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希予翻身将离得远远的人拉进怀里。
在她挣扎前,轻声哄道:“给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体比大脑更诚实,下巴在他胸口点了点。
祁希予把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伏黎气息都不顺畅了。
“别动。”祁希予警告她。
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耳垂,像羽毛在心尖上挠。
伏黎咬着嘴唇,艰难开口:“可是你……”她指了指下面,“戳到我了。”
“嗯。”
“再抱会儿。”
他闭着眼睛,似享受这分钟的宁静美好。
“那你能不能让它不那么——”伏黎顿了一下,斟酌用词,“强势。”
祁希予睁开眼,咬着她耳垂轻哼。
“很硬么?”
“……”
他笑得邪里邪气的,在耳边低语:
“要很喜欢才会这么硬。”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上卷完◎
二十分钟后, 伏黎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傻楞,祁希予在浴室冲冷水澡泄火。
哗哗的水声,脑子里不停回荡起祁希予抱着她说的一句话。
他说, 伏岁岁,我要和你一辈子。
情话有很多种, 有的油腔滑调,有的山盟海誓,还有的——
就像这句。
平铺直叙, 却深入人心。
一声猫叫拉回了伏黎的思绪。
平安从外面溜进来,跳到床上, 用小脸蹭伏黎的大腿, 发出咕噜噜的舒适音。
伏黎把它抱进怀里使劲吸。
从浴室出来的祁希予看到这温馨的幕, 由衷地笑了。
顺手捞起手机, 点开相机,偷拍了一张。
伏黎发现“咔嚓”一声,脑袋从平安身上抬起来, “偷拍我?”
他没有像偶像剧里只在腰际围个浴巾,穿着一套完整的居家服。
非常照顾伏黎的感受。
他走过来,修长性感的脖颈凹陷泛着晶莹水光。
不要脸地道:“什么偷拍, 我正大光明地拍。”
伏黎白他一眼, 伸出手:“给我看看,一定我拍得很丑。”
祁希予笑了下, 把手机递给她。
照片只露出她半张脸, 垂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平安的脑袋, 只看得见短呼呼的腿和尾巴。
伏黎勾勾手, “你过来点。”
祁希予凑近。
伏黎伸长胳膊将手机放至最远。
屏幕里出现两人一猫。
“你把平安抱着……往我这边来点。”伏黎指挥着拍照姿势, “拍了哦, 3——2——1”
“咔嚓——!”
照片里,伏黎笑得很开心,祁希予也扯着嘴角,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平安委屈巴巴皱起眉眼。
“一家三口。”祁希予点评道。
伏黎把手机还给他,趾高气昂道:“谁跟你一家三口,你还没追到我呢,我要烛光晚餐,要很多很多的玫瑰花,还有……正式的告白。”
祁希予破天荒顺起平安的毛,淡淡来了句,“你确定不是求婚。”
“……”伏黎哼道:“我不管,我说了算。”
“行,”祁希予缓慢地点着头,懒懒散散道:“一家三口,你是老大。”
伏黎哼一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空翻起鱼肚白,伏黎撑不住睡了过去,祁希予替她捏好被角,回到了老位置。
那张长只有一米五的小沙发。
祁希予妥妥行动派,烛光晚餐定在周天晚上。
周天下午,祁希予拖着恋爱经验十足的方千山去了高档商场。
方千山一脸懵:“我送礼全是随手买,哪知道哪家店卖什么四叶草项链。”
“问你的女朋友们。”
在祁希予的威慑下,方千山打给了酷爱收集饰品的前前前女友。
前前前女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随后又讥讽他,梵克雅宝有四叶草,老土了,就拿这东西送女朋友啊,丢人不你!
挂断电话后,方千山欲哭无泪,“你得赔我精神损失。”
祁希予完全没理会他,“梵克雅宝在哪里?”
