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手抬不起后,陆衡之日渐清瘦,他胃里早已空空如也,泛着酸水,饿得饥肠辘辘,整日吞咽着口水。
他不想活了,若是能饿死也是极好的,也是上天怜悯于他。
天不如人愿,在他濒临垂死之际,屋门被推开。
小厮解了他手臂上的粗麻绳,端了碗酸臭馊了的狗食,讥讽道着,“你已经七日未用膳了,姑娘心善记挂着你,赏你些食物。”
“陆郎君,我好意奉劝你,可千万别不知好歹。”
“吃东西是只用嘴的。”
榻上男人眉微皱着,眼睫轻颤,静了良久。
他眼神如团黑雾,神情尽是难以置信,他费力道,“七日……”
“竟才过去七日……”
男人犹如溺毙海里的孤魂,心口压了块巨石,哪怕微张嘴,也喘不上气。
他近似病态地笑着,笑容凄凉万分。
小厮按着吩咐未多加理会,只是将门合上。
陆衡之眼眸愈发暗淡,左手已使不上半分力气,唯有右手能动弹,他硬撑着起身,背部生了小虫,啃噬着腐肉。
那份狗食摆与床榻边,他费力握着汤匙,将那饭猛塞进嘴里,连吞咽都未有,直直进入胃里。
他眼神无望,眼底绝望尽显,失声笑着。
送饭小厮站立门外良久,待屋内没了动静,他遵守着吩咐走进。
屋子仍是昏暗无光,那装满狗食的瓷碗已是空空如也,俊美男人眼圈微红,沉默良久,声音闷闷道,“告诉她,我知错了。”
小厮笑着道,“陆郎君早这般听话识趣,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小厮未再多言将那瓷碗端走,木门又被紧紧锁上,院子又恢复了以往的静谧。
陆衡之眼眸低垂,指尖握得泛白,浑身上下疼得彻骨,无力躺于榻上。
他心脏宛如刀割般,疼得滴血,脸上绽放着诡异的笑。
总要活下去。
活着才能与阿虞同归于尽。
……
小厮端着那空瓷碗,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阿虞姑娘为人大方,欺辱陆衡之者皆有重赏。
此番他办事得力,想必能得不少赏银。
他到主院时,院门紧闭,院前站着几个巫族男子。
几人沉声道,“阿虞姑娘同大人有要事协商。”
“不是要紧事便不要打扰。”
庭院内女子笑声不断。
小厮神色恍然,也是知趣之人,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
巫族于半月前迁居于隔壁那处宅院,为首的巫师大人同阿虞姑娘关系极为亲近。
自巫族搬来后,两人终日在一起下棋喝茶赏花。
此番陆衡之已被关在那小屋一月有余。
还是巫师大人指点着他,告知陆衡之只在那屋子呆了七日,陆衡之才这般痛快吃了膳食。
巫师大人已到婚配年纪,生的容颜俊美,性子又是温润如玉。
同阿虞姑娘站在一起,倒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好一对璧人。
小厮喜笑颜开道,“看来,这是好事将近了。”
作者有话说:
我找出了之前卡文的原因,剧情太过单薄了,只有几个人,剧情很难发展,江作为女主cp戏份也太少了,这么改一下,后期比较好写~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数字菌 12瓶;
爱你啵啵~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养母瘫痪在床◎
44章修了, 接不上的小天使要重看———————————
小厮殊不知院外的细微声响,院内听得一清二楚。
阿虞原是笑意盈盈地翻阅着话本子,轻笑不止。
这话却让她黛眉微皱, 抽离回了现实。
阿虞轻扫着院中俊美男人,江晏行一袭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五官俊美,正专心致志调和药草。
自江晏行搬进隔壁宅子后, 同她来往多些。
府内奴仆终日议论他们二人一见钟情,好事将近。
可她同江晏行清清白白。
阿虞沉默半晌,轻声道, “我去同他们说清楚。”
“我与你之间并无瓜葛。”
江晏行眼眸低垂,苍白修长的手握着木坛玉棍,捣着坛子里的药草。
他手指微顿, 静默好一会,淡淡道, “没关系的。”
“我那处宅子同住之人太多, 江鸿同玉樱还是要留于你这。”
“以此做由头,也不叫旁人怀疑。”
玉樱是贤贵妃的闺名。
阿虞支着下巴,细细观察着江晏行神情。
男人眉眼如画,很是歉意道, “只是要污了你的名声了。”
他眼底未有半分不喜及厌烦,阿虞心底悬着的巨石落了几分, “你觉得无事便好。”
阿虞半倚在贵妃椅上,思及了近日发生之事。
朝中局势明了,江晏行登基已成定局。
