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滚了滚,他忍住帮她整理衣服的冲动,微微移开视线,吐出两个字来,“谈谈。”
温清韵一个激灵。
谈……谈什么?
她视线不经意擦过他微凸的喉结,瞳孔骤然一震,昨晚自己有咬他的喉结吗?
为什么那里有个红印子???
姜旭顺着她的目光,修长指腹轻轻上移,落在他今早自个搓出来的红印上,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懒懒散散地说了句,“你也看到了。”
下一秒——
修长的腿一迈,他那张英俊的脸倏地出现在温清韵面前,隔了点距离,他在她面前坐下,随后很轻地挑起眉来,眼尾收拢了,“你怎么不说话?做了坏事就想逃?”
因为他的靠近,空气刹那间变得灼热起来。
他喉结上的红印太过明显。
温清韵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昨晚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我以为我做梦呢。”
姜旭闻言嗤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撩起眼皮,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句喝醉了,就可以不负责任?”
窗外倏然下起了雨,似乎是应景似地,淅淅沥沥地雨声和他的话,像是一唱一和的。
偏偏他说这话时,修长的脖颈,就这么对着她。
红印在冷白肌肤上显得楚楚可怜。
像是无声地控告她昨晚的罪行。
温清韵眨了眨眼睛,软声开口,“其实昨晚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要不,我们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
话说出口,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一样。
姜旭神情却是骤然一顿,下颌线紧绷着,他咬牙切齿,“什么……都没有发生?”
雨下地更大声了。
温清韵额角一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又诚恳地说,“或者,你想我怎么做?”
姜旭又不说话了。
可也没有转身。
就这么将受伤的脖颈对着她。
温清韵:“……”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开口,“我给你钱?你不用给我打生活费了?”
姜旭不可思议地抬起眉来,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
温清韵也不好意思了,可除了钱,她已经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可以赔偿的了。
见她那副纠结的样儿,姜旭烦躁地收紧眉,眼底倏地升起戾气,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亲完就不负责是吧?昨晚是谁说会负责的?”
那些被她丢在脑后的话就这么噼里啪啦地重新砸到了温清韵身上。
她尴尬地看着火气开始上来的姜旭。
其实她并不觉得姜大少爷需要她负责。
又或是,两人现在其实根本不适合开始一段感情。
他有忘不了的白月光。
她也没有开始感情的准备。
可昨晚自己又偏偏非礼了这位爷……
温清韵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对上他追究的深眸,说,“那要不,以后如果你有生理需求,我给你解决?”
姜旭是真的被气到了。
他真的很想撬开温清韵的脑子和心,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她只要愿意承认昨晚的事情,对他负责,对这段感情负责,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可她连个名分都不想给他。
甚至想出了这么个荒谬的办法。
要他当见不得光的性伴侣?
气氛一下子凝固住。
温清韵以为这位爷是担心自己不干净,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可以放心,我没有那方面的经验,我很干净。”
胸口的燥意已经压不住。
姜旭眸光沉下来,带着沉沉的戾气,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忽然来了一句,“温清韵,你有心吗?”
温清韵一愣。
不明白他怎么就扯到这方面上去了。
性伴侣这件事情,和有没有心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互相帮对方解决生理需求的事情,为什么要扯上心呢?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姜旭眼眸染上几分执拗,他下颌线紧绷着,问她,“是不是如果是姜远,你就能对他负责?”
温清韵没反应过来,说了句,“关姜远什么事?”
意思就是,他不配和姜远相提并论。
姜远是她的心上人。
而他姜旭,只能永远被姜远踩在脚下。
暴雨顺着窗户缝隙,重重地砸进来。
冷风打在姜旭身上,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全身力气都被抽干。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挫败地像一条没人要的野狗。
他明知道她的答案,可还是不死心,手臂青筋突起,他固执地抓住她的手,要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回答,“我不是说,不能负责的事,就别开始吗?”
