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还不打算动手吗?”
“你一定要我亲手杀了你吗?”
夏油杰坦然道:“我以为你过来就是为了了结我的。”
五条悟撇嘴:“你想多了,我不过之前收到有人最近两天要在新宿大闹一场的消息赶过来制止,现在不过是解决了闹事的家伙回东京报道,碰到你只是个意外。”
夏油杰一愣:“这么说你是要放过我?”
五条悟扯开嘴角,“说不定呢,也许我压根不想放过你?”
夏油杰眉头一皱,尽管伤势沉重他还是艰难的朝五条悟比划出一个真心实意的中指。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暧昧的态度,我高专时期风评被害全是因为你!”
八十六
我拎瓶酱油回来,开门就见太宰治老神在在在屋里等,连表情在看到我时都没变一下,到了嘴边的“哼”不知怎么就释放不出来了。
关键是这人还看了眼我手里的酱油,笑意上脸,非常欠揍。
太宰治漂亮的眼睛看过来,“想开啦?”
我:“没想开,反正就是来不及了,我想不想开什么用都没有。”
太宰治淡定道:“那就什么都别想了,过来考虑一下晚饭菜单。”
“……”我正色,“那还是想想吧。”
晚饭吃啥是仅次于中午吃啥的本世纪最难问题,为此我宁愿去思考夏油杰这个糟心的家伙。
在我坐下后,太宰治在旁边不急不缓道:“想不想知道他们谁赢了?”
我道:“杰?”
太宰治笑了下,“是乙骨忧太,你看好的小孩。”
我:“……”
太宰治:“?”
我:“没,我就是感叹,纯爱果然天下无敌,受伤的总是单身狗的世界实在太屑了。”
太宰治:“……”
我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设计好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太宰治微笑:“一开始。”
一开始?
我脑子里飞快回想,最后落到某人把我从涩谷大楼上捡回来的片段上,我叹息,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啦。
“太宰治,你不是人。”
太宰治现在本来就不算是人,对于此等评价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相比之下,我一腔愤怒无从发泄。
“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你搞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我看着杰和昔日的朋友敌对,然后在旁边感受一下无能为力的滋味?”
“这就涉及到和代行者有关的内容了,你要听吗?”
“说!”
然后我就看到太宰治瞧着我,幽幽一叹,仿佛在感叹自己居然教出一个差生的老师,满眼的残念。
“你对全人类的代行者的理解是什么?单纯作为勇者去打BOSS?别那么天真,人类那么肮脏,阿赖耶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代行者说白了就是为了人类的延续干脏事的。以前的你还好,但现在的你嘛……不得不承认,有过一段‘川水玉叶’人生的你变干净了,所以我一开始就怀疑你能不能战斗到[盖亚]意志沉睡的那天。”
“你还能为了自己的目的无情的剥夺他人的命吗?再进一步,天平上一面是你重视的人,已经证实他们是敌人故意放下的诱饵,你能无视这些人赶往天平的另一端吗?我现在不过是让你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感受一下,你就已经对这种无力生出不满,若这种现状成真,你还能做好代行者吗?”
“……”我一时无言,视线在太宰治的逼视下开始颤抖。
太宰治见我这副样子,不经意间话锋调转,淡定的说道:“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原本我是想把你培养成冷酷无情,能为了阿赖耶的要求跑到人群中开始大屠杀的那种刽子手(工具),不过这种想法在我发现你做不到之后就放弃了,因为就算做得到前期要耗费的功夫也和后期的收入不成正比,不光是浪费大量的时间,你也会变成另一副模样,搭档之间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缝……”
“不是不能强行把你变成那副样子,只是不合利益。”
我被太宰治指着,他轻飘飘的道:“看过这场战斗你的想法如何?”
我闷闷道:“憋屈,闹心。”
“其实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把闹事的打倒,然后关起来日复一日的洗脑。”
“……”
太宰治看着无言以对,眼神流露出“你怎么有这么危险的想法”的我,轻松的笑了起来。
“你做不到,因为你太重感情,这就是你的桎梏。”
我举手弱弱的道:“行动的时候我不这样。”
我不过是一时混乱,以及现在不是任务中。
“没错,你的职业能力非常出色,但相对的,你在平时的人际相处中偏向被动,是个笨拙的人呢。”
无、无法反驳。
我一时都不知道该哀叹自己的性格被太宰治这个家伙摸得透透的,还是该后怕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被太宰治摸得透透的!
幸好他现在不是敌人!
