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学识浅薄,想来与三皇子定是话不投机的多。”听闻三皇子广纳贤者名士,她这肚子里半瓶墨水晃悠的半吊子,如何能入得了三皇子的眼。
“眠眠不必担忧,一切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管放心吃喝。”容临笑得温柔,一口白牙差点晃了苏眠的眼睛。
苏眠偏过了头不去看,心里却直嘀咕着,为何他笑得如此好看?竟比她还娇艳动人。
娘说好看的男人才是妖精,此话倒是真真的。
“咳咳。”岩壁外传来了咳嗽声。
苏眠面上一喜,是清风的声音。
“是清风找来了。”苏眠急忙站起了身,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容临见苏眠这般激动,脸色黑了半分,再联想到下午两人的亲密之举,脸更是黑了下来,呆杵在木桩上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何沿路做了标记,让清风寻来得如此之快。
“少主,原来清风来晚了。”清风衣角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想必片刻都未敢停歇。
“你来的倒挺及时的。”容临语气淡淡的,似乎有了几分情绪。
清风见少主面上多了几分薄怒,又望了望烧得正旺的炭火,不解地挠了挠头,一时不知自己如何招惹到他了。
“少主,您就吃这个?”清风瞪大了眼睛望着地上一堆鱼骨的残渣。
这还是他那个身娇体弱,洁癖的少主吗?
清风忍不住要为这传说中的爱情所感动,难怪直叫人生死相许。
许是清风眼中的奚落与惊叹过于明显,容临手握拳,轻轻咳出了声。
“清风,你还不上前带路?”
清风见容临的面色异于平常,带着股病态的绯红,关心道,“少主,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容临晃了晃有些晕沉沉的头,嗓子也微微干涩了起来,在苏眠担忧的目光下,本想着开口逞强道,谁知话刚到嘴边,便华丽丽地晕厥了过去。
苏眠,清风:𝖒𝖑𝖟𝖑....
“我们少主从小便身子弱,所食所穿都必须经过银针试毒。”清风停顿了一秒,目光转向了地上的烤鱼。
“这鱼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只是...”苏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香料她却不能保证了。
清风嘴角连连抽搐了几下,同情地看了一眼眼下隐隐有发黑的容临。
头一次觉得若是遇上个不靠谱的情人,得折寿多少年。
清风驾着马车一路回到了京城中,天微微有些破晓,东方天际露出了一丝鱼肚白,
苏眠心虚地透过珠帘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顾府,在脑中联想了一番舅舅们发怒的神情,缩了缩脖子,又关上了珠帘。
“清风,容府中可有空房?”门帘后传来了苏眠可怜兮兮的声音。
清风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想着自家少主那不值钱的模样。从前少主耍着鬼点子不愿喝药,如今有了苏小姐在场,想来多少他都会喝几口。
这么想着,清风便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容临还不知道,自己昏迷不过几炷香的时间。身边最亲近的两人,已经达成了不成文的约定。
清风领着苏眠,偷偷地走了容府后门,本想着人不知鬼不觉。
容临住在全府最奢华的一处别院里,只怕是抵得过半大的顾府,连苏眠瞧见了都忍不住咂嘴。
屋子里漆黑一片,周围也静悄悄的。清风暗松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了半阖着的红木门。
屋内突然亮起了数盏烛火,上方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她穿着一件青织金钩边的半袄裙,粉玉腰带,长长的秀发挽着,朱唇轻启。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满是质问的语气。
清风头低了下去,“都是清风贪玩,耽搁了不少时辰。”
看得出,清风对此人甚是恭敬。
“哦?一旁的小姑娘是哪家的?”
清风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是皇上近日亲封的平阳郡主。”
屋内短暂地静默了片刻之后,苏眠听到了杯盏碎裂的声音。
第100章 见家长
苏眠被吓得浑身一颤,小手无助地缠绕在了一起。
“苏眠见过...容夫人。”声音乖巧甜美,仿佛能掐出水般。
苏眠在心里踌躇着,只听容临简单跟自己提过两嘴。想来面前这位花容月貌之姿,定是他的后娘。
面前一股清风刮过,夹杂着股脂粉味道,苏眠被吓得怔怔后退了几步,尚未反应过来夫人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
她半蹲了下来,略施粉黛却已是天仙之姿,美目流盼,一举一动写满了风情万种,似乎岁月独独偏爱了她。
清风有些头痛地抚了抚额头,夫人总是这般...热情好客,可别吓跑了郡主才是。
苏眠盯着许氏绝世的容颜眼睛都发了直,舌头都开始打结了起来,“夫人,您长得真是如天仙般在,只是对容临再好些便更好了。”
许秋月怔了怔,对苏眠的话有些一知半解,随即又抛诸到了脑后,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揉搓上了苏眠的小脸蛋,语气温柔,“郡主长得真是乖巧可爱嘴又甜,难怪让我家临儿一见倾心。”
苏眠脸被像包子般捏来捏去,整个身子都晃晃悠悠的,差点没有站得稳脚跟。
清风轻咳了一声,示意夫人注意一下自己的姿态,“少爷还在马车上昏睡着呢,是否派人...?”
