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峨盐【完结】
时间:2023-07-03 17:15:02

  余津津见他忽然抬高了手腕子鼓掌,只是比之前鼓掌时抬得高,并不突兀。
  但钮粒全部露出。
  那几粒高尔夫球钮粒在余津津眼中摇着,晃的她眼神失焦。
  讲完了话,开始剪彩,边柏青插手在前站着,余津津立刻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太帅了,盘靓条顺,就算不是自己爱的人,也想拍一拍。
  真可惜,不是所有帅哥都去娱乐圈,那样就能天天看见。
  余津津暗暗得意,又要找角度拍几张。
  高挑的礼仪小姐端着剪刀走到西装革履的边柏青身边,穿着旗袍,凹凸有致,而周围的人都穿着臃肿的外套。
  颇有一种金童玉女的既视感。
  余津津下意识升起一阵醋意。
  边柏青朝礼仪小姐欠欠身,接过剪刀,站在那里,眼神漫游前方,等待指令剪彩带。
  余津津随时注意着边柏青。
  只有他身边的礼仪小姐靠得很近,身体朝向他。
  这就是现实,帅哥谁不喜欢,还是他妈的有钱人,示好是时时的,防不胜防的。
  这小子也他妈没躲到一边,不知道他是没察觉,还是也他妈挺喜欢小小的示好。
  算了,这王八反正平日风度款款,会私下朝自己抽腰带,可不会公众状态下失仪。
  人五人六,衣冠楚楚,剪掉了彩带。
  余津津见她的工作接近尾声,挤出人群,走了。
  从热烈中回到报社,有种烈火烹油狂欢后的落寞寂寥。
  夏季要来了,半中午的阳光洒在办公室百叶窗上,筛成一条条的,像竹篾子做的签子——
  抽一个,就想起边柏青醉酒的下午,忽然到了他家,他按下难耐,不强求她,捏着她的手指,俩人不由自主一起看向窗帘下的春光。
  再抽一个,是夜晚漏进来的月光,俩人把它燃烧。
  全是上上签。
  窗台,阳光······因为那个下午,经由他迷离的醉眼一看,把她对这些日常里的麻木不仁,全都点燃了。
  噼里啪啦、哔哔剥剥、轰轰烈烈,无尽地燃烧着。
  只要想起边柏青,余津津就像火堆旁的蜡烛,化得滴蜜。
  那信誓旦旦的“捞完走人”,成为火焰上的一缕烟。
  ······余津津克制着自己,导出相机里的照片,在电脑上一张张看着。
  她的眼神也是漫不经心的,只有碰到边柏青的照片,才停留很长时间。
  在一堆照片里,连那天陵园扫墓的照片也找出来了。
  都是她拍的。
  有些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样的角度、以什么样的心情,就拍了。
  就像理不清,到底何时,就对这个男人,投入了过多的真心。
  猛然间,余津津看到有张照片里——
  陵园展示栏的玻璃,反射出了自己那天的着装,突兀的,不合时宜的。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套装,边柏青潇洒而滑稽地朝裁缝定制的。
  是为她避免这次郑重场合的不得体。
  以无言的方式,不伤害她自尊的方式。
  轰然中,23年时光塑就的余津津,倒塌了。
  那次边柏青醉酒与她依偎在床,揉捏她手指的耐心,叫她错觉他要重塑她,现在看来,似是一种生活的隐喻。
  那个漫不经心的春日下午,即使没有交·欢烈烈,原来也如此回味悠长,反反复复······
  余津津精挑细选了一张边柏青的照片,裁掉别人,存在手机里,偷做壁纸。
  把他转印在屏幕的对面,时时与自己对视。
  过了会儿,大老板亲自给余津津打电话,调门很高、很欢快:
  “小余,你去哪儿啦?我们在等你呢!”
  余津津一愣,不由从工位上站起来接听:
  “我回报社了。”
  “怎么回去了?”
  “散场了,我的工作结束了,赶紧回来整理今天现场的资料。”
  “中午一起吃饭呢,你走了!我叫司机过去接你!”
  余津津正想着怎么拒绝,那端有人叽叽咕咕说什么领导急着走,等晚上大家再大聚一场。
  大老板立刻改口:
  “那好,小余,辛苦你先忙工作,晚上一定参加饭局!”
  这通电话,余津津不傻,她一个实习记者重要成这样?
  不过是看着谁的面子。
  可才下午两点,大老板已经叫报社里的留守开车送余津津出来了。
  那帮人陪上面领导吃完饭,没怎么喝酒,不尽兴,等待晚上的大场。
  可下午也不能干等,索性大家去了KTV.
