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家父。”
果真是年贵妃!那位后世许多人都认定的雍正真爱。
静姝轻咬舌尖,强做镇定问道:“原来是年家姑娘,不知有何事?”
“年家被指给四爷做属多年,兄长却一直求四爷而不得见,正巧此次清瑶与二兄来江宁母家,遇四爷亦在江宁,期能得主子爷召见,面述忠直,若能得夫人几句美言,年家上下定记夫人大恩,年节四时孝敬必不比乌拉那拉家献给福晋的薄上一分。”说完,年清瑶便福身行礼不起。
“···”什么意思?四爷还没见过年羹尧?怎么可能?她记得年羹尧是一废太子时被抬起来的呀!可一废太子不就是明年吗?
四爷能只一载就把一个前头还默默无名之人推上高位吗?即便可以这也不是四爷的行事风格呀!他一贯求稳能忍,不该这般行事才是。
静姝心中百转千回,不过却不耽误嘴上的回应:“我从不管爷外头的事儿,年姑娘找错人了。”说完静姝不打算多留,转身欲走。
“侧福···”年清瑶见章佳氏未如她愿那般应下,心中急切,直接几步拦在了门口。
“年姑娘!”静姝这才冷下脸来:“还望年姑娘慎言。”
“夫人,都是清瑶之过,还望夫人勿怪,清瑶只是心疼兄长们欲为主子爷报效而不得门,年家乃是大族,我父兄皆是才华出众、文武双全的绝色人物,只要主子爷愿意给一个机会,我父兄绝不会叫主子爷失望的。
若是夫人能在主子爷身边为年家美言两句,日后年家便是夫人的倚仗,清瑶愿奉夫人为阿姐,夫人但有差遣年家万死不辞···”
“你可莫要胡说!”静姝看着不远处那人头顶已是密布阴云、作响雷电的架势,无奈解释道:“第一,我不缺倚仗,我家爷便是我的倚仗,第二,我有娘家,莫说我阿玛额娘兄长姐姐本就极宠我,便是关系冷淡,我也用不着再找一处没有血缘关系的娘家,更不需要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妹妹,我有我们家爷护着呢!”
静姝见随着她的话,雷电渐小,乌云渐散,偷偷松了一口气,最后补了一句:“最后,我行的正做的直,当真不需要谁更不需要哪家为我做什么万死的差事,年姑娘,看在你们年家是万岁爷指给我们爷的奴才份上,我便多与你多说上一句,这万死的差事,日后还是不要随意说出口得好,能叫人万死的,巴拉巴拉手指头也就那么两桩。”
真叫人万死的,怕是只有谋逆谋反了。
年清瑶想到这儿一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瞬间更为惨败,胸口剧烈起伏,仿若不可置信般盯着章佳氏质问道:“你!清瑶不过只是随口而言,夫人又何必如此?”
第163章 妻妾说
见年清瑶一推四五六,甚至火气冲着她来了,静姝也冷下了脸,只道:“我倒是不知,这般赌咒效忠之言,也能随口而言,这是你的性子,还是你们年家的规矩?”
年清瑶这会儿才是真急了,她本就有心入四贝勒府,名声自是不能有瑕的,可年家更是她的依靠,万万不能叫上位觉得她们年家是那等擅口舌易摇摆的不忠不信之家。
想到这儿,一双美眸眨眼间便见了泪,话题却是转的飞快:“夫人何必如此严苛待人,清瑶是真心待夫人的,实不相瞒,家中确早有送清瑶入四爷府的打算,只是清瑶是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性子,夫人千万莫要错想于我,清瑶并不想与夫人相争的。”
“你不想进我们爷府?”静姝看着年清瑶这口是心非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年清瑶只觉那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一张苍白的脸浮上朵朵羞色,硬邦邦回道:“清瑶不敢高攀。”
“你当真是因着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的缘由不愿入我们爷后院?”静姝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年清瑶的目光带着冷意。
年清瑶此时已知走不通章佳氏这条路,念及日后与章佳氏必然相争的关系,也不再曲意逢迎,嘲讽的话脱口而出:“夫人怕是不懂清瑶所想,不过这不奇怪,天下间如夫人这般多矣。”
呵!露出爪子来了吧!我就说照年羹尧那般狂傲的性子,家中的姑娘怎么可能是个娇柔弱质的。
静姝笑着将视线投到不远处的人身上:“年家姑娘所求爷可是听得清楚了?”
“···”年清瑶一张小脸惨败,猛地回过身,入眼的就是那个她极为熟悉的模样,那是她曾经无数次描摹过小像的人,就这般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可是···她方才都说了什么!
“清瑶方才所言···”
解释才开了个头,四爷就冷声打断:“听得清楚,年家姑娘安心家中待嫁便是,爷的府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静姝这会儿才是真的愣了。
四爷身边是真的缺武将,他也是真的看重年遐龄,年羹尧性情不谈,本事却是真的,而年遐龄曾经主张的摊丁入亩也是四爷后来主张推行的!
