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希予捧起她的脸,吻温柔地落在额间。
“晚安。”他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这不正追着么◎
除了蜻蜓点水般的吻, 祁希予什么都没做。
他走的时候还帮忙锁上了门。
伏黎在黑暗里发了很久的呆,猛然一个翻身爬起来,去摸枕头下的手机。
她给祁希予发了一个问号。
等了两分钟, 没回。
伏黎打了一长串问号过去。
她盯着屏幕,盯久了, 反射的屏幕白光刺得眼睛疼。
她眨了眨。
屏幕上面显示“正在输入……”
伏黎坐起来。
祁希予:?
“……”
伏黎噼里啪啦打字过去,明明只有五个字,被她打出了四百个字的气势。
—你
—什
—么
—意
—思
对面很快回了。
—你说呢
问题抛回来。
伏黎撇了下嘴, 发了三个字——不知道
手机一扔,仰头倒下。
从床头滚到床角, 又从床角滚到床边。
手机呜地震动一下。
伏黎抬起头, 不情不愿又有点迫不及待地将手机捞起来。
这次是语音。
背景有些嘈, 哗啦啦的, 像是在花洒打在墙上,地上,人身上。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 湿漉漉的,仿佛又腾着热气。
果然,他说:“我在洗澡, 不空……洗完再说。”
“……”
伏黎躺在床上, 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祁希予快速洗完澡, 捞过浴巾擦拭身体, 另一手把卡在花洒上的手机拿下来。
屏幕全是水汽。
他擦了擦。
点进伏黎的猫咪头像, 点开+号, 选择视频通话里的语音通话。
边打边往外走。
男人的肩膀挺阔, 上宽下窄, 锁骨上的水珠顺着腹肌纹路淌下,消失在围住腰身的浴巾里。
祁希予把手机放桌上,指节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
等到“嘟”一声,界面跳回。
他拿起手机。
—睡了?
没回。
祁希予开门走向对面,走到她卧室门前时,听了半天里面没动静,准备敲门,抬起的手却顿了顿。
算了,说不定真睡了。
来日方长,不急。
第二天,伏黎收拾好行李,章婉让吴司机送她。
祁希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了句“我也回学校。”
章婉没想别的,既然祁希予都开口了,当然就不用吴司机送了。
“那就不用吴司机送了,你跟你哥一起。”章婉笑着说。
“走吧,妹妹。”祁希予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拖着往前。
章婉看着两人,兄妹情深,很是高兴。
“我不上你的车。”伏黎停住脚。
祁希予自顾自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
又走到副驾驶把门打开。
伏黎摇摇头。
祁希予轻笑了声,“是不是要我抱你进去?”
“……”
伏黎:“这算什么。”
“非要让章婉看见我和你拉拉扯扯么。”
祁希予抬了抬下巴。
伏黎往回看。
章婉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伏黎挥了挥手,麻溜地钻上车,并低骂一句“小人”
祁希予系上安全带,不淡不咸道:“我不小。”
“……”
车子驶出京南湖畔,他突然问:
“这么早回去宿舍有电?”
“关你什么事。”
祁希予的视线落在前方红灯。
“关谁的?”倒计时结束,他踩下油门,漫不经心地补了句,“骆劲的吗?”
“能不能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他身上。”
“哦,他不是你理想型么。”
“就算是我的理想型也不碍你什么事,搞笑得很。”
方向盘往右打,车子停在马路边。
祁希予转过头来,直视她的眼睛,“我不是在搞笑,我是在吃醋。”
伏黎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偏头看窗外,同时低喃了句。
“你吃什么醋。”
祁希予笑了下,“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伏黎没接话。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车内欲盖弥彰的气氛。
公安说,检察院已经起诉了,大约在六月份开庭。
伏黎道了谢,又问了一些程序上的问题。
电话挂断,祁希予问:“怎么说?”
