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凑在崔雪满耳边，心情极好地开口解释道：“爷当初听你说了人工孵蛋这种方法，就叫人在南边的那个庄子上也做起了尝试，前几日出了结果，爷去亲自看了，亲眼看着小鸡破壳！哈哈！”
胤禛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你有功！弘曦、瑚图灵阿也是！瑚图灵阿，明天阿玛带你过去看小鸡破壳好不好？”
“好！阿玛，小鸡是怎么破壳的？用它的嘴敲壳吗？”
“明天阿玛带你去看，你自己观察。”
瑚图灵阿答应下来：“好吧，阿玛，额娘说今天要吃月饼！我说我要吃茄子味的，额娘说没有……阿玛~”
胤禛：……茄子味的月饼？
胤禛看向崔雪满，崔雪满心虚地低头看脚尖、哦不，脚尖是看不见的，某人帮助她二次发育得很好。
胤禛默默顺着心声瞟了一眼那处，又默默移开。
瑚图灵阿还在奶声奶气地撒娇：“阿玛？我就要吃茄子味的月饼。”
“行！阿玛叫膳房的大师傅给你做，苏培盛，你去吩咐一声。”
苏培盛：……
崔雪满：……
弘曦：……
弘曦忍不住道：“阿玛，这……”
“膳房的大师傅会想办法，弘曦有没有其他想吃的口味？”
“没有，儿子都喜欢吃。”
弘曦心说可别折腾了，咸蛋黄的月饼就很好。
苏培盛松了一口气，一个茄子味就够离谱了，再来几个怕是要愁死人。
崔雪满嗔怪地看一眼眉开眼笑的瑚图灵阿，生怕她又把苦瓜、南瓜啥的拎出来，赶紧道：“爷，瞧您这满头大汗的，先去洗漱更衣吧！”
胤禛从善如流放下瑚图灵阿，伸手拉崔雪满：“你也来。”
崔雪满看看天——很好，午后的阳光毒辣得很，四爷不是那种白/日/宣/淫的人。
胤禛：……晚上收拾你。
胤禛飞快洗了个澡，换了衣裳，喝了杯凉茶，便兴致勃勃地开始写奏折。
崔雪满坐在一边，一副红袖添香的模样，皓腕悬于砚台之上，葱白的纤细手指捏着墨锭，慢悠悠磨着墨。
然而胤禛一心斟词酌句，压根没注意她的仪态万方、绰约多姿。
崔雪满心里气呼呼，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她索性就板板正正磨起墨来，见墨汁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撑着下巴看胤禛的月亮头……哎，竟有些想念锡纸烫这发型了。
胤禛没空注意崔雪满，他正专心致志地把人工孵蛋的过程写成奏折，根本不知道某人奇奇怪怪的目光。
等写完，胤禛又通读一遍，又递给崔雪满：“你看看。”
崔雪满丝毫不见外地接过，一目十行看完了才突然反应过来，等等？这玩意儿她能看？
“你觉得如何？”
崔雪满咽下差点问出口的话，真心评价道：“文采斐然、条理清晰。”
胤禛笑问：“功劳都给瑚图灵阿，你没意见？”
“当然没有了，不过，爷，你把瑚图灵阿写得也太虚弱了吧？不会惹人怀疑吧？”
“不会，爷早就放出风声，每个月也都请保和堂的大夫来诊脉，那老大夫也不会乱说话，你放心。”
崔雪满点点头，好吧，瑚图灵阿有功劳在身，兼之身体不太好，以后留京的可能更高了一点。
到时候再造谣几句瑚图灵阿在哪里就会为哪里带来福气，宣传一波迷信……
就算康熙不在意四爷，也得在意瑚图灵阿这个有福气、有功劳的孙女嘛！
胤禛：……什么叫就算汗阿玛不在意他？会不会说话？
崔雪满见胤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把脸，心想难道刚刚不小心把墨汁弄脸上了？
“爷，这也快到摆膳的时候了，我先去收拾收拾？”
“行，去吧。”
因着康熙、德妃都不在京城，这中秋节就不用进宫过节。
而四爷没说回府过节，也没说把福晋等人接到庄子上来，反正就是……和中秋佳节团团圆圆的主旨一点都不搭边儿就是了。
不过也没啥好说的，就是吃吃月饼、赏赏月罢了。
当然，好好打扮一番肯定是要的，不能太寒酸，不然四爷给的那么多好东西放着生灰吗？
而得益于接管庄子事务的便利，崔雪满还知道：今儿晚上武氏、耿氏、郭氏、高氏几个还打算秀一秀才艺呢！
这倒也合情合理，毕竟来了庄子上快一个月半了，四爷在她这里歇了十九天，其他人，愣是一次没去！
咳，崔雪满自然是没认真数过的，这都是明梨记录的……这丫头甚至还记录了每回的时间长短……
天知道，崔雪满第一次看的时候，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羞得她满脸通红，梦幻城堡都能抠出来几座……
咳，言归正传，鉴于这旱的旱死、涝的倒也没觉得涝，武氏、耿氏等人不得不着急啊！
于是临近中秋节时，这边练舞、那边练琴，摩拳擦掌，以待时机。
好在住的远，不算扰民。
而今儿晚上，就是这几位献艺邀宠的时候了。
