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劫——瓜子和茶【完结】
时间:2023-07-03 14:51:35

  “谁?”
  “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渊源。”
  温鸾听不懂了,“谁?”
  高晟推开窗子,目光沉沉向南望去。
  已过子时,正是夜色最深沉的时候,本该早已入睡的南街,此时却灯火通明,远远看着,就像天上的繁星落在人间,隐隐还能听到鼓乐之声。
  高晟嗤笑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此淫奢极欲的人,在瓦剌压抑了两年多,乍然重获自由,肯定要疯狂地找补回来,都不用我费心去找。”
  瓦剌!
  温鸾心头突突直跳,一刹那间,已是什么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四章左右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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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我走了◎
  这个镇子地处晋南交通要道, 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许多人都想趁着年前的商机狠赚一笔,倒比平日里更加繁忙。
  他们的到来, 就像一股细流汇入河川。
  左邻右舍都是忙于生计的穷苦人,每日下工回来就倒头大睡, 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关注旁人如何。
  或许是担心连累她,高晟极少与她一同出现在别人面前。
  他总是早出晚归, 经常几日不见人影,偶尔身上带点伤回来,温鸾也从不细问, 只一言不发地替他包扎好伤口。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温鸾整天闷在屋子里,除非必要, 否则不出门,高晟让她多出去走走, “不然跑的时候连路都找不到。”
  “要你管。”温鸾不听。
  高晟笑笑, 紧紧抱住了她。
  他心里清楚得很,温鸾之所以时时刻刻守在这个小院里,是想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一回来, 就能看到她。
  “想不想去看看那个人?”这天他突然问。
  温鸾突然有一种“终于要来了”的感觉,怔愣了好一会儿, 不答反问:“是不是要动手?”
  高晟微微颔首,“已经摸清楚了。”
  温鸾愣愣看着他,“好快啊, 我还没准备好……”
  “你用做什么准备?”高晟笑起来, 笑声郎朗的。
  这人真是奇怪,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死局。
  他笑得越开心爽朗,温鸾心里越闷闷的不舒服,低低道:“不影响你计划的话,我就去瞧瞧那个人。”
  “不影响,”高晟说,“这回你跟我一起出门,我啊,要在叶家侍卫的眼皮子底下,玩一招金蝉脱壳!”
  快到冬月了,天气已是很冷,天地间不见一丝绿意,道旁的枯草伏在地上瑟瑟颤抖,落光了叶子的杨树摆动着枝丫,好像无数双干枯的手在寒风中摇啊摇。
  街上的行人很多,商铺也张灯挂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到处是一派繁华。
  可这一切,与她无关。
  温鸾把脸缩进厚厚的面巾里,和高晟扮做卖花木的花农,推着满满一车盆栽来到镇南的那处大宅院。
  门口送花的花农很多,他们混迹其间,随众人一起进了宅院。
  走了两刻钟左右,便见一处摆满各色花木的园子。
  这样冷的天气,那些芍药、牡丹、茶花本就难得,不说养在暖房里好好照顾,偏偏放在露天的院子里任风霜侵袭,也不知主人家是诚心糟蹋好东西,还是故意炫富。
  亦或,主人家本就过惯了这种日子,不正常在他眼里也是正常。
  不停有侍卫来回巡逻,温鸾不敢四处张望,垂下眼帘装作忙着搬花的样子。忽听远处丝竹阵阵,女子的娇笑声中,一个苍老男人的笑声分外刺耳。
  高晟用胳膊肘轻轻戳了她一眼,示意跟他走。
  他显然是提前踩好点的,七拐八拐,不知怎的就绕开了那些侍卫,带着温鸾躲到一面花墙后。
  透过花叶间的缝隙,温鸾清楚地看到,敞厅里一个头发半白,醉眼惺忪的男人,半躺在一众妙龄女子中间,满面红光,笑声连连。
  三面环墙摆满了火盆,兽炭熊熊燃烧着,热得有人竟摇起了团扇。
  长长的矮案上全是珍馐佳酿,温鸾仔细瞧了瞧,轻声道:“都快到冬月了,居然还能有西瓜、葡萄等夏季的瓜果,这要花多少银子才能买到。”
  “有钱也买不到。”高晟冷冷笑道,“这是在暖房里种的,一年下来统共就得那么一点,专供上用。皇上嫌费钱,早停了这项供奉,没想到让叶家悄悄吞了。”
  对面的笑声更大了。
  温鸾盯着太上皇,不由一阵感慨。
  当初高晟的父亲揭发侵占军田,如果太上皇能够重视,就不会有越来越多的军屯逃卒,或许榆林就不会发生叛乱,瓦剌就没有南侵的可趁之机。
  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高晟还是那个腼腆的体弱书生,按部就班地读书科举,说不定现在已是金榜题名,意气风发的跨马游街。
  姐夫的老师不会死,姐夫的一家也不会受到牵连,姐姐现在做着冯家少夫人,和姐夫开开心心地在一起。
  她悄悄覷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他们,大概永远不会有交集了。
  “走吧。”她转过身,蹑手蹑脚向外走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离开这座宅院时,已是后半晌了,高晟拉着她的手,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向西走着,穿过两条街,远远便听到令人心悸的轰鸣声。
  “这是什么声音?”温鸾好奇问道。
  “黄河。”不知为何,高晟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复杂莫名的黯然,虽然转瞬即逝,到底让温鸾看到了。
  她的心登时揪得紧紧的,“为什么来这里?不回家吗?”