“不关你的事。”
这次的语气倒没有那么冲,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反话。
“你是我要保护的人,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安静了。
两个人都安安静静的。
“你有小名吗?”他突然问。
伏黎顿了会儿,转过来,“小梨,梨子的梨。”
“我是说别的,没人叫过的。”
“岁岁。”
伏黎突然想起很多事情。
妈妈总叫她岁岁,上了高中还叫她岁岁,爸爸说,闺女儿长大了就不要叫乳名了,显得跟个小娃娃似的。
妈妈却笑着说,岁岁永远是妈妈的岁岁,不管多少岁也是妈妈的岁岁,是岁岁平安的岁岁。
祁希予看出她表情不对劲。
“你爸妈这样叫你?”
“嗯。”
很久都没人这样叫她了。
“我可以叫吗?”他问。
伏黎摇摇头。
“你不是我的家人。”
祁希予笑得很有深意,“我可以成为你的家人。”
“……”伏黎撇嘴道:“你说叫岁岁就叫岁岁,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祁希予思考半秒,作出一个“OK”的手势。
伏黎想问你懂什么了,动了动嘴唇,话卡在喉咙口。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伏黎突然想起件事,“那天晚上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你猜。”
上次后门打架就觉得郭天不对。那天晚上,两人聊天聊得好好的,她突然丢下一句“郭天回来了”,再也没有回过消息。
他放心不下,就把车开回郭儒军家。
在零下的夜晚,怕听不到动静将车窗全部打开。
伏黎想了想:“猜不出。”
“猜不出就别猜,”祁希予开着车,“你只需要知道,在遇到危险时,大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伏黎却很感动。
“你以为演偶像剧呢,就吹吧你。”
“不信拉倒。”
不过伏黎还是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你。”
“谢我啊?”他拖着调子,哼声道:“不如来点实际的。”
“什么?”
“比如——”
他偏过头,喊了一声“岁岁。”
低低沉沉的,像冬日里的清澈泉水。
“不行,不许叫我岁岁。”伏黎态度坚决。
祁希予轻笑了下,没再说话。
车子在开进京大校园,祁希予跟宿管打过招呼,将箱子拎到伏黎宿舍去。
他走前,伏黎突然叫住他。
“你要是表现好,不会等很久的。”
祁希予嘴角弯了弯,却在转身后拉平唇线,蹙起眉,“你说什么?”
“我说……”伏黎憋了很久,快速低喃道:“不会很久。”
祁希予点点头,懒洋洋地笑了。
伏黎知道他是故意的,哼了一声,假装生气。
祁希予走上前,走到她跟前,语气颇为无奈。
“别气了,大不了追你一辈子。”
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伏黎回过神,低着头伸手拉门。
“不说了,我要铺床了。”
“晚上吃什么?”
“不吃。”
砰——
祁希予望着紧闭的宿舍门,无声地哂笑。
其实,和章婉说有比赛的事是个幌子,提前回学校的目的是为了躲祁希予。
距离开学还有十几天,图书馆早早开了门,伏黎生活作息规律,三点一线。
这天,祁希予照常出现在图书馆门口。
伏黎围着红色围巾,雪白的小脸藏针织围巾下,连同笑意一起隐藏。
祁希予朝她勾了勾手。
伏黎小跑过去。
“你怎么又来等我了?”今年的天气冷得反常。
祁希予把刚买的热奶茶塞进她手里,“饿不饿,吃不吃宵夜?”
“有点,”伏黎突然馋羊肉串了,“去校外吧。”
两人坐在店里,桌子很小,上面还泛着油光。
点完菜品后,老板问祁希予,“帅哥喝酒吗?有热啤。”
“不用,谢谢。”
老板走后,伏黎见他摸出颗糖撕开包装扔进嘴里,蹙眉道:“薄荷糖都能上瘾?”
