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长着驴耳朵——七宝酥【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9 23:11:10

  想想又小声补上:“拜拜。”
  “好。”男生微笑应声,抬足离开。
  刚一进门,春早就被人挟住脖子,险些踉跄,她回头找罪魁祸首:“你干嘛?”
  童越的胳膊还架在她肩上:“刚刚跟你说话的!Who?是原也吧?”
  “好像是吧。”春早格开她手臂,往自己座位走。
  “什么好像是吧,”童越亦步亦趋紧追不舍,声音分贝唯恐天下不乱:“你俩刚才分明走在一块儿啊。”
  八卦群众的目光纷纷往这边聚拢。
  春早逃回座位,童越一屁股坐到她同桌的空椅子上,摆明要不死不休。
  春早不得已叹气:“你小点声,我就告诉你。”
  童越手动给嘴巴上拉链,气若游丝:“从实招来,你怎么和他认识的?”
  春早整理着桌上的书本:“我住的那个房子,之前的高三姐姐不是走了么,然后……”她斜去一眼。
  童越秒懂:“新搬来的是原也?”
  春早点头,再点头。
  童越霎时化身嘤嘤怪:“今晚我可以睡你家吗?”
  春早:“……”
  ―
  童越自然未能如愿,且不说她父母是否介意她夜不归宿,春早妈妈这一关卡的难度就不低。她对春早这位朋友的态度始终是观望和存疑,即使两个女孩打从小学就玩在一起。
  她觉得童越太过“闹腾”,成绩也就马马虎虎,实在算不上交友首选。
  春早对她的功利心无法苟同,说她这人实际到无聊。
  下午回到家,春早再没见到原也。
  晚餐时分,男生也未现身,门扉紧闭。
  春初珍瞧着一桌拿手好菜唉声叹气:“这小孩怎么神出鬼没的,亏我还帮他带了饭。”
  春早瞟眼隔壁,回自己屋里包书。
  春早包书的方式很原始。
  她挑选了一些马卡龙色系的纯色纸张,每种颜色对应一门课程,而后摊书对照,定点划线,框出范围,再用美工刀剪下,精准无误地封住四角,提上科目名字与姓名,就算完成一本。
  春早有条不紊地为课本裁制新衣,春初珍则在自己的卧室里刷抖音,不时有魔性背景音入耳,外加女人压低的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作响,春初珍迎出去问话,无外乎“去哪了”、“吃没吃”之类的关心,男生一一予以回应。
  浴室里传出淅沥水声。
  春早停下把着剪刀的手。
  活这么大,这好像是第一次在家听到非亲戚的异性洗澡。
  有点……怪怪的。
  她没有深想。
  按压好最后一本书,春早爱惜而规整地将它们收回背包。临睡前,她去了趟卫生间,逼仄的空间里残余着烘热水汽,混着一些不那么分明的皂香,是不刺鼻的硫磺味。春早看到自己矮圆的多芬沐浴露旁边多了一只大瓶装fino。它们都沾满了水滴。
  她抽出两张棉柔巾,将置物架上的瓶罐擦拭干净,又不浪费地二次利用,给四角模糊的镜面清洁一新。
  呼,舒服了。
  春早扔掉纸团,回房间翻出手机,准备听音乐。
  她的手机根本不算手机。
  就是个板砖兼随身听。
  以防她玩物丧志,春初珍连sim卡都不给办,唯二休闲娱乐不过是听一些提前下载的歌曲,以及俄罗斯方块贪食蛇之流的单机小游戏。
  睡前这段时间被春早命名为“夹缝中的温存”。
  刚通上音乐,妈妈推门而入,例行看眼女儿,询问她明日三餐的安排,并督促她早点休息。
  春早靠在床头,见怪不怪,扯掉一边耳机,应了声好。
  “少听点歌,伤耳朵。”带上门之前,她这般叮嘱。
  ―
  开学第一周不咸不淡地流走,三点一线,没有起伏。
  年轻新房客跟她们母女的交流不算多,他早出晚归,除了报到日那天一道吃过早饭,之后一日三餐都自行解决,不见人影。春初珍对成绩好的小孩向来偏爱,主动叫过他几回,都被男生礼貌婉拒,吃闭门羹的次数一多,女人便知趣地不再叨扰。但原也也不是孤僻性子,相反人缘很好,每逢在学校撞见,他身边不缺朋友,男女生皆有,有时是好几个,众星捧月,有说有笑。
  偶遇春早,他也不会装不认识,会跟她问好。不远不近的,是让人舒适的点头之交。
  至少,春早觉得舒服。
  与社恐无关,她跟大多数同学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同窗情谊。以座位为圆心,班级为直径,她的舒适圈仅止于此。不抗拒人际,不代表不抗拒过度人际。不管是成绩,还是外形,她的新室友无疑会被划分到“过度”那一栏里。
  过度意味着麻烦。
  童越就是个大麻烦。
  尽管春早一遍遍强调自己跟原也不熟,好友童越仍不死心,寻了个春典狱长不在的周末,她夹着书包鬼鬼祟祟来访,美其名曰“做作业”,实则为了近距离接触到原也。
  她从小就这样,花痴的劲头远超学习。
  她也有点害怕春初珍,原因是:“我感觉你妈不是很喜欢我。”
  春早面上打哈哈:“怎么会――”内心:这家伙的第六感是真准啊。
  周六下午一点,春早准时下楼接童越。
  听说原也不在,女生瞬间蔫了气,来的路上她还特意买了三杯一点点,有一份就是给他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等得起。”在结识帅哥的路上,童越百折不挠。
  还鼓动春早把作业搬来客厅写,守株待兔,这样好第一时间关注到回来的原也。
  春早向来拿她没辙,一边佩服,一边照做。
  童越占据最佳观景位,脸对门,时写时歇,心不在焉地戳着纸页。
  而春早专注力强,笔就没停下,快到六点,她解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按回笔帽,再抬头瞧童越,此人已趴在桌上酣然大睡。
  友情换来了什么?
