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的宫道修葺得异常的宏伟壮观,青瓦红墙,设计巧妙精细,上面刻着很多的瑰丽图腾,暗喻着一此处的神秘。
怪不得所有人都想要洛河京,哪怕是此刻无心权力的褚月见立在阁楼顶处,往下眺望,也忍不住心生激昂。
山河壮大便是形容眼下的场景,但一眼便能看见昭阳的尽头。
褚月见凭栏眺望远处的山川,将心中的悸动收回来,暗自有些泄气地趴在凭栏上,漫不经心地往下看着。
因为‘尽头’正在她的身后,还被她用一根铁链拴着侮辱呢。
褚月见本来是想要看底下的风景散心的,忽然视线定格,缓缓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瞧见有趣的事了。
褚月见微微支起下巴往下看,原本雾蒙蒙无聊的眼眸,忽地带着了浓厚的兴味,闪烁着斑斓的光。
奉时雪视线所以扫过,然后停在她的脸上,久久无法收回来。
这本应该是他最厌恶的人,甚至连她脸上的所有细微的表情,他见之都厌恶得不行。
但他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她的每一个眼神代表的意思是什么,兴味代表着玩味,是感兴趣。
所以她又找到了什么想要玩弄的人?
奉时雪心中忽地升起一股不可言所的郁感,沉着墨眸时显得表情分外冷淡。
他视线随之一道往下眺望。
虽然这是在阁楼的最顶端,但昭阳的格局就是一层层的盘旋楼,此刻一眼望下去,他一眼便看见了一群人。
准确来说是一群看起来就是纨绔的世家子。
为首的那位穿着景织绸缎,被人众星捧月地拥簇着,讨好着,身上有着和褚月见一样的性质。
奉时雪才看见底下那人片刻,原本趴在凭栏上的少女直起腰,便提着裙摆往下跑。
她犹如张翅飞奔的蝴蝶往下,却没有将他一道带下去,将他瞬间抛掷脑后了。
奉时雪不合时宜地浮现起这样的感觉,很快便压下去了。
他抿着坚毅的唇,弯腰将被她丢弃在一旁的铁链拿起,紧紧地握在手中。
铁链还是冰凉凉的,根本不能保存温度。
他眼底闪着暗幽幽的光,握着铁链片刻没有得到想要的感觉,到底还是松开了。
褚月见提着宽大的裙摆往下跑,跑至白皙的小脸透着桃色的粉嫩,分外的娇艳明媚。
她眼下正无聊着,还真的有人送上来给她解闷儿,顺便还能舒缓因为奉时雪给自己负好感的郁闷。
他可真是一个大好人呀,褚月见见到他眼中只有满意两个字。
修葺瑰丽的宫道上正行着一群穿着华贵的人。
“李兄,陛下最近很是器重你,还听说有意将昭州府留给你去赴任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今日何不一起出去喝上几杯?届时可得称呼李兄为昭州府主了。”有人笑着奉承着。
“今日便不去了,洛河京这今年都玩厌倦了,已然无兴致了。”穿着锦缎华服的人,正是褚月见那日在流芳阁遇见的那位。
李府嫡子,李元。
李元被众星捧月着拥簇讨好,只觉得分外享受,心中对这些无半分官职的人满是不屑。
男人在世唯有两样是极乐,美人、权势皆有才是最为令人钦羡的,他刚好两样都有了。
李元分明眉眼的得意都快要溢出来了,偏生还要虚伪地抬首让众人止声。
“哪里,眼下这事还未定下,届时事实是如何也不好说。”
他昂首行在最前面,神情倨傲,似和他们解释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了,翘着嘴角道:“今日陛下设宴,单独留下我爹大约是有旁的事要传达,还指不定是那件事儿呢,不过大约也是位了那件事儿了,毕竟除了李府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跟着他身旁的人也是世家子,这句话几乎将所有的世家都贬低了。
他闻言李元这般轻慢倨傲的态度,心中顿感不悦却无法表现呢出来。
这点李元倒是没有说错,确实近段时间以来,只有一个李家破得帝心。
今日设宴款待时,年轻的帝王高坐金殿七分醉意,散漫地讲着昭州府封地问题。
昭州府是不亚于南海的丰沛之地,且离洛河京远。
如若谁家得了昭州府,那还不是天高皇帝远,是上赶着去当土皇帝的。
在场那么多的世家,陛下就只反复钦点了李家主,而且方才宴尽时,还单独留下了李家主。
前面已有这样明显的暗示了,众人都已经隐约知晓了帝王暗藏的打算,这昭州府大约会落在李府。
李家主已然年迈不适宜舟车劳顿,唯能去的便是这位唯一的嫡子,李元能承袭赴任。
没有想到这样天大的馅饼,竟然砸到了只知道玩男女的纨绔子身上,着实让众人眼红得不行。
大家都是一样只知吃喝玩乐的世家子,唯有这李元世家最好,还是唯一的嫡子,根本无需要担心被旁的兄弟抢了去。
