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告别——有厌【完结】
时间:2023-07-04 14:37:24

  她真的想告诉李衡,你再不出现啊,我就被人追走啦。
  “嗯哼?”程祈没等到后文,催促道。
  许喃自嘲地笑着,认命道:“我心里有个放不下的人。”
  程祈一耸肩:“OK,虽然我此时非常难过,但还是会把你安全地送到学校。”
  许喃莞尔,紧张的气氛倏然散了。
  车子上路,许喃安静地坐在副驾,目光落在半空,没有焦距。程祈开出去一段路,才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喃偏头,眼底迷茫未消。
  程祈:“你心里那个人。”
  许喃看向车窗外,城市街灯如昼,繁华热闹。她开始回忆一件久远却清晰的事情:“是我见过骨子里最正直的人。他脾气其实很坏,看不惯的不搭理,踩到他底线了会动手,和家人关系糟糕,学校同学大都怕他。但本人有一颗非常柔软且善良的心,他有很明确的是非观和道德感,最真实也最真诚。”
  若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评价,程祈大概会嗤之以鼻,觉得这女生恋爱脑,年少无知被人骗蒙蔽了双眼。
  但这话被许喃说出来,程祈竟真的相信不是对方在许喃眼中优秀,而是本身便优秀。
  她的眼光,怎么会差。
  能被她记挂了一年又一年的人,怎么会差。
  程祈又把话题绕回来:“真不打算和我试试?我也不错的,或许更合适呢?”
  “这对你不公平。而且……”许喃说,“我脾气很差的。没有你看到的,这么nice。”
  否则也不会,她只是说一句分手,李衡便消失了。
  怎么也找不到,连纠缠后悔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李衡大概对她很失望吧。
  -
  又一年夏天,许喃顺利从央大毕业。
  仍然没有李衡的消息。
  许喃在证券公司工作两年,正是得心应手升职的阶段。
  她却在回顷沪过春节时,和楚越说了自己要离职的打算。
  楚越对此表示不理解且反对,母女俩的矛盾一触即发,那个假期家里鸡飞狗跳,没有点春节的喜庆氛围。
  年初二,姥姥脑血栓住院,楚越搁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去医院陪床。
  人到了一定年纪,身体各项机能衰退,慢性病缠身。姥姥平日算康健的,如今一倒状况不容乐观。
  楚越辗转奔波,几天时间疲惫很多。许喃盯着她发间冒出的几缕银丝,只觉心疼。
  又一次会诊,医院提到老人的情况特殊,需要一个有经验的主刀医生负责手术:“翟芈瑞教授在普外和心血管颇有经验,如果患者由他主刀,手术成功率会提高很多。”
  “是和夫人定居美国的翟教授吗,近期在北央普济医院有学术讲座的那位?”
  见医生点头,楚越问:“囡囡,你认识?”
  许喃说:“在国外留学时,有过几面之缘。”
  许喃尝试着用回国前交换的邮箱联系翟教授,对方了解过老人的情况后,很干脆地答应了。结束北央的讲座后,翟教授飞来上海,更具体地了解老人的身体,制定手术方案。
  姥姥的手术很成功,术后翟芈瑞交代注意事项时,对楚越提起和许喃是怎么认识的。
  在旁边的许喃面上笑容僵住,心说糟糕,她没跟楚越提过自己去战地的事情。
  好在楚越被手术成功的喜悦冲昏头脑,当时并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姥姥很快苏醒,转到普通病房休养。
  楚培风来医院换楚越陪床,回家路上,楚越才跟许喃说起:“如果我没记错,翟教授提到的国家在你留学那两年发生了战争,你是什么时间去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许喃不擅长说谎,尤其是面对真诚待自己的人时,说谎的后果比告知真相的影响更令她难以接受。
  许喃手紧张地冒汗,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做过一段时间的战地医生和记者。”
  “多久?”
  “近一年。”
  “都去了哪些国家?”