  余津津被领到KTV的最顶层。
  电梯一开,大老板亲自在电梯门口接她。
  好巧不巧,电梯那端伸出去的露台,边柏青闲闲背倚着栏杆,侧着脸。
  他发觉电梯门开了,透过落地玻璃,往这边看了一眼。
  大老板热情笑着,虚扶了余津津一下,指着落地玻璃那端的露台。
  “包间内净抽烟的,你们年轻人在露台上透透气。”
  撮合。
  隔着玻璃,边柏青并听不见这边说了什么,他却悠悠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余津津,赏景去了。
  露台上还有几个人,偶尔凑过去,和边柏青聊几句。
  余津津当然知道边柏青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是故意的。
  叫她来,必不是直接授意,但肯定流露给大老板。
  小小的高尔夫钮粒,力度还是不够。
  大老板一拱火,给了余津津台阶,她带着新塑的余津津,去了露台。
  无非有两种可能:
  边柏青给自己面子,她接住,俩人欢喜,她以后装傻充愣,不闻不问其他周边;
  要么再那么烈——掰了最后的机会,从他的全世界滚蛋。
  余津津挎着边柏青选的小包,鞋跟滴滴哒哒敲着露台上的地板走过去。
  和别人正聊天的边柏青耳朵明显动了一下,还是装作没有听见余津津上了露台。
  余津津走到边柏青身后,站定。
  那几个人看了余津津一眼,会意一笑,不说话了,等着边柏青回头。
  边柏青就插兜立着,继续给余津津后脑勺。
  得罪他,就是这个下场。
  那几个人察觉出了微妙,已经换地方赏景了。
  余津津伸出食指,点了边柏青的腰一下:
  这是腰眼吗?
  男的有吗?
  边柏青的后脑勺撇向更南辕北辙的方向。
  余津津“哼~嗯~”了一声,跺脚在边柏青胳膊旁,死皮赖脸挎住他胳膊。
  边柏青这才缓缓别过侧脸,眼神像看到了余津津,却又不停留,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余津津把头靠在边柏青僵硬着的胳膊上,身子倚上去。
  那几个人赏景赏出了露台,只剩边柏青和余津津。
  边柏青这才有了反应,对她僵硬的胳膊,渐渐融化。
  逼王!
  他势必要当着人找补回面子,他不做舔狗,但不介意别人做舔狗。
  边柏青伸出另一只胳膊,剥开这只胳膊上挂的猴儿,一把揽在她的腰上。
  但力度不热情。
  消失了几天的温度,隔着织物,巴掌大,余津津灵魂深处一抖。
  被激励,余津津大了胆子,横心一下,想给边柏青加大药效——强吻他。
  来个猛的,一下治服。
  余津津猛拽边柏青的胳膊,攀附过去,噘嘴,却被边柏青不动声色,用更大的力甩回了他一直揽着她腰的掌心里。
  无声宣告:
  不是所有的招数都可以得逞,按照我的心情来。
  余津津立刻给边柏青的执着换了配方——
  搭在他胳膊的那只手,摸到他下巴,扫过他脖子,在后颈处吊住,整条胳膊软成了面条。
  正甩脸色的边柏青,果然垂下了眼皮,盯着双眼故作娇嗔的余津津。
  边柏青似乎无声哼笑了一下,伸手,叉住余津津的五指,一根扣一根,抓牢。
  余津津娇碾眼皮,歪撇小嘴儿,跺跺鞋跟,在他怀里翻翻扭扭。
  边柏青揽着她腰的手,往上用力一提。
  掌力热情了。
  余津津对着边柏青的胸膛偷笑。
  他就不说话,还不是为了叫她自己苦苦哀求,低声下气承认是她错了!
  余津津才不想被挫到泥地里,再抬眼看边柏青时,双眸含泪,伸出双臂就吊到了他脖子上,呜呜咽咽低泣起来。
  边柏青知道她这是刚才的故技重施,没清算完上回她嫌他脏,绝不买她第二次账。
  他要把她从身上掰下来,可余津津死死环着他的脖子,半吊在他身上,胸膛贴胸膛。
  那堆软肉,化了边柏青坚硬的置气。
  他跟她驳斥的力就弱了。
  余津津的哭声立刻就大起来了。
  边柏青低斥她:
  “你有什么好哭?!”
  他还委屈着呢。
  余津津才不接上次怄气的事,立刻调转了风口,哭声凄咽:
  “你不要我了,是个男的就可以欺负我!”
  边柏青皱眉,手掌上的力变得僵硬,一把举起余津津的身子,垂头看她的眼睛,忍着怒气:
  “谁欺负你?”
  余津津心里死死记着边柏青朝老裁缝比量自己的尺寸,来了劲,从腰,从身高上下手——
  拽住他的手腕子,环在自己腰上;
  靠着身高差,拿脑袋拱他的胸膛。
  跺脚,撒娇,蛮横。
  他,完全败了。
  那天背着他,嫌他脏的事,被她三拱两拱,拱没了。
  余津津挺能接戏,难以启齿的样子,不看边柏青,直往他怀里钻,哭声委屈。
  边柏青抓着她的手腕,极其不悦:
  “谁?你说!”
