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满揉揉手心，第一次打人耳光，手疼。
她开始慢悠悠往回走。
现在的四爷，确实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可也容易惹了厌烦，更何况，她又不追求什么独一无二的绝美爱情，费这心思做什么？
偏偏这明梨……和当初的兰溪一个毛病！
总想着独占四爷全部的恩宠，可枪打出头鸟……且人心易变，世事无常，四爷以后还会有佳丽三千……
一夫一妻制的环境下都有小三小四呢，这一夫一妻多妾制，崔雪满可一点都没有信心能够得到四爷全部的真心。
而且，她既然不可能付出同等的真心，那又怎么能要求四爷也回以真心？
现在这样身体很近、灵魂很远的状态就很好啊！
唔……明梨这个多事的，真是叫人恼火……
崔雪满嘀嘀咕咕、闲庭信步回到了瑶光台。
站在门口的苏培盛吃了一惊，他瞪大了眼，心说这纳兰侧福晋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就这情况还敢过来？这是争宠呢还是找死？
苏培盛压根不敢说话，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只行了礼，默默让开了路。
崔雪满冲苏培盛和善友好一笑，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胤禛闭着眼靠在椅子里，双手握拳放于两边扶手上。
崔雪满悄咪咪走近几步，先到她之前坐的椅子边，捡起了手帕，又悄咪咪转身准备离开。
哎，她是真没那个安慰人的想法和相匹配的话术，还是不要献丑了，溜了溜了……
听见一阵衣料摩擦声的胤禛睁开眼，正好看见崔雪满脚不沾地、鬼鬼祟祟的背影——
“雪满。”
崔雪满当即停下，优雅转身——
她一边心里大骂明梨干的好事，一边面上温和垂眸、款款屈膝，柔声道：“爷，方才吃的月饼有些腻，不如叫苏公公上些解腻的茶水来？”
刚说完，崔雪满又想起来这时候都深夜了，喝茶还睡不睡了？
她立即又改口，懊恼不已道：“哎呀，瞧奴才这脑子，夜深了，爷不如喝点温牛奶，也好助眠。”
胤禛没看见她捡手帕，只听心声却不明白，明梨做了什么“好事”？
“你回来作甚？”
崔雪满拿出手帕，语气嗔怪道：“都怪奴才粗心大意，这手帕掉了却没发现，还是明梨细心，回去路上想起来仿佛在这椅子边瞧见，奴才就回来了……”
胤禛哼笑一声，“听你这么说，明梨这奴才还挺得用？”
“那可不？明梨还是爷亲自给雪满儿挑的，多谢爷。”
崔雪满心里撇嘴，估计就是张张嘴吩咐下去，明梨这种自作主张的奴才，怕是苏培盛随意选的，一点也不听话顺从……
胤禛意兴阑珊摇了摇头，是人就有小心思，这世上就没有完全听话顺从的奴才……
“不必谢，要是觉得不好用，也尽可换掉。”
胤禛说得认真，却没帮着管一管的心，若是连底下人都管不好……
他边想着边站起身，颇为疲惫地走过来，伸手搭在崔雪满肩头，“走吧，回去歇息，明日还要带瑚图灵阿去看小鸡破壳。”
崔雪满从善如流地倚靠过去，顺从地被胤禛揽着往外走。
嘴上轻声回应答：“今日这般累，爷不如晚几天再过去？”
“不必，爷可不想失信于瑚图灵阿，回头她哭闹起来，你不得埋怨爷？”
“怎么会？瑚图灵阿乖着呢。”
说着话，两人出了瑶光台，震惊到失语的苏培盛轻手轻脚跟在后头，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其实崔雪满也只是嘴上做做样子，她可不想因为弘昀的破事看不成人工孵蛋，不过这会儿听四爷这么一说，又觉得四爷真是深不可测，遇上这糟心事儿竟然都缓过来了？
胤禛听她这心声，心中忍不住烦躁，他收回手，反背在身后，渐渐走到了前面。
崔雪满悄然落后一步，不紧不慢跟着，谨守本分得很。
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月光皎洁，花园里到处是灯笼，隐约能看见某些黑暗处还站着人，只是花园里寂静一片，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显得十分寂寥。
胤禛走了一小会儿，心中的躁郁被夜风吹散了一些，侧头见崔雪满安安静静跟着，目光落在花园各处。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花园并不大，种的花草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种类，但胜在繁茂鲜艳，月色下也颇有几分意趣。