许秋月如今见了梦中儿媳早高兴地昏了头,哪里还记得自家儿子,只敷衍地挥了挥手。
清风抽搐着嘴角出了门,表情早已是见怪不怪。
许秋月见苏眠变得拘谨了起来,生怕自己吓到了她,连忙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见她小手冰凉,立马命下人取了件狐狸毛的大氅,又将她的小手捧在手心里哈气温暖着。
许秋月虽大门不出,但也听说了这城中的风风雨雨,只觉得苏眠能长成这般已是欣慰至极,看向她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怜爱,不住地唏嘘感叹着。
苏眠见面前的许夫人却是真心实意地担忧她的,说起从前的那些伤心事,眼尾还能瞧见丝丝泪光。
闻着许夫人怀中传来缕缕檀香,苏眠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泪水一下子没崩住,像倒豆子般倾斜了出来。
许秋月心疼地将苏眠搂进了怀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眠眠乖,都过去了哈,往后容临那小子若是欺负了你,我定会打断他的狗腿。”
苏眠哭声低了声,只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夫人这话是何意思?
好在容临身子无恙,只是有些着凉外加食物中毒。苏眠围在床前,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未曾想过容临竟是这般虚弱,见他眼底一片青黑,心中犹如万千只虫蚁在爬。
苏眠被安排在容临隔壁的房间,床榻上铺满了柔软舒适的被褥,苏眠捧起来嗅了嗅,一股阳光的味道。
案台边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银耳汤,苏眠小心地端了起来,吃起来甜滋滋的。
没想到许夫人竟思虑得如此周到。
也并不像容临所说的那般毒辣无情,看着如此和蔼可亲,莫不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苏眠带着这样的疑惑,一睡睡到了晌午。
“胡桃,此时是几时了?”苏眠闭着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将头闷在被子里不愿出来。
“想来已是午时了,还不起床?”头顶响起了酥酥的嗓音,带了丝笑意。
苏眠一下子睁开了双眼,入目是青色的纱帐。苏眠这才想起,她此时是在容府。
苏眠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坐了起来,正对上容临似笑非笑的眼神。
“舍得起床了?”容临今日只穿了件宽松的青色长衫,身子匀称有肉。胸口裸露的大片春光叫苏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闺房中?”苏眠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指,指着容临谴责道。
“因为...这是我家。”容临歪了歪头,笑容肆意。为苏眠递上了一杯水温正合适的茶水。
叩叩叩,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眠眠可是醒了?”是容夫人的嗓音。
苏眠面上一喜,正欲回答。
只听得容临不耐烦道,“且等着吧,还要穿衣洗漱呢。”
外头没了声响,许是离开了。
容临正低头品着茶,许是苏眠迎面投来的目光过于炙热,让他不能忽略。
容临握住杯子的手顿了顿,解释道,“今日是有外人在,她才装出一副...”
容临说不下去了,连忙含了一口面前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含糊其辞道。
苏眠狐疑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
“坏了坏了,我已经消失快一天一夜了,想必舅舅们知道了定会杀了我。”苏眠只觉得脖子一凉,穿上了外衣就往外冲。
“想来舅舅们昨日便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一路没人寻来。”容临悠闲自在得躺回了床榻上,轻晃着摇椅。
苏眠丝毫没有在意他口中的舅舅两个字,只觉得如晴天霹雳般,惊得她扶住了凳角。
定是五舅舅那不值钱的玩意,苏眠满脸的苦哈哈。
没想到五舅舅竟将自己出卖得如此之快,苏眠恨得牙痒痒,只想冲到他面前,暴揍一顿才解气。
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无人爱的小白菜,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跌坐在椅子上。
容临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小心地偷瞄着苏眠的脸色,直往外找补,“若是你不嫌弃...”
