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NPC,在线CPU——犬逢【完结】
时间:2023-07-01 14:40:11

  “你别着急,继续听我说。”江聿礼将盒中的头骨取了出来,捧在掌心举起来,直至举高到和杜嘉一脸部平行的高度。
  他一半脸被头骨遮住,露出来的一只狭长黑眸盯着她,眼中流露出古怪的笑意,“长相给她带去了无穷无尽的困扰。在家中,父母认为她的一脸苦相是在发泄对他们的不满;在学校,同学们总是会抱团排挤不合群的人;在社会,不够圆滑会被领导和同事穿小鞋。
  “可这一切悲剧只是因为她的颧骨,她无助地向我哭诉,如果削掉这一块突兀的骨头,她的人生会不会因此而改写呢?”
  眩晕感袭来,杜嘉一呼吸重了些,她不明白江聿礼对她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可他平静无澜的神情莫名激怒了她,这让她忍无可忍开口:“从蝴蝶效应的角度来看,她的未来肯定会变化。但是,”
  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她怎么能保证,因为一块骨头就对她百般刁难的世界,会因为她失去了骨头就善意以待?如果她不能保证,那这就是妄想,是谬论,如果这就是她余生聊以慰藉的支柱,恕我直言,这特别的可悲。”
  “没有余生。”江聿礼说。
  杜嘉一一愣:“什么?”
  “没有余生。”江聿礼把头骨放回盒中,重复了一遍,话音仍是平静的,“我和她只见过一面,后来,她就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了。”
  他眸光是温和的,和杜嘉一对视时神情几乎没有变化,似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他无关,而他只是用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冷静地记述了下来。
  盒中的头骨在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微黄的莹润的光,和人的头骨几乎一模一样。
  杜嘉一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个猜想荒诞极了,她面上一如既往的淡定,但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哈,哈,哈。”她干笑三声,“学长的经历真是丰富多彩,杜某自愧不如。”
  江聿礼恍然:“哦,原来你姓杜,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又道:“只是一些巧合,对于她的离去,我很遗憾。”
  ……人死了你不献花也不烧香,给她雕个长得一样的骷髅头,没看出你哪里遗憾了。
  要不是这个笑话真的有点地狱,我怕笑了减功德,我就配合你一下了。
  杜嘉一摇了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去,刚想说话,江聿礼忽然把盒子递给她,她手一颤便摔到了地上,头骨落地发出沉闷声音,咕噜咕噜滚到了桌子底下。
  那声音闷闷的,绝不是人骨能发出的声音。
  杜嘉一顿时长舒一口气。她就说嘛,这可是法治社会,又不是自由美利坚,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嘛。
  是她大惊小怪了。
  眼下礼物被摔了,虽然确实是她没拿稳,但是杜嘉一是万万不会认的,立刻甩锅:“学长,我还没接住你怎么就放手了,要是摔坏了可找谁说理去呀!”
  江聿礼没接话,定定地看着她,杜嘉一被他看的心虚无比,以为他因为心意被糟蹋生气了,就听他道:“你说得对。”
  杜嘉一:“……啊?不是,啊?”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都没有甩锅成功的爽感。
  她有些颓丧,决定跟江聿礼说清楚:“学长,不好意思了,是这样的,我不太喜欢这份礼物,好意我心领了,礼物你就自己留着吧。”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江聿礼面上露出恍然大悟,抱歉道,“看来下次送礼前我得先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
  你这都不是唐突了,你这相当于拿着冲锋枪冲进人家里就开始突突突,完全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姿态。
  杜嘉一内心腹诽,面上格外大度,大手一挥:“没事哈,没怪你,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医学,只不过这样的礼物可能更适合医学宝宝体质,可惜我不是。”
  既然没羊毛可薅,那她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了,打了个招呼走了。
  她只顾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并没有想起,江聿礼并没有回答她为什么要说这些的问题。
  江聿礼微笑着跟她说了再见,目送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他才动了下,弯腰拾起桌底的头骨,温柔地拂去了沾染的灰尘。
  随后,他将头骨抱在怀中,手指缱绻抚过颧骨,嘴角勾起淡笑。
  “不知好歹。”
  他动作慢条斯理,一一摸过头骨的外轮廓,又顺着眼窝伸进了内里,指尖触碰到了颅骨中舒展的蝶骨,冰冷坚硬。
  他闭上眼,叹息一声:“真是完美的杰作。”
  标本室的窗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狂风呼啸,树枝剧烈晃动,窗撞到墙嘎吱作响,连带着头顶的灯泡也闪烁起来,如同某种不祥的征兆。
  室内响起另一道声音,江聿礼笑容骤然阴冷下来,片刻后才恢复如初。
  他语气温和,眼中却没有笑意:“你很聪明,但不知你有没有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过于聪明不是好事,而我最讨厌别人窥探我的思想,所以,下不为例。”
  声音又响了一下,似是不甘,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
  天色阴沉,风声作响,卷起一地树叶,路过行人无不神色匆匆,裹紧了身上的衣物。
  楼道里却是一片火热。
  腰被一双手环着,脸埋在脖颈处,轻轻啄吻温热白皙的肌肤,荡下来的碎发扫到锁骨,麻痒感蔓延开来,杜嘉一缩了缩脖子,不耐烦地推了把陆之榭的狗头:“好没好?”
