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诛仙散
顾清心中被噎一口气,最终只能无奈地咽了下去。
他不过是食物链底端,谁都招惹不起。
苏眠瞧着只想笑,她蹭了蹭顾忠粗糙的脸庞,撒娇道,“外祖父,眠眠近日手头有些紧。”
小脸圆圆的,瞧着有些可怜。
顾忠立马心疼了起来,“难怪近日瞧着怎么瘦了些。黎叔,去库房取些银票来。”
顾忠高声吩咐着门外等候的北黎。
顾清忍不住抽抽了嘴角,对上了苏眠得意的眼神,“父亲,她分明圆滚了许多,哪像我...”瘦成了竹竿。
到底是错付了,顾清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北黎从库房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交给了苏眠。“小小姐可得好好用,这里面便是连一座城池都买的下了。”
苏眠在顾清面前晃了晃厚厚的一叠,满意地收进了自己怀中。
顾清佯装生气,作势要去抢苏眠的钱财。苏眠哪里肯依,在屋子里跑得飞快,身后跟着顾清。
“慢点,别摔了去。”顾晚在身后小心地伸出手扶着苏眠,防止她磕到碰到。
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便是连顾忠都有了片刻的恍惚。他已经想不清一家人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地谈过话,聚上一聚了。
如此和谐温馨的氛围,仿佛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苏眠瞧着顾忠面色上多了几分惆怅,脸色也沉了下来。便知他定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之事。
如此家人欢聚一团,却唯独缺了...
苏眠瞧着心上一动,“若是外祖母也在此便好了,她一个人在院子里也没人说说话。”苏眠的声音低了下来。
顾忠浑浊的眸子里一丝光芒闪过,“她素来不喜欢热闹,来了也只是扫兴。”右手大拇指捻着灰尘。
“父亲,您说这话便是根本不了解母亲了。”顾晚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冷笑道。
“从前,母亲总是日夜盼望着我们回来,总是一直盼着我们团聚。现如今成了这样是为何,也不必我多说了吧。”顾晚满脸的怒气,摔下了门走了出去。
屋外面洁白的月光洒着,透着丝丝的凉气,叫人忍不住一哆嗦。
顾忠眼神愤怒地欲喷火,最终却还是努力压住了,手臂上冒出了根根青筋。
“是啊,外祖父。外祖母平日里一人又冷清又寂寞。”苏眠连忙为外祖母说着话。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呢,他并非无情之人。自己时常有了心烦事,便站在院门后安静立下片刻,听着木鱼声让自己𝖒𝖑𝖟𝖑沉下心来。
偶尔一呆便是天亮,回去时衣衫已经沾满了露水,湿透了。
这些也不必让外人知道了去。
“她既是没有想通,便由着她去了吧。后院安静无人叨扰,也能安心理佛。”顾忠并未松口,也没有半点要接林婉清回来的意思。
顾忠不开这个口,便是两人的心结还未解。若是强行将母亲接了过来,反倒是适得其反。
苏眠也不说话了,目光望着窗外风中摇曳着的冬青,只觉得这冬日格外的寒冷。
“老爷,小姐。夫人,夫人她病倒了。”有家丁匆忙来报。
“是谁出了事?慢慢说。”顾清眼皮跳了挑,与顾景桓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是大夫人。她身边的吉婶寻到了这里,面色十分焦急。外面隐隐还下起了大雨。”家丁说话吞吞吐吐的。
“何时发病的?”顾忠皱着眉头,觉得有些不对。
“是今个傍晚...”那家丁面色上多了几分犹豫,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混账东西,如今您还敢瞒我不成。”顾清气极了,猛地揪起了家丁的衣领,手下微微一用力,将他带离了地面。
“少爷,饶命。是今个早上...”那家丁颤抖着腿,终于咬牙开口说了句实话。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禀报?”顾清气的用力将家丁摔在了地上。
“奴才,奴才不敢说。”那家丁趴在地上拼命地颤抖着,哆嗦着身子,不敢多言。
“舅舅,你这般会吓到人家的。”苏眠瞧见了顾清这般粗鲁,不由得直皱眉。
“让我猜猜,是消息传不出去吧。”苏眠笑得温婉,笑容中却似有千万根银针般的犀利。
那家丁浑身一颤,“是二夫人说不过是平日的小感冒,今日又是祖母寿辰,要以大事为重。谁曾想,会如此严重。”
“当真是元春的意思?”顾忠虽明白元春的性子急了些,但也并不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多问了一句。
却认得顾清冷了脸,一脚踹翻了家丁,“若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们好看。”言语中意有所指。
“五弟,稍安勿躁。且让我去看看是何情况再来教训这些狗奴才也不迟。”顾景桓脾性沉稳,让人听着心安了不少。
“是啊舅舅,你这样乱发一同脾气,反而会适得其反。”
话音刚落,大家焦急地出了门。只有顾忠还坐于高台之下,面色多了几分犹豫,最终还是一甩袖子,出了这个门。
那家丁见耳边的脚步声渐远,眼底里滑过了一丝精光,立刻飞身上了屋顶。
等苏眠他们匆匆赶到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昨日还神采奕奕的林婉清,此时面色灰暗,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昏暗的屋子里散发着阵阵血腥之气,叫人心中直泛恶心。
