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她挂断电话,弯腰朝车里的人说道。
“嗯。”沈陆一伸手拉上车门,油门一踩启动车子,隔着车窗留下一句轻飘飘的“以后出门记得带脑子。”
宋菩菩胸口一闷,用劲踢了下路边的球形石头,转身没入机场嘈杂的人群里。
而不远处,沈陆一松了点油门,后视镜里宋菩菩的身影消失在自动门后,车子再次提速,唇边扬起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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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菩菩在安检外和众人汇合。
李迦一副耐心耗尽的暴躁样:“可算是来了。”
“有脾气,出门右转找沈陆一。”宋菩菩也不客气地回嘴。
“沈陆一?”一旁的秦潼却跳了脚,“他来取花?早知道我就陪你在外面等…唉哟! ”
“再花痴,我录下来发你男朋友咯。”白子昀白了秦潼一眼,顺手赏她一个爆栗。其实秦潼也不是真的喜欢沈陆一,但凡白净精致的男明星,她没有不喜欢的。
四个人紧赶慢赶,总算在登机口关闭前顺利登机。
才坐定,秦潼便开始八卦:“噗噗,沈陆一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拿了花就走了。”
“那…你要微信没?”
宋菩菩斜了她一眼:“怎么可能。”
秦潼痛心疾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怎么不知道抓紧机会呢!”
“要了能怎么样,放在微信里,每顿看着下饭?”
宋菩菩笑着反问,倒让秦潼一时语塞,喏喏道:“反正好看啊,加了又不吃亏。”
宋菩菩圆眼微眯。
好像…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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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两天休假,第一天半数耗在了回程路上,第二天睡醒意镣晷欣睿元气还没来得及恢复假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宋菩菩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回到家里沾床就睡,连口喘息都没有。
连录完最后三期节目,去了南疆温暖的海边,也经过了步履繁忙的魔都,他们的终点又回到了寒冬凛冽的帝都。
杀青宴定在了羊蝎子火锅店,泱泱一群人占了五六张大圆桌。
或许是杀青后压力消散的舒爽,众人的兴致格外高涨,扫荡了两大锅肉才心满意足地结束用餐,开始饭后消食的活动。
有三三两两掷筛拼酒的,也有组团五排开黑的,剩下的人给自己找了新消遣。真心话大冒险不再流行,顶替它的是演技游戏――狼人杀。
宋菩菩没参与,一来她但凡说谎就脸红心跳,完全瞒不过人,二来她不爱动脑,分析逻辑这事儿着实费神。
但她却喜欢当个旁观者,上帝视角下的互相诓骗看起来分外有趣。
秦潼这个表演系毕业的玩起来简直如鱼得水,悍跳预言家那副理所当然的气势硬生生把真预言家给推出了局,结果才知道她不过是个乱民。
宋菩菩观战了几局,被房间里的烟味熏得有些闷,便到洗手台前冲了冲水,略微透口气。
“宋菩菩。”身后有人喊她。
她关了水,转回身看向来人。
眼熟,但不记得名字,大概是音频或者灯光组的工作人员。
宋菩菩礼貌地笑了笑:“有事吗?”
男生还很稚嫩,说话都有些支吾:“那个,今天就杀青了,后面的节目也不一定能一起做…”
导演组和技术组本就是两个团队,人员也总是变动,有些人你可能合作完这一个节目就再不会遇见。
她没接话,等他再次开口。
“能给我联系方式吗?”男生终于鼓起了勇气,“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宵夜什么的。”
宋菩菩花了两秒在“伤人”和“以后也要伤人”中快速做出选择,婉拒道:“我不太在外面吃饭,有事的话微信群里就能找到我。”
男生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受伤,旋即勉强微笑:“行,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便转身往外走,没想到却差点撞上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关系前。
沈儿童:出门记得带脑子。
宋姐姐:我谢谢您咧!