散着步，慢慢就走过了假山，入目就是今夜搅局的“罪魁祸首”水缸，胤禛皱眉，这水缸竟还没搬走？
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至理，胤禛收回视线，快步走开。
崔雪满也糟心地收回视线，加快脚步跟上胤禛。
待越过了水缸，两人又慢了下来。
崔雪满察觉到这同步的一面，会心一笑，瞄了胤禛几眼，伸手悄咪咪去扯住他衣角——
身后的苏培盛心里啧啧几声，正想着一会儿纳兰侧福晋被甩开了该怎么收场呢，就见他家主子爷反背的双手放了下去，右手自然地牵住了那只扯衣角的手……
苏培盛：……哎哟，看来纳兰侧福晋还真有一手啊！
真有一手的崔雪满：……讲真的，她真没想到。
不过四爷这么给力……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爷，之前弘曦对昙花只会在深夜开放这个现象十分好奇，就弄了几盆养着，听花匠说，约莫这几天就有开的，不如咱们去看看？”
昙花小可爱，千万要给力一点啊！
胤禛心中好笑，嘴上冷淡道：“带路。”
于是两人就回了崔雪满住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片繁盛茂密的竹林，月色清辉下，婆娑竹影在微风下微微晃动着。
嗯，此时此刻，唯有一句：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不过可惜了，她这院子没柏树，只有竹林，和几盆昙花。
第120章 小鸡破壳
当初弘曦说起想看昙花夜间盛开的时候，崔雪满十分大气地让人弄了十盆过来。
还是那种已经养了许久、确保会开花的那种。
这会儿一看，幸好弄了十盆，刚好有两盆已经盛开了！
皎洁清辉下，两朵昙花尽态极妍，香气浓郁氤氲。
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想看昙花缓缓盛开不可能，不过能看见已经盛放的昙花，也挺令人惊喜的。
“一茎数蕊尽丛生，粉晕檀心画不成。静态雪花堪比洁，幽香莲叶与同清。”
崔雪满轻声吟诵，末了语带骄傲，问胤禛：“爷，这月下美人不错吧？”
“确实不错。”
胤禛仰头看了看圆月，觉得神清气爽了些，他吩咐道：“苏培盛，准备沐浴。对了，轻声些，别吵醒了弘曦和瑚图灵阿。”
“是。”
热水很快就准备好，毕竟之前就一直准备着，然后……崔雪满就被拉着一起共浴了。
嗯，今夜四爷很规矩，可能是因为心情不佳没兴致……？
不过也没特别规矩，也过招了三百回合才歇下，可能是因为太晚了而明天还要早起……？
——不是特别满足的崔雪满临睡前如是猜测。
昏昏欲睡与生物钟抗衡的胤禛闻言清醒了些，很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准时凌晨五点钟醒来的胤禛，觉得压根没睡好，并且下定决心不能再熬夜……
好在今天不用上职，胤禛闭上眼，继续睡。
八点时，胤禛躺不住了，拉着崔雪满起来，九点时就坐上了马车——去看人工孵蛋了。
瑚图灵阿一路上都很兴奋，弘曦也不遑多让，崔雪满一上马车就昏昏欲睡……胤禛则是骑马。
一众人赶在午膳前抵达了庄子。
崔雪满对这里还有几分印象，她之前来这里看过蒸汽纺织机。
庄子上的万管事对她也有印象，毕竟这些年来，四爷就只带她来过。
想当初还只是格格，如今已经是侧福晋了，还有了一儿一女。
万管事笑脸迎人，除了不敢抢苏培盛的活儿，事事都亲力亲为，安排地极为妥当。
洗漱一番、用过午膳，瑚图灵阿就吵着去看小鸡破壳，胤禛心情不错地抱着她去了温室。
崔雪满牵着弘曦跟在后头，打算一会儿带儿子去看看蒸汽纺织机，亲自织一匹布出来——就当是幼儿园布置的亲子活动好了！
他们来的时机很巧，加上温度适宜，最近这几天就是同一批鸡蛋开始陆续破壳的时候，刚一进去，就看见几个仆妇兴高采烈地围成一圈。
“咳咳！”
万管事咳咳两声，那些仆妇转过头来，立刻纷纷跪了一地：“奴婢请主子爷安，请……请……”
“这位是府上的纳兰侧福晋、四阿哥、三格格。还不快请安？”
“奴婢请纳兰侧福晋安，请四阿哥安，请三格格安。”
胤禛挥挥手：“都起来吧。”
几个仆妇连忙起身退开几步远，低眉顺眼站着。
这几人一让开，被她们围着的小鸡仔就露了出来——黑乎乎的豆豆眼，尖尖的菱形的喙，淡黄色蓬松的绒毛，鸡爪子瞧着又细又锋利。
“哇！小鸡！阿玛，放我下去！”
瑚图灵阿立马挣扎着要下来，胤禛只得放开她，看着她“哒哒哒”跑过去，目不转睛盯着几只小鸡仔。