“外祖母这是怎么了?”苏眠瞧着外祖母虚弱的模样,泪水便掉了下来。
“少爷,小姐。你们终于来了。”吉婶从一旁的屋子里蹒跚走了过来,眼睛像是刚哭过了一般,红肿万分。
“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们了...”吉婶紧握住苏眠的手,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半个身子已经栽倒了下去。
她的嗓音都哑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顾景桓也不敢再耽搁,连忙给林婉清把着脉,替她诊断着。
“二哥,母亲这是怎么了?”顾庭之许久不见母亲,竟不知她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屋子里空空如也,瞧见了便觉得有些心酸。
“母亲这是中了剧毒。”
第120章 终生误
怎会?吉婶震惊地后退了几步。
“这几日我与夫人从未外出,只是为了老夫人的寿诞,前去丝绸庄给夫人订了一套衣服。”吉婶细细回想近日的行程,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近日饮食可与前日有不同?”顾景桓也不肯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好在毒药的剂量不够大,若是那人心再狠一点,只怕纵有妙手丹青,也回天乏术。
顾景桓给林婉清放了血,血乌青发紫隐隐还散发着寒气,又用针灸镇住了她的奇经八脉,让毒气不至于扩散至五脏六腑。
苏眠在屋中巡视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桌子上只摆放着一碗清粥,与几碟咸菜,只是浅浅动了几筷子。
苏眠接过了顾清递过来的银针,在饭菜里搅了搅。银针未发黑,一切正常。
“少爷,夫人她没事吧。”吉婶望着铜盆里那一摊暗红的血渍早已吓得慌了神,脚步也有些虚浮了起来。
“吉婶,你放心。母亲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这毒来的凶猛,就算毒素除尽,也会留下后遗症。”顾景桓思忖着,似是在想该如何开口。
苏眠立马回过了头,“舅舅,有何后遗症?”
顾景桓叹了口气,面上带了丝不忍,目光虚浮地望着墙角的佩剑,“此毒毒性烈,只怕母亲以后再也用不了剑了。否则动用内力时,便会瞬间伤及五脏六腑。”
“怎会如此?”顾清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啊,舅舅。我见外祖母似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怎会影响到用剑呢?”苏眠也有些不解。
“此毒毒性刚烈,又加了一味雪上一枝蒿,是以会在体内蛰伏数十年之久。若是这期间强行调用内力,便会气血逆流,无力回天。”
顾景桓的脸色微微有些凝重。只怕下毒之人早有预谋,下毒并未是为了直取林晚清的性命。
而是通过诛仙散的毒,激发出体内一只蒿的毒性,从而达到他的目的。
只是不知母亲是何时中的此毒。此毒毒性柔,蛰伏期久。若是一直不被激发,尚且无事。
“府中竟有此等深谙下毒的高手吗?”苏眠凝视着外祖母虚弱的沉睡着的面庞。
蹲下了身子,走近了闻了闻。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血中有股熟悉的香味,似乎在哪里嗅到过。
“眠眠,污秽之物别碰。”顾清伸出手便要去拉她。
“舅舅,不碍事的。我体质特殊。”苏眠挤出个笑宽慰道。
“难道外祖母曾是个用剑高手?”外祖母一直未对自己说过自己的身世,惹得苏眠很是好奇。
“母亲曾是巫族排名第一的用剑高手,天资聪颖,便是连左右护法联手都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
顾庭之取下了背上的佩剑,仔细认真地擦拭着,眼中带了丝留恋。
林晚清出生便背负着族内复兴之责,从小苦学秘书。长老们看中了她天生媚骨,诱以天蚕蛊来激发她体内珍贵的碧血血脉,以保苗疆世代传承下去。
林晚清从小便知道自己不能如一般普通的孩子长大,每日她只能被关在密室里研究秘术,精进修为。
便是寻常孩子馋嘴的小零食,她都未曾吃过。为了保证血液的纯度,只能饮天山冰泉里最纯洁的水,吃着山谷里天然的野果,日复一日。
她被关在那个偏僻寂静的山谷,每日陪着她的只有山谷里的鸟与野兽。
后来苗疆与中原一族大战,苗疆常年幽闭落后,自然敌不过中原精锐的步兵,被打得节节败退。
带队歼灭的表示顾忠,那时他还只是一名二品将军,负责铲除有异心的外族。
苗疆巫师阿度为了护住族人,开坛祭法,用最纯正圣女的碧血喂养了苗疆最英勇的武士。割破了武士们的手腕,喂他们以碧血,使他们成为这片山谷里最所向披靡的战士,培养出了一队不死不灭之士。
果然顾忠陷入了困境,他带来的十万步甲兵被杀得只剩下了三成,而苗疆却越打越烈,甚至隐隐有了反攻之势。
林晚清被幽禁在山洞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望着手上的碧水剑发愣。
这几十年来她终日与剑为伍,甚至为了精进剑术,放弃了修行蛊术。
而族人有难面临险境之时,她却只能缩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发呆,听着滴答的流水声,望着手腕上的新的血痕发呆。
她曾无数次地祈求阿度,她可以上战场,她也要为了保护她的族人浴血奋战。
可是阿度言辞激烈地拒绝了她,说她的血何其珍贵,不仅能治好百姓的病痛,还能为苗疆培养出最无敌的将士。若是她出征,被敌人斩于马下,岂非葬送了整个苗疆。
那天晚上林晚清抱着膝盖独坐在树下好久,望着面前的明月发呆,她突然有些无所适从,自己这一生难道注定就这样了吗?