  春早伸个懒腰,为了伺候童大小姐,她甚至放弃了宝贵的午睡时间。
  她码好面前的试卷,将童越已经吸空的纸杯和吸管塑封收进厨房垃圾桶。已经是傍晚了,橘子汁一样的斜阳泼进窗帷,她从房里拿了本书出来看,不一会,也困得栽下脑袋。
  一阵铃音将两个女生同时惊醒。
  童越按亮手机:“靠,我妈电话,”又一惊一乍:“靠,怎么都九点了。”
  话罢举目观察原也房门,见它仍保持原貌,她无语几秒:“他这是还没回来还是已经进去了?”
  春早转头看眼鞋架,判断:“应该是还没回来。”
  “啊――”童越哀嚎:“原也到底去哪了!你不是骗我的吧!你旁边真的住了活人吗?”
  春早爱莫能助。
  童越妈妈催她回家,出师未捷的女孩彻底绝望,拖着书包下楼,不忘掳走春早已经完成的作业。
  连上出租车的背影都恹恹的。
  春早心疼又想笑。
  目随黄色的计程车融入车流,春早打道回府。她踢着石子儿,慢慢悠悠踱步。
  她很享受周末夜晚的小窄巷,路上几乎不见人,她也被世界遗忘,散漫而自由,既不是学生,也不是女儿,身边陪着的,不过风与树,星星和月亮,而且都没重量。
  忽的,身后有清脆铃响。
  春早习惯性让道,一辆单薄全黑的山地车自她左侧疾驰而过。
  她耳畔涌风,碎发丝儿都被微微带起。
  交错时,车上的人似乎回眸瞥了她一下。
  但春早没有看清对方。
  山地车驶入正前方――
  春早脚步放缓,感觉骑车的人像原也。
  因为他标志性的完美后脑勺,还有高而瘦削的身形。
  少年的T恤被风鼓起。板砖路颠簸,他黑发溅跃,路灯的光仿佛在上面跳舞。
  眼看距离逐渐拉大,春早放弃辨认。
  正要收回目光,那车倏而刹住。
  男生单脚点地,稳住车身,而后回过头来,证实了春早的猜想。
  他停车的地方,刚好有一丛花瀑。
  花朵从低矮的墙头流淌出来,饱满垂坠,白莹莹地泛着光。
第4章 第四个树洞
  ◎生疏和默契◎
  没料到他会停下,春早怔在原处。
  见后面女生不动,原也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
  他侧身扶住把手,明确了等候的意图。
  小巷里没有风,蛾虫玩命拍撞着路灯,带出一声不算轻的簌响。
  这动静也惊醒了春早,她快步跑上前去。
  刚要如先前一般客气问好,男生却跳过开场白,奇怪地问出一句:“你怎么还在外面?”
  春早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这个点,学生是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尤其她这样的。
  他应当是无意,但这句略带长辈性质的问话有些触她逆鳞,再就是,替苦等大半天的朋友扼腕可惜。
  春早带点情绪地反问:“你不也还在外面吗?”
  原也闻言笑了。
  露齿笑,就像他常驻光荣榜的那张证件照,规矩生长的上排牙白得炫目。
  他眼睑微垂,似有些不好意思,再抬眸时,他承认:“嗯,是这样。”
  男生的坦然叫春早气焰顿消,她降低音量嘟哝:“回去了。”
  两人并排而行,穿过那片如梦似幻的蔷薇瀑。
  春早走内侧,目不斜视;原也在外侧,单手推着车。
  惦记着朋友扑空的遗憾,春早不禁想问清楚:“白天你是回家了么?”