确定关系后。
宋姐姐:今天出门没带脑 蠢哭(委屈)
沈儿童:没事,你带了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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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崽夜话――沉迷恋与 不可自拔 (抽不到怼怼难过的要爆炸
第4章 第 4 章
“抱歉啊,兄弟。”男生敷衍地道歉,头也没抬。
宋菩菩原本就正对着门口,说完话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恰好和进来的人迎面对上。
是他。
即使他刻意压低了帽檐,低着头隐在运动服里,她仍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将近两个月,网上也甚少有他的消息,他就像是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一段插曲,曲终人散后便难寻踪迹。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记忆里的他是不是她凭空构造的人设,那些你来我往的对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
可他又出现了。
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千丝万缕的混沌情绪被抹了个干净,像暴雨过后的晴空,像久逢甘露的旱地。
沈陆一也有些意外。
他进组已经有个把月,这次回帝都还是向组里请了假,协调出两天空档拍杂志内页。难得他能回来一趟,发小们等着他收工聚餐,便来了这家颇有盛名的火锅店。
没想到在这里竟碰见了她,还捎带听了段墙角。
虽然只隐约听到了尾声,可看这两人的表情,他也能猜个始末。
“你还挺绝情的。”沈陆一双手插在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菩菩还沉溺在阔别重逢的复杂情绪里,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然后就听见沈陆一不知用意的话语。
她像溅了火星的爆竹,语气有些冲:“难道我应该给个联系方式,以后再千方百计找借口敷衍他吗?还是等我被闹烦了再拉黑他?这还真是不绝情。”
沈陆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怎么突然就炸了?莫非是他说了什么戳到她的痛处?
沈陆一抿着唇没接话,两人周身像是被隔出一道屏障,气压微沉,衬着远处的觥筹交错感觉愈发沉闷。
宋菩菩眼睑微垂,心里已有几分懊恼。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那样的话,像着了魔失了控,言语来不及在理智上过一过便已冲出口,对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发脾气。
更莫名的是,她都不知这把火是从哪烧起的,偏偏就失了控。
凝结的空气中只剩沉默。
他们之间不是没经历过更尴尬的场景,可却和现在的感受大不相同。彼时是陌生人间的窘迫和提防,而如今却是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这样难以定义的关系。
若是工作关系,早在拍摄结束时,工作关系就已结束。可若说是私人关系,除了那寥寥几面,他们也再无接触。
又是半晌沉默。
沈陆一哼了声,打破沉默:“别以为看过我换衣服,你就能在这跟我发脾气。”
“谁稀罕看了!”宋菩菩气结,明明是乌龙,被他说得好像是她蓄意似的。她愤而转身,进了里间的女卫,隔间的门重重地撞了下,带得隔板都略微颤了颤。
沈陆一还站在原地,薄唇紧抿成僵直的线。
他不是要旧事重提,更不是想在她气头上火上浇油。他只是想开个玩笑,缓和互不说话的沉默,谁知她气性那么大,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
罢了,他总不能再追上去解释。
沈陆一哼了声,转身往和她相背的方向走去。
洗手台前再次归于沉寂,各怀心思的两个人都不曾注意――
隔墙有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短小君。(相当短小了)
西崽忘记交电费,才写着就断了电。摸黑把文一发,来电再把这章补完。
第5章 第 5 章
沈陆一回到包厢的时候,桌上已经趋于狼藉。
“去个厕所这么久?你怕不是肾不好吧兄弟?”应远空摊在座位上,双手大开搭在椅背,出言讥笑道。
“滚边儿去。”沈陆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经过应远空身后时使劲地掐了下他的肩胛骨。
“嗷!你大爷!”应远空痛得嚎叫出声,“你丫肯定是被我说中了!以后喊你沈虚!”
沈陆一分了些余光瞟他,手里举着汤碗,慢条斯理地舀着汤:“夜夜笙歌混场子的人可不是我,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可别没到中年就弹尽粮绝,丢人。”
“呸,老子身子硬得很。”应远空顺势挺了挺精瘦的腰身。
应远空长相虽不如沈陆一精致,可放在人群里也算扎眼。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着,其实应远空的长相颇显正气,也正因为如此,哪怕他混迹夜场行事放荡,也不至于给人不入流的轻挑感。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应远空凑过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说道:“六儿,真不打算开个荤?别憋坏了以后想用都用不了。”
“你当我跟你似的,精虫上脑?”沈陆一嘬了口汤,微微烫的液体顺着咽喉落了肚,通体舒爽。
他不是什么禁欲系,却也做不到纵欲寻欢。或许是受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在他意识里,性/与爱是无法分割的联结,它应该是身灵合一的愉悦,而非生理需求的纾解。
所以,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他愿意等待。
“本能懂吗?你这是没经事儿,不然指不定比我还狠。”应远空不以为耻,都这个年代了,撩几个妹算什么事儿啊。
沈陆一没接话。
他知道这事情说不通,再要好的朋友也难免有分歧,强求一致并不可行。他尊重朋友的选择,或许应远空只是没遇见那个人罢了。
他又喝了小半碗,眼前却莫名浮现一张气恼的面孔,仿佛又听见“砰”的关门声,声音撞在他心口,有点沉,荡着闷闷的回响。
“我问你件事。”沈陆一清了清喉咙,喉结上下耸了耸。
“什么?”
