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第三视角张强能切实感受到疼痛,他面容扭曲,因为疼痛而渗出汗水,他发出无声的呐喊:“醒醒,快醒醒啊!”可是梦里的他仍旧缩在那里,绝望的等待许佳停止。
终于沈雨桐好像累了,她一脸疲惫的甩下鞭子:“晦气!”之后就走进卧室,“啪”地关上门,剩张强一个人清扫战场。
此时无论是餐厅一片狼藉。地上是各种粘腻的饭菜汤汁,还有破碎的碗盘,桌子狼狈的躺在地上,不过比起这些最狼狈的还是张强。后面很多鞭子都抽在他的背上,他感觉不止衣服,皮肤应该也已经破了,有一段时间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现在那些疼痛感加倍厉的还了回来。
他费劲的把上衣脱下来,果然上面已经全是血痕,他想把这件衣服摔在地上,可他不敢,他怕自己小心翼翼的发泄会传到沈雨桐耳朵里,换来变本加厉的毒打。于是他默默收起衣服,去卫生间熟练的处理了下伤口,接着开始清扫战场,一面扫一面觉得异常委屈:为了挨了顿打连句安慰都没有,还要忍着疼痛做这些呢?
哪怕说一句“对不起今天我没控制住”也行啊!
他越想越难受,竟然哭了起来,眼泪滴滴答答的往地上落,梦里的他觉得人活着到底图什么呢?
张强悠地醒过来。他愣了好一阵才发觉自己终于从梦中脱离,可刚“经历”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甚至身上传来灼热的痛感,让他不由得痛苦地哼了一声。
“许佳。”他试探性的呼唤,想起梦里沈雨桐那张狰狞的脸,打了个哆嗦,现在他急需许佳的安慰,于是习惯性的身手向一旁摸去,身边空空如也。他一愣,按亮了灯。
瞬间的光亮刺的他睁不开眼,几秒钟后他终于适应了灯光,看身边根本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他刚想下床去找许佳,身上传来的痛感止住了他的动作,他一愣,挽起睡衣,才发现身上虽然没有血痕,但梦里挨过鞭打的地方都分外红肿,一道一道的,像是丑陋的疤痕。
他彻底愣住了:那不是梦吗?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沈雨桐回来了?他有点害怕了,目光四处巡视,可房内的一切没有任何不对,各种东西都在原位,分毫不差。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忙起身下地来到餐厅,到了之后他松了一口气:餐桌已经被许佳收拾干净,整个餐厅几乎是一尘不染。他想许佳做家务真是一把好手,这一点比沈雨桐要强多了,以前因为家里不够整洁,沈雨桐真是挨了不少打。
想到沈雨桐他又紧张起来,眼睛瞄向厨房,小跑两步进去后也没有在墙上发现“恶贯满盈”的鞭子,这下他彻底放松下来,刚想长出一口气,就听见后面传来女声:“大半夜你不睡觉在干嘛?”
他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由于光影原因他竟没能马上分辨出来门口的人到底是沈雨桐还是许佳。
“哦,我……”他有些结巴,待确定是许佳后他疑惑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干嘛?”
“我……”她有些犹豫,“我做噩梦了,睡不着。”
“嗯?”“噩梦”两字引起了张强的兴趣,“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她犹豫着,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眉头紧蹙,这个梦看起来给她带来了困扰,终于她说:“我梦到你老婆了,梦见她……”
“梦见她什么?”张强追问。
许佳咬咬牙:“梦见她拿着鞭子在打你。”
第60章 家庭暴力(三)
“你说什么?”张强的音量陡地加大。
“一个梦而已啦,你不要紧张,就是我从没见过她,但是梦里的她好可怕。”
张强盯着她追问:“你梦见了什么?告诉我。”
见他这个样子许佳很害怕,她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略微斜着头道:“梦见、梦见你给她做饭,她不满意,然后就掀了桌子,拿、拿鞭子抽你……你跟她求饶,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就好像现实中张强真的经历了这些似的,而她发现了这与其现实中截然相反的一面,揭开他虚伪面纱的这种快感让她既开心又愧疚,于是躲避着对方的目光,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张强确定他和许佳做的是一样的梦,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恐惧感再度回归,他怔怔的看着许佳,后者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怎……怎么了?”
“看到我挨打你是不是很开心?”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开心?”许佳反问,“你被打的皮开肉绽,我心疼还来不及。”
“你既然看到我在挨打,都没有阻止吗?”