亲信玉樱之人不好咒骂江晏行乱臣贼子, 只得整日上奏尊江鸿为太上皇, 玉樱为贤贵太妃, 好生侍奉,让这二人颐养天年。
玉樱未入宫时,便同叶玉般深得王孙贵族的欢心。
如今一朝落难,那些王孙贵族不顾天子之怒,终日上谏恳请新皇颐养贤贵太妃。
还安插了亲信入宫看管贤贵太妃,以免遭江晏行毒手,实乃胆大妄为。
江晏行所求的是江鸿痛不欲生,他意图假死让陈家名正言顺登基为皇。
所以在他假死之前,江鸿同玉樱要先死。
前不久的宫宴,玉樱江鸿暂居的永和宫走水,火势烧了一夜,这两人也化为死灰,实则被送到阿虞这里。
阿虞修葺院子时,筑建了几间暗无天日的密室,若不细搜是无人会发觉。
江晏行帮扶她众多,他同她开口谈及此事时,阿虞自是未有过多犹豫,便应了下来。
于半月前,巫族迁居于隔壁那处宅子。
江晏行已同丽妃协商好退位之事,如今宫中的江晏行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丽妃亲信。
易容术同张面容只可行此一回,江晏行日后便只能用巫师的面容,也只能以巫师身份活着。
他搬来后常来地牢看江鸿二人,好似同她走得亲近些。
实则他们两人平日里很少交谈。
基本就是她看着话本子,而他借此地调制些药物,两人就这么呆上一日。
倒是府内侍从多嘴多舌,胡乱攀污江晏行名声。
阿虞一直谨记着她活在本万人迷甜宠文里。
她同江晏行不过是恶毒反派之间的惺惺相惜,狼狈为奸,若在多些旁的关系,是会惹他不喜。
到时,他若因此厌恶了她,欢喜了叶玉,亦或是欢喜了同叶玉交好之人。
那她可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阿虞秀眉皱着,脸上笑意凝住。
她从前倒是忘了,同叶玉关系极好的贵女颇多。
阿虞目光移至江晏行身上,失神良久。
这等身世凄惨的俊美反派总是要被救赎的,救赎之人是身娇体弱心思纯善之人。
同叶玉交好的几位贵女倒很符合。
阿虞缓过神来,看着手里握着的话本子,泛黄书页写着,“恶毒女配同女主好姐姐交恶,最后被男主弄得下场凄惨,不得善终。”
阿虞眼神渐暗,若是江晏行真欢喜了叶玉的好妹妹。
他为讨好心上人,自然也能饶恕了叶玉。
她无权无势,只有些钱财,还是陆衡之的。
真到那日,她又怎能阻止呢。
阿虞浑身冷得彻骨,一点点撕了话本子。
书页飘落的声响,江晏行自是听见了。
他抬眸看向阿虞,问道,“怎么了?”
阿虞微微笑着,平静道,“这话本写的太过乏味。”
江晏行眼睫轻颤,漂亮的眸子微暗,“嗯。”
阿虞静静看着眼前清风霁月的男人。
两世以来,他一直帮扶着她,她对他也是毫无理由的信任。
阿虞倒想一直同他狼狈为奸。
只是江晏行血气方刚的年岁,又怎会不为女子所动心,又不能真当一辈子和尚。
她眉眼弯弯,温柔笑着,“我倒是好些日子未见陆衡之。”
“我去同他叙叙旧。”
江晏行眼眸低垂,仍是认真地捣着药草,“嗯。”
……
阿虞确实好些日子未见陆衡之。
没他在这一月,她很是乏味。
叶玉同陈氏心性脆弱,身子骨也娇弱至极,一点也不经打。
陈氏满口牙齿尽失只能喝些粥活着,那张嘴却仍是不饶人,终日咒骂着她。
叶玉芙蓉面尽毁整日发疯咒骂着她同陆衡之。
她原是不想理会这二人,可实在是自己作死,污言秽语太过难听。
她赏了这对母女五十板子,叶玉运道好些没残废,而陈氏运道极差,瘫痪在床了。
叶玉什么德行,阿虞最为清楚不过。
让她当那久病床前的大孝子,叶玉怎么会甘愿,如今已是装病好些日子,不愿伺候陈氏了。
若叶玉再度得势,阿虞都已能想象她下半生的凄惨。
她眼眸渐暗,目光移向说她同江晏行好事将近的小厮身上,“你有何事要禀?”
小厮满脸笑意道,“陆衡之将富贵的饭全吃干净了,还同主子认错了。”
“他说,他知错了。”
阿虞静默一会,莞尔笑着,“去抓几条拔了毒牙的蛇,扔到他床上。”
阿虞才不觉得陆衡之是真心实意反思了自己过错。
她只觉得陆衡之在委屈求全,假意认错,谋划着与她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说:
这章发十个小红包~之前断更太卡文了,不知道写啥了,现在我把男主加进来了,好写了一点~
再标注一下,玉樱是贤贵妃的名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安 1瓶;
爱你,啵啵~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加更1500)
◎皇帝,贤贵妃被蛇咬◎
“这蛇生的很漂亮。”
江晏行盯着地下蛇笼, 耀黑眼眸闪着细碎的光,薄唇微动,“能给我几条吗?”