沈陆一稍顿,组织了下语言:“要是有个女人,突然跟你发脾气还摔门走了,你怎么办?”
应远空腮帮子里正嚼着肉,听见沈陆一的问题险些囫囵吞了下去。他没听错吧?沈陆一向他请教两/性问题?
应远空内心瞬间奔涌起巨大的好奇,却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样的妞?”
沈陆一微怔,一时不知如何形容,匆匆几面,似乎每次的她都不太一样。
“有时候挺害羞,有时候又很干练,有时候有些傻,”他又补了句,“脾气挺大。”
情场老手应远空:???
这都是什么鬼形容?这家伙不会倒霉得情窦初开就被套路了吧。
应远空心绪复杂地看了哥们一眼,拍了拍沈陆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哥们,趁现在收心还来得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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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菩菩多耽搁了会儿,整理好情绪才动身往回走,走近人群时倏地蹙了蹙眉。
她从远处走近,陆陆续续地有人向她身上投来探究的视线,等她再靠近,众人交谈的声音都小了些。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众人的焦点?
宋菩菩神色自若,敛着眸猜测。
难不成是那个男生回来说了什么?
稍一想,她又驳回这个念头。
要是她被人拒绝了,恨不得快点将事情揭过,怎么会大肆宣扬。
宋菩菩掀眼,视线在人群里轻扫而过。男生坐在离她两桌远的地方,瞄向她的目光意味悠长,带着几分轻薄,和刚才羞涩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径自走回自己的座位,身旁的秦潼面色沉重,神色微愠,宋菩菩心下的疑虑更重,于是抬眼望向斜对面的白子昀。
白子昀朝她摊了摊手,挤眉弄眼全是戏,可她仍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怎么了?”宋菩菩扯了扯秦潼的衣角,悄声问。
不待秦潼回答,隔壁桌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女声:“没怎么,不过是强调了下导演组的纪律而已。”
宋菩菩扭过头循声望去,冯子眷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讥诮的表情将原本还算清秀的容貌盖过,生出几分刻薄。
宋菩菩眉间一拢,回望着她没说话,现出几分不明所以。
冯子眷见她不作声,气焰愈发嚣张:“有些人呢,打着工作的幌子跟艺人勾搭不清,说不定哪天就不用吃跟拍编剧这碗饭了。”
“冯子眷,你少在这含沙射影的!”秦潼倏地站起身,身后的座椅在地面磨出刺耳的刮擦声,手掌往桌上用力一搭,杯盘都晃了晃,“宋菩菩什么人,轮不到你在这评头论足。”
宋菩菩眉峰一挑。
说的是她?
冯子眷冷哼了声:“她什么人你知道?说得好像她私下里做了什么,你都了解似的。”
“你…”秦潼按捺不住脾气,眼梢一挑就要往前跨步,却被宋菩菩一把拦下。
宋菩菩将人掩在身后,面朝冯子眷,话音平静:“你有话直说,我是私下做什么了?”
冯子眷反问她:“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未必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所以你把话说清楚。”
“除了PD的其他人员不允许私下接触艺人,这你总没忘吧?”冯子眷终于起身,上身微倾,两手搭在桌沿,“你跟沈陆一,私下接触的可不少。”
宋菩菩不怒反笑,缓声回:“我接触什么了?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衣服都脱了,还能做什么。”冯子眷掩了嘴笑,尖细的声音萦绕在没有阻隔的厅里,字句都清晰。
宋菩菩倏地一僵,垂在身侧的掌心微颤,眉眼间覆上薄寒。
原来如此。
洗手台前的一幕被冯子眷听了墙角,返身又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了一番。
宋菩菩挺直腰背,背脊的线条连绵至微突的颈骨,似竹枝柔韧,语气淡而平缓:“以己见人,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么脏。”
她行得正,自是不心虚。
可这一盆污水扣在她身上,迫使她将隐私曝于人前,她和冯子眷这一番针锋相对的难堪场景又不知将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思及此,宋菩菩的凛然中有生出几分郁结。
冯子眷面色一白,咬牙道:“你敢说,你跟沈陆一清清白白绝无牵扯?!”
“我当然…”
她话音未落便被打断,大厅入口传来男人低磁的嗓音,听着有些远却是笃定――
“不如我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