这会儿这人把话说的这般死,日后可怎么往回圆?
可是若是叫她这会儿帮忙周旋,她却是不愿的。
年氏呀!后世多少人都认为这块小年糕是四爷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
自从年氏入府,四爷后院可除了年氏再无人有孕生子!而年氏虽最后孩子都没站住,可孩子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生的,堪称盛宠了。
便是四爷想杀年羹尧,也是在年氏去了之后才动的手,甚至除了年羹尧与其子年富外,几乎没牵连到年家一分,便是年羹尧其他儿子都未曾受罪,后头四爷还重新提拔了年希尧不说,甚至更是从自己私库出银钱养着年家那些人。
要知道那时候四爷有多缺银子!
没有银子万般想法都是空话,什么都推行不下去,为此,四爷更是硬担了抄家皇帝的恶名!
可他,却独独对年家轻放厚待了!这是为的什么,自不会是为了被开列了九十二条大罪的年羹尧,除了小年糕,怕是难有二选了吧!
不得不说,静姝是怕的,所以刚刚故意在四爷面前揭了年清瑶不好的一面。
可,四爷这个性子,觉得一人好了,过去这人的诸多不好都不用旁人解释,就会他自己默默给找补回去了。
也不知此时这一分的恶感日后能得用几分呢!
“可是哪里不适?”
静姝试着手上的温度,抬眼去瞧,四爷已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前,而那块小年糕却是不知踪影了。
“怎得脸色这般还出来?身子不适就好生养着,便是江宁逛不得,日后还有苏州、杭州、扬州,少不了你逛的。”
静姝轻晃了晃交握的手,轻声道:“我真的无碍,可能是船上待得久了一时没休息过来,不妨事儿。”
四爷却是不信,昨儿脸色还好好的,怎会是乘船的不是?且不过一日的功夫,脸色就这般难看,必须叫随驾太医仔细瞧看一二:“先回,召荀太医来瞧瞧,若是无碍,明日再逛也不迟,明日爷陪你。”
“真的无碍,哪里至于召荀太医来瞧?我来时见着一药铺,不然去那儿瞧看瞧看,若是无碍正好,若是真有什么再劳烦荀太医也不迟。”静姝见劝不动这人,只能退而择其次。
“外头有什么···”四爷见静姝坚持,只能转而先顺着她,嘴上道:“那便去那儿先瞧看一二。”心里却已然决定回去便立即召荀太医来仔细诊诊。
药铺子离得不远,只隔着两家,里头没有看病的,只一位歪躺在躺椅上养神的老大夫和两个在药柜前头忙活着的学徒。
四爷一见铺子中这般冷清,更觉得这儿不靠谱,就想带人离开。
静姝立马开口道:“劳烦您老给瞧瞧。”
老大夫慢悠悠地睁开眼,看了静姝一眼,又瞧了后头的四爷一眼,垂眸缓了半刻才坐起身,伸手敲了敲身前的小几,道:“先号脉。”
静姝把手往脉枕上一放,顺心立马把帕子盖到章佳主子的手上。
老大夫挑眉,又看了眼静姝,才伸出手,半晌收手又歪回了躺椅上,把身上盖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才慢悠悠道:“夫人已有身孕五十余日,虽舟车劳顿,所幸于子嗣无碍,无用汤药,好生养着便可,慢走不送。”
“···”猛然得知喜讯且又头回被这般‘嫌弃’的四爷。
知道自己又怀孕的静姝:···
五十余日,那就是正月尾?算算可不就是九福晋劝她再给弘旻添个弟弟妹妹的时候么?这么巧的么?
等等,我这一个多月都在水上漂着孩子当真无碍么?
静姝正想再细打听一二,那两个在药柜前忙活的小学徒就赶到了她身前,准备请她出去了。
“···”不是,这几个意思呀?!
静姝看着闭眸不语的老人,扭过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药铺,处处可见岁月的痕迹,便是那个药柜,都不止百年了,只不过…这些东西的样式,比之江宁,更像是扬州的。
第164章 又有孕
等等,扬州?
嘉定三屠,扬州十日···
静姝白着脸回头看向那张布满了岁月痕迹的面孔,一把拉住四爷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示意涌上前的侍卫退下,对着闭眸老人颔首谢道:“多谢老人家。”
道完谢,静姝拉着人就往外走。
“你这是做什么?”
“我心中欢喜,咱们快回去,请荀大夫来瞧瞧,接下来还有好些日子奔波,还是得问问清楚我才能安下心呢!”