笼子里统共六条蛇, 蛇体是银白色花纹,吐着信子, 眼神极具攻击性,骇人至极。
阿虞环着手, 静静地看着江晏行。
她清楚他的意图,要蛇也是拿去折磨江鸿和玉樱,同她的想法倒差不多。
阿虞微抬手, “都出去。”
院内的奴仆知趣退下,偌大的庭院只剩阿虞同江晏行两人。
阿虞支着下巴,盯着那几条蠕动缠着的蛇, “只是看了两眼,我身上就冷得打颤了。”
她笑颜如花, 话虽如此说着, 可眼底未有半分恐惧,反而认真分配着蛇的归宿。
她温柔笑着,“你三条,陆衡之三条。”
江晏行站立原地, 直直地盯了阿虞良久,他声音很轻道, “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阿虞微摇着头,刚想开口道,“不可以。”
她眉头微蹙, 愣了半晌, 笑着道, “我差些忘了。”
“叶玉怕蛇。”
阿虞眉眼弯弯,笑意愈浓。
她缓步走向院外,吩咐着,“将叶玉和陈氏带来。”
……
密室建于地下,因此毫无光亮,漆黑一片。
室内久未打扫,四周泛着阴冷的寒,老鼠四窜,啃食着墙壁,咯吱咯吱声很是刺耳。
阿虞拎着灯笼,笑意盈盈地慢步走着,江晏行眉眼清冷,手里拎着盖着黑布的蛇笼。
身后跟随着神情冷漠的护院,押解着陈氏同叶玉,陈氏半身不遂,病入膏肓被拖于地下拉扯着。
而叶玉哭得梨花带雨,朱唇被塞上布条,方才未叫喊出声。
密室窄小,只筑建了两间铁笼。
几人未走两步,便看着身形姣好的女人被高吊于受刑架上。
她白皙无暇的双臂泛着鲜红的血痕,最上方是装满冰块的木桶,一点点化着水。
她神情困倦,疲惫合眼,木桶里的冰水直直倒下,淋湿了女人发丝,冻得她浑身打颤,难受至极,忍不住呜咽出声。
叶玉身形僵硬,浑身发抖,愣了良久才辨认出眼前人是贤贵妃。
她瞳孔猛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虞,“你这毒妇,毒妇!”
叶玉嘴里被塞了布条,声音含糊不清,她心急如焚,担忧的双眸含满泪水,拼命挣脱着护院束缚。
阿虞脚步微顿,微抬手,“你要说什么?”
护院将叶玉嘴里塞得布条扯掉,女人眼底是蚀骨的恨意,咬牙切齿道,“叶虞,你这毒妇!毒妇!”
“你这般对他们,定会不得好死,遭受天谴…”
叶玉眼眶哭肿,悲痛欲绝笑着。
她死盯着远处清风霁月的俊美男人,男人眉眼如画,悠然自得去玩弄着跪地如家畜般的江鸿。
江鸿多年养尊处优,很是富态,如今身上清瘦的不成样子,剜肉伤口触目惊心,白布简单包扎,溢着鲜血,老鼠成堆啃着肉块。
叶玉瞳孔紧缩,身上打颤不止,只觉得身处千年寒冰。
她脸上毫无血色,不敢相信道,“你这疯子!你怎这如此残忍…如此残忍!”
她脑袋昏沉,只觉得崩溃绝望,尖叫声不止。
阿虞笑容如常,随意指着陈氏,“泼醒她,装什么昏厥呀。”
她嫣然笑着,漫不经心道,“待会谁若是撑不住晕了,就实以针刑,用数根小针扎进肉里,总是能唤醒神智的。”
阿虞笑意盈盈,轻扫着众人。
几人眼底满是绝望,浑身打着冷颤,不寒而栗。
陈氏被灌了药,虽是病入膏肓,可却被药硬提起了精神,很是清醒。
她脸色蜡黄,头发早已花白沧桑至极,嘴里虽未塞布条,却也不敢轻易咒骂阿虞。
江晏行眼神微动,眼底是难掩的兴奋,将盖着蛇笼的黑布揭开,他缓步走向阿虞,乖巧问着,“你想如何?”
阿虞顺势接过蛇笼,慢步走向叶玉,密室黑暗无光,先前她并未看清里面装的什么。
如今阿虞将蛇笼贴近叶玉的脸,轻笑着,“好看吗?”
叶玉还未从伤心中缓和过来,眼前便多了几条吐着信子的银白花纹蛇。
她双目瞪大,脸色惨白如纸,咒骂阿虞的言语堵在喉咙里,久久说不出。
她身上汗涔涔的,额上滴着大颗汗珠,直翻着白眼正欲晕厥时,身后小厮拿着小针狠狠插入叶玉背部。
叶玉疼得惊呼,惊动了笼里的蛇,笼边缝隙极窄,恰好能容忍蛇吐信子,轻舔着叶玉那张芙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