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玉诧异地看着苗秀英:“奶奶,你怎么忽然这么急?就等一年而已。”
苗秀英怕被宋书玉看出来,咳了一声:“这……奶奶不是怕阿铮在乡下受苦吗?”
以前在下地干活说苦是真的苦,但现在在厂子里上班,已经轻松多了。而且就是让谢铮回城进厂,他也是要天天上班的,要是分去了比较累的岗位,还没他们服装厂上班轻松自在呢。
宋书玉觉得苗秀英今天有些奇怪。她仔细端详了一阵:“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苗秀英看得出来,宋书玉现在对谢铮没那个意思。她不想戳破了大家尴尬,也怕勾起孙女的心思,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你谢爷爷,这人老了嘛,不就是希望儿孙在身边,一家子团团圆圆吗?”
这借口有些牵强,宋书玉见她不愿意说也没勉强:“奶奶,我知道了,有好机会我会留给阿铮的。现在阿铮还不能走,他得把两名技术员教会。而且过两个月,咱们要购买两台新的织布机,回头这事也得靠阿铮来学习教他们,你放心吧,我不会亏待阿铮的,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他包个大红包。”
既然短时间内没法把谢铮弄走,苗秀英只能寄希望于孙女早点找个好归宿了。
“好,是奶奶多想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子,你跟奶奶说,奶奶去帮你把把关。”
宋书玉有点郁闷,她才19岁,怎么就这么多人惦记着她的婚事呢。
“奶奶,这事我心里有数,您放心,过年之前,我一定给您领个孙女婿回来,您就别操心了。”宋书玉笑呵呵地安抚她。
自家孙女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一再这么说,莫非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苗秀英欣喜不已:“书玉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倒谈不上,但合适的对象有一个。
宋书玉早规划好了,甚至连怎么搞定对方都有谱了。为了安苗秀英的心,她也不否认,笑呵呵地说:“奶奶您就高高兴兴地等着喝我的喜酒吧。”
“你这孩子,真不害臊,有了对象可一定要带回家让你妈和我看看,千万别自己定了。”苗秀英嘴上嗔怪,心底彻底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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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三更合一◎
时间一晃进入七八月, 天气异常炎热,棉花也逐渐进入采摘期。
要想棉花好,好太阳少不了。采摘回来的棉花需要暴晒, 若遇到阴雨天气,棉球会发霉发黑,会影响棉花质量。
服装厂开始大力收购棉花。
因为人员不够的问题,宋书玉又招聘了四名收花工人, 条件也一样简单粗暴, 有自行车, 年轻力壮, 不怕吃苦就行。光第一条就淘汰了一大群人,没自行车的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对此, 有些人是不满的,觉得服装厂“嫌贫爱富”, 每回都招家里有大件的, 他们穷苦老百姓都没份。这不是脱离了劳动人民群众吗?
对于这点, 宋书玉早跟宋建国解释过了。他们资金少, 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能省一分是一分,所以能让职工携车上岗的就携车上岗,等服装厂的规模做大了, 自然能招更多的普通人, 但现阶段不是条件还不允许吗?
宋建国知道上面可是一分钱都没拨款的, 自然理解宋书玉的难处, 好生给这些人解释了一番才将人打发走。
一场针对宋书玉的风波还没起便消弭于无形。
但赵家就没那么幸运了。
才消停了三四个月的赵家又闹了起来, 而且这次起头的还是齐春丽这个新媳妇。
她拉着赵文军到公社武装部把赵老三给告了, 告赵老三私吞伤退军人的抚恤金。
原来赵文军受伤后退伍, 部队发给了他一笔抚恤金。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也下不了床,退伍的手续就由过去接他回家的赵老三代劳了。
赵老三这个掉进钱眼里的家伙,看到这么大笔钱,生了歹念,悄悄昧下了这笔钱。
回家的路上,他几次试探过赵文军,赵文军都一无所知,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当这事没发生,回家后也没告诉任何人。
红云大队最近十来年就没因伤退伍的军人,赵家人也不清楚部队的政策。赵老三说没钱,大家也就以为没抚恤金。
直到上回因为麻花的事要赔钱,赵文军拿不出来,只好找战友借钱。写信一来一往,战友才知道他如今的窘境,很是奇怪,就问他部队发的抚恤金用完了吗?