随行的侍卫大多都听见了老大夫的话,虽说他们对那老大夫很是不满不忿,但这不耽误他们对府中即将又要迎来小主子一事心生欢喜。
一路上众人是再小心谨慎不过,便是马车稍稍颠簸都免不了心惊胆战一番。
看得静姝不自觉间舒就缓了紧绷的情绪。
苏培盛先一步回府请的太医,等静姝回院子时,荀太医早早就候着了。
经过一番诊脉,所说的与方才的老大夫不差什么。
对于接下来路上的颠簸静姝的身子是否受的住的问题,荀太医只道:“章佳侧福晋身子康泰,且圣驾所行不算快,,便是路上稍稍折腾了些,于腹中子嗣该是无甚妨碍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走之前还是给开了一方安胎药。
“主子,奴才这就去抓药煲上。”
“不用。”静姝一手轻抚尚无什么起伏的孕肚,一边摆了摆手:“本就没什么不好的,不必吃那些。”见四爷似有意见,静姝紧忙解释道:“可不是我嫌苦!到底是药三分毒,我本就没什么妨碍,何必吃这药,若是对腹中胎儿有碍可如何是好?况且太医院素来开的都是平安方,还不如多多注意食补些的好。”
四爷想着确实是这般,就道:“便先如此。”大手一挥发下赏银之后,就熟练的取来论语做起了胎教。
静姝歪靠在榻上,听着耳边低沉的嗓音,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近黄昏。
空青紧忙奉上一碗燕窝粥道:“主子这一觉可是睡得实诚,连主子爷抱您回榻上都不曾醒来呢~”
“爷呢?”
“下午前万岁爷传召,去御前还未归呢!”说着,空青就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封信:“九福晋身边的青芳送来的,说是九福晋道您大喜,九福晋本欲亲自过来道喜的,可不巧正赶上身子不适,风寒之疾愈重,不敢来您近前,只能借鸿雁托书呢!”
静姝心中软和,九福晋这会儿怕是正忙呢!随驾御前,还要分出时间给她写信,还有这边的生意要巡查,也是辛苦了。
打开匆匆一瞧,多是问候体贴之语,只不过···“晌午年家姑娘的事儿闹大了?”
“该是不曾的,”空青见主子问起略有疑惑,不过还是仔细禀道:“晌午前奴才仔细瞧过了,附近未见着熟悉面孔,更何况主子白纱蒙面,又只是‘夫人’而称,莫说旁人了,便是不甚熟悉的怕是都认不出来呢!
而年家此番也是丢了脸面落下话柄的,多半是不敢拿这事儿说嘴的。”
静姝也不觉得会是年家,毕竟,单单一个万死之事年家就巴不得闭紧了嘴巴呢!她只是担心有旁人见着了。
此番御驾随行,皇阿哥不过五人,直郡王,太子爷,四爷,九爷与十三爷,其中九爷与十三爷自是不必多说,太子爷那边也不会自断一臂,毕竟如今康熙待太子爷越发严苛,皇阿哥里头还跟在太子爷身边只有四爷和十三了。
尤其是四爷与十三还不同。
十三是康熙亲自拉到太子爷身边的,这些年无论康熙去哪,太子只要随行,必有十三跟着,还多是皇阿哥中只有他们两人伴驾在旁,太多人太多事十三都看在眼中,早已跳不下船了。
而四爷呢!走的是直臣路线,太子是正统,在直郡王与太子之争中,他便站太子,可这是圣意在前,若是有一日圣意变了,四爷会如何太子也是担忧的。
这种时候太子多半想的是如何把四爷牢牢绑在战船上呢!定然不会自个儿把人给推远的。
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直郡王了。
直郡王此次带在身边的是给他生下二儿子弘昉的庶福晋王氏,而所谓的庶福晋不过只是挂了一个好听些的名头罢了,实际上与格格没太大区别,不过近来听说直郡王似乎有意请旨升这位的位份,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直郡王到如今府中可是一位侧福晋都没有呢!
“你出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与晌午那事儿的消息在传。”
“是,奴才这就去。”
顺心见了主动分忧道:“主子,您如今离不得空青姐姐,不若这事儿交给奴才吧!不瞒主子,奴才在这织造府还当真有两个熟人,打听起来多半是要比空青姐姐方便些的。”
“···”静姝看着自告奋勇的顺心,心中好笑。
这人一贯是个‘不长进’的性子,叫她如何她是能处理的很好,就是从来都不会主动揽事儿。不过静姝也不在意,毕竟顺心是认四爷做主子的,在自己这儿,好听是保护,不好听就是眼线,能借着几分力就不错了,也不指望顺心能如空青一般。
但静姝没想到今儿这是太阳打西面出来的?这姑娘今儿居然主动揽活儿了。
就是这话太假!
这姑娘上哪儿能在织造府有熟人?多半用的是四爷手底下的线。
可就为这么点小事儿,哪里至于这般折腾。
“不过一点小事儿,何必用那些关系?”
只这一句,顺心就听明白了章佳主子的意思,笑着解释道:“主子爷吩咐了,如今是什么都没有您金贵重要,若是能让您早安上一分心,用了她们也是她们的福气。”
“···”
“她们都闲惯了,身子骨也都养得酥了,有点事儿能叫她们活动活动也是好的。且,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明白,还漏了什么出来,主子爷日后还能用她们做什么?”对于大材小用,顺心是接受度良好的。
静姝见顺心都这般说了,也就不再坚持,只叫空青拿打赏银子交给顺心,道:“不白叫她们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