崔雪满还挺期待的，之前在宫里看过几次歌舞，但坐在后面，根本不能仔细欣赏，这回可是前排的座位！
天色渐晚，先是用过晚膳，然后就在布置过一番的花园里散散步消食，等到月亮出来，正戏才开始——
这头一件，自然是分月饼。
八仙桌上一个大月饼，由四爷分成小块，分而食之。
之后嘛，尼楚贺就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屏风一侧玩耍，算是避开大型争宠现场……？
等人一走，立马就有人站出来“献丑”了。
武氏与耿氏一个弹琴，一个吹箫，来了一段琴箫合奏，姑且算是暖场吧。
接着就是郭氏一边弹古筝一边唱曲儿、高氏手执珍珠梅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讲真，还挺不错的。
然后，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还算温馨热闹的气氛被一个哭天喊地的太监给打断了——
“不好了！弘昀阿哥掉进水缸里了！”
第113章 南辕北辙
“不好了！弘昀阿哥掉进水缸里了！”
“铮——”
郭氏手下的古筝直接崩断了弦，高氏扬起的手也抖了抖，那珍珠梅霎时掉落在地上。
李氏“刷”地站起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胤禛和崔雪满等人也立刻站了起来，都是震惊不已。
崔雪满来不及多说什么，直接就越过屏风朝另一边跑了过去，弘昀掉水缸里了，那弘曦呢？瑚图灵阿呢？
胤禛三步并做两步，直接一脚踢开屏风，越过崔雪满，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刚一过来，崔雪满就看见自家两个崽崽正好生生坐在小桌子上。
她松了口气，飞快走过去先摸了摸两个崽的脑瓜。
“乌嬷嬷、赵嬷嬷，看好他俩。你们两个乖乖的，不要乱跑。”
嘱咐完这一句，崔雪满才“哒哒哒”地追上四爷、李氏等人。
水缸离得不远，毕竟这花园也不大，但景致确实很多，加上又是中秋节挂了许多灯笼装饰，遮挡视线的东西还挺多。
这水缸一共有三个，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其中一个，其他两个都是被一座假山给遮挡住了的。
等绕过假山走过去，崔雪满才看见其中情形——
花园里灯火通明，水缸旁有一大滩水迹混着血迹，李氏正抱着湿漉漉、昏迷不醒的弘昀惊慌失措地哭喊。
再旁边是同样在大哭的弘时，看起来好像是被吓到了。
再再旁边，是一个……脖颈处插着一根簪子，胸口满是鲜血，已经气绝身亡的小太监。
这情形……
崔雪满顿时倒吸一口气，这特么是啥情况？
“府医！府医来了！府医来了！”
赵忠诚拉着府医飞奔而来，站边上的郭氏、高氏飞快让开了路。
“快，快来看看弘昀！”
府医气喘吁吁直接跪下，这会儿他连请安都不敢请，直接先伸手掰开了弘昀的嘴，塞入了一根木棍，再把人扶起靠在他腿上，呈现一种匍匐的姿态，再轻微摇晃起身体来。
摇晃中，弘昀很快就咳了两声，嘴里慢慢地流出了水来。
府医肉眼可见地猛松了一口气，李氏也瘫软在地，在场的人也都轻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主子爷，弘昀阿哥把水吐出来了就没事了，只是呛了水、受了惊，夜里可能会发热，奴才先开一副安神剂喝着。如今得先换身衣裳，这湿衣裳穿久了，恐染风寒。”
李氏立即伸手抱过弘昀，她身边的嬷嬷也上前帮忙，飞快去了弘昀居住的院子。
胤禛环视一圈，将众人神色都看过一遍，才皱着眉吩咐道：
“苏培盛，去查清楚，弘昀、弘时身边侍候的人都去哪儿了！还有，这个自尽的奴才又是谁？！
赵忠诚，去把今天花园里值守的人都审问一遍，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有异样都审问清楚。
李福源，去查这水缸怎么来的、以及接触过水缸的所有人。
其他人，移步瑶光台。”
瑶光台便是今天特地腾出来“作秀”的地方。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俱是沉默无言。
崔雪满盯着自己的袖口绣花，心说这弘昀难道是想来一出苦肉计陷害谁？
也不知道在水缸旁边自尽的那个太监是谁，瞧着面生得很，应该牵扯不到她身上吧？
崔雪满悄悄瞟了一眼郭氏，要说谁和弘昀最有仇，那么在座的，就只有当初被弘昀害得流产的郭氏了。
可郭氏，面色一直都无异常。
而且，崔雪满是真觉得她没这能力啊！
崔雪满觉得，她还是得继续思考：如果这事儿是弘昀、或者是李氏故意设的局的话，一会儿她该怎么办呢……
………
