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余烬——峨盐【完结】
时间:2023-07-03 17:15:02

  “小余爱吃橙子,在办公室,我净见她桌子上摆着个橙子!”
  这热情砸锅。
  边柏青本触到橙子块牙签的手指一甩。
  陈主任的笑脸呱嗒掉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边柏青满盘子挑,来回挑,挑了块凤梨。
  余津津正要伸手接的时候,边柏青又不耐烦地把凤梨块甩回了盘子,朝她靠近坐坐:
  “这里的餐具不一定干净,回家我给你切。”
  回家?亲自?
  噗……
  余津津眼中一跳,他故意模糊出一团浓稠的暧昧,扎一针陈主任:
  老子不光不抛弃,还他妈挺讨好。
  说话间,边柏青伸手,把余津津发际线的碎发捋了捋。
  余津津当着同事们的面多少不好意思,还都是领导,她开始微微低下下巴。
  并且,心底开始出现丝微凄楚的忐忑。
  在高位者面前,看狗主任同为低位者被摆弄的同情。
  边柏青索性垂下脸,找她的脸,贴得很近。
  她越表现出报复的不坚定,他越故意甜腻她。
  陈主任只好放下果盘,瞅着大老板的脸色,又给边柏青端来酒杯。
  余津津沉不住气,觉得领导被挫成这样低矮,今后上班怎么见,要伸手接过来,说句圆承话。
  被边柏青一把拍了手背。
  扇得有点麻。
  余津津收回手。
  边柏青斜了余津津一眼,过了几秒,才接走了陈主任端来的酒杯,却警告余津津:
  “今后别乱端酒杯!少喝酒。”
  大老板赶紧站起来:
  “老陈,倒果汁!小余,爱喝什么口味?小余从不参加饭局,老实孩子家教严,不喝酒。”
  陈主任赶忙开果汁。
  余津津讪讪看了边柏青一眼,他转走了眼神,并没过分指责。
  晚上吃饭,陈主任简直成了席间的服务员,满桌子倒酒,敬酒,替大老板代喝。
  余津津找到机会提醒边柏青:
  “他好像有高血压,我们别参与让酒,他回头喝死了怎么办?”
  边柏青面无表情:
  “法办。这些人都跑不了。你又没让,我也没让,他非敬我,我们项目经理还替我喝得难受呢。他倒了,我们经理立刻抬icu.谁赔谁啊?”
  余津津:“······”
  边柏青在酒桌下拍拍余津津的大腿,暗声:
  “有你哥,沉住气。”
  席间,有个领导挑头,说是没见过边柏青带着女人上酒场,非要他和余津津喝交杯酒。
  边柏青红光满面的笑了。
  大家见他很愿意,立刻嗷嗷起哄。
  只有和风俗比较隔膜的余津津一个人搞不清状况:
  交杯酒不是中式婚礼上的吗?
  陈主任忙过来倒酒。
  边柏青早顾不上什么陈不陈了,爽快接过酒杯,等着余津津和他交杯。
  余津津只好接过陈主任递过的酒杯,她瞄见陈主任紧张了一下午一晚上的脸色终于松懈。
  边柏青看见余津津分心,嫌她稀里糊涂搞不清状况,索性搂着她站起来,叫她在他怀里和他喝交杯酒。
  大家嗷嗷鼓掌助兴。
  余津津这个傻X,没搞过这些,伸胳膊从边柏青手臂下弯过去,把自己杯子怼到他嘴上。
  她以为交杯酒是换着喂酒。
  大家哈哈笑。
  余津津还在傻愣回头看其他人:笑什么?
  边柏青忍笑失败,朝大家点点头,垂脸笑对怀里的余津津:
  “好吧,反正不管你喝我喝,都是我们一家子喝。只要边家门别进错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多了的原因,这话“抬咖”远超众人认知。
  都以为不过是图个快活的男女朋友。今后怎么样还另说呢。
  尤其是这种地方上势力很大的“豪门”,不会轻易肯定谁的关系和地位的。
  涉及手腕性联姻。
  余津津也觉得这话分量过重,抬眼看边柏青。
  他朝她挑了下眉梢,眼神定定,带着清醒的诚恳。
  众人在酒桌上非常微妙地交换了个脸色,集体鼓掌。
  边柏青搂着余津津,躬下腰,喝了她递到嘴的酒,又端起她的杯子,递到她嘴边。
  余津津准备一口干了。别扭扭捏捏,叫他众人面前丢面子。
  她的嘴刚沾到酒,边柏青又把杯子端走了,仰着脖子,一口干了,放下杯子,朝众人:
  “她不喝酒。老公替了。”
  余津津心中一惊。
  掌声瞬间热烈,这顿饭的气氛,走向顶点。
  站在茶水柜边的陈主任,脸色惊诧。
  席间后半段,余津津坐立难安:
  她再不懂国内风俗,他的话总懂吧?