最后在一楼找到旗舰店。
祁希予选了一条白K金镶珍珠母贝,价格两万出头。
销售小姐说:“四叶草的四叶分别代表健康、爱情、财富、荣誉。”
方千山在一旁嘴欠:“丑是丑了点,寓意还凑合。”
祁希予看着销售打包礼盒,站在一旁莫名傻乐。
把方千山看笑了,拍着他肩膀道:“兄弟,别高兴过了头,小心乐极生悲。”
祁希予拍开他手,冷眼道:“再说话把你嘴撕了。”
与此同时的十栋寝室楼。
罗晓微忙着帮伏黎化妆,两人都是菜鸡,四只手化了接近一个小时。
眼线第三次歪掉,罗晓微心累。
“不就吃个饭吗,差不多得了。”
伏黎自己拿起眼线笔对着镜子瞄。
“那不行,这顿饭吃完我就脱单了。”
“?”罗晓微一脸疑惑:“你俩没在一起?”
“没有啊,我没答应他。”
罗晓微摇着头:“搞不懂,我还是祝你成功吧。”
四月末的天气。
伏黎翻箱倒柜,找出一件黑色吊带穿在里面,外塔松垮针织浅灰色薄毛衣,下身配了一条及脚踝的牛仔裙。
慵懒随意,又处处显小心机。
罗晓微看着她穿上增高鞋,连袜子的颜色都和头上的亮色发夹一个色系,再加上其它配饰。
罗晓微忍不住说:“你看起来更像我们学校的美术生。”
伏黎对着镜子照了照,问:“还行吧?”
“何止是行,是这个——”罗晓微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空气。
伏黎看了眼手机,抓起包往外走。
“要来不及了,我走了哈。”
“约会愉快。”罗晓微祝贺。
伏黎很开心,她的心情很久没有这样晴朗了。
明明是阴天,可觉得天空上的乌云都是可爱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期待和他见面,和他说话,想不了别的事情,脑子里全是他。
伏黎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一起是那么地美好,如果没有那声“伏黎”。
章婉是在出寝室楼的十字岔口拦住伏黎的。
她看着伏黎一身精心装扮和脸上洋溢的独属于少女心事的笑容,第一时间觉得自己不该来,可又庆幸没有来晚。
“章姨,你怎么来学校了?”伏黎惊讶。
章婉说:“我来看看你,找家咖啡馆坐坐吧。”
伏黎迟疑着,“我有点事,没时间。”
“什么事?”
伏黎在纠结要不要坦诚。
“是去见祁希予吗?”她问。
章婉的表情很怪异,像是在努力憋出一个笑容,可又做不到。
伏黎点头。
“你和他——”
伏黎坦诚道:“我喜欢他。”
章婉把她看着。
“当然了,他也喜欢我。”章姨很好很温柔,她乐意分享这些事,如果郭敏珍在,也会这样吧。
章婉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静了很久。
伏黎察觉到气氛不对,她说:“章姨,你不要憋着,有什么话就说,憋着难受。”
章婉想了想,笑得苦涩:“祁希予他人怎么样?我接触得很少。”
章婉说:“祁希予他人好吗?我接触得少。”
“他看着脾气臭,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伏黎想到过往种种,祁希予总是口是心非,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她。
章婉看着远处点着头:“那就好。”
伏黎循着她的视线回头,没有什么特别的。
“章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章婉摇摇头:“没有不舒服,顺路来看看你。”
“哦,”伏黎笑着问:“章姨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和祁希予在家除了吃饭,很少在别人面前同框。
“偶然看见他背着你。”
伏黎有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章婉的手下意识往后,发出塑料袋碰撞的窸窣声。
“我们约了一起吃饭,快迟到了。”
章婉哽咽了一下,嘴唇止不住的微颤,艰难吐出两个字:“去吧。”
伏黎和她告别后,开心地往校门走。
可是越走,开心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的情绪。
随着回忆,那些因为爱情冲昏头脑而没有立马察觉的细节,逐渐在脑子里展开。
伏黎脸色骤然卡白,转身往回跑。
她不停地询问路人,终于在学校后门找到章婉。
她站在路边,正在招手打车。
另一手紧紧攥着个红色塑料口袋,是农贸市场里最常用的那种。
她没化妆,甚至连包都没背。
伏黎没有叫她,而是一把夺过手里的塑料袋,章婉不松手,使出了一个柔弱女人平生最大的力气。
袋子扯破,塑料瓶滚落在地。
包装极其劣质,上面写着“百草枯”三个字。
伏黎呆住了。
章婉蹲下来,抱着膝盖痛哭。
根本不像四十几岁的女人,倒像是手足无措的孩子。
伏黎捡起农药,在她身旁蹲下。
“是因为我吗?”