赵文军知道抚恤金的事如遭雷击,立马给部队写了一封信询问这事,才得知原来退伍时部队发了四百块给他做医药费和养伤的营养费。这笔钱由赵老三代领了,部队那边还有赵老三的签字。
赵文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亲兄弟竟然把他治病的钱给贪了。
他回想起自己退伍刚回家的那段日子,母亲经常以泪洗面,时不时地哭诉现在家里有多困难,给他看病又花了多少钱等等。赵老三还多次表达不满,每次送他去县里看病,都很不乐意。
他心里虽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觉得是自己不争气,拖累了家人,很是愧疚,对于这些不满都全盘接受,因此答应了入赘宋家。
但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老三搞的鬼。
是老三贪了他的血汗钱,连送他去医院都不情不愿的,这真是太可笑了。
赵文军一怒之下,找到赵老三质问这事。
刚开始赵老三还死鸭子嘴硬,坚决不肯承认,非说没这回事,还嚷着赵文军冤枉他。
直到赵文军拿出了部队寄来的信,见无法抵赖,赵老三才怂了,缩着脖子承认了这事。
赵文军气炸了,要是当初就知道有这笔钱,他的腿肯定养得更好,也不至于腿还没好全就下地干活,弄得阴雨天腿总是痛。还有,有了这笔钱,他退伍回来,唐兰肯定也不会那么强烈的反对,他跟齐春丽也不会分手,不会跟宋书玉和鲁斌扯上关系,搞得他和齐春丽颜面尽失,沦为全大队的笑话。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赵文军伸手:“把钱还给我。”
“二哥,这,这都多久的事了,钱,钱没了……”赵老三支支吾吾的,不敢看赵文军的眼睛。
葛慧玲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你个混账东西,没了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四百块钱,你又没买什么大件,怎么就没了?”
赵老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陶碧。
葛慧玲立马明白了,甩开老三,阴沉沉地盯着陶碧:“好啊,你这个小蹄子,贪老二的血汗钱,你就不亏心吗?钱呢,赶紧拿出来。”
陶碧悄悄瞪了赵老三一眼,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候出卖老婆算什么男人。
她故意挺起大肚子装可怜:“妈,我,我就只花了几十,其他的都是老三自己花的,我真不知道,你问老三吧。”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赵大根敲了敲烟杆,瞥向赵老三:“钱呢?”
赵老三硬着头皮说:“我,我去给您拿。”
说完一溜烟地跑回了屋里,老半天都不出来。
直到赵大根不耐烦,让大儿子进去找人时,赵老三才磨磨蹭蹭地出来,将钱递给了赵大根:“爸,就,就还有150……”
“还有250元呢?”赵大根阴翳地盯着小儿子。
赵老三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说:“用,用了……”
赵大根气不打一处,抄起屋檐下的一根棍子就往赵老三背上打去。
赵家顿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叫声:“救命啊……爸,我错了……妈,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葛慧玲是又气又心疼,到底还是怕赵大根把老三打出个好歹。她上前拦住赵大根:“教训教训就得了,别打出毛病,到时候还是咱们掏医药费,他还上不了工。”
赵大根喘着粗气,气恼地将棍子砸在地上:“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赵老三抱着头,趴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爸,我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大根看都不愿意看他。
葛慧玲虽然心疼儿子,但也心疼钱,到底是没去扶他,但口吻明显缓和了许多:“你好好长长记性,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看到这一幕,齐春丽出奇的愤怒。
看他们两口子的态度,赵老三吞了他们这么多钱,打几下就完事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啊?
那可是几百块啊,不是几毛几块钱。
齐春丽怎么都没想到,上辈子唯赵文军马首是瞻的赵老三竟是这么个德行,贪婪自私,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至于赵家老两口,心更是偏到天边去了。
她不明白,上辈子宋书玉跟赵文军结婚后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换到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又或是,其实也是这样,只是她当时是外人,只看到了赵家表露在外的光鲜的这一面。
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也没法改变她已经嫁入赵家的事实。
深吸一口气,齐春丽抓住赵文军的手,大声说:“爸,妈,这可是文军用血换来的钱,就这么算了吗?”
“你想怎么样?文军都没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葛慧玲不悦地瞥了齐春丽一眼。
赵大根知道这事说出去是老三理亏,老二也确实受了委屈。
他拿出钱说:“文军,这钱给……”
话还没说完就被葛慧玲把钱夺走了:“给什么给?咱们又没分家,这些孩子有钱也不知道省着点,就只知道乱说,你给他们干什么?交给我保管。”
竟是一分钱都不打算给赵文军两口子的意思。
齐春丽忍无可忍:“妈,这笔钱是给文军养身体的,你该给我们。还有,我们实在没法跟赵老三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分家,我跟文军搬出去。”
葛慧玲当家作主惯了,哪舍得分家放权给儿媳妇。
这分了家,大家挣的工分钱都不交给她了,她还管得了儿子儿媳妇吗?