  当着生意场上的人,直接放话“老公”,他疯了吧?
  余津津眼前忽然浮起陵园见过他爸,边董,对她的大领导都一副热情不大的样子······
  散席后,余津津在路灯下摇了边柏青两下:
  “喂!大哥!你喝多了!”
  边柏青低头,看了余津津几秒,笑了,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放心吧,没有。”
  老谭的车子还没来,余津津架着边柏青的胳膊:
  “你刚才疯了,怎么能当着你们集团的人说什么‘老公’!回头你爸派人找我算账!”
  边柏青眼中闪过“你怎么这么好笑”的一瞥,忍着笑声:
  “我爸为什么找你?”
  余津津依据幻想:
  “给我钱,叫我离开他儿子!不要羁绊你和官僚千金的美满联姻。”
  黄黄路灯下,边柏青的牙齿像挂在余津津头顶上的月亮。
  他第一次这样大笑。
  颈子上攀着一条鼓鼓凸凸的筋,随着他的大笑,像一条苍劲的蛇,蜿蜒而上,直钻进他削利如峭的下颌里。
  她又爱他,又有点怕他了。他偶尔会有深不可测。
  虽不知道他笑什么,但觉得自己说的大致思路不错,可能现实不会那么夸张给什么卡啊、几百万那么夸张罢了。
  但不匹配的家庭条件,她会被“傻X,闭嘴,你滚”的结局是肯定的。
  毛黄黄的灯下,余津津开始心底起毛,觉得下午自己的那番施媚,也不过是他懒得拆穿她。
  她开始为自己羞耻。
  边柏青低头,见余津津稀里糊涂的,他的笑声止不住了,伸手,一把把她的脑袋掖进自己怀里。
  使劲捂,使劲揉,要把她的脑袋穿过他胸膛。
  等边柏青终于叫她松口气了,余津津从他怀里拔出脑袋,抬头看着他。
  他忽然敛住笑,搂着她的脑袋,伸手指在她鼻梁上缓慢的来回轻轻刮着。
  “不会的。”他说。
  他声音轻轻的,像真的,又像无法给她一种承诺里的郑重,所以才轻轻的……
  老谭开着车过来了,边柏青的注意力转向车子,余津津也没再有机会问他这话的真实分量。
  别追问。就当一时悦耳的情话。
  余津津不是个没X数的人。
  毕竟,他今晚说了很多并不正确的话,大约情绪一直处在错误的波段。
  余津津不再纠正,架着边柏青上车,就着绵绵的错误情话,沉醉在春末夜晚。
  又回到边柏青的21楼,她已经轻车熟路,甚至记住了电子锁的密码。
  不回家,不打电话,也不会有人问她,反正大家都默认她只要不回家,就是和边柏青在一起。
  或许,家里压根也注意不到余津津回不回家。家里那么多人,少一个,不显眼。
  余津津扶着边柏青坐进沙发,在黑暗里对自己说:
  你看,只要你自己看轻了一切世俗里的感情,连伤心都成了少见多怪。
  不计较情话真假,不痛苦家人无心。
  边柏青还沉在缠绵,拉着余津津坐在他的大腿上,捧着她的下巴,扬着脸吻她。
  一旦抽离感情的时候,余津津总有一种游离的淡漠。虽也回吻,指纹也亲昵地涂满他的头皮。
  “我去开灯。”
  余津津抽出插在边柏青头发里的手指。
  边柏青虽醉眼迷蒙,但心中清晰,拽住她的离开,含住她的耳垂:
  “我说过,我在你背后,你要有安全感,好不好?”
  情话真好听。
  如果不需兑现的话。
  余津津忍住心中涌出的泪,痛快应:
  “好。”
  “我爱你。”
  边柏青的吻落在余津津的脖子上。
  “好。”
  余津津被的吻迷乱,也说不出“我爱你”。
  她也学法律出身,争取退出的底线,是一种自保的习惯。
  越是不说爱他,他的吻,越热烈。
  余津津被边柏青吻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后。
  他对她的后撤,进攻。
  俩人要从沙发上坠落她身后的空茫茫,坠到地板上。
  余津津推着边柏青的肩头,挣扎,害怕摔下去。
  边柏青笑着揽紧她的腰,轻轻的:
  “放心吧,我心里都清楚。”
  余津津明白边柏青的“都清楚”是在一语双关,想说不会摔倒她,又说知道她不说爱他的原因。
  见余津津装不明白自己的话里话,边柏青问:
  “你爱我吗?”
