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们一边听，一边渴望的望着队伍末尾的神使举起的狐火灯笼，那整齐的呼喝声好像仍然回荡在他们的耳旁……
如此盛大的一幕，成功扰乱了妖魔之里现有的秩序。
一头又一头大妖怪自沉睡中醒来，在这不尽的黑夜中，纷纷将目光投向那支将黑夜点亮的车队。
神轿中的身影，在未露面之前，就已经成功收到来自整座妖魔之森的敬畏。
……
昔日的神灵青蛇蛟白为了表示歉意，它送出自己曾作为神灵出行使用的车辇坐骑，抬轿的小妖怪是它的眷属，生长于山和海之间的妖物有着清灵绝美的外表，最初在白蛇的身下看到它们时，我惊呆了。
因为它们看起来太像是传说中的鲛人，瑰丽的鱼尾甩动水流，浪花翻滚之中，妖异的眼瞳仿佛红髓石般蛊惑迷人，接近赤/裸的身体上是水纹般的妖纹，手臂和眼尾有薄纱似的鳍和鳞片，整体呈现出青蓝色的清贵，只不过每条人鱼只有一米大小，比例如同整体缩小后的产物。
它们看起来不大，但似乎听得懂人话，只不过离开水面就无法发出声音，而且力气极大！
在看到它们矮矮小小的却能抬起足有几吨重的神辇时，我就再也不担心它们会不会被神辇的重量压垮。
只不过我还是没理解蛟白拿出这套出行装备的用意。
在短暂的准备过后，蛟白对我说道：“你可以以我子嗣的名义插手黑山之事。”
我一愣，然后就是止不住的愕然，正巧，五条悟的表情也是差不多，我们两个对视一眼，然后整整齐齐的看向白蛇的方向。
五条悟最不客气，可能是因为他先前的嘴炮打赢了这条蛇，所以他自信心十足的唾弃道：“你居然想当我爹？”
“噗通！”
白蛇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五条悟脚下如大地般坚实可靠的水面忽然就正常了。
我默默看眼掉到水里挣扎了半天也没上来的五条悟。
瞎说什么大实话？
此时的白蛇淡定的既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在迁怒，在我偷偷瞥来看，这更像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话说回来，既然白蛇能消除水面上的术法，那它在刚才的考验中可是放了不少水。
毕竟我也好，五条悟也好，水下的作战经验都不多，白蛇如果真一开始就下狠手，撤掉我们能在水上自由活动的能力，那有一说一，我们连侥幸都生不出来，趁早自杀吧，还能赶个好胎。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举动也让我发现白蛇似乎也蛮中意五条悟这个人的，这算是吵架吵出来的好感度吗？
你们是幼儿园的五岁小孩吗？
突然失去语言能力的我决定掠过这个话题，我太正常了，参与不进去。
“以我子嗣的名义号令这些孩子，在你出行之后，不会有妖怪不长眼的敢对我的御神体动手。”
白蛇身下的鲛人露出美丽的笑容，它的目光温和的扫过它们，然后才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我道：“做我的子嗣，我保你在黑山畅通无阻！”
“……”
诸君，这由不得我不心动啊！
第77章 杰避开了视线
一百五十二
这真的不能不心动！
为了救人,我不能脚踏两条船，但还不能认个“爹”吗？！
当然了，这方面我相信五条悟还是有点意见的,可是他现在都下水了,四舍五入,咱们就当他下海了吧。
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需要装作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好！”
我同意了,然后就拿到了符合神君身份的车驾与眷属。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青蛇蛟白在妖怪的世界有着“白君”的敬称,就像是西国的开国大妖斗牙王一样，王和君都属于一方领地的主宰。
蛟白的领地在水中，在那妖魔肆意妄为的年代，广阔无边的海域就是它的国度。
再之后,我把水里的五条悟拉上来，飘荡着碎冰的水面温度极低,他刚出水就用力打了个喷嚏。
“阿嚏！”
蛟白蛇脸微动,看起来是一个心情愉快的嘲笑。
五条悟揉揉鼻子,努力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本人却在白蛇游动起来后对准它的脑后比了个中指，然后被我眼疾手快的压了下去。
我能理解他看白蛇的不爽,可以说，蛟白的态度在我看来情有可原,毕竟我本来就是来求人的,求人总是要伏低做小，可五条悟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一来就把我们两个一起暴揍一顿,态度冷淡小气,比他五条悟还任性的白蛇神就成了一个在他眼里特别招人烦的家伙。
更别说它还想要我做它的妻子！
说实话,五条悟这会没有爆发我就谢天谢地了，完全不指望他能压住性子。
跟在白蛇的身后，它游动在前方，身躯蜿蜒有领路的意思。
我和五条悟落在后面，在来到这里之后难得的有了私人空间。
