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
等四爷回过神,看见的就是一双眨巴眨巴的眸子,微翘的长睫毛轻颤,似带着三分忐忑七分期待,眸中干净清澈,浅的一眼便能望到底,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倒是叫人熟悉的很。
四爷嘴角微勾,没有顺着章佳氏的意思往下说,而是转而道:“可喜欢犬?”
“···”不是,雍正这么喜欢狗的么?就连光提到狗都能一瞬间长上两颗小太阳?这要是见着···突然觉得养只狗似乎不错的亚子···
“喜欢!”没得到夸赞,静姝不见丝毫颓色不说,甚至一张小脸灿烂极了,满脑袋都是又摸到了一处这人的偏好的喜意!
当然,她也是真的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不过之前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懒,很多时候就三分钟热度,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便从未奢望过领一只小猫或是小狗回家,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一个小生命,一直都是蹭朋友家的毛孩子撸的来着。
而如今,不用自己遛,更不用自己投食、打扫狗窝便便,还能借此讨领导欢心,跟领导有共同话题,简直一本万利呀!
“喜欢极了!”
四爷挑眉,眸中笑意颇深,却似意味深长:“想要?”
静姝立马送上乖巧笑脸一张,娇声道:“可以么?”
“苏培盛。”
“嗻。”苏培盛打了个千道:“猫狗房前儿才来人报说两月前那三窝奶狗都站住了,其中有一窝狮子狗一窝西施犬。”
狮子狗西施犬?
见静姝犹豫,四爷便道:“叫他们都抱来瞧瞧。”
“嗻。”
不一会儿,四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进了院子,个个一手拎着一只巨大的笼子,隐隐有几声奶软的汪声从里头传出。
请安后,轻手轻脚的打开笼子,不一会儿,一只细犬俯身弓背爬了出来,警惕的目光四处一扫,最后目光落在四爷身上,朝着四爷奶声奶气的呜呜。
又等了一会儿,另一只细犬探头探脑地出了笼子,小小的一只四腿紧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小鼻子还一嗅一嗅,同样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四爷身上,却只躬身曲腿的警惕,没有出声。
剩下那三只狮子狗,三只西施犬都是小太监一只只抱出来的,这会儿兄弟姐妹挤在一起,颤颤地瞅着陌生的四周。
瞬间凸显的那两只细犬更为出色了。
便是四爷都开了口,道了一句:“这两只不错。”
“妾瞧着这两只细犬也稀罕人的紧,先出来的勇敢威猛,后出来的警惕聪慧。”实在是这两只太出色了,哪怕剩下那六只在颜值可爱度上完胜这两只,也分不走多少关注。
四爷一听这话,立马道:“这细犬爷留了。”可一对上那双委屈巴巴的眸子,心中便满是无奈,嘴上到底没有松口:“这上好的细犬是能斗狼的,围猎时能出大力,若是给了你,圈养在这后院,才是可惜了。”
静姝也知道,这种精力过于旺盛的大型犬圈养在家里会是个什么结果,想想那些拆家的哈士奇、阿拉斯加,人家每日被圈养着不说,还运动量不够,能不拆家撕家吗!
不过道理虽然清楚,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
“那爷带他们俩出去打猎的时候,也带着妾去涨涨见识可好?”
见多了拐弯抹角的打探或是打压旁人以此为己牟利的路子,四爷还是头回接这种直球,倒是一时失了言语。
更没想到的是,他这还没开口应承下呢!这章佳氏就自爆其短起来。
“妾从未打过猎,也不曾见旁人打过,便是马都不会骑,爷可不能嫌弃妾!”
“呵!”四爷觉得新鲜,倒是任着她闹:“马都不会骑还好意思提跟爷去打猎?!”
“谁又不是生下来就会骑马打猎的,我从未学过,又不是学了学不会,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四爷直接笑了出来,点着静姝道:“你倒是强词夺理的理直气壮。”
“妾只是实话实说。”看出来这人嘴紧了,静姝也没有强缠着不松口,直接起身凑到六只小狗身边,离得不远不近,也就一步多点的位置就停下来,伸着胳膊把手凑到几只小狗不远处,让他们嗅嗅。
根本没注意四爷在她说完后那低低的一句;“实话实说么?似亦无妨。”
几只小狗本来一瞅见静姝靠近都缩着脖子往后蹭,但瞧见静姝没有继续往前了,也可能是发现周围虽然陌生,但没什么危险,一个个就都放松了警惕,两只最小的先眯起了眼,打起了盹。
而最大的那只轻嗅了嗅静姝,就扭头往带它来的小太监方向跑,那是只西施犬,小腿短的,一跑一颠。
有个带头的了,剩下的好几只都跟着老大一起溜了。
只有一只白中带了几缕金的小狗,嗅完之后拿脑袋轻蹭了蹭静姝的手,在静姝给它顺毛之后,更是直接就地一趴,闭眼享受起来。
“就它了!”静姝小心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扭头对着四爷道:“妾想要这只。”
四爷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候着的苏培盛:“去问问哪个是伺候这只的,一并留下。”说完,看了章佳氏一眼,才继续道:“教好了规矩了,再送进桐安院。”
第14章 何至此
“嗻。”虽说苏培盛嘴上应得飞快,动作上也打千的利索。但听了这话,他心中到底是愁的。
主子爷这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若是经了他一遍手,日后这小太监还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他多半也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但他能怎么办?还不是得领了命就紧忙找人去?