  不爱的话,下午那阵矫揉造作的“妲己攻”,余津津可能一辈子都挖掘不出来。
  薛永泽以前对她最多的责怪就是:
  你是块木头。不会调情,也从没有一丝声音。
  爱一个人的感觉,太惶恐了,心中没底。
  余津津为自己找一点底:
  “我向来毫无一物傍身,背无依靠,有时会有同归于尽的气势。但你不一样,你要活在热烈里,活在沸腾里,偶尔朝我崩落个火星,我自己会燃烧出属于自己的盛大。”
  “我要跟你一起燃烧,你跟我一起盛大。”
  他醉了,听不进去。她不跟他周旋了。
  “边大公子。”
  “在。”
  他应,并纠正:
  “你曾叫我‘青总’,跟别人对我的称呼都不一样。我很喜欢,记了很久。所以,给我换个亲近点的吧。”
  一次小小的口误,他还记在心里。
  “柏青。”余津津摸他的脸,他的下巴。
  “父母和阿姨才这么叫我。”边柏青撅起下巴,不高兴。
  “青哥。”
  “不要,很社会。我和你,我们单独的称呼。”
  他今晚有异样的执着。
  “青青?”
  余津津笑了,
  “也太怪了。弱化你。”
  边柏青的气息攀上来:
  “叫我青青哥哥。就像,我们两小无猜。”
  “我可23了,没办法再和你青梅竹马了。你居然喜欢青梅竹马?”
  “不。是可以早点认识你,你靠着我,安全感就多一些。”
  黑暗里待久了,倾斜入室的月光也显亮。
  情话听多了,清醒开始沉沦。
  余津津很久才开口:
  “青青哥哥,你给我很多,我很感激,今晚还帮我出了气,可能我无法报答你别的。”
  “你在足够了。”
  在多久?
  他今晚酒席上的话那么“不检点”,义气够但激动多,说明心性难长……
  余津津还是没忍住:
  “其实,你要我陪你开心,不用说一堆话铺垫的。以你的脸蛋身材,财富,足够了。虽然我们可能时间会很短,可足够我回味……很久的了。”
  她是个不轻易承诺“一生”这么忘不见尽头的人。
  虽然此刻的心情,绵延到一生。
  边柏青声音轻沉:
  “我给你的安全感还不够,是吗?”
  是。
  但——
  “安全感是种得到即无味的东西。人的一生都无法把安全感一直握在手里。活着,就是寻找安全感的过程。”
  过了很久,边柏青:
  “707.”
  “什么?”
  “我约你第一次的包间号,707.”
  余津津不解:
  “那怎么了?”
  “鸿门宴,你坐在介绍你的人旁边,她说,你生日7月7日。”
  第一面。
  他就记住了。
  而她,据他上次讽刺,她只顾着吃桌上的大肘子。
  他的用心,比她早,比她隐秘。
  黑暗里,余津津:
  “青青哥哥。”
  “在。”
  余津津命令的语气:
  “去,脱光衣服,躺在床上。我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同归于尽。”
第22章
  边柏青还能听得了这话!
  渴了那么多天。
  刺激大了。
  但他必须要做主动的那个。
  他打横一抱余津津,让她在自己腰间转了半圈。
  余津津的盘发甩开了。
  厚厚的髻挽得不结实,发卡绷出去,弹在墙壁上,“辟——辟——”两声。
  蓬发长长,扫过室内的月迹,划出半径很大的弧度,像两鞭子抽的黑孔雀一下子开了屏。
  吓得余津津连尖叫都忘记,紧紧抠住边柏青的腰,攀附着往上爬。
  边柏青挺着上身,就等余津津自动攀上来,手掌撑住她的后背。
  她刚才还特别猛烈的气势,被边柏青三两下调转了。
  他坏笑。
  边柏青把余津津托举起来,高过自己头顶,仰着脖子,朝她笑:
  “怕什么?老觉得我会摔了你。就这么不信我?”
  客厅对面楼上的光,散在客厅,虚虚黄黄的不真切,像夕阳。
  信不信的字眼,是夕阳下走过,粘在脸上的小黑虫,成为一颗痣——
  余津津对边柏青,存着很多颗不信任的痣。
  斑斑点点,在心头。越盯越想除了它。
  就因为边柏青说爱她,她有了“正主”身份的底气加持,拷问起来:
  “你那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早上在马场还好好的。”
  她是女人,便没挑破:是睡完的第二天晚上,不见面,也没来电话。
  这个时间点,很敏感。不主动联系,意味着,男人得手后,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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