  原也看她:“没有,上网去了。”
  春早讶然,将目光分过去,短暂相触一秒,她又正视前方,不置一词。
  原也注意到女生的反应:“怎么了?”
  春早垂眸,看脚底石砖上的那些坑洼:“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去网吧。”
  原也语气淡淡的:“周末没什么事。”
  “……”春早哽住,他们过的是一个周末吗,还是说一班老师不布置作业的?
  但,就此中断交谈的话似乎不大礼貌,她努力搜肠刮肚:“是成康门小商品市场那边的网吧?”
  “你知道?”
  春早一顿,平静回:“只是听我们班男生说过。”
  原也不再往下问。
  聊天陷入僵局似乎是两人间的条件反射,春早已经见怪不怪自体免疫,便不再勉强自己硬找话题。
  陪着原也在雨棚锁完车,她从裤兜里取出钥匙,先行打开单元门,侧身让原也先进。
  男生与她一前一后上楼。
  开启楼道灯需得声控,所以每到一层,两人会间或咳嗽和加重脚步。到达三楼后,原也走在前面,所以出租房的门锁换他来开。
  明明很生疏,却又很默契,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居住的房子面积有限,玄关大小也非常局促,一同换鞋的话必定拥挤。原也暂时停在门边,没有再跟进来。
  蹭掉帆布鞋时,春早抬眸看他一眼,男生漫不经心地靠着门板,低头划手机,睫毛乌压压地盖过他眼睛,好像无论面对什么人或事,他都展现出了同龄人里罕有的礼节与耐心。
  她加快速度换鞋,腾出位置。
  男生这才走过去。
  起身后,他被仍留在客厅的春早微微惊到。女生悄无声息地站在餐桌旁,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凝视了他一会。
  她右手握着一杯未开封的奶茶,粗吸管在同只手上,被她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女生径直走过来,伸出手:“给你。”
  被动的人突然主动示好多少有点诡异,原也瞟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春早解释:“我朋友下午来过,这是她买的。”
  原也拿过去。
  “还有吸管,”她像转笔一样,利落地将吸管调个位置,交出去:“喏。”
  他继续抽走。
  旋即掂高手机,瞄一眼,语气怀疑:“现在喝?”
  春早看看腕表,已经九点半了,这个点喝奶茶大概率会失眠,但――
  她不想强人所难,也不忍心看着朋友的金钱与精力付之东流,尤其分别前她还信誓旦旦地接下了委托,于是为难道:“主要你下午不在,而且明天就不能喝了吧……”
  她点到为止。
  男生不再多言,当面捅穿塑封,吸了一口。
  “谢谢。”
  “谢谢。”
  在他喉结微动咽下去的下一秒,他们同时道谢。
  原也低笑一声,很轻的鼻音,掉下来,弹在她额前,似乎别有深意。
  春早头皮立刻泛起麻意。
  她不自在地抿抿唇:“我回房间了。”
  原也:“好。”
  ……
  春早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一进卧室,她就坐到桌边埋首抱头,无声长啸:救命――如果童越在,绝对不会这么难以自处脚趾抠地,场子早就热闹得像小吃街或歌剧院,没准原也都已经跟她们一块儿写作业了。
  肚子深处的叫唤切断春早的社交自省,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餐。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春早通常以泡面应万变,时间紧迫,她立即起身去厨房烧水,又从卫生间搬来妈妈坐着洗衣服的小板凳,踩上去,打开高处的橱柜。
  在杯装和袋装之间取舍片刻,春早两手抱出一盒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跃回地面。
  电水壶里的煮水声愈来愈大,春早加快速度往面饼上撒粉状调料,还被呛出一个喷嚏。
  “你还没吃饭?”
  她又听见原也声音。
  春早回头,看到挨着厨房门框的少年,他环臂而立,姿态要比之前松散一些。
  搬来也有一年了,她第一次发现这拉门居然这么小。
  春早揉揉尚还发痒的鼻头:“嗯。”
  又回过头去,慢慢抖空调味包,也清除掉心头突如其来的拘窘。
  外面乒铃乓啷,换她也无法忽略,不过既然得到答案,他应该就会回去了吧。
  结果男生还在关心:“就吃泡面?”
  春早第二次掉头:“也没别的吃的,其他的……我也不会做。”
  她下巴发紧,但语气四平八稳,因为不想被看出赧意;同时自我洗脑,她还是学生,自理能力有所欠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啪嗒,开水抵达沸点,水壶自动关闭,咕嘟声逐渐止息,厨房里一阵寂静。
  “要不要我给你点份外卖?”
  原也适时终止冷场。
  春早马上摆头:“不用。”
  “谢谢你,”她补充原因:“但这会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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