第五十四章 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狂风掀起窗帘。
雨越下越大。
积水在窗台破碎开来,如同他们之间早已摇摇欲坠的友情。
温清韵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难以呼吸,往日里那位不可一世的爷,就这么执拗地拽着她的手腕。
一切都不应该。
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被歇斯底里地掀开来。
过去她刻意忽略的情感问题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来。
大脑在发出警报。
让她不要直视他的眼。
温清韵沉默许久,终是只能说出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姜旭,你别这样。”
呼吸刹那间凝固住。
心脏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沉甸甸地,严严实实地堵在他的心口上。
姜旭看着她逃避的眉眼,依旧是温温和和,可她的眼,她的心,她这个人,没有一秒钟属于自己过。
他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眼底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像是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午夜。
他守着母亲逐渐冰凉的身体,近乎渴求地希望父亲可以回头看母亲最后一面。
可是那天,他在医院门口站了整整一天,看着车来车往,感觉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冻地僵硬。
没有奇迹发生。
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被爱。
后来,他喜欢上温清韵。
依旧渴望有奇迹发生。
直至今日,希望彻底破灭。
视线里的小姑娘背脊绷直着,她移开了视线。
雪山不会融化。
星光也不会垂怜他。
姜旭忽然有点儿想笑,笑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想地太简单,可他笑不出来,整颗心脏似被海水浸泡着,酸涩不已,仿佛随时就会如同泡沫破裂开一样。
“温清韵。”他低沉的声音在暴雨的声响下,显得格外疲惫。
温清韵心跳停了一拍,手指不自觉用力攥紧了睡衣下摆。
拜托别再那样看她了。
睫毛轻轻颤动着,她没有抬眼,低眼看着窗台上愈积愈多的积水,总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开始下起雨来。
她在这场雨里,很轻地说了句,“我们不是说好,不会假戏真做吗?”
故事似乎一瞬间回到了起点。
心脏漫开无尽苦涩。
她在他们之间,毫不犹豫地画下了一条明明白白的分界线。
还用他当时的谎言回复了他。
他以为他可以让她假戏真做。
可她现在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绝不会假戏真做。
原本想说的话酸涩在喉头滚了一圈,终是换成了一句,“我知道了。”
清冷男人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温清韵没回头,也没有送他,只感觉到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气一点一点远去。
越来越远。
远到她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温清韵强撑着挺直的背,才敢一点一点地塌下去。
她抱着膝盖,独自坐在冰冰凉凉的地板上,眼圈慢慢泛起红来,可是她没有哭。
她当然知道自己动了心,可她真的没有勇气处理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
也不想做谁的替身。
成年人的每一段感情,都需要权衡利弊。
温清韵不是圣人,她自私地只想要受最轻的伤。
所以她选择,亲手掐断不该有的苗头。
-
清晨七点。
车窗外雨势渐大,萧瑟寒风呼啸着要闯进车厢来,林粒芝总算被雨声吵醒过来,睁眼的瞬间,她却陡然愣住。
雨水正哗啦啦地往下倒,在地上溅成雨花的形状。
四周又黑又静,要不是周围零零散散地停着几辆车,她都要以为自己是被绑架了。
头还有点儿晕。
她吸了吸鼻子,又猛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条厚厚的毛毯,安全带就这么横在身上。
正努力回想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目光又倏地顿住。
不远处,孟远正靠在冰冷的墙边,有凛冽的冷风吹过来,他穿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微微蹙起眉来,手上动作倒是没有犹豫,修长的指尖摸出个打火机出来,侧头准备点咬在嘴边的烟。
打火机很快蹿起蓝红色的火焰。
可风太大,第一下没有点燃。
孟远咬着烟,继续点,修长的脖颈微歪了一下,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眉眼动了下,侧头,就这么遥遥投过来一眼。
林粒芝的呼吸停滞了。
心跳也开始加速。
下一秒,孟远将烟丢回外套兜里,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的车窗停下来。
心跳声还在持续着。
林粒芝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微曲了,轻扣在车窗上,示意她降下车窗。
她手忙脚乱地去按按钮。
车窗降下,琥珀香气淡淡地飘过来。
林粒芝耳尖一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和温清韵喝酒上,现在这个情况……她是在孟远的车上吗?