  高晟下巴冲前面的客栈一抬,“今晚住这里,明早你坐船离开。”
  温鸾脚下一绊,她想问那你呢,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高晟扶住她的胳膊,“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夕阳透过窗棂洒进屋子,映着满室亮堂堂的,温鸾看着面前摆着几罐黄乎乎黑漆漆的药膏,皱着眉头问:“一定要这样?”
  “要的!”高晟挽起袖子,挖了一大坨药膏子,毫不客气往她脸上一糊,“别嫌丑,保命要紧,这是老刘头独家秘方,水都洗不掉,必须要用特殊的药水才能去干净。”
  高晟支着脑袋看她一会儿,“牙也要涂黄,口若檀香,吹气如兰,可不像乡下劳作的农妇。张嘴。”
  也不知他往嘴里喷了什么东西,熏得温鸾一阵作呕,不由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一眼不要紧,差点把自己丑哭了。
  “我如果真长得这样就好了,你绝不会多注意我一眼。”温鸾闷闷道,“倒省去许多事,谁也能落得个清净。”
  高晟哈哈大笑,突然把她抱进怀里,没命地亲下来。
  那样的用力,那样的绵长,就好像要把余生所有的亲吻,都在此刻用尽。
  许久,他才松开了手。
  温鸾趴在他怀里不住喘气,脸上烫得厉害。
  高晟捧起她的脸,笑道:“光抹脸还不行,耳朵都红透了,脸上一点颜色没变。做戏做全套,身上每一处,都要抹上。”
  说着,手就往她衣服里头伸。
  “我自己来。”
  “你自己可来不了,好多地方你都够不着!”
  “……啊,混蛋……”温鸾低低骂了声,随他去了。
  日影一点一点西斜,地上两人的影子也逐渐拉长了,变成一个,又慢慢融入到黑暗当中。
  身边一空,温鸾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洗澡的时候倒进浴桶里,泡一刻钟就能融掉药膏。明早你坐最早的一班船离开,往东五十里,有个叫大岗的小村子,村西头住着一对夫妻。他们原是我家的老仆,李叔李婶,你在那里等我三天,三天后等不到我,你就去京城。”
  黑暗中传来高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似乎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之类的小事。
  温鸾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摸起来像个戒指。
  “京城双幌子元通当铺,我存了东西,你替我取出来。”
  “取出来……然后呢?”
  “没有然后。” 高晟轻轻笑了声,“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温鸾不搭理他。
  “我走了。”幽幽一声叹气,似是因为等不到她的回答,而落寞万分。
  “高晟。”温鸾忍不住叫他。
  “嗯?”
  他还没走!温鸾急忙向着声音的方向抓去。
  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高晟?”
  黑暗寂静,没有人回应她。
  “高晟……”温鸾慢慢收回了手,“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哭。”
  黑夜依旧无声。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温鸾放下一锭碎银,悄悄离开客栈。
  她出门的时候,小伙计拿着笤帚惺忪地打着呵欠,冲她的背影迷迷糊糊说“客官好走”,丝毫没发现昨天根本没这么个人住宿。
  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的时候,码头已开始忙碌起来了。
  最早的一班船便宜,等着搭船的人排了长长一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孩子哭的,大人骂的,□□着上身的纤夫大声喊着号子,整个码头嘈嘈杂杂,很快把不起眼的温鸾裹在里面。
  她顺利登上了船,就在船要离开栈桥的时候,岸上突然乱了。
  一道人影如利刃般划开人群,飞也似地冲向一艘船。
  “抓住他!抓住他!”无数人在他身后追赶,穿着夜行服的暗卫,灰色衣袍的侍卫,潮水一般涌向栈桥。
  人们惊恐地尖叫着,你挤我,我推你,舟船摇晃,货物倒塌,乱成了一锅粥,意外地阻滞了后面的追兵。
  有船老大仗着官府有路子,厉声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我们运送的是官府的东西,还不快快退下!”