我看眼正摘下眼罩，甩掉头发上的水珠的男人，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刚才顾不上你，现在是不是晚了？”
我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些许的歉意，五条悟听到我这么说，动作一顿，他正把头发往脑后拢去，免得湿漉漉的刘海挡住视线，即使六眼没这个问题，湿乎乎的糊在额头上也不舒服。
“有什么晚的，你又没真打算当它的妻子，还是说你其实有这个意思？”
五条悟看起来很镇静，我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独有的心大，或者干脆就是在说谎。
“你真的不在乎？”忽略他后半句的调侃，我怀疑的看过去，毕竟他在我记忆中是个醋坛子的形象可没变过啊，五条先生。
五条悟看看我，又看看我，忽然粗暴的揉乱我的头发。
我：“？？？”
干什么？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小玉叶，你有自觉了是好事，但你认为我会吃一条蛇的醋吗？”他看起来十分无语，就好像在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其实想说，可你刚才看起来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啊？
偏偏这时五条悟搓着下巴自顾自说道：“你现在是那条蛇的子嗣，你说我现在过去喊他一声爸，它会给见面礼吗？”
“……”
算了，你还是当它是一条蛇吧。
我现在已经不想和他分辨白蛇的神灵和普通蛇之间的区别了。
要说蛟白听不听得见后面的悄悄话？
答案当然是听得见。
声音在空气中传递，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以白蛇掌控这座神域的伟力，怎么可能会听不见那两个人类在说什么？
直到现在它也没什么反应，仔细想想，也就是人家根本不打算理会。
大妖有大妖的矜持，它高傲的就如同占领所有土地的水，不留一丝余地！
我想：神这种生物不会都是这个样子吧？
蛟白好多年前就不再是神了，但为神时的一切仍以另外一种形式保留了下来，它骄傲又和别的妖怪不同，行为处事能看出一丝不属于妖怪的矜持，性格倨傲自我，却会对认可的人怀抱善意，而这样一只大妖怪，居然还愿意变小之后被人握在手中盘玩，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当看见它继续缩小成小指粗细，之后顺着廊下的柱子缠上店长的手后，我震惊的眼睛差点掉下来。
和我一样反应的还有感受过这家伙有多么可怕的五条悟，这个时候他的敌人出现应该可以轻易捡到一双被震惊到地上的“六眼”。
我们两个都对这一幕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蛟白有多么骄傲我们之前已经感受过了，可是它现在游到店长身上的动作熟练到仿佛曾做过千八百遍让我们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故而我们一下子呆愣住了。
“……店长……蛟白大人……你们是……？”我声线颤抖的道出浓浓的惊疑。
店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蛟白的蛇头，笑着解答了我的疑惑。
“蛟白大人也是我的客人。”
五条悟惊讶的看着这个在他眼里故弄玄虚特别擅长的家伙，对，他对店长的评价非常一般，此时却也居然隐隐有所明悟。
“你们两个不会是联合起来耍我们的吧？”
还别说，这可能性真的不小，不过我们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五条悟的嘲讽。
店长失笑道：“怎么可能。”说完他恭敬的将细长的白蛇放在水岸旁的围栏上，小小的蛇盘成一坨，碧绿色的蛇眼漂亮的如同两块美丽的翡翠宝石，通体的白玉色越发神圣尊贵，“蛟白大人，川水小姐看来是通过您的考验了。”
在我和五条悟联手对战白蛇凶兽时，店长拦下了夏油杰。
此时的这一幕在夏油杰看来有些讽刺，有些无语，更多的还是复杂。
他看眼浑身湿漉漉的五条悟，目光格外幽深。
五条悟：“？”
夏油杰不怕自己的视线被五条悟察觉，此时被发现了他也不藏着掖着，用一种难言的语气问道：“她真的没死？”
五条悟撇撇嘴：“都和你说过了，小玉叶还活着。”
夏油杰：“尸体是我亲手下葬的！”
五条悟摊手：“可是你自己也看见了，事实如此。”
夏油杰语塞，他不禁再次去看那名模样变化极大，但各处的小细节仍能证明她就是川水玉叶的女人。
他难以接受的捂住脸：“让我静静。”
五条悟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自己这哥们惨啊！
夏油杰躲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唯独不想被你同情！”
同情这个表情在五条悟那张和少年时别无二致的脸上只会让人感觉被嘲笑了！