“结论呢?”我问。
太宰治歪头:“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在这次的敌人败亡之后。”
我不解的看了过去,太宰治自顾自的陷入沉思,连一点点儿眼神都没有给期待回应的我。
被忽视的我:“……”
感到了淡淡的忧桑。
夏油杰原本是我们话题的主角,但聊着聊着,他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杰感到淡淡的悲伤。
这两个没良心的!
某种意义上,这事要是让夏油杰本人知道,川水玉叶会被毫不留情的和五条悟划到一个范围去,都是不能给好脸的混蛋家伙!
不过就目前而言,五条悟如他所言,并不是来杀夏油杰的,他从夏油杰那里拿走了乙骨忧太的咒术师证件,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任由昔日的挚友步履蹒跚的消失在阴影之中,然后笑容拉胯。
正在家里的我接到他一条紧急联络消息。
【缺良心的咒专老师:急事!速来!】
然后是一条两百万的转账截图。
我秒速爬起,穿上大衣连围巾都没围,只记得拉下眼罩然后飞快朝五条悟发来的地址狂奔而去。
等到了地方,我看着面朝大海,背影忧桑的青年,有那么一秒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驴了,但是看眼账号里转入的金额并没有原因不明的消失,我又立马淡定了。
“哟。”
靠近到一定距离,五条悟如有所觉的转头看来,我面不改色的打声招呼,神色平淡的仿佛对今天都发生了什么糟心的故事全不知情。
五条悟这会儿摘下了眼罩,苍蓝色的眼睛倒映着海面的粼粼波光,天空是渐渐步入夜色中的暧昧,我望着他,一时忘记了发声。
“我今天呢,遇到老朋友了。”
张口就是一副谈心的味儿。
我忧伤的搓搓手指,来根烟吧。
可惜五条悟和我接触不良,没有领悟我此时急于来根烟发泄一下的心情。
“他变了不少,但性格还是老样子,装的再冷酷也就是那副样子……”
可以听得出来,他的语气虽然复杂,但心里恐怕更加复杂,正因为这复杂超出了语言能描述出来的概念,所以他才做不到像以往那样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我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嘴里吐出白色的哈气。
“你失望了?”
五条悟笑了起来,“不会,因为我知道那就是杰。”
我眼神微顿,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
“刚不还老朋友老朋友的吗?这就把名字说出来了没问题吗?”
五条悟在这方面特别光棍的道:“无所谓吧,反正他在你们那个世界早晚名声大噪,我就当提早为他打响名气了。”
我撇了下嘴,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我说了这么一番话。
“盘星教教主,初登场就屠杀大量教众,踩着他们的尸体登上教宗宝座,将盘星教变成自己的一言堂,后结识诅咒师若干,背地里操纵政治,地方豪强,以及有钱的商人建立自己在暗中的人脉,此次为了提升个人实力突袭咒术高专,意图夺取诅咒女王里香,结果被乙骨忧太打败,这应该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吃瘪。”
“不是第一次哦,杰他当初在伏黑甚尔手里就吃了不少苦头。”五条悟淡淡的道,白白的呼气从嘴里飘出来在空气中溢散霜结。
我一直看着他,所以我确认他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掉,我不由自主的朝他伸手。
“有烟吗?”
“……”五条悟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盒后丢给我,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伸长手臂递给我。
我拿到烟的第一时间就是点上,烟草苦涩焦香的味道在舌尖扩散开来,我咳嗽一声,道:“你换牌子了?”
五条悟一愣,看眼我丢回给他的香烟盒子,他低下头。
“这是杰的。”
他从夏油杰身上摸出乙骨忧太的特级证书时,还顺道连他正在抽的烟一同掏走了。
我不知道夏油杰回头发现自己东西没了的话,会不会痛批某人顺手牵羊的本事,但就目前而言,我觉得嘴里的烟草滋味太苦涩了。
“关系太好战斗的时候也会生出烦恼啊。”
听到我的声音,五条悟歪过头凝视我。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没的。”
“好吧,看样子这次你也开导不了我了。”
我打出一个问号,觉得五条悟很有问题,感情你真的把我这里当心理咨询室了吗?你再这样我真要收费了啊!
“我不就是负责和你聊聊吗?”
