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还没等她靠近，刘蕊盯着不明所以的戚苒，“啪”，一个极其清脆的耳光甩过来：“我被那疯子扯住头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第23章 黑色青春（二）
戚苒捂着脸，一脸茫然的看着刘蕊：“怎……怎么回事？”
刘蕊明显气不过，还想冲上来，张一帆见状忙向杨晶晶使了个眼色，杨晶晶会意，一个熊抱就把刘蕊固定在原地，见后者还在挣扎，张一帆又拖过孙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戚苒旁边，张一帆的胳膊搭上了她的肩膀，这样外人只能看见一个圈，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小蕊！”张一帆大喊了一声：“别在这里闹！”
她的神色如此郑重，刘蕊愣了愣，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多么失态，身子不再扭动，但还是有些愤恨的盯着戚苒。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戚苒她初来乍到，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被吓到了是正常的。”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戚苒忙点头，她轻轻碰了碰已然红肿的脸，又迅速将手放下：“那个女……疯女人是谁？”
孙兰撇撇嘴：“一个八婆，天天就知道造谣，恨不得把她女儿的死怪到每一个人头上。”
“她女儿？”
“哎呀，她女儿抑郁症，整天神神叨叨的，住院的时候神志不清从楼梯上滚下来了，没想到直接扭断了脖子，就这么死了。其实正常的从楼上滚下来哪就会死呢？所以我说呀，这就是命，可惜她那个疯妈不接受上天给她女儿安排的命运，见到谁都觉得是人家害死了她女儿。”张一帆难得的说了许多话，“小蕊念在同学一场，觉得她可怜还去医院看她，没想到就被那疯婆子赖上了，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戚苒恍然大悟：“这也太过分了吧？生、生死有命，再怎么样她女儿也回不来了，闹成这样有什么好处？”
“是这么个道理，这回你知道小蕊被泼了脏水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了吧？所以她刚刚反应有点过激，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没有，不怪小……小蕊，”她结结巴巴的，“是我笨，不管怎么说看到同学被欺负总该上去帮忙的，对不起啊小蕊。”
刘蕊显然并没有接受她满是诚意的道歉，但碍于张一帆在中间调和，又担心事情闹大，再想着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于是“切”可了一声，扭过头去。
戚苒可不想刚来到这里就树敌，何况眼前这几个除了只知道吃的杨晶晶，剩下三个看起来都是不好惹的主，所以她连忙争取“将功补过”的机会：“过几天数学考试，我、我会尽力给大家传答案的，就交给我吧。”
听到这话刘蕊的脸色才好了一点，给戚苒一个“不介意”的笑容：“看你说的，好像我生你气似的，其实我就是被那疯子气到了，不小心波及到你了，是我该向你道歉才对。刚才我冲动了，我这人老是没轻没重的，疼不疼啊？”
她伸出手来试图给戚苒揉揉脸，戚苒下意识的一躲，见对面好不容易缓和的面色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忙说：“没事没事，不疼。”
张一帆道：“就是个误会嘛，大家既然是朋友，说开了就都不会往心里去的，小蕊你也别自责了。”
孙兰冷眼看着面前的场景，一言不发。正在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几人这才散开，向着教室狂奔。戚苒跟在后面，这才用力揉揉已经发烫的脸颊。这时孙兰恰好跑过她身边，由于她速度有些快，戚苒没太听清她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有你好看”什么的。戚苒身子不自觉的一抖，感觉几个人好像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终于赶在再次打铃前进了教室。戚苒走在最后，生怕自己的异样引来同学们的议论，可无论是讲台上的老师还是等待上课的学生，都只瞄了一眼就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有人甚至连看都没看她，这让她变得没那么紧张，却也有一种不被重视的失落感，就连她落座后，肿脸直接面对的李涛，也只是将目光多停留了一秒，什么也没说。
下午的时光过的很快，没有她们四个给的压力让戚苒放松了许多，老实交代完作业，戚苒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刘蕊她们又走了过来：“不是期末考，没那么严格，你能提前交卷吧？”
戚苒连忙点头：“如果不是特别难的话，没问题。”
“不管难不难，你都必须提前交卷。”孙兰冷冷的说了一句。
张一帆看似不经意的瞄了眼孙兰，对戚苒说道：“别怕，没那么恐怖，你只需要快点答题，然后把答案记下来带出去，到时我把你拉入我们的群里，你把答案发群里就行了。”
“我怕我记不住。”
“傻呀你，还打算用脑子记？喏，给你一支笔，看到中间那条线没，你把它扯出来就是张纸，你到时候把答案写在上面就行了。”见接过笔的戚苒皱着眉，似乎在衡量这件事的难易程度，张一帆接着说，“没你想象中那么难，老师不可能一直盯着你的。”
她接受着四道目光的注视，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我回家练练。”
“靠谱。”刘蕊给她点了个赞。
张一帆说：“加个联系方式吧，有事电联。”
于是几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刘蕊说道：“我家司机到校门口了，我们先走了。”