  许喃一个不落地说了。
  楚越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两人进家门,楚越没有吃饭,回房间一个人待到晚上。
  许喃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母女俩同桌吃饭。
  快吃完时,楚越说:“想换工作就换吧,囡囡长大了,比我勇敢。”
  -
  回北央后,许喃正式去电视台报道,之前的房子到期后没再续租,在单位附近找到一个交通便利的小区。
  等适应了台里的工作节奏,夏天到了。
  忘记从哪看到一句话,人的一生只拥有一个夏天,其他的夏天都在与之做对比。许喃不免俗地在十七岁后的每一个夏天想到那年夏天,想起那个闯进她生活的冷酷少年。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童话,身边的人不断分分合合,渐渐地对爱情缄默不语,将其视为最容易舍弃的东西。
  而许喃依然没有李衡的消息,她很少跟人提起他,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只是从未打算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又一年夏天,附中校庆,历届学子重返校园参加。
  那天许喃见了很多老朋友。有人做眼科医生,有人考了公务员,有人自己创业生意风生水起。大家光鲜亮丽,背着名牌包,开着豪车。
  很多人记得、问起李衡,但依旧没人有他的消息。
  又一年,许喃二十七岁了。
  楚越旁敲侧击问过很多次她的感情状况,隔三差五就会推送一个男士名片给他;台里看着她成长起来的前辈也热心肠地撮合着她和程祈。
  许喃感觉自己都快忘了李衡。
  夏天伊始,许喃独挑大梁,带团队筹备一档新的电台节目。
  八月初,节目正式和听众见面。首期反响不错,许喃却在庆功宴上丢了钱夹,几天后,在去派出所拿回钱夹时,遇见了李衡。
  浅蓝色的警衬裹着男人硬朗精悍的身体,轮廓深邃鲜明,沉稳内敛。
  还是耳熟动听的嗓音,但对她的态度是陌生的。
  他还在做警察,却不再属于她。
  …………
  得知许喃见到李衡,孟澄西觉也不补了,拦了车赶来找她。
  考虑到孟澄西走哪都有狗仔拍,许喃谨慎地把见面地点定在自己家里。孟澄西到时,外卖的火锅食材也到了,电锅通电后很快沸腾。
  孟澄西一进门没敢直接问,用自己拍戏时的经历为话题铺垫了几句,见差不多,隔着氤氲的热气,问起:“他变化大吗?”
  许喃离开警局后倒是挺平静的,简单收拾了房间,洗了锅碗餐具,听孟澄西说剧组男女主演的八卦时放松得就差开包薯片吃。
  孟澄西这个问题没点名没道姓,许喃却知道说的是谁,垂眼往锅里下菜,说:“挺大的。”
  身边很多男同学工作后,疏于运动,饮食习惯放纵,大腹便便。李衡果然也没能免俗啊。
  孟澄西正感慨着,却见许喃补充道:“更帅了。”
  “……”
  “所以他真的没认出你?”
  “我感觉是。”
  “先不说你在他家住了一学期,他的记忆力和你的长相,怎么可能记不住。”孟澄西为了拍戏控制饮食,正馋,边吃边分析道,“不过也是,都过去……快十年了吧。照你说的他还有学生时代的颜值,那肯定不少人追。前几天还看到新闻,被119救助的女生跟消防员要微信。李衡八成也没少遇到这种情况。”
  “我采访一下,你现在见到他,什么感觉?”
  可能是过去的他们太熟了,当初分开时正是两人感情最甜蜜的时候。
  不见面的时候,许喃从没想。但如今再见,许喃总忍不住想两人亲密的时候,接吻、拥抱、上床。
  李衡不爱在人前出风头,但他的外形和气质让他很难被人忽略。包括两人在一起后,牵着手走在校园里、街上,常收获不明打量。
  他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所言所行,宣誓主权,但不逾矩,从不给许喃一个女孩儿造成恶劣负面的困扰。
  但小动作不断,总喜欢逗她,又很沉得住气。
  往往都是许喃先招架不住,变本加厉地讨回去。
  真到了床上,许喃又敌不过他,不论是体力还是花样。
  许喃被他欺负狠了,就开始哭,前几次李衡会中途停下了哄她,每每都被许喃埋怨“这怎么能停”,后来任她哭,结束了他才哄,许喃那时候就跟他闹,怪他,骂他混蛋不心疼她只顾自己。
  可能是见面的次数少,跟暧昧时不同,在一起后的每次见面许喃总找各种理由借题发挥,认准了李衡不会离开自己似的,或者说她没从想过她和李衡会分开。
  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是真挺作的。
  李衡大概很烦她吧。
  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你脸红什么?是想到什么限制级的东西了啊。”孟澄西起哄的话将她从回忆里拽出来。
  许喃面无表情,把锅里煮老了的千层肚夹出来,掩饰道:“火锅热气熏的。”
  她把这筷子千层肚吃完,又说:“不过――”
  “不过什么?”
  许喃搁下筷子,承认道:“还是会心动。”
  “嘁!那可是李衡。”孟澄西毫不意外地附和完,埋头吃饭。
  是啊。
  他可是李衡,学生时代意气风发,归来依然光风霁月的李衡。
第34章 初见脸红,再见眼红。
  34
  工作日, 电视台。
  春困秋乏夏打盹,下午三点,格子间的打工人靠茶水和咖啡提神, 才能顺利投入到工作中。
  许喃在团队群里发了开会通知,几分钟后, 拿着记录本准备去会议室, 刚起身, 看到手机通知栏弹出孟澄西的消息:“你下班有事吗?”
