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吻[校园]——时桨【完结】
时间:2023-06-30 14:49:34

  说话带着外地口音,嗓门大,引得几个路过买菜的老太太也都停下脚步看她。
  祁昭抬眸望去一眼,这里每天的摊贩都不是固定的,也有很多外地人,她和那咧着嘴正在和别人大笑着聊天的红毛衣女人并不相熟。
  “哎呦喂,小姑娘怎么看人这种眼神的。”红毛衣的女人带着调侃和旁人笑道。
  祁昭看陌生人的眼神说不上友善,倒也不是故意的。徐凤英说就像别人欠她百十来万一样,晦气。
  “呐,给你的。”对方扔过来一袋自己削好的荸荠,扔到了小摊子前面的泡沫箱子上,“上课去啊?刚好路上吃。”
  江南多池田,盛产荸荠,去皮就可以生吃,有点像梨子的口感。这个季节,还不算荸荠上市的时候,卖的少也卖的贵。
  祁昭怔了怔,说了一句谢谢阿姨。
  “我刚路过的时候问你荸荠还有没有了,你跟我说没了。”一个看热闹的老太太站在旁边开始喋喋不休。
  “你来太晚了,总共就这么几袋。”红毛衣女人瞥那老太太一眼,“这是人家留给这小姑娘的。”
  听得祁昭瞳孔微微一震,还以为是那红毛衣女人主动送她的。
  对方本身话就多得滔滔不绝,见路边偷偷在听她讲话的人也不少,更来劲了:“我凌晨四点刚一出摊,有个人刚好路过买了一袋荸荠,站摊子前尝了一个觉着挺甜,就让我又留了一袋。我说你给谁啊,他就给我一指那什么店,说过几小时里面会出来一小姑娘,就给她......”
  外地女人跟说书似的,扯着嗓门兴致勃勃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说我年纪大眼神不好,街上来来往往小姑娘这么多。他还不耐烦了,臭着一张脸吓死人了。”
  “他说,就给一小姑娘,穿校服的,顶漂亮的那个。”
  祁昭听着对方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手心里捏着那一袋荸荠:“原话?”
  “当然原话。我可没见让谁讲一下别人长什么样,憋半天跟我说个漂亮的。”女人坐在小马扎上差点笑得前仰后倒,“我还以为情人眼里出西施,见着了你才知道,小姑娘你是真漂亮啊。”
  那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引得围观的人看向祁昭的眼神越发别有意味。
  所有人都默认了那个凌晨四点路过给她买荸荠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回过神来,祁昭想起上学要迟到了,举止慌乱说了一句谢谢,转身退出人群快步往街上走。
  沿路的梧桐树间吹起一阵长风,她伸手撩开鬓发别到耳后,在一家美甲店的橱窗玻璃上看到自己清冷的整张脸轮廓。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想剪短发,想遮住自己这张脸。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可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
  听久了那些肮脏下流的词汇,原来她也可以和别人一样,被大大方方夸一句漂亮。
第24章 chapter24(一更
  ◎他的天王老子,王母娘娘。◎
  那份成功交到了李福明办公室的检讨书, 一直都没有被老师退回来。
  这意味着这份检讨书过关了。
  当祁昭再一次看到这份检讨书,是时隔半个月以后期中考,学校要求清空桌板下所有书。老师们把自己办公室后面一块隔间空了出来给同学们放书。
  祁昭和何佳雨抱着一堆书走进了办公室。正是中饭时间, 老师们都出去了,几个同学就这么嘻嘻哈哈站在隔间里聊天。
  目光在李福明办公桌上瞥着, 一张略有些褶皱的纸被随意放在了一堆试卷中。
  她拿起来,看到自己写的检讨书三个大字。
  后半部分学的太像了。
  别说李福明看不出字迹,她也看不出这后两千字不是她写的。
  所以应该, 很费时间吧。
  祁昭捏着那张检讨书,想起那一天给她荸荠的红毛衣女人说, 他是凌晨四点路过的那条街。
  值得吗, 写到这么晚, 就因为她一句求他。
  她的话很值钱吗。祁昭想不明白。
  不过因为当时段京耀拿她的手机那夜, 发在微信年级群里的那一段语音,又让她在最近收到了不少旁人紧盯的目光。
  “祁昭,你是不是认识群里照片上捧花站在学校门口的那个人啊。”何佳雨放完了书, 拉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也在问她,又补充道,“灰头发那个, 像个混混一样。”
  “是。”祁昭胡乱应答。
  “他叫什么啊。”何佳雨吃着一碗炒饭, 抬头看对面的人。
  食堂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祁昭说了一遍, 何佳雨没听清:“哪个耀?”
