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我期待得看向了他。
永川笑介笑声一顿,摸摸鼻子,“等我收拾收拾就带你过去。”
我还没不讲道理到拖着他立马出门,而他说是收拾其实也没干什么。
穿好外套,又从柜子里找出一盒香,往电视柜上放着的香炉上插上一根,永川笑介打个响指,线香无火自燃,一股惊人的云雾从香火中间铺展开来,如同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烟气形成的峰藏云隐如数化作一扇绘满浮世绘的障子门。
永川笑介讲述道:“当年是我把电话给你的,你凭它抓住我得身份是我的失误,但你记住,看客永远是台下的观众,我无权干涉舞台上的表演,能把这一出戏演至结尾是你的本事,至于这出戏的结局是否合你心意,那就要看你在表演的时候花费多少心思了。”
少年双眸明亮,穿着一身写意的居家服,露出的手腕脚腕一水的纤细,就像是深海的人鱼登上了岸。
话里话外的提醒有撇清责任的意思,但也有几分实心实意的忠告。
我想了想,认同的点了下头。
他这下满意了,明亮的眸子笑得弯弯的,如同撇下了大麻烦,散发着终于可以浪了的快活。
“来来来,我这就带你去见见愿望屋的主人,他可是个很好说话的家伙,但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奸商!”永川笑介边感慨边拉开了这扇在线香熄灭前不会消失的纸门,门后展露的是一个想象不出的世界。
“我没想到门后比门外的烟还多,这味道怎么不一样?”
我动动鼻子,看向嗅觉比我还敏感的永川笑介,他扶额无奈的道:“当然不一样,愿望屋的主人抽烟。”
“哦。”
“还是个老烟枪!”
永川笑介磨着牙说,这让我想起以往那些在做买卖时被坑了的人,想起这家伙刚才介绍愿望屋主人时着重提到的奸商二字……“你在烟草上被坑了?”
前方的背影一顿,几分钟后转过来一张阴森森的脸,瞧着怪吓人的。
第69章 那是一只黑色蝴蝶
一百四十四
被我戳破了早年黑历史,永川笑介小脸一撂,不爽的说起那场失败的生意。
起因是深海里有种海草晒干磨碎后的味道非常独特,被发现后就成了在妖怪中间十分受欢迎的烟草。
当年刚变成人鱼的永川笑介学着其他妖怪倒卖海草,却好死不死的碰到愿望屋的奸商,被坑了好大一笔不说,费心费力忙活了十几年就只赚了个辛苦钱!
从哪之后性格还挺纯良的半人鱼就消失了,为后来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会故意把水搅浑的混蛋奠定了长歪的基础。
我听他说完不禁对间接导致永川笑介这个狼人诞生的愿望屋主人生出了不小的心悸,眼瞅着穿过纸门后这条过长的走廊将要到达尽头,我看眼领路的人,“这种烟草你还有吗?”
永川笑介头也不回的道:“有啊,当年亏得太惨,我后来搞了不少海草晒干在别处卖出高价,为了纪念这成功的第‘二’笔生意,我特意每年都会去海里采海草晒干保存起来。”
“给我几袋子呗?”
“?”
我厚着脸皮说:“你就说行不行吧?”
“给钱吗?”
我:“咱俩谁跟谁……”
“不给钱免谈。”
“…………”
聊天打趣中,眼瞅着最后一段路走完了,我们前方不远的墙壁忽然向后退去,一阵少女的嬉笑声中,我看到了被永川笑介用亲近又戏谑的语气介绍的愿望屋的店长的真面目。
很意外,对方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光看长相不过是高中生的年纪,然而……当那双异色的瞳孔望过来,一种隐晦的和永川笑介身上的古老气息极为相似的感觉触动到我的神经。
我没有在他面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礼貌的自我介绍道:“我是代行者川水玉叶,打扰了,愿望屋的主人。”
对方看着我轻轻颔首,然后就对永川笑介道:“我猜到你们差不多该来了。”
永川笑介无奈的道:“一如既往算无遗策,我快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特意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店长轻笑着否认道:“我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这只不过是命运……”
“命运?”我忍不住插嘴了这个话题,幸运的是对方脾气很好没有生气。
这个颇为神秘的店长轻声道:“来到我店里的每个客人都遵循她本身的命运,观察客人的行动就可窥看到命运的轨迹,自始至终,命运都在流动,我守在店中,涟漪的纹路就成了我判断的标准。”
我听着如此似是而非的言辞,不禁……朝另一个神神叨叨的对象看去。
永川笑介,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被我盯着的人面不改色的道:“总之,你没在我身上装窃听器就好。”
我:“……”
看起来很温和的店长没有理他,礼貌的招呼我们喝茶。
由实现愿望的店的主人亲手冲泡出的茶水滋味比我以前喝过的那些多出一些不好品明的味道,就像是这个人本身所怀揣的忧郁气质,任由时间无数次的在他身上镌刻,那些痕迹成就了他本身无与伦比的价值。
“店长。”
喝完茶水,我道明自己的来意。
店长的神色稍微认真了一点。
“妖魔之森吗?这个时代还愿意打开大门的主人不多了。”
永川笑介给我解释道:“每座妖魔之森都有一个[主人],主人有赋予使者钥匙的能力。”
店长颔首:“不过一般也不会有主人愿意分离出钥匙,因为那等于分散属于自己的权柄与力量。”
永川笑介问道:“既然如此,你认为符合条件的妖魔之森有几个?”