弘曦到还矜持着，依旧站在崔雪满身边，只不过眼睛里也只有毛绒绒的小鸡仔。
“行了，过去和妹妹一起玩，对了，小心一些，小鸡仔刚出生，要好好保护。”
弘曦响亮地应了一声“是，额娘！”然后就跑过去了。
崔雪满环视一圈，发现这温室其实还挺小的，而且才进来这么一小会儿就觉得有点热……比外面热。
“爷，咱俩出去？”
胤禛瞥她一眼，“出去做什么？”
转头问万管事：“估摸着今天要破壳的是哪些？茶水点心准备好，爷今日要亲眼看着破壳。”
崔雪满：……讲真的，俺一点都不好奇，一会儿热出汗了很难受的啊！而且才洗漱过，总不能一会儿临走了还洗漱一次吧？
崔雪满拿眼瞟门口，思忖着她要是尿遁、呸，用更衣这个借口好不好使？
没有漏听半点心声的胤禛微微一笑，亲自抓了崔雪满的手，拉着人坐了下来。
面前就是一个大木箱子，底下瞧着是厚实的布料，干净的鸡蛋裹在棉花里。
其中有几个已经破了点口子，里头的小鸡还在啄蛋壳。
“弘曦，瑚图灵阿，快过来。”
“阿玛，我可不可以帮它把蛋壳掰开？”
“不行。”
“为什么？”
胤禛看崔雪满一眼，崔雪满一脸茫然：看她干啥？她也不知啊！
胤禛只好自己动脑筋，这问题其实也很好回答：“它要自力更生。”
“哦。”
瑚图灵阿收回蠢蠢欲动的小手，转而眼巴巴看着那个破了个大口子的鸡蛋，几个即将破壳的鸡蛋里，这一个瞧着进度最快。
崔雪满悠闲地喝茶、喝茶、这地方是真热……
胤禛心潮澎湃，虽说之前已经看过一次了，但现在依旧很激动。
正在使劲儿破壳的小鸡仔不知道，在它努力从黑暗中出来准备迎接光明之前，它就被四双眼睛牢牢盯住了。
小鸡仔啄了半天蛋壳，一边盯着的人也等了半天，崔雪满已经喝了三杯茶了，这小鸡仔还没出来。
“阿玛，我们帮一下它吧，这么久还没破壳，这只小鸡仔是不是……嗯，先天不足？”
胤禛犹豫了，崔雪满无所谓，弘曦跃跃欲试。
“再给它半刻钟，要是还不能破壳出来，那瑚图灵阿你就帮帮它。”
“好！”
瑚图灵阿兴高采烈地凑近了木箱子，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盯着那个已经破开一条缝的鸡蛋，小手已经在准备——
“出来了！出来了！啊！这是什么？！”
瑚图灵阿本来还欣喜着，然后看清楚了就被刚破壳出来的小鸡吓了一跳——
湿漉漉的小鸡仔，不可爱就算了，脑袋还很吓人！
和之前看过的淡黄色蓬松毛绒绒小鸡仔一点都不一样！
瑚图灵阿一溜烟跑进崔雪满怀里：“额娘！”
第121章 漏网之鱼
崔雪满一开始也被吓了一跳，毕竟她还真没见过……
不过仔细一想，刚出生的婴儿也跟猴子一样丑兮兮的，也挺吓人，这小鸡仔刚出生这样，正常现象、不足为奇嘛！
“哎呀没事没事，别怕，刚出生的小鸡仔就是这样的，等它身上的毛干了，就会变成你之前看到的那些毛绒绒的小鸡仔一样了。”
弘曦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也安慰起瑚图灵阿来：“妹妹别怕。”
胤禛拍了拍弘曦的小肩膀，这孩子刚才还如临大敌般，这会儿就安慰起瑚图灵阿来了。
“好了，看过就行了，还要再看吗？”
瑚图灵阿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她指着那几个毛绒绒的可爱小黄鸡，“我要那边的小鸡！”
“行，都随你。”
崔雪满边说边站起身，“爷，弘曦还没见过蒸汽纺织机呢。”
胤禛心里好笑，分明就是觉得这里太热想出去透气……
“那你带他去？”
“好啊！弘曦，走！”
弘曦很是乖巧地牵住崔雪满的手，心里对蒸汽纺织机好奇已久。
出了温室，整个人都凉快了许多，崔雪满循循善诱道：“弘曦，之前跟你说过的茶壶茶盖还记得吧？”
“记得。”
“一会儿带你去看的，就是利用水蒸汽产生运动的机器，咱们一会儿亲自织布试一试。”
弘曦认真点头，其实心里没啥概念。
崔雪满心里也没概念，她也没真织过布。
等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了纺织机面前，都有些不知道该干嘛，还是随行的小管事亲自示范了一遍，崔雪满才又洋洋洒洒给弘曦科普了一通。
虽说也没怎么深入吧，毕竟崔雪满的物理早就还给老师了。
弘曦听得认真，但也难以保证听懂了多少。
“额娘，我穿的衣服就是它织的吗？”
崔雪满看他身上的绸缎，“你说呢？”
弘曦看看自己的衣服，摇摇头，“应该不是，那它能织其他花样吗？我想把之前妹妹画的画织成布，可以吗？”
“不能吧，这又不是数控的。”
“数控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