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蕊的心“咯噔”一下，打不通吗？自己没有和任何人通话，在车上按理说也不应该存在没信号的情况。想到这她疑惑的看向手机信号的位置，一个“x”静静的停在那里，真的没信号！那张一帆的电话是怎么打过来的？
消失的恶寒再度卷土重来：打电话的人，真的是张一帆吗？
“小蕊，小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没事吧？”
对方好像很担心，可刘蕊现在觉得那个声音和平时的张一帆相比多了一丝尖厉。她的牙齿开始打颤，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对面更为疑惑：“小蕊，什么声音？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啊！”
到底是谁在吓谁？
她看着大厅外面，有车辆和人在穿行，可偏偏没有一辆车、一个人停在自己这个单元门口。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外面都是鲜活的人，逃出去就安全了！就在她要将想法变成行动的时候，“叮”，电梯到了。
刘蕊不敢将后背留给单元门，于是侧身回头，发现电梯门已经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跑出去去人多的地方，还是回到自己的避风港？一向空洞的大脑从没像现在转的这样快过。出去，纵使有人，但谁能给自己提供帮助呢？就连从小就相熟的朋友都变得不可靠起来；回家，家住十七楼，刚刚那个影子会不会跟上去？
不对。那个影子应该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然自己现在怎么会平安无事？外面的环境不比家里那样熟悉，还是家更让人有安全感。想到这她觉得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迅速挂断电话，钻进了电梯，并用最快的速度关闭了电梯门。
紧贴着电梯一角，狭小的空间一切都尽收眼底，让她终于有了点安全感。她按下“17”，电梯开始缓缓上升，但她的神经仍然紧绷，控制着呼吸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惹来脏东西。几乎空白的大脑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快点快点！到家里就安全了！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感觉已经过了很久，数字终于由“1”变成了“2”，接着电梯轻轻摇晃，停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刘蕊死死盯着门外，没人。可能是有人按了懒得等，走楼梯下去了吧？她连按几下“关门”键，门又关上了。
数字变成“3”，电梯又停了，门开后外面仍然没有人。刘蕊愣了，她确信在那一刻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虚无中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戏耍她，好像不玩死她不罢休！求生的本能让她又迅速按下“关门”键，心中不住的祈祷“不要停”。
然而事与愿违。
四楼，电梯门再度打开的时候她终于承受不住，冲着外面大吼：“谁？是谁？有本事出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
可是这次外面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男人，看起来应该有一米八以上，皮肤白皙，留着利落的寸头，看起来很阳光。此刻他疑惑的看着电梯里发狂的刘蕊，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总算见到了“人”，刘蕊终于呼出了体内郁结之气，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电梯不停的开门，我以为……”
“哦。”男人不解的表情舒展开来，“我刚看到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按完向上的箭头后跑上去了，电梯都不是我自己按的。”
说着他走了进来，电梯里顿时多了一股暖流，刘蕊抓抓头发：“谁家的孩子，也太皮了吧？”
“是啊，太皮了。不过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有熊家长，家长的纵容会让他们迟早闯下大祸。”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按下“18”的按钮。
虽然他在说那个孩子，但总感觉意有所指，这让刘蕊很不舒服，可是不管多不舒服，男人此时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因为他的存在，刚才的恐怖氛围已经烟消云散。尤其是他还住在上面一层，就意味着可以陪自己直到下电梯，于是附和道：“是要严加管教。”
男人点头，目光随意的落在刘蕊脸上，略微皱了皱眉，这让女生的心又揪起来一些，不明白他的表情是为何意。男人沉思了一会后豁然开朗：“十七楼……你是把同学害死的那个？”
第25章 黑色青春（四）
刘蕊如遭雷击！
她觉得男人所带来的恐怖并不比刚刚的“影子”少。她愣愣的看着对方，知道那件事已经闹大，但父亲的压制让舆论逐渐平息，怎么随便一个人就能认出自己？难怪张路那么担心，父亲那么急着把自己送出国，看来事情比想象中更严重。
“不……不是……”她下意识否认。
“不是吗？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虽是道歉，他也没有住嘴的意思，“现在的孩子真是什么都敢干，哪有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的呢？”