  余津津使劲蜷在边柏青怀里,微微瑟缩、抖着,碎碎念着:
  “是不是你抛弃我,闹得全桉城都知道了,别人觉得反正我是你玩剩的,捡个便宜?”
  她心想,哼,谁他爹敢朝我捡便宜,我他妈剁了他。
  但嘴上却用完全刺激他的词,下流的,不堪的,让他很没面子的。
  边柏青轻轻抚着余津津,扶她从怀里起来,白着脸,语气干硬:
  “别怕,告诉我,谁欺负了你,怎么欺负了你,有我在。”
  美人梨花带雨,化了边柏青。
  他敛着满脸的不忍,盯着她的眼睛,恨不得把关切全倾倒进她的心里,好叫她知道,才没想过抛弃她。
  他伸出手指,轻轻拭泪。
  “不哭,你有我。”
  边柏青擦不完余津津的泪,话也开始淅淅沥沥:
  “不哭。我怎么会不要你,不能胡思乱想。都怪我,我不该跟你置那么久的气,非要你先朝我低头。都怪我!听话,不要怕,我给你撑腰。”
  余津津窝在边柏青的怀里,心底偷笑,嘴上怯怯:
  “你不理我,人家骂我是你不要的鸡。”
  边柏青起伏不定的胸膛,是快要气死了吧。
  “谁?!”
  他大喝。
  用了她从没听过的语气。
  刺激透了他,余津津抬头:
  “我的直属上司,陈主任。”
  边柏青下颌的肌肉绷起了棱,头一次在余津津面前骂了脏话:
  “X!”
  余津津伸出指尖,去捂边柏青的嘴,但不全捂,指腹轻抹过他的唇,又抚抚他的胸口,不要他生气:
  “你要是气死了,这辈子我是再也看不上别的男人了,难道活寡一辈子吗?”
  她这才知道,男的一上头,完全听不出肉麻——
  边柏青动情地攥住余津津的手指,握在手心,脸色阴冷:
  “他吞了我给你的餐补,早就想整他了。他自己撞枪口上了。”
  擦!
  上回的餐补,还真是叫陈主任吞了!
  哦,怪不得陈说他就知道边柏青和她没这么亲近呢,要是真睡一个被窝,吞餐补的事,俩人一串通,她可不早知道了!
  姓陈的,老娘的腰也是你个老丑鬼能掐的?
  来让本妲己挖出你个老逼干子的心!
  该!
  果然,边柏青拉着余津津的手,怒气冲冲,前面带路:
  “走,今晚哥给你扬威!”
第21章
  KTV顶层的包间别有洞天,灯光、设备专业,内饰华丽奢靡,舞池广阔。
  像百乐门。
  等待晚餐的时间,在这里消磨下午。
  边柏青拥着余津津跳舞。
  天生风流让他的肢体稳健中带着松弛,泼洒到她身上,她随着他的带动,忽然觉得跳舞没那么傻。
  像相互摇摇篮,两只大号婴儿乖着对方,有一种悠悠的一起入梦的感觉。
  跳了两支,陈主任匆匆推门而入了,眉目低谄。
  这是陈主任级别不够的局,却在下半场出现,余津津瞄了眼边柏青。
  边柏青只顾低头朝她微笑,揽着她轻晃。
  余津津耐住激动,看戏。
  曲终,边柏青挽着余津津坐在沙发。
  陈主任正被大老板支使的团团转,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开酒、倒酒,端果盘,不时抬眼朝跳累了休息的边柏青笑笑。
  ——忙碌叫陈主任像个跳顶碗舞的。
  不过,顶的是他自己的饭碗,带着摇摇欲坠。
  看戏的人就要看那份他赔在饭碗上的小心翼翼。
  边柏青跷着二郎腿,长胳膊横拦在余津津身后,另一手随意搭在她大腿上。
  占有性的姿势。
  陈主任动作慌乱,被大老板训得点头哈腰,把倒满的酒杯给边柏青递过来。
  他虽脸上强忍着不好意思,但话语和态度上没有受辱的样子,还朝余津津热情:
  “余记者,第二杯我就给你倒。”
  边柏青不接酒杯,只顾垂着脸,朝余津津低喃着甜蜜废话,占有了她准备回应陈主任的话锋。
  “我给你叉块水果好不好?”
  余津津知道边柏青是故意不理会陈主任递来的谄媚。
  她抬起脸,配合边柏青,笑:
  “好。你知道我爱吃什么水果吗?”
  陈主任被拂了面子,去看大老板,大老板瞪了他一眼。
  边柏青微笑着欠身端果盘。
  陈主任忙躬腰端过来,盯着边柏青即将碰到的橙子块,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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