的生理期,但直面这种状况还是会有稍许不自在,他白天的表现会不会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尽管后来生硬地关心了一句“这两天是不是会不舒服”,也得到女生一本正经的回答,“提前吃过止痛药,所以不会不舒服。”
  以及科普:“而且今天是第三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一般前两天比较不舒服。”
  他顺着她的话多打量她一眼。
  除了刻意绷着的红脸蛋,好像是没什么不一样,难怪他没有及时察觉。
  第三天。
  原也打开手机日历,往前倒推,所以周六是第一天。同个屋檐下的他对此毫不知情,她整天把自己闷在屋里学习,面都很难碰上。
  等待头发干透的间隙,原也速战速决打了两把巅峰赛,退出手游界面。
  他切回聊天软件,第一眼就看到春早在线。
  女生的头像跟网名一致,也是一只黑色马克笔线条的简笔画小鸟。大概率是她自己画的。
  他斟酌词句,决定亡羊补牢,编辑消息:其实没关系,我没所谓得,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地处理这些特殊时期的特殊状况。
  他省略后面的谓语,为了让这段话看起来更加婉转和隐晦。
  他根本不会介意。
  他不是变态,也不会有无礼的好奇心,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对她产生莫须有的偏见。
  相反。
  原也继续打字:主要还是我的问题吧,我住来这边让你不方便了,不是吗?
  聊天框里无声无息两分钟。
  女生气势汹汹地回来一张猫咪炸毛的“少管我!!!”表情包。
  原也微怔。
  看了会图片里那三个感叹号,他勾唇投降,连回两个:
  Ok
  Ok
  少年躺下身去,枕住手臂,默默标记9月26号这个日期,并对自己为数不多的理论经验表示认同:
  嗯,女孩子每个月是有几天不太好惹……
第17章 第十七个树洞
  ◎小花◎
  周三下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 全班做完热身,又绕场跑动两圈, 老师宣布自由活动。
  秋老虎猖獗, 灼日依旧将塑胶跑道烘烤得滚烫,女生们累得喘气叉腰,三五成群地找荫凉处歇脚。
  春早跟着几个同学靠坐到花圃边, 捋开额角汗湿的发丝。
  童越坐她身畔,咕嘟咕嘟牛饮半瓶矿泉水, 又将剩下的拿来洗脸。
  “你也太浪费了吧。”丁若薇躲开差点溅冒到她鞋面的水珠。
  童越抽出纸巾, 晃她:“我花你钱了吗?”
  两个女生开始斗嘴。
  春早淡笑着, 抽出裤兜里的单词本翻阅起来。
  童越和丁若薇同时瞥见,又异口同声喊“救命”。
  春早疑惑地看她俩,继续默诵单词,将碎片时间利用到最大化。
  到底是习惯了,童越不做评判,只将目光放远到操场边的篮球场。网格围栏里,男生们在不惧炎热不知疲倦地挥霍汗水, 不时传来欢呼或类人猿般的返祖叫声。
  童越摆荡着空瓶:“男生还真是不怕晒啊。”
  丁若薇跟着看过去。
  眺了会,她忽然指着某处问:“你看, 那是不是我们班的谭笑啊?”
  童越眯眯眼,确认:“是哦, 他跟理科班的混这么熟吗,还一起打球。”
  同为社交悍匪,童越莫名跑出一些胜负心, 不由冷哼:“我都没跟理科班的男生打成一片。”
  丁若薇笑两声:“你进去只能被当球打。”
  童越低头觑觑自己的小身板:“我站在球场边当啦啦队不行吗, 还不是那个班质量不太行, 要是一班的, 我已经在篮球场旁边摆卖水的摊子了,不收钱只收微信二维码。”
  “出息。”
  捕捉到“一班”这个关键词,春早从词海里探头,默不作声留心起来。
  丁若薇锁着围网里的跳跃身影:“不过,谭笑好像是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
  “真的G,以前老觉得他邋里邋遢的,哪次不是被老班骂了才去剪头发。”
  “现在理了寸头清爽了好多。”
  “他最近在追四班班花,”童越语气随意:“所以开始孔雀开屏注意形象了吧。”
  “他喜欢林心蕊啊?”丁若薇一脸吃到大瓜被噎的表情。
  “你才知道?”
  “还真不关注这个。”
  “我们班这几个挫男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只是我的信息网太强大,想不知道都难。”
  丁若薇笑趴。
  “唉,爱情的力量啊,”童越感叹着,掏出小圆镜,对镜扒拉头发:“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啊。”
  丁若薇拆台:“你每天都在遇到吧?见一个爱一个。”
  “你懂什么啊!”
  春早听得如坐针毡,完全代入自己。
  孔雀开屏……她现在的样子算吗――最近照镜子的频率确实较之以往翻倍增长,每天早上出房间前都会先认真梳理好头发,偶尔偷懒不用的护发素和洗面奶也一次都不再落下……
  此刻箍在马尾辫上,前所未见的大肠发圈就是最为赤裸的罪证。
  春早埋低脑袋,双颊微微升温。
  原来这样就是喜欢吗?
  她喜欢……原也?
  不会吧。
  体育课下,假借尿遁,春早翘掉固定小团体的小卖部之约,去了趟厕所。
  站在隔间里,她将头上的发圈小心取下,才如同卸去重负般吁了口气。
  刚要推门出去,春早又退回去。
  会不会太……欲盖弥彰。
  她又绑回去。这么来回折腾,背脊生出的热意不输刚刚课上刚跑完八百米,心跳也是。
  她佯装平心静气地走出卫生间。
  可能真印证了什么“墨菲定律”,越是躲避的人或事越是无处不在,逃无可逃。开学以来,她头一回在走廊单独碰上原也。
  与其说碰上,倒不如说是,她先看到了他。
  总是一眼就能看到他。
  男生正跟同学前后出门,他在前,另一位男生在后,兴许是讲完话了,他掉过头来,笑意还未完全褪去。他真的很显眼,甚至是扎眼,校服的用料在他身上似乎都要比别人的白上三个色号。
  春早步伐微滞。
  他好像看到她了……
  春早立即将视线抛去空处花圃的那些矮丛灌木上。
  她开始批评自己的刻意。
  可就是突然无法直面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稀松平常地问好,甚至耻于看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好在――童越和丁若薇各自握着一根甜筒出现在视野里。
  她像抓住一根浮木,急切又若无其事地跑过去,挽住童越胳膊:“好啊,你们吃冰淇淋都不带上我。”
  “你自己说要去厕所的……”
  “就是啊……好啦,给你舔一口。”
  “啊――”
  谢天谢地。
  可以「自然」地视若无睹,「自然」地擦肩而过,「自然」地掩饰所有呼之欲出的情愫。
  回到座位才能够大喘气,春早抽出笔记本扇风,去燥效果并不明显,就又抓起同桌架在一边的小花手持风扇,开到最大模式,呼呼地把气流往脸上猛灌。
  可男生转瞬的视线还是像炭炉上的一滴焦糖,渗漏在她耳尖上。
  再顺着血管丝丝缕缕漫透全身。
  温度根本降不下去,还有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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