五条悟无辜的环起手臂，在夏油杰又一次忍不住朝我看去时，不耐烦的提醒道：“差不多就得了，她还活着，只不过尸体不见了而已。”
夏油杰：你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基本逻辑都不顾了吗？
曾经被基友和基友女票玩弄的团团转的杰已经不是昔日的少年，他也成长了！
被杰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紧紧盯了一阵，五条悟头上冒出问号之前，他忽然笑了起来。
“多了一个爹的感觉如何？”
五条悟：“？”
五条悟：“你们听见了？”
夏油杰笑道：“店长用了些特殊手段让我们看到了现场。”
五条悟闻言瞪大双眼，“那你不过来帮忙？”
夏油杰反驳：“我为什么要去？你们两个不是干得不错吗？”
此时的他看起来可没有在店长面前的焦急，反而有意无意的给不甘心的小伙伴十分从容的错觉。
关于杰找的借口，他五条悟倒是不会否认，只是……“缺了你总觉得不太对劲？”
“够了，别再把我卷进去了，你们两个笨蛋情侣！”
夏油杰都不想说自己多少次因为五条悟这个态度风评被害了，而且他现在也打从心底的不想和川水玉叶扯上关系。
最后看眼我的方向，夏油杰冷静的收回视线。
正巧这时我已经和店长他们谈完后续，出行的车队蛟白大包大揽了下来，我到时只需要顶着它子嗣的名头去黑霖之里转一圈就好，有白蛇的眷属在，没人会怀疑我的身份。
运气好，藏得严严实实，以我家搭档的敏锐定然会第一时间发现车队的奇怪之处，然后谁都找不到的太宰治就会主动送上门来，运气不好，那就只能靠我在茫茫人海中随机落笔，争取在他凉了之前把人捞回来。
各种意义上这都是个考验运气的活儿。
说到底这家伙为什么要跑去一个堕落神灵的领地啊，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难不成有利可图？
自打收到来自太宰治的求救信后，这个疑惑就一直缠绕在我心头没有消失过。
白蛇对我的青睐就是我此行的最大依仗，而来自一名大妖怪的垂青也特别让人羡慕。
永川笑介此时就慕了。
我刚从白蛇和店长身边退开，他幽幽的视线下一刻就出现在我身上，仿佛连一分一秒都不愿等待。
我：“？”
我道：“有话直说。”
永川笑介幽怨道：“真好啊，蛟白大人的庇护什么的，你知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吗？”
多大？
永川笑介：“会让许多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的妖怪羡慕死的大便宜！”
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我：“哦。”扭头就走。
永川笑介连忙拦下我：“等等！等等！你就这个反应？”
不然吗？
我淡淡看他。
永川笑介在我的目光中稍稍摆正了态度。
“好吧，不过你为什么要拒绝当蛟白大人的妻子？虽说蛟白大人如今已经不是神灵，但也是举世少见的大妖，你成了它的妻子各种好处就不用说了，连寿命都会因此变得悠长，说不定你也能活八百年。”
他此时的说辞多少带了点调侃的意味，但他所说的内容毋庸置疑是会成真的。
只要我同意那个看似荒诞的提议，一辈子无忧无虑的财富，无数伟人帝王所求不得的长生都会是我的囊中之物。
只是这些诱惑在我这个胸无大志的人看来却沾满了剧毒，我这么谨慎想回去过平静的生活，长生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事情，想也知道是绝对不可能会同意的，更别说……
我轻轻叹了口气，故作轻描淡写的道：“我是有家室的人。”
对，心动也不能当着男友的面，何况我真不觉得那些算什么，相比之下，值得我去偏爱的分明是我的男孩。
永川笑介看我一眼，忽然别有深意的笑了起来，轻描淡写的道：“为了长寿抛弃一切的人还少吗？”不过他或许是知道这话直说出来会惹怒我，所以他也就是偷偷的，悄悄的在说。
见我果不其然的没理会他，永川笑介清清嗓子，朝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方向呶呶嘴。
“那个眯眯眼的家伙和你的关系不太一般。”
之前这人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都在看你啊，傻姑娘。
我没听懂，按字面理解的嘲笑他，“那你可看错了，他和我男友的关系才是解不开的结（杰）。”
本来想说什么的永川笑介噎住了，难以置信的在我和夏油杰，五条悟之间跳来跳去，最后这人念叨着人类真复杂去白蛇和店长那里凑热闹了，我就这么被用完就丢了。
说实在的，没了一个人絮絮叨叨恰柠檬，我的耳根反倒清静下来，因此反倒不介意自己的待遇是不是在永川笑介那里又降低了。
不过我多少还是对他的话上了心，毕竟当年那无数次的二选一仍记忆犹新。
隔着一段距离，我看向那两个少年时期就分外要好的两个男人，想了想，还是朝他们走去。
“在聊什么呢？两位帅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