“我想阻止,可我阻止不了啊。”她急切的解释,“我只能在一旁看着,我就是个旁观者你懂吗?画面里根本没有我的身影。你……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看着一脸震惊又惶恐的许佳,一丝快意涌上张强心头,梦里所受的羞辱他想要在现实还回去,只有这样才能解了他心里的愤恨。于是他盯着许佳一步步向前挪,眼看许佳的眼睛越睁越大,他越来越兴奋。
许佳随着他的前进不断后退:“你今晚还说、还说你要改,你、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眼看我被打你还不救,你是不是盼我死?”
“我没有,我没有,那只是梦啊!你怎么能把梦境当真?”随着张强离她越来越近,眼前的张强变得越发清晰,许佳看得到他裸露在外的小臂,大骇:“你,你的胳膊!”
她不说张强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回事,现在身上的疼痛感在渐渐消失,可红肿却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明显,除此之外这些地方开始变得瘙痒起来,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忍不住伸手去抓。没想到那些肿起来的地方表皮已经薄如蝉翼,他的指甲刚碰上去就破了,并流出粘稠的脓液。
“啊!”许佳被这场景吓到了,大叫一声,“你!你别抓了!这是怎么回事?”
脓液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见此情景他也确实不敢再抓了,紧张兮兮的看着许佳:“纱布,给我拿纱布!”
纱布、各种治疗伤口的药水、去除疤痕的药膏……这些东西在张强家从来不断。许佳忙到卧室去翻找,很快她就将药箱拿了出来,张强的胳膊看起来没什么好转。不仅如此,待许佳靠近后才闻到那脓液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要不……先去卫生间洗洗?”
随着液体的流出,刚还肿的老高的痕迹消下去不少,瘙痒感也减轻了些,现在最舒服的地方反而是这条手臂了。他听从许佳的话来到卫生间,打开莲蓬头,将手臂放下去。接触到热水的胳膊更加舒服,他感觉自己找到了解决身体问题的方法,于是三下五除二,将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下去。
站在门口的许佳都看呆了。张强的胳膊、后背全都是这样红肿的条纹,且还在不断膨胀,就像是一条条长长的水泡,透明且恶心。
张强用指甲一碰,那些“泡”就通过小伤口往外流出脓液,没一会张强的身上就都是这种粘腻的液体,且卫生间味道越来越重,不管是画面还是味道都让许佳承受不住,她来到厨房抱着垃圾桶,将晚上吃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随着伤口里的液体流失干净,那些原本红肿的地方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透明的表皮,松松垮垮的贴在张强身上,不过这时他所有不适的感觉都消失了,这让他忍不住得意起来,往身上抹了大量了沐浴露开始清除异味。
这下浴室内的味道更恶心了,可他不在乎,身上的舒适感掩盖掉了所有不适,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终于随着那些液体被彻底冲进下水道,味道开始消散,渐渐的沐浴露的味道掩盖住了那股腥臭,他擦干身体,走了出来。
许佳整个人正窝在沙发上,一面苍白。经过刚刚的冲洗,张强的怒气也随之而去,他来到许佳面前轻声询问:“刚刚吓坏了吧?现在没事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很害怕,你知道吗?我和你做了同样的梦。”
“什么?”许佳大惊,“一模一样的吗?”
“应该是的,所以我刚刚情绪才有些失控,对不起啊。”
这番解释让许佳一下子理解了他,她心疼的触碰张强身上的“表皮”:“很疼吧?”
“现在不疼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再疼也不怕。”
许佳的手逐渐下移,落到了那条手串上:“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个东西?还是桃木的。”
“今天一个记者给的,她说可以驱灾辟邪。对了,她说她见过你。”
“戚苒吗?对,我们见过。她人很好。”她顿了顿又回到手串上,“桃木的确有这个功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今晚要是没有这个手串,你受的伤会不会更重,梦里的那些会不会分毫不差的体现在你身上。”
这倒是张强没想过的,现在许佳一说他觉得也不排除这个可能,顿时觉得后怕,心想幸好有这手串救了自己一命,着实万幸。
“你觉得……雨桐,她真的回来了是不是?”张强问。
“我就是感觉你身上的伤太奇怪太诡异了。”许佳回答,“但我也有点不理解,她要找你的话为什么现在才来?你已经改过自新了啊,还照顾她的父母,她还要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张强忙捂住她的嘴:“这话还是别乱说了,说实话我也觉得今晚的事不太对,不过好在现在没什么事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好,我先去把垃圾丢一下。”
“大半夜的丢什么垃圾?先睡觉明早再说。”
“不行,太脏了,不丢掉我睡不着。”她没敢说自己刚刚吐了的事,生怕张强觉得这是对他的嫌弃又开始发火。
“行吧,那你快去快回,我先上床了。”
应和下来之后许佳就收拾好厨房的垃圾,并套上新的垃圾袋,然后向门口走去。刚打开房门手中的垃圾袋就在惊吓下落地,接着她发出一声尖叫。
这让张强很不满,刚在床上躺下的他气冲冲的跳起来,压低生意质问道:“你鬼叫什么?大半夜的别人不睡觉吗?”