难道她昨晚发酒疯缠着他了?
孟远盯着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在短短几秒内,脸颊红地跟猴子屁股似地,觉得有点好笑,扯了扯唇,“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见到我,脸这么红的?”
林粒芝啊一声,慌慌张张伸手,捂住了越来越烫的脸,只露出双水灵灵的眼睛。
跟小鹿似的。
眸子澄澈地很。
孟远视线顿了那么一下,而后开口,“昨晚……”
林粒芝慌乱地开口,“昨晚,我是不是耍酒疯了?”
不用想,也是这样。
不然她这么大个人,怎么会跑到他车上来呢?
林粒芝窘到不行,捂着脸的手越捂越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小姑娘是真有趣。
孟远笑了一声,开口逗她,“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林粒芝彻底慌了。
满脑子都是自己怎么喝酒后还会发酒疯的……
完了完了。
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了吧?
要不然他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说出警察这两个字呢?
林粒芝抓狂地捂着脸,嘴里脱口而出,“完了完了……”
孟远眼看着小姑娘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手里了,正想继续逗逗她,小姑娘便猛地抬起头来,怯生生地,似乎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开口问他,“我昨晚如果对你做了什么很冒犯的事情,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对你负责。”
说这话时,她的脸红到几乎可以滴血,粉色的唇瓣紧咬着,似乎是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
孟远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了句,“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五十五章 祝福她和他
温清韵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
一直到门铃响起。
她才猝然回过神来。
是……姜旭回来了吗?
心跳还有点儿乱。
温清韵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面对他,可门铃声还在响,她只能匆匆去开门。
开门的瞬间,她的呼吸停了那么几秒。
是上次那个女人。
依旧是美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穿了件白色皮草外套,刚过肩的长发就这么随意披散着,粉色包臀连衣裙裹住她傲人的身材,又细又长的腿上踩着双白色长筒靴,明媚娇美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似乎没有想到开门的是温清韵,女人眸底闪过惊讶,开口,声音沙哑,“是你?”
温清韵失神几秒,而后客气地问她,“你是来找姜旭的吗?”
女人嗯了一声,白皙的指尖捻去眼角的泪。
她连哭起来都有一种别样的美。
温清韵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白月光这个词。
这样的美貌,这样特别的性格,让人怎么可能忘得掉。
睫毛颤了颤,她有些不自在地开门,给女人让出一条路来,“他出去了,你要进来等吗?”
“等一下。”
女人转了转墨色的眸,将手里的烟掐灭,抬眼对上温清韵疑惑的眼眸,吐出一句话来,“我叫唐茜。”
温清韵愣了一下,回她,“我叫温清韵。
回应她的是唐茜纤细修长的背影。
温清韵也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
又或是姜旭是什么意思。
是在提醒她,即便他对她有过动心,但是你既然不识好歹,不想要开始一段感情,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有更喜欢的人的意思吗?
脑子乱糟糟的。
温清韵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个叫唐茜的女人,想了想,决定当普通客人来对待,刚跟上去,却见她口袋里掉出张轻轻薄薄的照片出来。
唐茜一点感觉也没有,身板挺直着,就这么大步向前走着。
“那个……”温清韵顿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开口,“唐茜,你东西掉了。”
唐茜闻言顿了一下。
她转过身来,蹙了蹙眉心,纤长睫毛垂下,在高挺鼻梁上扫出淡淡的阴影,却也不捡相片,只是盯着相片发呆。
温清韵:“……”
???
相片是你的还是我的?
无语了那么几秒,温清韵看在她穿着超短裙的份上,自个麻溜地上前,帮她捡起了那张小而薄的相片。
在看清相片上的人时,她瞳孔一颤。
那是姜萌萌的相片。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年龄比现在还要小一点点,眼珠子清亮,盯着相机笑得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