  也就几天没见,不知怎么就变得这么黏人了,啃来啃去的,她又不是肉骨头。
  估计又是什么系统的任务吧。
  杜嘉一有些走神。既然陆之榭的任务是要和她谈恋爱,那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赶紧滚蛋啊?
  陆之榭没说话,垂着眼皮,舔她手腕上的静脉,顺着掌心的纹路吻到指缝。
  “噫!”
  杜嘉一回过神来顿时做出夸张的嫌弃表情,手拼命往他衣服上蹭,口中道,“大哥,我没洗手,手上很多细菌的,我怕你舔了回去就窜。”
  陆之榭被噎了一下,额头枕在她肩膀上,嗅她身上混杂着泥土芬芳的淡淡香气,颇有点咬牙切齿:“不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
  “这叫什么话,我还不够浪漫?我告诉你我要是走了,全法国的人民都得给我哭丧你知道吗!”
  杜嘉一嚷嚷完,鞋尖踢了踢脚边一束野花,神情肉眼可见落寞下来,“我费尽周折摘了学校的花给你,还被保安撵了二里地,就是想让你开心,结果你说我不够浪漫。我懂了,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十七年之痒,你已经对我感到厌烦了……”
  陆之榭冷笑:“送别人菊花叫浪漫是吧?还特地摘了白色。下次情人节我送你一卡车,再雇几个无人机给你高空撒菊花,BGM就用唢呐吹难忘今宵,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对你的爱,你觉得怎么样?”
  杜嘉一:“……”
  这倒也不必。
  她解释:“我跑遍了整个学校只看到了菊花开了,这能怪我吗?”
  陆之榭:“你当我没去过你们学校?你就算送我石楠花也比菊花强。”
  怎么会有人喜欢石楠花,它的香味可是那种味道啊!!!
  难道陆之榭……
  这下杜嘉一是真震惊了,她指着陆之榭,手指和声带同频颤动,语无伦次:“你……原来你,你是男那个同!怪不得胸练那么大,我早就觉得你不正常了!”
  陆之榭:“?????”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杜嘉一跳脱的脑回路了,没好气地笑了笑,道:“好了,别提这个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杜嘉一早忘了:“啥?”
  陆之榭眼珠往边上斜了下,装作不经意问:“你最近不是实习吗,怎么老往学校跑,上周四我去你公司楼下都没逮到你。”
  上周四?
  杜嘉一回想了下,忽然想起她那天跑去找沈熙的茬了,跟人吵了一架还差点把人亲窒息。
  不止上周四,最近她经常和沈熙待一块,不过这怎么能怪她呢,谁让沈熙这小子细皮嫩肉还傲娇嘴硬,一直摆出那种要哭不哭的样子勾引她,害得她S属性大爆发,不把他搞哭就不得劲。
  嗯,但是这个肯定不能说啊。毕竟她跟陆之榭是正经谈恋爱,沈熙只是个小配菜罢了,放在以前吃饭的时候都不能上主桌的。
  她果断道:“我爱学习,就算实习我也不能荒废掉我的学业,不然我怎么有脸面面对辛辛苦苦供我读书的父母!”
  陆之榭疑惑道:“你上个学期绩点是1.95,除了线代挂了其他都在及格线以上一点点,补考成绩50,是老师觉得重修麻烦大海捞针把你捞上来的,我记错了吗还是?”
  杜嘉一:“……”
  杜嘉一:“你根本就,你根本就不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你说,你完全,你完全就是,这个东西它其实是,我跟你说它就是,你懂吗你懂个屁你!”