“能和我聊的人不多啊。”五条悟语气中透出淡淡的萧索。
可不是吗?所有人都在找五条悟的弱点,他执着的走在变强的路上,但这并不代表除此以外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
我看穿他身上神性之下的人性,也看出他对觊觎这份人性之人的警惕。
于我而言,这份人性是五条悟身上可爱的部分,于五条悟的敌人而言,这就是明晃晃的弱点。
想要杀他的人,想要利用“最强”之名的人,甚至连依靠这份强大的人都不例外……前两者看到他的弱点会欣喜若狂,造成难以遏制的伤害,后者说不上会怎么样,但总归会变得惶惶不安,谁让五条悟就是五条悟,是整个咒术界的最强,是众人仰望的对象。
就好像一直崇拜的神坛突然坍塌下来,这让下方虔诚崇拜的信徒无一不感受到信念崩塌的可怖。
同时,五条悟本身所代表的东西多到离谱,单是一个五条家就能代表咒术界江山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他要是出了问题,说句不好听的,人类就要灭亡了,起码在日本,人类和咒灵的战斗就代表人类一方的全线溃败。
理解了他的处境之后,很难再对这个男人保持平常心。
怜惜吗?不太对,同情吗?更不是,或许……是类似寂寞但又不是那么明显的淡漠的情感。
我忍住伸手拍拍他的头的冲动,道:“落寞吗?和昔日好友反目相向?”
五条悟仔细想了想,“好麻烦,我可以不思考这个问题吗?”
“那你急吼吼叫我出来是为了干嘛?”
“拥抱。”
“哈?”
“我想要一个拥抱。”
白毛的大男人歪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镇定的回道:“那要来试试吗?”
八十七
我张开手臂,从容的望向蹲在那里的他,脑子里飞快开始思考。
五条悟他想要个拥抱?
不正常,不应该,也很不对劲!
我此时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我露馅啦!!
到底是哪里?什么地方?怎么看出来的?
六眼已经这么牛逼了吗?!
尽管满腹不解,我也仍然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的神态变化,眼罩遮挡住大半张脸的面孔依旧冷漠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然而我却发现我并不排斥,不如说――排除一切借口,我是喜欢他的。
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我都喜欢我的那只“猫”,那个小男孩,也包括现在这个想要一个拥抱的男人。
想到这里,误以为完好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隙,然后是两条……三条……
我想我可能是疯了,因为我意识到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之前的忍耐很大可能会前功尽弃,不,准确说――这次又是你先招惹我的!
五条悟不知我的想法,毕竟我表现的那么完美,他找不出破绽故仰着脑袋看了我一阵忽然放弃了。
“算了,我怀疑抱住你就和在大冬天抱冰棍差不多。”
我脑子里蛊惑我就这样放任下去,欣然接受的想法戛然而止,再“看”向五条悟时,目光终于流露出少许的怨念。
随着咒力操纵的越发精妙,我已经可以透过眼罩看到外面的东西,虽说人脸之类的还做不到清晰,但只要能辨识到空气中咒力的形状,在脑中构筑出大致的长相轮廓还是没问题的。
我现在看着五条悟,再一次生出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你玩谁呢?”
“咦,难道你真的想拥抱我吗?这不好吧!”五条悟扭扭捏捏,搞得好像我们两个之中若是有一个色狼,那必定是我,他五条悟是被色狼占便宜的黄花大闺女。
这理论一出我就快吐了,一米九的黄花大闺女,你五条悟还要不要脸?
然而心底的野兽却在重重因素下不耐的磨蹭着利爪。
我是喜欢他的。
又一次在心底这样说道。
与此同时,心底的声音在发出去之后就被扭曲成了蛊惑的呓语。
你喜欢他这不是正好吗?看看他,看看这个男人,你了解他,你们曾经那么亲密,你会不清楚他现在的处境?
我吞了口口水,感到了灼心的难耐。
承认吧,趁虚而入现在是大好机会,你也想要他!他也需要人支持!
心脏重重一跳,不再是少年,跨入成年的范围内,许多年少时的暧昧就成了最直白野性的东西。
舔舔嘴唇,我再一次压下心头诡笑的野兽。
我不是“川水玉叶”。
野兽说:这不是问题吧?你就是川水玉叶!
我反驳:我不能暴露身份……
野兽便道:女人想要男人,管你们是什么身份?你想睡他!馋他身子!睡完之后,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我:……他会风评被害。
野兽嗤笑:他五条悟有什么风评?
我默了下来,忽然意识道:“对啊,所以我干什么烦恼?”
五条悟:“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我低头看眼对我的想法一无所知的五条悟,不知为什么,一米九大个子的男人此时在我眼里和只绵羊一样白嫩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