容临吸了一口气,满腔的心里话正欲倾吐为快。
许秋月一把推开了房门,露出了谄媚的笑容,“眠眠,你最爱的珍珠肉丸汤已经上桌了,就等你了。”
容临只能将提到嗓子口的话咽了下去,头一次觉得自己就该将母亲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后妈,也不至于坏了他的好事。
许秋月见自家儿子脸色不太好,瞪着自己的目光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又缩了缩头,退了回去,嘴里嘟囔着,“这孩子,有话也不早说,偏挑这时候。”
苏眠见到手的珍珠丸子飞走了,嘴巴一瘪,隐隐有了落泪的迹象。
第101章 各怀心事
容临见苏眠幽怨地望着紧闭的房门,头一次升出了一种无力感。
为何自己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容临抬头望天,竟无语凝噎。
“进来吧。”容临冷声对着某个正在门外听墙角的人说道。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许秋月噙着笑容探出了头来,“等你们谈好了再吃也不急。”
许秋月慈祥地望着扎成两个小髻乖巧的苏眠,当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上了眼。
从前,她便满心期盼着能生个女娃娃,虽容临从小生的粉雕玉琢,煞是可爱,也难掩她的失落。
如今,打眼一瞧苏眠,这分明就是她梦中的女儿模样。
苏眠只觉得今日容夫人的眼神越发的肆意了起来,叫她有些如坐针毡,仿佛兔子遇上了饿狼。
苏眠乖乖被许秋月领着往膳厅走去,沿路上容夫人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和她讲解着容府的院子由来,以及坐落格局,直说道口干舌燥才肯罢休。
容夫人狡黠地拍了拍她的手,“往后你们成了亲,我便在城中为你们单独置办一间大的院落,庭院中种满四季的花朵。”
苏眠嘴角的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
容夫人会不会...思虑得太过于远了些。
但是见容夫人容光焕发地描绘着未来的光景,苏眠竟不忍心出声打断她。
偏偏容临也接得十分顺口,“那是自然,眠眠自是配的上世上最好。”
?到底是否有人在意过她的想法?
苏眠心中苦,但是她不说。
“进了容府便都是自家人了,吃饭不必拘束。”容夫人温柔地对苏眠说道。
这都哪跟哪?
苏眠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闭口无言。不言则无过失。
沿着幽静小道行至了膳厅,远远便瞧见了容丞相负手背于身后,来回踱步,面色不耐。
“苏眠见过容丞相。”容丞相与自己心中所想的文人书生便无两样,一袭长衣,儒雅万分。
苏眠福了福身,恭敬地行了个礼。
容修文上下打量了一番苏眠,满意地摸了摸胡须,正准备开口,被一旁的容夫人一声厉吼吓得脸色变了变,“你这般磨蹭作甚,岂不是让眠眠白等了去?”
容修文轻咳了一声,方才端着的气势瞬间熄灭,苦哈哈着一张脸,“夫人,好歹小辈面前也要给我留几分薄面吧。”
苏眠眼睛无处安放,进来之前她万万没有想到容府是如此和睦的一家。
而容夫人也生怕自己吓到了苏眠,连忙软和了脸色,牵着苏眠的小手上了桌,“今日都是眠眠爱吃的,眠眠大可以放心吃,不必管他人看法。”
桌上摆满了各式的菜式,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以及鲜美的羹汤,苏眠看得口水直流。
容临自然地坐在了苏眠身旁,温声道,“眠眠不必拘谨,都是自家人。”说话间,已将苏眠面前的饭碗堆成了小山。
“饮食要荤素搭配,均衡营养。”许秋月瞪了容临一眼。
这孩子自幼便随了他父亲,在感情方面就是个木鱼脑袋。如今好不容易铁树开花,自己自然要好好提点他一番。
说着,便盛了满满一碗菌菇木耳汤,上面还些许地飘着几根菜叶子,端到了苏眠面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苏眠从小便挑食,娘亲与舅舅们根本管不住她。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眠在容夫人的双目注视之下,夹起了一根青菜,放到了嘴中。嚼得只觉如中药般苦涩,飞快地咽了下去,容夫人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苏眠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法则,只顾闷头吃饭。
而饭桌似乎对容家父子来说,成了例行的公事。
容临正事无巨细地给容修文禀报着自己每日的安排,只不过在昨日的行程中,略微停顿了几秒,跳过了这一情节。
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问答方式,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苏眠只觉得这顿饭吃得煎熬万分,差点噎死了她。
容夫人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额头上青筋直跳,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猛地将筷子用力地放下了桌子。
苏眠与容家夫子皆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容修文,脸上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
“夫人...可是有何不妥?”容修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自认为自己今日并未做任何未出阁之事,房内的花草也按时浇了水,与儿子交谈时也放低了姿态。
容夫人似是积怨许久,面上再没了之前的淑静温雅之意,“在饭桌上谈论朝中之事,究竟还有完没完?不吃饭便下桌。”容夫人声音带了丝厉色,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