  侍卫头子气急败坏喊:“他杀了太上皇!”
  刚刚还沸腾的岸边一瞬间结了冰,随即,推搡的人群如躲瘟疫般避开了高晟。
  高晟已经冲到了栈桥边,轻轻一跃,就能跳上那条即将离岸的船。
  “放箭!”侍卫头子声嘶力竭地喊。
  一阵撕裂空气的啸声,数不清的寒芒向着空中的人影射去。
  温鸾死死咬着嘴唇。
  他就在眼前,好近,都能看清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口,嘴边淌着的血渍。
  好近啊,似乎一伸手,就能抓到他。
  温鸾不由自主伸出手。
  扑!
  一支箭从他背后穿胸而过。
  作者有话说:
  还是没写完o(╥﹏╥)o……感谢在2023-06-28 01:00:51~2023-06-29 23: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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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终于还是为他哭了◎
  凌厉的箭雨遮天蔽日, 一阵接着接一阵,挟着浓浓杀意直刺水面。
  血红的花开在浑浊的水面,一个浪头打过来, 花谢了,消失了, 只有一浪浪的水花,不断击打着船舷。
  耳边是人们惊惧的尖叫声, 渡船剧烈地摇晃着,温鸾木木地看着吞噬掉他的那片水域,任凭慌乱的人群在她旁边挤来挤去。
  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想不了了。
  船身突然重重一顿,站在船边上的温鸾差点落水,她这才反应过来, 渡船被逼重回码头了。
  几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站在岸上,数艘舟船在河面一字排开, 叶家的侍卫们拿着长长的竹竿, 筛子筛网一样探寻河底。
  叶家封锁了码头,要逐个查验所有船只上的人员。
  尤其是温鸾乘坐的这条船。
  叶家的老爷悲愤交加,“直到最后一刻还拼命往这里赶,他一定有不得不见的人!找, 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有同伙儿。”管事的战战兢兢,“他和一个极美的女子昨天来过府里。”
  “人呢!”
  “没、没找到……”
  “搜!搜!”
  叶家的侍卫们一窝蜂冲进船舱, 蛮横地拉扯着里面的女子,哭声惊叫声顿时充满船舱。
  “这个是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踉踉跄跄被扯到前面,鬓发散乱, 衣襟四敞, 看样子应和搜查的人扭打过。
  管事的摇摇头, “比她漂亮。”
  “或许用了易容术。”叶老爷伸手在那女子脸上狠狠搓了几下,还没分辨出来是不是贴了□□,便有个壮汉疯了似地冲上来,“下流王八臭狗屎,放开我媳妇儿!”
  他当然近不了叶老爷的身,早被侍卫拦下,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但面对满脸暴戾的叶老爷,几乎要架到脖子上的刀枪,人群,是死一样的寂静。
  叶老爷已是快气疯了,太上皇死了,叶家失去最大的底牌,他都不知道回去如何跟老爷子交代!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与高晟同行的女子,把矛头指向京城那位,迫使那位与叶家谈条件,这样才能给叶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才有可能成为叶家的下一任家主。
  “把这船上所有的女人都绑起来,一个一个地审!”叶老爷语气暴躁,“还有码头上的人,整个镇子的人,统统不许走!封锁所有路口,老子就不信了,还抓不住你一个女的。”
  温鸾也被拽了出来,她没有挣扎,仍然回头望着高晟落水的地方,叶家的人来来回回筛了好几遍了,仍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他死了?还是逃了?
  温鸾茫然不知所措。
  “我看见她刚才伸手了。”有人小声说,“冲着你们追的那个人。”
  或许是急于脱身,或许是想救自己的家人,他指着温鸾说:“我瞧得分明,她一直盯着那人看来着。”
  温鸾慢慢回过头,眼神木木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惊惶,淡漠得就像个局外人。
  叶老爷诧异地上下打量温鸾两眼,刚要说话,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红的飞鱼服,闪着寒光的绣春刀,锦衣卫!
  “没有官府的公文就敢封路,我道哪方神圣,原来是金陵叶家。”罗鹰环视一圈,问,“谁是主事的?”
  叶老爷忍气上前,“你们来得正好,太上皇遇刺被害,凶手是……”
  “太上皇?”罗鹰截断他的话,“你说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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