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仇本来要送她回去，她以慢慢拆礼物为由果断拒绝。
半小时前，她的笑在弹出“我在等你”那条消息后凝固。
阎仇一走，戒指一摘，她换上平底鞋悄悄走了出去。
除了工作人员，再没有其他人。
黎阳辉气得鼻子都歪了，当然不愿给黎清留一个司机。
可她有阎仇，席寒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席寒坐在角落，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眼神空洞。
在见到黎清的一刹那，他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黎清。”
他站起身，不安地搓着手。
黎清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低着头说：“不是让你回去娶黎舒吗？”
“我很听话。”他的语气急切又哀伤，想极力证明着什么，“我怕黎舒找我母亲告状，阻碍你的事情，我骗她说娶——”
“席寒。”黎清啧了一声，“那你娶呀。”
她转身就走，背影宣告着结束。
席寒觉得，她是一颗捂不热的小石头，在他心上不停颠簸。
还是一颗被磨得光滑却又不规则的小石头，想抓住她时，一溜烟就滑走了，可她一点也不圆，稳稳地前进，在他心里常驻。
如果是一颗圆圆的石头就好了，可以快速滚落，从他心里离开。
可她不是。
他迅速抓住她手腕，却得到了一声“松开”的厉声呵斥。
于是他讪讪松开手，无措地搓着。
“清清，我是来接你的。”
黎清又一次因为特别的称呼回头，朦胧夜色里，他此刻就是乔奉。
她乖乖地转过身，抬起下巴示意他开车。
席寒为她的态度突然转变惊喜不已，却又想到一切因为“清清”那个称呼。
这个称呼，是她和别人的专属记忆，刻骨铭心，不容他人插足。
她坐在后座上，在他脑后冷不丁冒出一句“骗子”。
席寒闷声笑，他也希望自己骗得了她。
可他似乎忘记了，最先骗人的是她。
“席寒。”
“嗯？”
“席寒。”
“怎么了？”
“我的生日礼物。”
车子突然停在路边，席寒扭着头问她：“你没拆礼物？”
黎清掀起眼皮，说道：“你可别跟阎仇送的一样，都是什么罕见珠宝，无聊。”
“那……”
这一刻，席寒感觉自己心上有千斤顶，压着他的喉咙。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脸急得有些微红。
“黎清。”
微微沙哑的嗓音，依稀能听出往日清冷的痕迹。
“生日快乐。”
“如果我的礼物，是我呢？”
他局促地根据那几张记忆中的照片摆弄发型，时刻注意着黎清的表情。
“什么？”
黎清饶有兴味的弯唇，席寒什么时候转性了？
“席寒，明天是你的婚礼。”
“你在今天提出的却是……”
她身体微微往前，脸靠近他，柔媚的声线缓缓响起：“你想再刺激一点吗？”
“不如，明天再做？”
她身上好闻的甜腻香水味猝不及防进了席寒的鼻腔，若有若无的呼吸触感让他难以思考。
“我没喝酒。”
“我知道。”
虽说他知道，可他还是有些醉。
小狐狸的尾巴挠着他的心，痒痒的。
一眨眼，她又变身小刺猬，毫不留情地扎着他全身。
可她靠在他身上的时候，又像极了小白兔，白白软软的，眼角红红又好亲。
“怎么样？”
黎清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又猛地加重手劲捏了一下。
“……好。”
他竟然答应她，在自己的婚礼上和她……
深呼吸多少次，也无法排解他对自己的怨言。
他拒绝不了她，因为他心底渴望着她。
在她的攻势下，自己不仅先一步提出荒唐的诺言，竟然还要在自己婚礼当天做伤风败俗之事。
他的道德为她而沉沦。
第79章 风情
席寒将车子开到黎家附近，黎清就在车上慢慢拆着礼物。
沈宜送她的是一管黄金口红，精美的镂空雕刻工艺夺人眼球。
黎清摇摇头，她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席寒看着她的神情，默默记住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即使她早已推开车门，看着她背影也能感受到片刻暖意。
时间快进到第二天，黎舒穿着她挑选的鎏金紫婚纱，优雅地向大家致辞。
她揽着席寒，笑容甜蜜，只是需要忽视身侧席寒僵硬的嘴角。
黎妤穿着伴娘服，难得耐住性子，乖乖站在他们身后。
辛如曼因为被他们结婚的消息砸得缓不过神，赌气没来参加。
黎舒巴不得她不参加，一个想和她抢夺席寒的人，离他们视线越远越好。
她余光瞥向闲坐在台下的黎清，眼中挑衅意味十足。