  她吃了几口饭, 微微侧头去看排队的人群。余光中看到食堂朝南的窗子里, 正午的阳光落在蓝色的食堂长桌上, 清晰的丁达尔效应。
  宁县的秋天没几天这样如夏日般灿烂的晴天, 偏那天是。
  “是耀眼的耀。”
  -
  晴天持续了没多久,就开始了一场又一场的秋雨。
  祁昭的腿完全好了,不好意思每天晚上麻烦严州从一职绕一大圈再来接她放学,又开始骑自行车。
  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天空微微飘着小雨。祁昭没当回事,骑着车绕远路又去文具店买了笔记本,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整片天都暗了下来。
  她不敢多停留,跨上自行车骑的飞快,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场大雨。瓢泼大雨冲刷着泥水路面,雨水落在她的肩膀上,路边飞驰而过的轿车张扬扬起马路上的脏水,溅在她的校服上。
  好不容易到了店里。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店里的水泥地变得又脏又湿,祁昭拿了拖把拖了一遍,看着脏水渗透下台阶。
  她想她是讨厌下雨天的。
  空无一人的长街,世界本就是孤单的。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祁昭没多想就准备烧水去洗澡洗头。雨天洗澡格外麻烦,店里没接太阳能热水器,要不停烧水。
  空气里黏稠潮湿的水分子,附在浴室墙壁和皮肤上,让她感觉总也洗不干净似的,所以浴霸开得久了一些。在她终于走出浴室准备去拿架子上的毛巾的时候,店里突然跳闸了。
  昏暗里,窗外的雨声渐响。
  因为突然停电,吹风机也用不了了。
  祁昭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穿了一件宽松的卡其色毛衣,挡不了什么风,哆嗦着撑着伞走了出去。
  外面将近七点,天完全暗了下来,又在下雨。
  她举着伞看着墙上鲜红的几排小字,在一堆□□和看病找医院的小广告里,找到了一个水电维修刘师傅的电话。
  龙飞凤舞的数字号码。她花了好几分钟才找对数字,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是个粗犷的男声,听祁昭声音就猜到是个小姑娘,耍无赖开口就是下雨天过来要加五十块钱。
  “那算了。”祁昭听出他在讹钱。
  “神经病。”对方见她不好糊弄,用宁县方言极其难听地骂完就挂断了电话,“婊子养的。”
  再找不到其他电话了。
  祁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电,湿着头发坐回了店里。
  肚子有点饿了。
  她穿着那件卡其色毛衣,撑着伞往街上走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餐馆可以打包回来吃饭。
  雨夜的风是潮湿刺骨的,往衣服里钻,湿漉漉的头发就像结了冰。
  冷到整个人开始疼痛起来。
  她感觉再这么走下去要出事,随便找了一家路边最近的面馆,走了进去。
  店里人不算少,老板在后厨忙碌。
  祁昭站在没人的柜台前看了几眼菜单,掀开厨房半透明的帘子走了进去:“你好,一份青椒肉丝炒面打包。”
  “好嘞。”老板正在颠勺,看了她一眼。
  后厨里暖和,外头人多,祁昭不想出去吹冷风,随便找了一个不挡着别人道的地方站着,等着她的炒面。
  面馆里声音嘈杂,很是热闹。明明只隔着一个帘子,却让她觉得遥远。
  真正属于她的只有等一下带着这碗面回到小店里之后,寂静孤独的雨夜。
  “老板,来六碗海鲜面,四瓶啤酒。”一个男生站在厨房前对着里头人点菜。
  老板大着嗓门应了一声。
  付完了钱,男生从啤酒箱子里抱了两瓶啤酒出来,实在拿不过来又懒得再多走几步,隐隐约约看见帘子里站着一个人,还以为祁昭是服务员:“喂美女,你帮我带两瓶过来。”
  “小姑娘,我走不开,你帮我个忙把他们那一桌的啤酒送过去吧。”老板正忙着炒菜,一边抬手抽了张纸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好。”祁昭点点头,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蹲下身子想从箱子里握两瓶啤酒出来,听到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传来几句声音。
  “咋回事,耀哥怎么半个月没去上学啊。”
  “笑死,替别人写检讨吹了一整晚冷风,回家就感冒发烧,这几天才刚好。”
  贺辰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嚷嚷着。
  “呦,谁能喊得动他帮写检讨啊。”最开始问的那个男生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是天王老子还是王母娘娘?”