说完，刘蕊、张一帆和杨晶晶就一起走了出去。戚苒奇怪的看着孙兰，孙兰火大，对她吼道：“看什么看？她们仨的住所离得近，我和她们不是一个方向。”
“你住？”
“住哪里和你没关系。”孙兰冷冷的回了一句，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室。
刘蕊熟练的坐上了副驾驶，跟司机打招呼：“张叔今天很准时嘛。”
张路笑道：“刘总让我务必按时来接你，上次你在校门口差点出事，可把他吓坏了。”
杨晶晶一边往嘴里塞饼干一边说：“张叔你是不知道，那个疯子今天又来了，一进学校就奔着小蕊去……”
“晶晶！”张一帆叫了一声，见张路回头看向她们神色紧张忙说：“放心吧张叔，没什么事，保安走神没注意，一看到就把她拖出去了。”
张路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转过头去：“这些保安干什么吃的？拿钱不办事吗？小蕊没事吧？要不要把保安换掉？”
刘蕊摆摆手：“没事，反正我在这学校也待不了多久了，我爸说出国手续差不多了，这节骨眼还是低调点好。”
张路慈祥的笑笑：“小蕊长大了，懂事了。快期中考了吧？这次考试要是……”
“这次考试我准备的很好，绝对不会给我爸丢脸的。”
张路不再说话，刘蕊松了口气，因为李晓雅滚下楼梯死亡的事可是给她惹来不少麻烦，连爸爸都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只会惹事，从来没让他省心过。不过终究是自己理亏，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说话的权利，爸爸担心事情发酵，把原本打算让刘蕊高中毕业再出国的计划提前了一年多。眼看就换换一个环境了，刘蕊想在离开前让爸爸开心点，也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那么糟，想在期中考上做文章，毕竟是多校联考，拿个好成绩总归会让他开心点。
正想着，张一帆突然叫她：“小蕊，你上次不是说想买习题册吗？前面正好是个书店，我们去看看吧。”
“我没有啊。你记错了吧？”
“是吗？我记错了？那你陪我下去买呗。”
“不想去，我一看到题目就头疼，你让晶晶陪你去。”
“一起嘛，晶晶也去。”
张路听见她们的对话，正好前面是一个书店，他一踩刹车，车子就停了下来：“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刘蕊叹了口气，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就开始说：“怎么突然变好学生啦？”
张一帆下车后有些警惕的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直接接刘蕊的话，而是左右挽着刘蕊、右手拉着杨晶晶进了书店，一进书店就往人少的角落去，刘蕊不明所以，疑惑地问：“怎么了你，神神叨叨的。”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张一帆的头上居然渗出细密的汗水来，刚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就听后者有些颤抖的声音：“张叔、张叔不对劲！”
“什么？”
张一帆眼睛瞄向门口，见没什么异常，咽了口口水，带着颤音说道：“我刚就觉得、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才想明白，刚才张叔回头的时候，他的头，他的头起码转了150°！”
“啪嗒”，杨晶晶手里的饼干掉落在地：“怎么可能？”
刘蕊也失笑道：“说你神神叨叨你还演上了。”
“我不会看错的，你看我是胆子小的人吗？我想明白后都没敢声张，太吓人了。”
“你才吓人，咋？你的意思张叔是鬼？”
杨晶晶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李晓雅的头……”
“你闭嘴！”提到敏感词刘蕊脸色一沉，“你们不是魔障了吧？都说了她的死和我们没关系，想报仇也找不到我们头上。张叔是练家子，头能转的角度比正常人大些也没什么吧？”
杨晶晶不敢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要不，要不我们给她烧个纸？”
刘蕊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把你刚刚的话收回去。”
女孩噤了声，求助似的望向张一帆，后者说道：“小心点总归是好事。”
“你后悔了？”刘蕊将矛头转向张一帆。
“不是小蕊，我……”
“回答我。”
“你不觉得奇怪吗？李晓雅的照片是谁……”
“所以你就怀疑张叔？你忘了当时那疯子冲上来的时候是谁护在你前面？”
张一帆有些心虚，她不敢看刘蕊，低下头咬着嘴唇，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张叔还在等我们，”刘蕊的目光不断在两个人身上游移，“你们上不上车？”
“小蕊，你……”张一帆鼓足勇气抬起头，“你最好也别上车了，我们一会打车走吧。”
“呵，”刘蕊冷笑，“张叔真是白疼你们了，你们不上，我自己走！”
说罢她气鼓鼓的往前走，以为两个人会跟上。杨晶晶转过身，向前踏步前看了看张一帆，见对方没动，犹豫了一下，刚想走，张一帆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她停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刘蕊走出了书店，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回头。
第24章 黑色青春（三）
谁都可以不相信张路，但刘蕊不行。从小她因为父亲工作繁忙而不断抱怨、闯祸的时候，都是张路在安慰她，帮她料理后续的一系列事情，可以说张路比父亲更像一个父亲。记得有一次因为她的不知轻重导致一颗钉子击穿一个女孩脚掌的时候，张路硬是冒着被发现会被开除的风险试图摆平，虽然后面还是被父亲发现了，张路在父亲的巴掌打下来的时候直接挡在前面，这一耳光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张路的一只耳朵彻底失聪。