二人眼波流转，加密交流着。
“席寒是我的，你抢不走了！”
“……送你我都不要。”
黎清故意对她翻了个白眼，黎舒却因为摄像镜头都对着自己不便发作，只能狂眨眼睛发泄怒气。
黎阳辉在黎舒的婚礼上才真正露出笑容，他牵着黎舒一步步走向先一步到终点的席寒，将黎舒的手交给他。
席寒微微一笑，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无喜无悲，就好像这是别人的婚礼一样。
他本不想喝酒，想到自己昨日曾对黎清许下的诺言，端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黎舒在他难得的温言软语之下，也跟着一杯又一杯。
她本就需要和宾客敬酒，加上席寒诱哄她饮的，半晌便醉得发昏。
席寒搂着步伐漂浮的她，向众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先带她回后面醒醒酒。”
宾客们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揶揄地起哄。
黎清在人群中盯着他，嘴角缓缓扬起。
无人知晓，他此刻内心有多么沉重。
接下来每踏出一步，就代表他越陷越深。
他还特意向附近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句“附近哪里有卖醒酒药的”，在那人即将脱口而出“这里有”时，他大步走出门。
黎清小腰一扭，悄悄从小门溜了出去。
“咚咚咚——”
车窗落下，她跌进一双神情复杂的眼。
“去哪？”
黎清笑盈盈地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还不忘抽了张前面放着的纸，狠狠擦了擦座位。
“辛如曼坐过的，我嫌弃。”
再然后，她关上门。
她越笑越软，裙摆撩开，长腿搭在他的西装裤上。
“黎清，别闹。”
席寒皱着眉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媚眼如丝，万种风情。
他猛地深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疯了？”
身侧的女人闻言反而越贴越近，手指灵活的解开他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见她不回答，席寒也慌了神。
“在这里？”
黎清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的车不是有防窥膜吗？”她又摆弄着裙子，“再说了，今天穿得长裙。”
她要给黎舒最羞辱的打击。
席寒看着她从包里翻出一盒套，睫毛颤了颤。
“你确定，要在这里……”
黎清直接堵住他的嘴，厮磨半晌后呢喃着：“叫清清……”
原本意乱情迷的席寒闻言沉默了一瞬，最终妥协道：“清清。”
他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让人一眼看透多少斤两，又狠狠被羞辱着。
或许他是沙滩上濒死的鱼，奋力拍打着妄想逃离困境，殊不知越陷越深。
而将他推到沙滩上的她却冷眼旁观着，甚至冷笑出声。
这是他做过的噩梦。
在黎清眼中，这是梦中魂牵梦萦的轻语，触手可及的熟悉脸庞……
她埋在他怀里，试图感受着曾经熟悉的气息。
车窗外很寂静，因为人都聚集在礼堂内。
越是安静，席寒越能清楚地听到极为清晰的吸吮声。
他喉结处一阵酥麻，滚动几下后，他终于将手伸进了温热裙摆。
另一只手穿过秀发，揉着顺滑发丝，冰冷的指尖被滚烫头皮暖得舒服，他忍不住又柔了几下。
本埋着头的黎清突然抬头，幽怨地睨了他一眼。
车内适时的响起旖旎音乐，随着音乐的律动，黎清看着他的脸微微喘息。
You see these shackles baby I'm your slave
It's just that no one makes me feel this way
……
一车缱绻，风情似水。
可席寒没有听到，她藏在音乐中呢喃的一句“阿奉”，最后又叫了几句“姐夫”。
事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反而陷入悲伤。
他彻底明白，自己只是黎清用来羞辱黎舒和替代别人的工具。
而那个人，他永远也比不过。
他开始怀念黎清曾经骗自己说爱他的时光，虽然爱是假的，可他听到的声音是真的。
“在我拥着你时，你的思绪有多少秒是分给我的？”
这是他不敢说出口的一句话，他甚至不敢用分钟为单位计算，而是秒。
那个人是不是不在了？
他知道，不要和不在的人比。如果那时候是热恋期，她当然无法忘怀，还会不停地美化人设。