“也、也许是误会呢？网上的事没亲眼所见谁也说不清楚。”回话的过程中刘蕊的眼睛一直盯着楼层数字，好在没有继续出现异常，电梯在稳步上升，也没再停下。
“你说的对，是不能被网络带节奏。”男人笑笑，“网络上十恶不赦的，现实生活中可能是慈善家，身边看起来是天使的，也许是个恶魔也说不定。”
刘蕊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从未有过在电梯里和陌生人聊天的情况。明明平时到十七楼很快，今天却无比漫长，漫长到电梯里的气氛变得很尴尬。好在历经波折，电梯终于到了十七楼，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刘蕊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输密码、验脸、开门一气呵成，待她终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时还能感觉到电梯里传来的一直盯着她的目光。
一切的确是太不对劲了。张一帆对张路莫名其妙的指控，印在电梯上的影子，没有信号却被打进来的电话，电梯里讲话意有所指的男人……房间也变得阴冷了起来，她用毛毯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试图驱散严寒，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那丝寒意已经入侵骨髓，让她不停的发抖。
纵使害怕，刘蕊还是哆哆嗦嗦拿出手机，信号满格。自从那个男人上电梯后，一切的诡异似乎都消失了，她略微宽心，想要给爸爸打个电话，可是电话啊通了一直没有人接听，联想到张路匆匆离去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又想打给张一帆，可真的能打给本人吗？杨晶晶胆子比自己还小，更别想着能指望了。蓦地，她想起了新来的转校生，虽然今天没忍住甩了她一耳光，但看她那被打后还巴结的样子，让她过来应该是求之不得吧？
电话很快接通，女孩懦弱的声音传过来：“小、小蕊？”听得出她很惊讶。
“你现在忙吗？可不可以来我家呀？这不是快考试了嘛，我还是想考前冲刺下，你可不可以来辅导我一下？”
戚苒受宠若惊：“当、当然可以。你家在？”
“颐和别苑，7号楼5单元，1702。”
“好的，我现在马上过来。”
以前觉得房子越大越好，可现在刘蕊更想要一个小一点的空间，最好是整个房间没什么空隙，这样才安全。她正满意于自己的想法，突然一愣：没空隙，只能容纳下自己，那不就是，棺材吗？
在等待戚苒的过程中她做了个决定，从今天开始，她绝不对戚苒做任何过分的事情，甚至还要宠着她供着她，这是什么，这可是救命恩人！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门。刘蕊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打开了房门，可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外面什么都没有。
她连忙一甩，“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但是她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是幻觉吗？她想起刚才通电话的时候并没有问戚苒在哪里，她能这么快到达吗？这附近住的非富即贵，她应该不会恰巧住在附近吧？若不是幻觉，刚刚敲门的是谁？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不看清外面是谁就开门，现在，她可能已经把什么东西放进房间里来了。
“有……有人吗？”她不敢动，之所以问了这句话也是想有点声音来给自己壮胆。
“咚咚咚。”像是回应似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她反而平静了些，说明不管外面是什么，起码没被自己放进来。她盯着门，并没有采取行动，琢磨着也许不理对方渐渐失去耐心就会离开，可是事与愿违，见里面没有开门，敲门声又开始了。就这样，大概每隔十秒就响起有节奏的声音，每次都三下，不多不少。
刘蕊避无可避，缓缓移动身体，将一只眼睛凑了上去。这个时候在恐怖电影和小说中，主角见到的往往是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对着猫眼向内张望，刘蕊也害怕看到这样的情景，所以不断的给自己打预防针。
“呼。”幻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可是，那是什么？
她的眼睛开始睁大：黑色的影子。不知是有点距离还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个人形，可偏偏看不清楚样貌，站在门口的就是一个影子。这个影子的头向右歪着，即使看不见眼睛，也能感受到一道怨毒的目光正透过猫眼传进来。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靠近，影子也开始逐渐向前，一步一步，挪的缓慢却坚定，渐渐地，那道影子越来越清晰，清晰到刘蕊能看见它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马尾辫随着步伐左摇右晃，头绳上好像还有一个蝴蝶结。
李晓雅。
“啊！啊！啊！”刘蕊难以自抑的发出一阵喊叫，并不断捶门，试图用声音来震退外面的东西。她已经不敢再看，喊叫声还在继续，她意识到精神已经快要崩溃，已经想停都停不下来。
“小蕊，小蕊，你怎么了小蕊？”戚苒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从外面传来，刘蕊虽没能及时回过神来，但突如其来的呼唤制止了她的喊叫。外面的人听起来真的很着急：“小蕊你开门啊！你没事吧？”
刘蕊鼓足勇气又将眼睛凑了上去，这次她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戚苒。