葛慧玲当然不同意:“好你个齐春丽,我就知道你是个搅家精,嫁过来就是要把咱们家弄散的,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告诉你,要滚你自己滚,文军是我生的,他才不会走。”
齐春丽不理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赵文军,字字带泣:“文军,老三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真的还要辛辛苦苦挣工分帮老三他们两口子养孩子吗?你能忍,我忍不了,我替你委屈。他贪了你的抚恤金,却看着你生病,都舍不得掏几块钱送你去医院,他有把你当哥哥吗?”
这些话勾出赵文军心里的很多不满。
赵文军不是圣人,他虽对家人很包容忍让。但从去年冬天退伍回来后,家里人的态度还是刺伤了他,后来一桩桩事,更是让他跟家里人生出了嫌隙。
如今赵老三的所作所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文军回握住齐春丽的手,看向赵大根:“爸,我想分家。”
赵大根蹲在院子里,抽着土烟,神情有些落寞。
“不行,只要我跟你爸在一天,就绝不允许你们分家。”葛慧玲跳出来坚决反对。
齐春丽得到了赵文军的支持,有了勇气,又说:“还有,赵老三要把另外250块的抚恤金一起还给我们。”
有了这笔钱,再找人借一点,她跟赵文军可以出去起两间屋,就不用跟葛慧玲婆媳住一块儿了。
葛慧玲暴跳如雷,冲上去撕齐春丽:“我打死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贱人,你就是专门来祸害咱们家的……”
赵文军连忙挡在齐春丽面前:“妈,分家是我的意思。老三一而再地这么坑我,连我救命钱都吞,我没法跟他过了。”
葛慧玲听到这话,直接往地上一躺,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好苦啊,儿子娶了媳妇儿望了娘,看我老了,不中用了,就要把我分出去。我还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真是将一哭二闹三上吊发挥到了极致,也不怕丢人。
齐春丽气得脸都通红了,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如今被葛慧玲这么一闹,倒成了他们的不是。
葛慧玲两口子不表态,这家没法分。
而且她担心赵文军会心软。
一起生活了大半年,齐春丽是知道的,赵文军对家里人很好,要不是这次赵老三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恐怕都不会答应分家。葛慧玲一直这么闹,搞不好这事会不了了之。
不行,她真的没法跟这一家子过下去了。
他们在家里闹,想用闹的办法不分家。那她也去闹,闹到外面去,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理亏,这个家该不该分。
齐春丽拽着赵文军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出了门,跑到了公社武装部。
果然,半个小时过去了,赵文军的气消了很多。
看到武装部的大门,他有些踌躇,拉着齐春丽:“都说家丑不外扬,要不还是算了吧,咱们回去好好跟爸妈说。”
齐春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说有用吗?赵文军,你自己想想,你这两个兄弟是怎么对你的,你最难的时候,他们谁帮过你一把?连送你去一次医院都推来推去的,极不情愿。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可没把你当兄弟。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为咱们将来的孩子着想吧,不分家,咱们的孩子以后睡哪里?睡地上吗?”
“你要还想跟我过,那就一起进去。你要是不愿意,大不了我回娘家,跟我爸妈认个错,改天咱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赵文军看她气得不轻,只好说:“我听你的。”
进了武装部,齐春丽把部队的那封回信拿了出来,给武装部部长看,并说明了事情的原委,然后又哭着请武装部给他们夫妻主持公道。
当天,武装部就派了民兵到赵家调查这件事,而且还把赵老三给带走了。
葛慧玲和赵大根慌了,本以为是家事,怎么武装部还管这种事了?
怕小儿子被抓去坐牢,两口子不得不答应了分家,然后劝说赵文军去武装部说说情,把赵老三放回来。
看到父母都哀求自己,赵文军有些心软,正想答应就听旁边的齐春丽说:“可以,但老三得把差的那250元,还有下午他给你们的150原封不动地给文军,我们到时候出去建房子。”
进了自己口袋里的钱哪还有掏出来的道理。
葛慧玲不乐意,但看赵大根给她使了使眼色,再想到被带走还杳无音讯的小儿子,葛慧玲最后还是松了口,把钱给了赵文军。
但还差的250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赵老三拿不出来,齐春丽分明是在逼他们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