胤禛伸手捏了捏眉心，他余光逡巡着众人，却都没听到什么可疑之处，反而被众多的心声吵得头疼。
可这不对……竟没有任何人露出“马脚”心声？！
不提弘昀是否自己跳进水缸里的可能，那个自尽的太监就昭示着此事绝不简单！
胤禛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吩咐道：“去把弘时抱过来！还有那个第一个过来报信的太监叫过来。”
胤禛记得很清楚，听了报信之后，他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当时，小太监已经气绝身亡，弘昀已经躺在了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弘时就站在一边大哭。
不一会儿，报信的小太监先过来了。
胤禛直接开口问他：“说说你看到的。”
那小太监颤抖着，勉力维持着声音平稳：“回……回主子爷……奴才梁平，今天负责点亮花园里的灯，每……每过一个时辰便要去看看灯……没想到……”
说到这里，名叫梁平的小太监咽了咽口水，眼中露出恐惧：“奴才一开始……离得远，只看见水缸旁边……那人突然把弘昀阿哥丢进了水缸里，奴才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立即就跑了过去……”
深吸口气，梁平继续说：“奴才跑过去，先把弘昀阿哥救了上来，就立马跑来禀告主子爷……”
“旁边那个奴才是怎么自尽的？”
梁平露出些许惊慌，眼神飘忽不定。
胤禛听他心声，也是有点不可置信，面上语气冷凝道：“实话实说。”
梁平当即磕了个头，“奴才……奴才不敢欺瞒主子爷，那人……那人自尽前说……”
“说了什么？！”
安顿好弘昀的李氏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她脸上尤带泪痕，给胤禛行了礼。
“爷——”
“你坐下吧，梁平，你继续说。”
胤禛直接打断李氏的话，他并不想听那些哭哭啼啼求他彻查、或是隐晦暗示他有人下手谋害弘昀的话。
彻查是当然的，不必多言。
至于谋害？
若梁平心声为真，那个自尽的太监的遗言也为真，那事情的真相……
恐怕是要南辕北辙了！
第114章 瑶光台一
梁平瑟缩着，声音有些抖。
“……奴才，奴才听到那人说……说他乃是弘时阿哥的奴才，如今见弘昀阿哥欲置弘时阿哥于死地，只能……只能……”
梁平不敢再说下去，话音一转又道：“那人还说……他救下弘时阿哥，乃是全了忠义……可害了弘昀阿哥，又对不起李侧福晋的提拔，只能以死谢罪……”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李氏气得跳起来，指着梁平大骂，她不相信，不可能是这样！
梁平缩着脖子，“砰”地磕头，大声道：“奴才不敢有一句假话，奴才所见所闻，不敢有一丝遗漏！”
“不可能！爷，这奴才谎话连篇，定是……定是受人指使！”
胤禛默然不语，像是被震惊到失语。
其余众人也是瞪大了双眼，这可真是太令人意想不到了呀！
崔雪满自然也是震惊中的一员，不过她仔细想一想，就觉得其中还是有蹊跷的——
假设梁平所说属实，弘昀真的要害弘时，那他呼喊几声，或者救下弘时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弘昀丢进水缸里呢？
而且那小太监为何又要干脆利落地自尽呢？
就因为把弘昀丢进水缸？那问题又绕回去了，为什么非得把弘昀丢进水缸呢？
这简直太奇怪了。
有阴谋啊！
崔雪满心中警铃大响，脑子里一堆想法纷纷冒出来——
那自尽的小太监，脖子上好像是插了根簪子，一会儿不会查出来是她的吧？
还有身上的衣物啥的，不会也搜出点她的信物来吧？
以及这信誓旦旦的梁平，能够及时把差点溺水身亡的弘昀救上来，不会也是背后有人吧？
崔雪满想了许久，胤禛也开口吩咐了人赶紧把弘时叫来问个清楚。
李氏站着不可置信半天，终于也想到了蹊跷之处。
“你说他为了救弘时，那为何要害弘昀？还全了忠义？弘昀自小便懂诗书礼仪，更是爱护兄弟姊妹，怎么可能会害弘时？！”
李氏气急败坏，上前几步直接踢了梁平几脚，她回头朝胤禛跪下：“爷，弘昀如何，您也知道，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奴才信口雌黄、鬼话连篇——”
“行了，你起来！坐下吧，等弘时过来问一问便知！对了，把尼楚贺、弘曦、瑚图灵阿都叫过来，他们不是在东侧一起玩闹吗，为何弘昀和弘时去了水缸处？都问个清楚！”
胤禛面色不虞，李氏不敢再说话，起身狠狠瞪了梁平几眼，再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