章婉摇着头。
伏黎紧紧握住手心,指甲掐得肉生疼,包里的手机在疯狂震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去和陆叔叔说清楚,我们又不图陆家的家产。”
章婉泪流满面,哀求她不要去找陆国立。
事情闹大,父子关系变得更僵,陆国立只会厌恶她。
伏黎尝试着和她沟通,可章婉只是哭。
她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行人,任由手机一直响。
-
祁希予从约定的六点等到了九点。
餐厅从座无虚席到只剩下最后两桌。
侍者走过来说:“先生我们快打烊了,这些花和装饰”
祁希予把玩着手里的丝绒盒,眼见最后一桌的情侣也起身离去了。
他抬起眼,说得很轻:“都扔了吧,我等的人有点事,改天重新订。”
侍者在心底打了一堆腹稿,男人脸上失落尽显,腹稿变成不专业的两个字——“抱歉。”
走出餐厅,祁希予又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是关机。
六十八通电话,打到电量殆尽。
祁希予在十栋寝室楼下站了一晚。
天亮,他离去后的两分钟,伏黎一脸疲惫地走向寝室楼。
她脑子乱哄哄的,耳朵也嗡嗡地响。
她推开寝室的门径直爬上床。
一宿没睡,心脏难受,喘不上气。
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她给祁希予打了电话。
对面的声音很嘶哑。
想问的有很多,为什么没来,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寝室,为什么……
最终只汇成了一句担心的话。
“你还好吗?”
伏黎的喉咙又干又涩,哽了哽唾液,勉强发出声音。
“罗晓微急性肠胃炎,我送她医院,在医院待了一晚上,手机又掉了,早上才找到。”
那边明显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着急,下次遇到事知会我一声行吗?”
“好。”伏黎说:“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章婉生了一场大病,本来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整个人变得非常虚弱。
她不停地往医院跑,借此又躲开了祁希予。
章婉躺在床上,闭着眼。
任何轻微响动都能使她额头冒汗,如同惊弓之鸟。
她不许伏黎开灯,白天要拉上遮光帘帘,这期间,陆国立从没有来过,祁希予也不知道她病了。
伏黎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由于吃不下东西,严重缺乏睡眠,脸色跟纸一样苍白。
她太脆弱了,像纸糊的,一戳就破。
医生告诉伏黎:“她太焦虑了,也太悲观了,什么事都往最坏的地方想,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把自己陷在最坏故事结局里走不出来了。”
医生还说:“抑郁症到了某种程度已经不是心理上的问题了,是生理上的,大脑器官性病变。她不肯吃药,认为药有副作用,这样下去……”
医生委婉换了另一种说话:“想死的人是拦不住。”
伏黎恍惚地走出办公室。
突然间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接着就是尖叫,跑出去很多人,嚷着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接着,就是家属悲痛欲绝的哭声。
伏黎在哭声里做出了决定。
祁希予没了她,能活。
她没有祁希予,也能活。
可章婉不行,没有依靠,她会枯萎,会凋零。
伏黎找到章婉,表示要出国留学。
章婉坚决不同意。
伏黎说:“我才知道他谈过很多女朋友,都是玩玩,对我也是,他只是在报复。”
章婉不信她的说辞,觉得她是为了自己。伏黎把学校论坛那些陈年旧帖翻出来。
全是说祁希予花花公子一个,走肾不走心。
章婉把所有的副卡找出来:“这全是你陆叔叔给我的。”
她疯狂地想要弥补什么。
伏黎摇着头,推开她的手,趴在她腿上。
“姨,你对我很好,很好很好,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像亲人一样。”
她絮絮叨叨地讲起章婉为她做的很多事。
有大事,也有小事。
每一件都是温暖的。
讲着讲着,章婉睡着了,伏黎替她掖好被角,走出了医院。
五月份,一整个月。
伏黎身心疲倦,一边悄悄准备出国的事,一边强装笑容面对祁希予。
航班定在六月一号,儿童节。
祁希予说:“你是我的小朋友,这节日得过,顺便把上回的补上。”
伏黎看着他没说话。
祁希予单手插兜,笑得吊儿郎当。
“怎么,是不是快要爱死我了?”
伏黎点头。
六月一号下午五点。
伏黎拖着行李箱去了机场,祁希予在餐厅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