许佳捂着嘴,说不出话来,空闲的手却颤抖着指向地面: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根鞭子。
“她她她……她来过,她真的来过……”
眼前的情景让张强也愣住了,他一把将许佳扯回屋内,关上房门,靠在门边喘着粗气。
许佳也好不到哪去,她不停地发抖,哭着问张强:“怎么办啊?”
“我他妈哪里知道?!”以往他这样吼绝对是实施暴行的前兆,可现在他不过是想要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他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害怕的许佳,突然想:她为什么那么害怕?沈雨桐的死跟她又没有关系。虽然面对诡异情形害怕是人之常情,但她表现的是不是太过了点?
“她……她不会进来吧?还是……还是她已经出去了?”
张强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着她开口问道:“那条鞭子,不是你放在那里的吧?”
这种怀疑让许佳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也做了相同的梦,你知道梦里沈雨桐用鞭子在打我。”
“所以我大半夜跑出去买鞭子?你告诉我我哪里能买到?”若是以往张强的发火还有迹可循,让她会时不时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哪里做的不好,现在张强的指控却完全没有根据,甚至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被冤枉的委屈让她提高了嗓门,眼睛通红的看着男友。
张强这时也回过味来,两人一“鬼”,如果人和人之间还搞分裂,那岂不是让“鬼”钻了空子?于是他忙道歉:“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我被吓到了,梦里的场景在现实中一一对应,我难免胡思乱想。”
“那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说我错了。好了,别管垃圾的事了,明早再扔吧,先睡觉。”
许佳的手试探着触碰门锁,试了两次后害怕还是占了上风,只好缩回手来,同意了张强的提议。
有了许佳在身边,张强的心平静了许多。他将女孩紧紧搂在怀里,这种踏实感让他很快放松下来,不一会就睡着了。好在后半夜一夜无梦,一睁眼就到了天亮。
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好了许多,几近愈合。厨房已经飘来食物的香气,他皱起眉仔细嗅了嗅,立马窜起来,冲到餐厅见食物已经摆上了桌,顿时怒道:“谁让你做这些东西的?”
第61章 家庭暴力(四)
桌上摆着两张油饼,一小盆西红柿蛋汤,还有一小碗泡菜。老实说这三样食物张强都不讨厌,但他们放到一起他就不自在了,因为这是沈雨桐最喜欢的搭配,且百吃不厌。自从他出狱后,这三样食物他都吃过,但从来没有再放在一起吃过。
“怎么了?”许佳很是不解。
“谁让你把它们搭配在一起的?!”他的音调越来越高。
女孩不明白他的火又从哪里来:“它们不能放在一起吗?是……是会食物中毒还是会……怎样?”
就像梦里的沈雨桐一样,张强一下子掀翻了桌子:“它们就是不能放在一起!我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问什么问?”
张强的突然发狂让许佳不明所以,她觉得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因为少说少错,她默默地将桌扶起来,然后蹲下去收拾碎落一地的碗碟。张强看着她越发厌烦,但大早上的他不想因此而耽误上班,于是气冲冲的来到厨房,想要看看还有没有能吃的。
可他刚一进去,就看到那条鞭子耀武扬威的挂在墙上。
“许佳!”他大吼,“许佳!”
女孩忙跑过去,他愤怒的指着鞭子:“这是你捡回来的?”
“不是你吗?我哪敢捡……”
“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把这鬼里鬼气的东西捡回来?”
“我……我也不知道呀……我早上起来就看到它挂在这里,吓死了,我以为是你趁我睡着捡回来的,所以我、我也没敢动。我早上做饭的时候都觉得它好像有眼睛,在看着我……”
看她的表情并不像在撒谎,张强明显慌了神:“真不是你?”
“真不是……”她看起来快吓哭了,“到底是不是闹鬼啊?”
是不是闹鬼,张强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不把这玩意弄出去,他一定会持续做噩梦。于是他火速穿好衣服,拿起公文包,从墙上取下那条鞭子就打算出门。
“你不吃饭了?”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许佳追在他屁股后面问道。
“不吃了,我先去上班了。”
张强火速下楼,第一件事就是把鞭子丢进垃圾桶里。可他想了想还不放心,又把它拿出来,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准备将它点燃。也不知它到底是什么材质,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除了留下一点烧焦的痕迹再无其他。他难掩怒火,将鞭子丢在地上狠踩,可效果还不如火烧。
他想了想,找了一根木棍,把这东西埋在了楼下的花坛里,还用力的在上面蹦了蹦,最后找了块石头将它压住,他就不信这玩意还能从土里钻出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