店长想了想,给出两个的答案。
我惊讶:“只有两个吗?”
店长失笑:“看样子小姐您对异类存在误解,”说完这句话他目露怅然,“这个年代还活跃在外的妖怪已经不多了,类似八百比丘尼这样的半妖就算是在妖之国度也是十分罕见的,您所寻找的还开放的妖魔之森只有两所。一所是白湖的主人,青蛇蛟白,另一所是黑山的主人,堕落的神灵,两位主人对人类都有不小的危险性,不好接触。”
永川笑介闻言果断朝我看来,“要不放弃吧?”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我立刻没好眼神看他。
“你干嘛这么快就放弃?”
永川笑介理直气壮的道:“那是你没听说过这两位的名声!青蛇蛟白身长万丈,古老年代时和龙骨精齐名的大妖怪!而龙骨精又是何等人物?建立西国的犬族之主与它厮杀了七天七夜力尽而亡,虽说龙骨精也没活下来,但光凭如此战绩说是鳞甲之主也不为过,他在妖怪之中留下名声的时候,我还只是海边讨生活的小妖怪,你怎么懂我的敬畏?”
“你想想看,有龙骨精在前,和他齐名的青蛇蛟白会是什么好惹的家伙吗?”
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冒着风险去招惹一条身长万丈的大蛇?
“堕落的神灵就更不该招惹了,”永川笑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神灵堕落就会带有不祥,这种不祥会滋生污秽,污秽会招惹来那些最喜欢恶意的家伙,那些家伙会用各种残酷的祭祀侍奉堕落的神,但是神到了那个地步已经和妖魔无疑。”
“堕神拥有生前的权柄,偏还具备世间最残酷的禀性,人类作为曾侍奉过k,又抛弃过k的存在,你一露面就会被拉去献祭吧?”
这怎么听着比前面那个还危险?
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永川笑介嘲笑道:“这两个一个比一个危险好不好?青蛇那个体型一口能吞掉几个你?”
我语塞,其实说得也对,这两个[主人]有一个算一个,捏死我易如反掌。
“可是我必须去救人啊。”
话音落下,永川笑介的一巴掌就拍上我的头,我脑袋一沉,悄悄抬眼就看到他的脸上少有的失去了笑意。
他问我:“你想死?”
我连忙摇头。
他费解道:“那干嘛自找死路?”
我:“……”
忍不住把求助的视线抛向初次见面的店长。
店长亦是面色凝重,在我看过去后,他异色的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我见状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忙问道:“店主有办法吗?”
永川笑介皱起眉头。
“店长,你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这个“不便宜”他刻意咬了重音,好像……他虽然带我来这里,但真实目的其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而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带我去见什么主人。
我不由若有所思起来。
店长在他的暗示中不为所动,反而平平得提醒了他一句。
“这位客人虽说是通过你才听说本店的,但她既然能进入店内,证明她本就具备成为客人的资质。”
永川笑介抿紧唇线,无法反驳。
我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富有深意的交谈,视线最终转移到明显更愿意解释的人身上,“店长,这是什么意思?”
店长平凡普通的面容在烟雾之中变得幽深神秘,每一句言语都好似大有深意。
“这里是实现愿望的店,只有心怀愿望的人才能成为本店的客人。”
“你如果是想去见这两位主人的话,本店能提供觐见蛟白大人的信物一枚。”
我看到他好像早有准备一样拿出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
打开后,里面是一枚洁白的鳞片,看起来有如上好的美玉一般,足有两个巴掌大小。
然而神奇的是,当我拿起它后,它飞快缩小变成只有半个手掌大,方便携带了许多。
店长道:“持有蛟白大人的鳞片可以参与使者考验,使者有资格使用钥匙,客人您如果想从妖魔之森内部带出你的朋友,那么钥匙就是必须的。”
我听完这个介绍,手掌已经不由自主握紧了鳞片本身。
舔了舔嘴唇,我谨慎的问道:“那么代价呢?”