明明，他都懂的。
他记得她的每一个小表情小动作，记得她勾起的唇是那样诱惑，记得她为她定下的专属暗号，记得每一个刻骨铭心的时刻。
直到今日，他真的得到了她，却无法拥有她的心。
他愿她永远满面春风，哪怕利用他也好。
黎清揉着纸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他一直在发呆。
席寒看了眼时间，问她：“回去吗？”
“我不回去。”黎清继续看着手机，“你去敷衍他们几句，再回来送我回家。”
席寒边穿外套，边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再无礼的要求，从那张红唇说出，都像理所应当。
这是独属于她的魅力，也是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临走前，他敲了敲车门：“乖乖等我。”
黎清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可他还是宠溺地笑了笑。
她坐在他的车里，好乖。
至少，她身上还留着他的痕迹。
就像当初那样，她也曾给他留下过印记。
那枚吻痕，他记忆犹新。
第80章 新年
席寒快速从旁边的便利店买了醒酒药，整理好衣领，回到礼堂状若无事。
见到他的人看见他手里的醒酒药，都以为他是为了黎舒。
这些骗人的伎俩，他越来越娴熟。
因为年龄尚小，经过双方商量，今日只是程序婚礼。
可他却在今日，给了黎清第一次。
望着黎舒的醉颜，他心中有些愧疚，可天平终究偏向黎清。
他开始怀念几个月前，她刚刚回国，他刚刚订婚。
如今她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他也做了别人的乘龙快婿。
只要没领那张证，他就还可以摆脱这场婚姻。
黎清如果真正掌权，他就可以借此机会解除娃娃亲。
于情于理，黎清他不得不帮。
在这条路上，他骗了太多人：黎舒、辛如曼、还有自己的母亲……
纯白只要沾上一点黑，就再也洗不净了。
……
黎清百无聊赖地趴在车窗上，笑容诡异。
姐姐，你一定想不到，姐夫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虽然她已经成为了黎氏第一大股东，可她更想要的是黎阳辉手里的股份。
她需要得到继承权，需要狠狠羞辱周巧云母女。
而黎阳辉，他曾经如何对待自己母亲的，她将百倍奉还。
私生子丑闻一出，将会引起轩然大波，黎氏股份必然下跌。
届时，阎仇再打压黎氏，而她再下手收购。
黎阳辉不愿亲手交出，那她便亲自去夺。
男人以及一切有利于她的东西，她都会不择手段的利用。
有人敲了敲车窗，她辨别出后，勾起唇笑了，笑得很甜。
新年伊始。
学校难得放了假，黎家也难得热热闹闹的。
云京新加了市区禁放烟花炮竹的规定，别墅区更是安静。
黎清不想在新年第一天和这一家人虚与委蛇，她头一次躲了出去。
按道理，她应该打给阎仇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按在席寒的名字上。
席寒默默吞着饺子，餐桌上只有融晓露主动发着话。
没有烟花，没有黎清。
黎清有个习惯，韭菜饺子咬小一口再蘸醋。
起初他听了就觉得酸，可此时他看着饺子，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句话。
于是他身体力行，咬了一小口。
馅儿也含着醋味，绽放在舌尖味蕾上。
他又多吃了几口，酸得他眼泪快要出来。
越酸，越想她。
手机突然亮了，他余光一凝，是黎清？
“怎么了？”
见融晓露正朝他看来，他咳嗽一声迅速熄灭屏幕：“没事。”
他继续夹了一个饺子，入口后却如同嚼蜡。
“妈。”他放下筷子，最终说道，“我去倒杯水。”
“少爷，我给您——”
席寒摆摆手：“不用，大过年的。”
他恨不得马上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听听黎清的声音。
车里那次后，她又莫名的跟他失去联系。
而原因他隐约猜到，婚礼这件事上她已经羞辱过黎舒，他现在就是一颗暂时被废弃的棋子。
待到下一次才会被启用，而此时，他已然等不及。
就算知道前方是深渊，他依旧愿意陪她前行。
即使，与她执手的人并不是他。
他边望着窗外的夜色，边回拨给黎清。
“席寒，我想你啦。”
话筒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像受了委屈的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