祁希予淡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一般,比不过你,你更让人上瘾。”
“……”
伏黎把脸撇过去。
羊肉串色泽焦黄油亮,香气四溢。
伏黎拿起一串,热油顺着肥瘦相间慢慢滑下,孜然味浓厚,馋得人心醉。
伏黎吃了二十几串,祁希予问她还吃不吃了,伏黎摸着肚子摇头,“再吃就要撑吐了。”
祁希予觉得她很可爱,一边说要吐了一边还在喝可乐,眼睛亮晶晶的,嘴角粘了点油。
他抬起手。
“你干嘛?”伏黎警惕往后仰。
祁希予干脆利落下手,揩掉她嘴角的油渍,没等伏黎反应过来,他站起来去柜台结账。
伏黎撅了撅嘴,走到外面等他。
祁希予一转身就看见蹲在车前的伏黎。
她歪着头,探寻车底。
“看什么呢?”祁希予走过去。
伏黎回头,有些难过地道:“下面有只小奶猫,一直在发抖,好可怜。”
祁希予也蹲下来。
车底果然有只小猫,大小不足月。
眼睛被粘液给糊住了,毛发干枯稀疏,缩在轮胎夹角瑟瑟发抖。
看样子是活不过这个冬天。
“是只三花诶。”伏黎的脸都快贴地了,头发也垂在地上。祁希予伸手将发丝撩起。
“三花?”
“嗯,三花,就是身上有黑、橘、白三种颜色,绝大多数三花都是母猫,”伏黎科普完,叹口气,“也不知道它妈妈去哪里了。”
祁希予蹲得腿有些麻,站起来活动筋骨。
“想救它?”
伏黎欣喜地问:“可以吗?”
“想救就救。”
伏黎也站起来,很快,欣喜被现实消磨。
“宿舍是公共空间,我没地方养它。”
“谁说一定要在宿舍养。”
闻言,伏黎眼睛又亮起来。
“对哦,我们可以给它找领养。”
“……”
祁希予点着头,“嗯。”
“那它在被领养前只能……”伏黎期盼地望着他,“麻烦你了。”
祁希予很轻地蹙了下眉,“我没养过小动物。”
“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不是。
祁希予浅吸口气,耐着性子道:“我可以给它提供一个住处,但养它这事得你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伏黎飞速跑去买食物将小猫引出来,祁希予看着她雀跃的背影,不由得勾起唇角。
够傻,够天真,也够讨喜。
火腿肠对小猫毫无吸引力,最后是祁希予趴在地上,长胳膊伸进车底,硬生生将小猫给掏出来的。
两人送小猫去了附近的宠物诊所。
体检需要建档,医生问它叫什么名字。
伏黎说:“没有名字。”
医生等着录入,“你现取一个。”
伏黎在思考,身旁的人说:“平安。”
“岁岁平安的平安是吧?”医生问。
祁希予“嗯”了一声。
体检后,医生说营养不良外加轻微猫癣。
医生开了喷雾药,告诉她要剃毛上药,给平安戴伊丽莎白圈防止舔毛,不要给它洗澡不要去潮湿的地方,有条件可以进行药浴。
伏黎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来。
医生把猫放回纸箱里,伏黎想起什么,突然问:“被它抓了需要打疫苗吗?”
“见血没?”
伏黎抓起祁希予的手,医生一瞧,“你这个得打,见血了。”
接下来的几天,伏黎去的最多的地方是祁希予在校外的房子,整日围着平安转。
闲下来,又在各个软件上搜索“养猫指南”“猫猫科学喂养”等内容。
刚打完疫苗回来的祁希予靠在沙发上,懒懒且不悦地扫她和小猫一眼。
伏黎着急出去拿快递,买的猫窝。
千叮咛万嘱咐:“帮忙看一下,圈子别掉了。”
祁希予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到小三花面前蹲下,伸出手指想碰碰它的鼻子。
但想它没洗澡,身上全是癣,手蓦地收回。
他找来棉签轻戳它的脑门,小猫舒服得想往他手上蹭,祁希予制止了它,并收回棉签。
小猫活泼爱动,见到移动的棉签,前脚立起,并伸出爪子去挠。
祁希予站起来,冷淡淡地看向它,“别抓我,我是你爸,懂吗?”、
小猫没立稳,缓缓往下倒,摔了个屁股墩。
发出一声委屈巴巴的“喵~”
……
很快开学了,平安的猫癣逐渐好转,用徳伍氏灯照上去,只有两小簇呈荧光绿。
两个月后,平安从一斤多长到了四斤。
四肢长了不少,脸圆滚滚的。
祁希予看着把平安抱在怀里吸的某人,哼了一声后,道:“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伏黎顺着平安的猫,头也没抬,“明晚不行,我有个聚餐。”
祁希予不悦地问:“跟谁聚?”
伏黎:“摄影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