店长静静的看着我,用他那双历经无数世事后,颓废后,厌倦后,被时光打磨的温和内敛的眼眸怜悯着我。
“青蛇的使者在历代山主中亦是最难的考验之一,你必须和蛟白大人直接对话才能知晓具体内容。”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然后又问:“另一个山主店长你也没有办法了吗?”
店长闻言摇头:“黑山的神灵沉睡太久了,他的土地早就陷入混乱,谁掌握着钥匙,或者谁都没有钥匙,这对于外界而言都是未知的,但如果你能得到蛟白大人的认可,他或许会有办法帮到你。”
店长先是否认了自己可以帮忙,但紧接着就给出一个颇有实用价值的提议。
我忍不住感动的看着对方,拿他和永川笑介比…………算了,人和人之间不能比,妖怪也是一样。
永川笑介脊背一寒,本能的感到我正在心底嘀咕他的坏话。
“店长,你透露这么多情报可不是白送的吧?”
他一句话提醒了我,我不由的看向笑容神秘的店长――战术后仰!
“店长?”
店长笑着摇摇头:“这枚信物,以及这些情报的代价,这位小姐会以另一种形式支付。”
我一愣,当时就想询问出因果关系,却被永川笑介阻止。
比起我,他在神秘的领域显然是个老手,也更为熟悉店长的作风。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
正事办妥,他永川笑介就想咸鱼,并且还想将我一同带走。
我连忙问店长怎样才能找到蛟白,店长一愣,然后神秘一笑。
“你们很快会见面的,命运就是如此显示的。”
我万分不解之下离开了这家神秘的店铺,烟雾形成的门扇在我眼前合起,连带着送我们到门口的店长本人也消失在烟雾形成的水墨之中。
“永川笑介。”
站在现代化的客厅内,刚才经历过的一切反倒越发清晰。
那散发着古老味道的和室,绣有水墨纹路的长衫,店长本人就像是自某段独特的历史中裁剪出来的特别的存在。
“店长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其实已经很古老了吧?”
我问道,永川笑介在我身旁发出嘲笑的声音。
“当然了,我也脸嫩,你看我像几岁?”
你?你最多三岁!
我踹了他一脚,被他闪开也就放过了。
“店长的名字你知道吗?”
永川笑介倒水的动作一顿,杯子里的茶水荡漾开一圈涟漪。
“我怎么知道?店长的客人都管他叫店长,没人会觉得奇怪。”
我不认为这个理由能说服我,他显然也这么觉得。
永川笑介见我执着,无力的在茶几前的凳子上坐下。
“你以为店长多大了?”
“我实话和你说,他可比我老多了,我今年八百多岁,店长从八百年前就那个样子,而且我听一些存在时间少说千年的神灵们说,店长活在轮回之中,执着的等待一个影子。”
我:“影子?”
“对,那是一只黑色的蝴蝶,曾飞过店长的心上。”
第70章 我在战斗
一百四十五
蝴蝶飞过的痕迹永远消失不去。
五条悟曾非常有文学美感的用这句话来形容我在他的过去是如何肆无忌惮。
店长心中也有一只蝴蝶的话,那定然也有一个女人在他的青春中肆无忌惮的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方面五条悟比较有共同话题,而我?
我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想写过一本书。
不用多惊艳,只需要用简练的文笔将一行人的爱恨纠葛讲述出来就好。
思维有时可能只需要那么一个契机就会焕发出惊人的人性,人果然还是离不开群体,店长背后的故事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既然觉得写书能促进我微弱的人性增长,那么我就去写书。
我这个人蛮随性的,要不怎么在师兄弟中不上不下,尴尬的排在正中央?
没有个性也是一种原罪。
这天我授课完毕,把那群小崽子打的哭爹喊娘,就主动下班,回家准备可能用到的资料,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直没有出来。
要不是五条悟回来后喊了好几声没叫出我,他也不会亲自推门进来把我拎出去,而那个时候我还沉迷在创造一个世界的奇异体验中久久不愿结束。
当我被拎小鸡一样拎出来,我目光闪烁,不得不讪讪承认,写文这种事上瘾!
五条悟见到我如此缺乏自制力的一面,终于轮到他来嘲笑我了。
我们两个之中孩子气的那个一般是他,我总是不疾不徐,沉稳可靠就差写在脸上,自制力惊人!
这次难得我会有忘记时间,忘记地点,犯了芝麻大小的错误让人抓住了把柄,我心塞的做好了被他记住黑历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