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相信张一帆的话。她觉得自从李晓雅出事后大家都变得草木皆兵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把自己吓够呛，拜托，李晓雅的死根本就是意外。还以为今天来个新玩具能让大家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没想到越发不顺。先是那疯女人莫名其妙的冲了进来，现在一帆又说什么张叔不对劲，亏自己觉得胆子最大最聪明稳重的人就是她，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刘蕊定了定神，走向了停在外面的汽车。
张路看着示意他开车的刘蕊有些奇怪：“一帆她们呢？”
“她们……她们突然有点事，一会打车回家，没事，我们先走吧。”
张路不疑有他，直接发动了车子。虽然并不相信张一帆所说的话，但是在和张路对话的过程中她还是刻意回避了张路的目光，且用用余光瞄着他的脖子，好在一切正常，刘蕊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要魔障了。
车子一路畅通驶入小区，将刘蕊送到楼下后张路接了个电话，听语气应该是父亲，要张路立刻过去。放下电话后看着刘蕊有些不放心，自从上次差点出事后他总是后怕，总觉得要把她送到门内才安心。
“没事，已经楼下了能出什么事，再说我们小区的治安是出了名的好，不可能放外人进来的。快过去吧，晚了我爸又不高兴了。”
张路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于是又交代了两句后驾车离去。刘蕊拿出手机，发现一条消息也没有，已经快消的气又涌了上来。她是真的生张一帆的气，一起长大的交情，因为莫须有的“意外”就和自己分道扬镳，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心寒。她不愿意再去想这件事，现在她就想赶紧进家门，然后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窝在床上追剧。
作为这个区最高档的小区，不仅有着贴心的物业，灵敏的保安，还有勤劳的保洁，以及被他们打扫的能反光的电梯。她站在电梯口，此时电梯正停在顶楼，按下向上键，她有些百无聊赖，开始左右张望。突然，电梯门上好像突然闪现一个影子。
刘蕊一愣，眨眨眼，影子不见了。当她觉得自己眼花的时候，又一道影子闪现，这回影子没有消失，而是牢牢的印在门上。她瞬间觉得寒毛直竖，身体僵直，眼睛死死盯着它，那分明是一道人影！
若是普通的人影还好，可它的身子立得很直，头却明显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成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像是右歪后又翻转了180°，眼睛盯着天花板。电梯的数字在不断减小，刘蕊一动不敢动，她在想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可是她确信自己没有听到脚步声。
怎么办怎么办？跑？往哪里跑？不跑的话，等死？
想到“死”字，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时，影子又有了变化。看起来是嘴巴的位置逐渐张开，并且越张越大，她觉得继续下去的话整个头会分成两半并形成一个平面，只是想想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刘蕊的眼睛越睁越大，就在她认为再睁下去眼珠子就会掉出来的瞬间，异变停止了。
影子的嘴咧成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头开始向刘蕊的方向偏移，她意识到再不做点什么整个人都会被后面的东西吞掉，迫使自己的意识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影子和她的距离不断缩短，她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意识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心里不断的默念“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就在影子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的手指动了，紧接着她抓住这缕意识迅速给身体下达指令，身体向左急速移动并转身回望。
没有，什么都没有。
刘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汗湿的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她四处张望，大厅安静的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声。幻觉吗？如果是幻觉，刚才的一切太为真实，尤其是逐渐逼近的压迫感，压得她差点灵魂出窍。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惊魂未定的她被吓得差一点跳起来，待看到来电人是张一帆后舒了口气，但接起来仍旧带着火气：“干嘛？”
“小蕊，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怕我被张叔吃了？”想到这她越发生气了，一定是张一帆的疑神疑鬼让她产生了幻觉，人吓人吓死人，看来是真的。
然而她的幽默感并没有让张一帆放下心来，电话那端仍是忧心忡忡：“我刚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我还以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