同时心里也飞快地琢磨,等他见到了人,安排哪个去教这人规矩好?若是这人实在是不成的话,可要把小林子送进这桐安院?
可他还是心疼自个儿这干儿子的。
这章佳侧福晋到底进府时日还短,便是如今瞧着荣宠加身,也得看命里受不受得住啊!这贸贸然安排上了,日后若是有个万一,他想把人给撤走,便不易了。
退一万步,便是他真得罪死了章佳侧福晋把人给撤走了,这跟过一任主子的,哪个还敢放心、安心用?
他们这些个太监到底与那些丫头不同,人家日后便是不拼死奔个前程,也还有嫁人这一条路走,日后少不了儿女奉养。
他们呢!这注定了断子绝孙的命,只能拼死抱住主子的大腿才能得以翻身,若是挑错了人···
静姝并不知四爷这一句话便叫苏培盛有这么多心思可想,她这会正稀罕这新鲜得来的毛孩子呢!
只见它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傲娇之色,只带着三分亲昵,就叫静姝爱的不行。
亲亲抱抱的。
看的四爷直挑眉。
等都沐浴之后,见这人居然还不顾规矩到要抱那小狗上榻,便再也不忍着了,直接一把把人给抱上了榻,明亮的屋子内瞬间熄了大半灯火,奶声奶气的狗叫声越来越远,而静姝更是连空青几个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都不知道了。
···
第二日,静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
刚清醒便对上蔓青有些躲闪的目光,看着那张通红的小脸,静姝瞬间想起昨儿那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直接哀嚎一声一把把被子掀过头顶,把自己埋的是严严实实的。
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空青好笑地摇头,但到底没敢再招自个儿主子,没办法,谁叫她家主子面皮薄呢!只能叫蔓青妹妹先避出去了。
便给了蔓青个眼色,叫她先去膳房取膳。
然后紧忙拉开那新换的厚被子,安抚道:“主子这是做什么?再捂出来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静姝两手微微拉开一点缝隙,悄悄往外瞧,见空青没有丝毫异色,心中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被窝里头的,才讪讪放开手,任空青把被子拉开。
“咳,什么时候了?”
“回主子的话,这会子已经巳时一刻了。”空青一边回着话,一边伺候自家主子起身更衣。
巳时?好家伙,九点多了?
“那个,爷呢?”
“主子爷还差一刻辰时起的,在院子里打了四刻左右的拳,见主子还未醒,嘱咐奴才等不得扰主子休息,便去前院了。”
听了这话,静姝微勾嘴角。
算这人还有点良心!
这边静姝刚洗漱梳妆结束,蔓青就踩着点带着膳食回了院子。
一张小脸上已没有半分羞囧之色不说,甚至还有点发青。
“这是怎么了?哪个惹了咱们蔓青姑娘?”静姝笑着打趣。
“还不是膳房那些分看不清的东西!明明是奴才先到的,膳也是奴才先点上的,但喜乐一来,瞧见奴才面前食盒里的膳食,居然直接照着报了一边,而那些不长眼的,居然真把奴才面前这盒子给了喜乐!还糊弄奴才说是李侧福晋前头先传了话来,点好了膳食,喜乐这回来只不过是来取罢了!
我呸!真当人人都是傻子呀!怎么就这么巧!四热四凉两饽饽,都一样!就是奴才肚子里的蛔虫都不成!而且这虾仁小混沌,还是奴才亲眼盯着他们用奴才说的府里的法子做的!
胃口这么大大,也不晓得吃不吃得消!”
这里的府里,自然不是指四贝勒府了,而是章佳府。
是静姝需要养身,吃不得寒凉之物,又实在是馋虾,所以叫厨房下重姜和馅儿的那种。
普通人怕是九成吃不惯的。
“有小混沌呀!”静姝紧忙加快了擦手的速度,然后往膳桌前一坐,催道:“快快快!赶紧摆上!”