成为一个无情的供血机器,没有任何的思想与自由,被囚禁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抬头只窥得见朗朗明月,面对的只有山川河流。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剩她一人。
“碧水剑,我们逃走吧,去寻找属于我们的那片自由。”
银色的月光下,她竟仿佛真的感觉到碧血剑的周身发出嗡嗡嗡的掌声,仿佛是在回应她一样。
“你同意了是吗?”林晚清头一次欣喜若狂,她奔回了山洞,将自己的衣物简单收拾了一番,粗略地收拾了一番细软,便准备出发了。
看守她的禁卫看管的不严,似乎也从未想到她会逃走。
林晚清趁着他们喝酒酣畅聊天之时,偷偷地绕到了门口走了。
又用轻功连夜赶了几十里地,片刻都不敢耽搁,生怕他们会连夜发现。
这是林晚清第一次出山谷,她背着行囊走在月光下,渴了便去喝一口山泉里的水。
甜滋滋的,仿佛真的与苗疆的泉水不同。
山谷吹来阵阵微风,林晚清躺在草地上悠闲自在。
“是谁在那里?”林晚清的身后传来了富有磁性的嗓音。
那时他们第一次见面,一见便误了终生。
第121章 放血之术
“你是谁?”林晚清这十几年来从未见过除了苗疆外的人,立马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剑刃出鞘。
“这是我的地盘,我还未问姑娘,姑娘倒先质问起在下来了。”那人轻笑了一声,从远处树后走了出来。
那时的顾忠眉目星朗,唇红齿白,城中不知有多少富家女为之倾倒。顾忠不知拒绝了多少姑娘,他说家国未定,哪里能缠绵于儿女之情呢,这一拖表示几年。
林晚清哪里见过这般俊朗的男子,一时之间看愣了神,耳垂微微泛红,却昂着头不羁地问道,“这里难不成写了你的名字吗?”
顾忠望着面前身穿奇异服饰的林晚清,她生的极好,肌白似玉,目若秋水,一笑宛如天边弯月,笑靥如花。
不知为何,两人对视的那一秒,心都怦怦直跳了起来,顾忠光是瞧着光洁无瑕的脖颈,嗓子微微有些沙哑,竟叫他瞧痴了去。
“你们中原人都这么放肆无礼的吗?盯着姑娘们的面貌便瞧个不停。”林晚清被瞧得脸蛋微微有些泛红,声音也娇弱了几分。
“顾某瞧着姑娘生的极美,竟忘了回避,还望姑娘海涵。”顾忠倒是坦荡,承认了自己的无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晚清。
“你…”林晚清哪里见过如此厚脸皮之人,一时竟哑口无言,转过身便准备离开。
“夜黑风高,姑娘独自行走也不安全。不如等天亮了再出发也不迟。”顾忠提出了建议。
林晚清瞥了顾忠一眼,她瞧着他一身盔甲,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心中不由得犹豫了几分,只是她若是沿着官道逃跑,茫茫人海,哪里才是她的归处呢。
“我们家乡有一句俗话,若是邀请姑娘去他家过夜,那可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林晚清笑的张扬,眉目间写满了风情。
顾忠踏月而来,盔甲上冒着丝丝的寒气,轻声走到了林晚清身边,高大的身影罩住了林晚清,为她挡住了午夜的晚风。
“那还请姑娘告知在下,这代价究竟是什么?看在下能不能承受的住?”林晚清嘴角微微勾起,望向林晚清的眼神中带了丝丝柔情。
林晚清轻轻踮起了脚尖,柔软的嘴唇擦过了顾忠的耳畔,轻轻对着耳朵吹了口气,“保密。”
林晚清脸上带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被顾忠猛地一带拥尽了怀中,嗅着他怀中淡淡的青草味。
“顾某倒是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我们中原女子素来保守含蓄。”顾忠目光炙热地紧盯着林晚清,深邃的眼眸里仿佛藏着深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