  接着又一句:“晚上给李衡接风, 你下班直接过来呗。”
  许喃回复消息的动作慢几拍,孟澄西已经发来了地点和时间, 离得倒是不远, 从电视台过去很方便。
  “喃姐!――”原灿声音又抬高一个度, 才把许喃叫回神。她茫然地盯着许喃不在状态的样子,提醒道:“开会了。”
  许喃应了声:“这就来。”
  往会议室走的路上,原灿和许喃并肩,时不时偏头打量她,最终忍不住小声问:“喃姐, 是不是又有人给你发骚扰短信了?我看你刚刚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 表情可严肃了。这些私生粉真的恶心人,自己整天不走正路, 用这骚扰人的毅力做点什么不好。”
  瞧着小姑娘义愤填膺替她打抱不平的模样, 许喃莞尔:“不要担心,是别的事情。”
  会议由许喃主导, 她没有分神的机会。直到会议结束,打开手机查工作日程安排时, 记起还没回孟澄西的短信。
  所以, 去还是不去?
  昨晚有电台直播, 工作结束到家已经是凌晨,没休息好。
  今天来台里穿得日常随意,没化妆,要是赴约的话是不是重视一点比较好。
  但太重视的话,会不会显得特殊。
  这个度……真挺难把握的。
  到下班时间,同事陆续走人。
  许喃加了会班,心想横竖不就是见个面,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别扭个什么劲儿。
  她成功完成心理建设,提着包断掉工位电源往外走。谁知没走几步,张征朝这边露露头,把她叫住:“都走了?只剩小喃你了啊。”
  “昨晚忙得太晚,今天让他们早走了。”之前在战地,以及来了台里,许喃没少受张征的照顾,“征哥你有事?”
  “想找你借个人跟我出外勤。我组里的小孩都回家了,离挺远的就不让他们特意跑一趟了。而且我这胳膊,一个人也搞不定。”
  张征的右臂前几天打了石膏还没拆,做什么都不方便。许喃干脆:“我一会没事,可以跟你去。”
  “那行啊,忙完我请你吃饭。”
  张征近两年不再往外跑,换了栏目组,在台里做了档警情调节类节目。常常要出外勤,但最远也不出北央,依然没什么顾家的时间,但好在只是处理琐事纠纷,安全系数高。
  “今天是要去哪?”许喃给孟澄西发短信说了临时有工作的事,主动包揽过开车的活儿。
  张征坐在副驾,绑安全带:“园山派出所。有一个老人跟邻居小孩发生口角,可能还动了手,两家人在所里吵呢。”
  许喃听到这个熟悉的地点,插钥匙的动作顿了下,随即恢复如常。命运挺爱捉弄人的,接风宴李衡作为主角肯定不能缺席,而没去成的许喃则去了李衡的工作单位。
  有缘无分,说的就是他们吧。
  印着北央电视台logo的面包车开在路上,下班晚高峰,街上正是堵的时候,许喃路熟,打着方向盘钻进胡同里,七拐八拐很快开到地方。
  张征诧异地哟了声:“幸好来的是你,要不我现在还在路上堵着呢。”
  许喃接话:“小时候在这片生活过,要是去别的地方,我开导航估计都得找一会。”
  车开进大院,停好。往接警大厅走时,孟澄西电话打进来,许喃看了眼,停下脚步:“征哥,你先进,我接个电话。”
  “那你快点。”
  电话接通,那头乱糟糟的,勉强听到孟澄西的声音:“你真不来啊?不过也没事,李衡也没过来。”
  许喃嗅到一丝淡淡的烟味,也没多想,转身背对着风口:“……我不过去了,忙完还不知道几点呢?”
  “也行。那改天再找机会让你俩见面,也不知道李衡那边什么事,今晚还能不能来。”
  电话那头陈铮鸣故意抬高声音,用不友好的语气说给许喃听:“就是给李衡攒的接风饭,当事人不来还能是因为什么。知道你要叫某人来不想见呗。”
  许喃:“……”
  “你发什么疯。”孟澄西开始和陈铮鸣吵。从小到大,陈铮鸣在孟澄西面前讨不到便宜,几句话被打发走。
  许喃听到孟澄西清晰的声音:“囡囡,你别听陈铮鸣瞎说。他不知从哪听到的洗脑包,说大一时李衡去了一趟倾沪,回来后就消失了,问谁谁都不知道去哪了,而你那个时间段出国了,他就以为是你把人给甩了,这些年一提到李衡,他就怪你。”
  陈铮鸣的话犹在耳畔,许喃垂眼盯着鞋尖,有些失神:“……连我都在怀疑是不是这个原因。”
  “怎么会!你是不是太小瞧李衡了。”孟澄西当即反驳,说完又琢磨出自己这话说得不太妥当,“我不是说你对他不重要啊,是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才离开的。”
  许喃刚要说话,被斜后方突然响起的说话时打断:“李哥,你在这啊。电视台的人来了,在办公室等着呢。你抽完这根就进来吧。”
  她转身,朝旁边挪了几步,避开一辆面包车的遮挡,探头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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