  *
  杜嘉一之后还要去公司,在他这待了没多久就走了,陆之榭在楼道里站了会儿,弯腰捡起地上有些蔫了的白菊,进了屋子。
  家里没有花瓶,他从冰箱取了瓶酒出来,把酒倒了洗干净瓶子,充当临时花瓶。然后越过客厅径直来到露台,撑在栏杆上看了会儿阴沉漆黑的湖面,点了根烟。
  他在现实中会抽烟,进入这个世界后被强制戒了一段时间,终于等到能抽烟的年纪,却发现烟瘾早已消失,只有压力大的时候会来上一根。
  乌云黑沉沉地压在一起,风声愈发大了,吹得他额发凌乱,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水汽,风雨欲来。
  陆之榭只站了一会儿便走进室内,立在玻璃门前,指尖夹着烟却没抽,半阖的眉眼逐渐模糊升起弥散的白色烟雾里,看不真切。
  烟燃得很快,指尖一抖,灰烬簌簌而落。
  陆之榭望着那袅袅娜娜的烟雾,尼古丁的气味令他头脑清醒,而理智的回笼却没有让情绪也得到恰当的约束,他依然沉浸在一种朦胧的失控情绪中。
  【系统。】他慢慢道,【她对我撒谎了。】
  他和杜嘉一认识了那么多年,对她的性格、说话方式、行事作风都了如指掌,自然,他不可能看不出杜嘉一刚才并没有对他说出真相。
  事实上他对此并不意外,杜嘉一从小便懂得如何利用言语和行为的双重配合让一件虚伪到近乎荒谬的事情变成她想要的事实。
  小学的时候,她和班级里的一个男生起了矛盾,对方不知从哪知道她无父无母,口无遮拦地当着她的面说出了许多难听话,甚至带着班里的其他孩子一起排挤她。
  杜嘉一起先没反应,大家也都以为她并不在意。可第二天,那个男孩在自己的课桌里发现了活的蜈蚣,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发现了虫子、嚼过的口香糖、腐烂的树叶,甚至是恐怖画作,陆之榭才知道,她的报复方式根本不逊色任何一种欺凌,甚至更胜一筹——她从不玩心理战,因为她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干脆利落地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男孩当即便吓得大叫起来,和同伴一起去找老师告状,而当老师赶来询问时,杜嘉一在所有人面前忽然毫无征兆地红了眼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陆之榭发誓,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也是唯一一次。
  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伤心极了,完完全全就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受委屈时该有的哭法——可她哭得太高明了,高明的知道怎么哭最能让自己占理,怎么哭能让人不忍心苛责她。
  陆之榭永远不会忘记,她双眼已经红肿,嘴唇紧闭,泪珠肆无忌惮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砸在地上,任凭老师怎么询问就是不愿张口。
  果不其然,经过这么一哭,又是女孩,正义的天平顷刻向她倾倒,老师一句重话也不敢多说,只顾着安慰她,转头立刻叫来双方家长进行调解。
  三天后,那个带头欺凌她的男孩退学了。
  而杜嘉一仍是老样子,没有人敢接近她,她没有朋友,玩玩具也是一个人,她自顾自摆弄着积木,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伤心委屈,好像她很享受这一刻的安静与孤独。
  陆之榭旁观了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他对此没有特别的感想,对方退学是活该,而杜嘉一除去反击方式阴狠了一些以外,并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不仅仅是小学,初中、高中,他目睹了所有发生在杜嘉一身上的事情,他为她而来,是唯一坚持不懈陪在她身边的人,一直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可他从没想过杜嘉一会对他撒谎。
  这跟之前她满嘴跑火车完全不同,这是第一次,杜嘉一对他有所隐瞒,在他明确表明想知道原因的前提下。
  陆之榭有些茫然。他的认知转眼间被颠覆了,这就好像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被告知世界不是这么运转的,他以为的也并不是他以为的——她是如此轻飘飘地就把他和那些不重要的人划分进了同一个区域,她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原来在她心里,他和其他任何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要他怎么接受?
  系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很久才说:【宿主,你别难过,可能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或许攻略对象只是想要有一些自己的时间,毕竟即使是再亲密的情侣也需要个人空间,这没有什么的。】
  陆之榭一言不发,系统便大着胆子继续道:【攻略对象的行为有时候确实令人难以捉摸,但宿主你想,这某种层面上反倒成为了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
  陆之榭抬起头来:【继续说。】
  这还要它怎么说嘛!你才是宿主,它只是一个陪伴型智能AI啊!
  系统别无他法,硬着头皮开始胡乱编造:【据我所知,这种性格的人往往会排斥和她相同性格的人,如果宿主您做出更加意料之外的事情,说不定会激发她的好胜心,从而被您吸引——也就是说,您得主动出击。】
  它觉得自己完全在胡言乱语,但没想到陆之榭好像真的听进去了,陷入了沉默。
  系统生怕他再问下去自己就露馅了,赶紧下线。
  烟烧到了他的手指,陆之榭吃痛,松开了手。
  地上烟灰簌簌,一点橘红在暗处闪着微弱光芒。
  他望着那点光芒,并没有弯腰去捡,似乎在沉思,许久,他微微弯了弯唇,又点了一根烟,枕着自己的手臂,仰靠在沙发上。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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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破碎的人请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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