  祁昭低头翻着啤酒的动作怔了怔。
  她没有朋友,做人处事上她确实没经验,导致后来这半个月来再没问过他别的任何一句话,甚至连道谢也没有。
  也不知道那一夜他折腾到多晚,回去之后还感冒发烧了。
  心里叹了一口气,泛了几层愧疚。
  默默直起身来提着两瓶啤酒跟着那男生往他们那一桌走去,却听到了另一个耳熟的声音低低地为这场对话,做了一个收尾。
  “没良心的。”
  所以他也在。
  -
  祁昭走了几步,眼神闪了闪。
  坐在最靠墙位置上的人闭着眼睛窝在椅子里,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无心听别人讲话似的整张脸后仰,陷入宽松的黑色卫衣帽子里。
  “你就放桌上吧。”男生示意她把啤酒放着。
  她松了一口气,放下啤酒,几乎以逃跑的速度又回到了后厨。
  “小姑娘,这一份就炒你的了。”老板在忙完了上一份的间隙里,擦了擦手对进来的人说话。
  “老板,能帮我送一盒橙汁去门口那一桌吗。”祁昭付完了钱,指了指外面柜台上放着的大盒橙汁。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说是您送的就行。”
  没良心的。
  坐在墙边的人那一句不经意的戏谑,让她觉得心里很不平静。
  “行。”老板正空着,上下打量她一眼,走了出去拿了一盒橙汁往门口走。
  贺辰话说到兴头上,突然见桌上被人放了一大盒橙汁,吓一跳:“哎老板,什么来头啊,我们没点。”
  “我送你们的。”老板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一桌人。
  “谢谢谢谢。”贺辰嘴甜,为了不碍事,把橙汁随手放在了最里面。等老板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你们谁去拿个杯子啊。”
  靠墙的人始终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走了神。卫衣的帽子完完全全遮住了侧脸,根本看不到那位爷的任何一丝表情。
  一盒橙汁被贺辰没轻没重的随手扔到了他面前,段京耀才抬起脸来。
  那盒画着鲜艳橘色橙子图案的饮料,在这个沉闷雨夜和昏暗面馆里让他视线闪了一下。
  目光穿过那盒饮料,直直奔着那扇后厨半透明的门帘后面而去。
  门帘后的女孩背对着所有人,披着长发,穿着一件单薄的卡其色毛衣,很瘦很高。
  如果仅仅是这些,还不足以为认出她。
  认祁昭的背影靠的是一种只属于她身上的感觉。
  永远挺直的脊梁骨,不会回头看,只会头也不回坚定往前走的人。
  椅子在雨天潮湿的地板上拖动出声音。
  一桌人不说话了,朝突然站起来的人看过去。
  “耀哥,怎么了。”坐外边的男生手忙脚乱给他让路,“进进出出多麻烦啊,有什么事你说一声呗。”
  段京耀侧身从对方身后出去,动作干脆利落,灯光下的下颚线映着光,冷淡一道轮廓。
  一身骨子里邪得慌,伸了个懒腰,让人捉摸不透:“拿杯子去。”
  -
  后厨里老板继续炒着菜,窄小空间里,气温开始升高。祁昭缩在这秋夜温暖的空气里,安心看着老板炒着自己那碗打包的面。
  忽然身后那一扇帘子被人拉开,外面的冷气一下子吹到了她后背上,整个人不由自主轻轻颤抖了一下。
  “拿个杯子。”
  懒散熟悉的男声几乎是贴着她的后颈擦过。
  老板连声应着,又不好意思的转头看向祁昭:“小姑娘,我在炒菜,再麻烦你一下了。杯子在外面柜台底下。”
  祁昭一言不发低着头走了出去。不过长发披下肩膀,刚好遮住了她的侧脸。
  外面的温度冷了许多。她搓了搓手,在柜台前蹲下来看到一个蓝色的塑料箱子,里面装着玻璃杯。
  祁昭把箱子拖出来,数着杯子一个个拿出来。门外的冷风吹得她的手通红。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安静,安静到就像互相没认出来的陌生人一样。
  只是他从来不是会让这种安静持续太久的人。
  站在她面前的人忽然蹲下身,一瞬间用宽阔的肩膀挡住了半开的面馆门口一阵阵吹向她的冷风。
  空气慢慢升温变暖,仿佛不再是一个凄冷的雨夜。
  那张长得恣意张扬的脸硬闯进她的视线,两人距离近到祁昭可以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落魄潮湿的自己。
  “祁昭你不长嘴,不知道喊人是吧?”
  咬牙切齿的凶劲,让拿杯子的人失手松开了一个杯子掉下去。
  没碎,只是落在一堆玻璃杯里,发出几阵连续性的清脆撞击。
  很不经吓。
  段京耀无声勾唇讥讽一笑,没指望她,自己一次性拿了五个杯子走了。
  看着那个远去的黑卫衣背影,祁昭才回过神,把装杯子的箱子又推回了柜台下面。
  “小姑娘,面炒好了。”老板掀开门帘,把打包好的炒面递给她。
  祁昭说了一声谢谢,接过面准备走了。
  靠近门边的那一桌人也刚刚吃上面,各人聊天声音极大。
  黑卫衣的人坐在最里面什么话也不搭腔,筷子懒散在面汤里搅动了几下,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面馆外的雨声让人的思绪缠乱在一起。
  在经过他们那一桌的时候,祁昭还是选择转过身跟他打个招呼,喊了他一句:“段京耀。”
  女孩清冷平静的声音,让一桌人都直愣愣看过来,忘了说话。
  靠墙坐的人也淡淡抬起头,投来意味不明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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