一进门戚苒就赶紧扶住虚弱的刘蕊，脸上满是关切：“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刘蕊摆摆手，示意戚苒扶她坐到沙发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转过头直愣愣的看着戚苒：“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
“什么？”没理解她的话，戚苒看起来很是茫然，“外面什么都没有呀。”
“就一个……”她想说“影子”，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且不说戚苒会不会信，就算她信了怎么跟她解释那是死去的李晓雅？还要任由怀疑的目光无情的在自己身上肆虐吗？“你刚到吗？”
“我到了有两分钟了，敲了半天的门你也不理我，后来你就开始喊，吓死我了。怎么回事啊？”她接了杯热水递给刘蕊。
“我问你是谁，你怎么不回应？”
“我说了呀，我说我是戚苒，可你就是不开门。”
刘蕊盯着戚苒，想要从她的表情动作里找到撒谎的痕迹，可是没有，她看起来很真诚。
“我，我往外看，没看见你，有点害怕。”
“我都看见你了呀。你的眼睛就贴在猫眼上，老吓人了。”
“从外往里能看见东西吗？”她皱着眉发出疑问。
“怎么不能，不信你试试？”
见戚苒说的肯定，她也不再怀疑，谁知道猫眼是什么原理，自己对物理也是一窍不通，既然戚苒说能，那就能吧，她可不想尝试，万一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今天小命非交代在这不可。
戚苒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房子布置是简洁风，但看得出物件的奢华，不由得发出惊叹：“你家好有钱啊。”
若在平时刘蕊定是要嘲笑一番，现在不仅没这个心思，反而讨好的笑道：“都是我爸赚的，跟我没啥关系，有些小玩意倒是我自己选的，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个作纪念。
”
“不用不用，一定很贵，我拿回去也没地方放，暴殄天物嘛。”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走向了一个造型别致的音乐盒，一打开发出清脆的声音。戚苒吓了一跳，没想到声音这么大，手一哆嗦，音乐盒就摔落在地，一下子就变得七零八落。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戚苒忙蹲下来捡音乐盒的残片，声音已然开始发抖，“这个，这个多少钱，我赔，我赔你……”
蹲在地上的身影左划拉一下右划拉一下，头上的蝴蝶结也跟着左颤一下右颤一下。
“不用了！”刘蕊猛地站起来，大声喝道。
“怎么不用呢？一定很贵吧？你放心我一定赔你。”戚苒手下的动作并没停，零件快收拾齐了。
“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刘蕊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猛地一推戚苒，后者一个趔趄，瘫坐在地，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她。
太像了。无论是打扮，还是那唯唯诺诺的语气，实在是太像李晓雅了。现在，戚苒眼睛低垂，想看她又似乎不敢，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她的身体里可能住着李晓雅的灵魂。
刘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突然想试试面前的戚苒到底是人是鬼，于是她伸出手：“不值钱，没事，来帮我补习吧。”
女孩温热的手终于让刘蕊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刘蕊稍稍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你哪里不懂？是被题目卡住了吗？还是，我给你捋一遍知识点？”
“从头给我过一遍吧，我……我都不太会。”
“行。”
两人来到书桌前，都掏出了课本，刘蕊将书摆好后抱怨道：“高中数学可真难，我觉得攀登珠峰都比它容易。”
“是啊，明明觉得自己努力学了，可就是学不会。”
刘蕊怔住，看了看手上的数学书，再瞄向戚苒，这才发现她掏出的竟是一本英语书。
“你，你不是来给我补习数学的吗？”
戚苒更为错愕：“我？补数学？你认真的吗？我数学就没及格过。”
第26章 黑色青春（五）
“你擅长的科目是？”
“英语呀。也是我最喜欢的科目，你不记得了吗？”戚苒笑，“我生病住院的时候，你还给我送英语笔记来着。”
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人看起来的确是新来的转校生，可她体内住着的分明是死去的李晓雅！如今两人在刘蕊卧室这个狭小的空间四目相对，她懊恼自己为什么还关上了房门。
“你，你到底是谁？”她想起李晓雅住院的时候，为了验证到底是装病逃避还是真的需要住院，她摆出一副关爱同学的样子避开李母为她送去课堂笔记。这一去可把对方吓得不轻，直接把吃下去的午饭吐了出来，离开医院后，她们几个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觉得呢？”戚苒不答反问。
刘蕊意识到已到绝路，是被吓死还是寻求生机，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送、送笔记，是、是一帆的主意，我没想去的……”
戚苒静静的看着她：“那把我推下楼是谁的主意？”
“我、我没推。”李晓雅的死亡是在送笔记事件几天之后，她觉得无聊一个人跑去了医院，却碰见了李晓雅的母亲。李母见伤害女儿的罪魁祸首还敢前来，愣是在医院追了她几层楼，这过程中她自称没有看见李晓雅。
“小蕊，我是个‘鬼’哎，你知道骗‘鬼’的后果嘛？”
“你，你是个‘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