“是。”空青见蔓青还一副气鼓鼓的架势,没有摆膳的意思,便伸手接过膳盒,按照自家主子的喜好由近到远的摆膳,得到了自家主子一个不错的眼神,微微一笑。
蔓青见主子和空青皆没有半分恼色,显出两份茫然来。
静姝叹了口气,到底是打她来了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便给了空青一个眼色,叫她把人拉出去好好教教。
空青点了点头,就拉着蔓青出去了。
等蔓青回来之后,脸上虽依旧带着几分不忿之色,但却到底没有再被不忿影响到她的脑袋瓜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饭后,静姝闲得无聊,院子里遛了四五圈,又逗了会儿狗,就往躺椅上一歪,看着不远处小太监拿着东西逗着狗狗的画面直乐。
小狗四肢短的可怜,又还小,跑着跑着就是一晃,还时不时直接窜过了头,一双眼睛茫然四顾一圈,找见了小太监二话不说掉头继续扑,倒难得的脾气好。
看了半天,静姝才对蔓青道:“去把绣棚子翻出来,我扎两针。”
她原先就是会刺绣的,打小跟着外婆学的手艺,可是狠吃了一番苦头的,也因为此,便是游荡了不知多久多少个地方,还依旧记得清楚。
空青抱着披风给静姝仔细盖在腰腿上,看着蔓青进了库房,才低声问道:“就这般由着她们?”
静姝失笑:“我还道你当真修炼好了性子呢!”
“主子怎么说,奴才怎么做。”
这是说见她心平气视若无睹,所以自己也强自淡定恍若无事?
静姝一愣,看着一脸认真的空青,叹了口气,拍了拍空青的手:“这府中,福晋与李侧福晋只要不踩我底线,便当无事发生吧!”
听了这话,便是空青都愣了,一双眼睛迅速泛起了红,连出口的话都带上了哭腔:“姑娘,何至于如此?”
第15章 必争地
瞧见空青这般反应,静姝哪里还坐的住?紧忙起身下了躺椅,玫粉绣了通面芙蓉花开的夹棉披风瞬间掉落在地,染上尘土。
“你这是做什么?”静姝安抚地拍了拍空青的手:“你素来是个聪慧的,该不会不知我为何要这般才是。”
“奴才,奴才只是心疼主子,若是早知主子有此打算,倒不如应下那钮钴···”
“空青!”
空青瞬间白了一张小脸,扑通一声跪到了石子小路上。
如今已是深秋,枯叶打着旋,迟迟不愿粘上地面的污泥,宁愿在冷风中僵持着,冷得瑟瑟发颤。
而空青惨白的小脸上,却已是冷汗密布,一双杏眸中满是悔色与自恼。
直看的静姝心生不忍,可她差点与钮钴禄家定亲之事,却是万万不能提的!
若是其它,也就罢了,可这事儿,当真是不罚不行。
这空青也是,平常瞧着再规矩聪慧不过了,怎么也有脑袋短路的时候!
“罚你半年月例涨涨记性你可有怨?”
听到有惩罚,空青小脸上才显出了几分血色来,她生怕因为方才的疏漏,叫主子起了把她送回府的心思,这回有了惩处,便是还要用她的意思,因而头磕的实诚极了:“奴才谢主子。”
“行了。”静姝看着那额上通红的一块,把人拽着胳膊拉了起来:“你去膳房跑一趟,要只乌鸡,些许淮山与盐来。”
“主子这可是又馋了,起了亲自动手的心思?”蔓青抱着绣筐回来时就听见这么一句,立马笑着凑趣:“乌鸡淮山?主子可是要亲自煲汤?不知奴才今儿可能讨上一碗香香嘴?”
“美得你!”静姝点了点蔓青的脑袋:“真是反了你了,一天天的不知道给我做些合口味的也就罢了,还指望着我做给你吃!”
“主子~”蔓青哪里看不出主子这是故意逗她,根本没生气,立马配合着缠磨不停地撒娇。
“行了行了。”静姝叹了口气:“我真是怕了你了,这回不行,等下次的吧!放心,少不了你的。”
“主子,为什么这次不行呀?”蔓青也不是真的馋这一口,就是好奇。
“对福晋、李侧福晋我退一射之地,但也不是哪个都能踩上一脚的。”不然,这日子她还过得什么劲儿了?!
见主子这般说,空青多少猜出了些主子的意思,瞅了眼天色,立马加快了去厨房的步伐。
这乌鸡淮山汤少说得煲上一个半时辰,她可得快着些,可不能耽误了主子的事儿。
静姝见膳房送来的乌鸡居然都杀宰洗涮斩件全弄好了,挑眉看向空青。
“奴才去的时候,是膳房副总管李太监迎上的,听说主子要乌鸡淮山,亲自当着奴才的面都处理干净交到奴才手上的。”
空青清楚,这人都坐到了膳房副总管的位置了,什么洗涮宰杀之类的活计自然是都不用他干了的,但这会人家都干了,还是当着她的面做的,这份亲力亲为自然是为了跟自家主子卖好,而刻意当她面宰杀处理,则是为了叫她安心、叫主子安心。
不然偌大一个膳房,还能没有一只处理好的现成的乌鸡么?
而李太监这份心思,就算不是想依附,也是示好,她自然要跟主子汇报清楚的,若是能把人受揽为主子用,便是再好不过了。
静姝听了,挑眉看向一旁的蔓青。
蔓青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在空青无奈地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回道:“是赵林,膳房副总管,好像是管白案的?”不确定的说完,下意识求助地看向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