府主为一方霸主,虽然这事还没有定下来,却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世家盘根接错抱团洛河京数百年了,没有想到其中有人尽然能有府州。
其中有人有心要奉承讨好李元,便道:“李兄若是赴任昭州府主,以后只怕是尚位公主也是使得的。”这本是一句玩笑话。
当朝的公主只有一位,且和陛下系出一脉,尚公主这样的好事是旁人高攀不起的。
借由公主来提高李元的身价,已经是极高的奉承了。
可这些人却不知前段时间,李元曾经在流芳阁和褚月见已经见过了,而且还结交了不浅的仇恨。
本来他当时就后悔招惹褚月见的,平白挨了几耳光无处宣泄,回去又被父亲好一顿责罚。
那段时间还一心忐忑地等着陛下问罪,结果宫中迟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这好不容易等到宫中的传召,结果还是这样的好事。
这让李元心中顿感爽快,同时也有淡淡的不屑,轻视。
一个没有封号的公主而已,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谁都知道如今的褚帝上位时,不知虐杀了多少的皇子,皇女。
依他心中所想,褚帝会留下一位血脉一承的皇姐,也不过是彰显自己还没有冷血至此。
作者有话说:
睁眼我的嘴巴被关了哈哈哈哈,最近我还是听话点,宝贝们见谅,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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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殿下,发髻松了。”
这不过是安抚民心的帝王术而已。
其实李元这样想最主要的原因, 是因为唯一被留下来的公主至今为止,连一个封号至今为止都没有。
甚至在很多重要的大典上,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见过这位公主的身影, 只在传闻中听过。
也正是如此, 所以他当时才没有认出来褚月见。
若皇帝当真将这位一脉相承的皇姐放在心上, 怎会连封号都没有,甚至都已经过了及笄这么多年了,都未曾有要替其招驸马的心思。
如此可见,这位殿下不过是只有其名罢了。
想到此处,李元忽地眯眼摸着下巴思衬,虽然空有其名,但那张脸长得倒是不错。
虽然那日被她打过, 心中是有些怨怼, 但被刁蛮的美人打,偶尔可以当作情趣。
所以当天他怒气过后兴致突然正浓,难得不喜乖巧温顺的女子,遣派人寻了那常日跪在街头的想要告他的女子。
那才是真正的忠贞之人,上演了一场拼死不从的戏码,还他到现在都无不可惜着。
李元缓步行在宫中,被众人拥簇着, 神情好不得意。
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串出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
甫一出现众人的视野中,便似有目的般, 毫不犹豫咬上李元的腿。
李元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东西, 吃了痛才下意识地抬脚,想要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玩意儿踢开。
松狮犬十分灵敏地躲开, 顺带将其血肉咬下一块, 瞬间雪白的毛发上染上了血珠往下流。
它纯白无害地叼着一块腿肉, 欢快地摇着短小的尾巴,水漉漉的眼瞳和其主人一样。
“汪!”
事发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想到在宫道上竟然有一只小狗冒出来 ,还直接将人的腿肉咬下一块。
众人还在发愣,谁也没有想到一条小狗竟然这般凶狠。
“什么畜生玩意儿!”李元惨叫一声,脸色快速发白,捂着自己的小腿。
他抬起一双眼似淬毒了般,原本还算秀气的脸,顿时凶性毕露。
松狮犬叼着肉往前跑了几步,停在不远处欢快地摇着尾巴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李元自出生开始便甚少被人欺负过,更别提是一只小畜生了。
虽然知晓这是在宫中,但他还是不甘心自己平白受了这个磨难,心中升起来的满是暴戾情绪。
一只不会讲话的畜生而已,只要不是皇帝的,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就算是皇帝的,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况且他也未曾听过皇帝有养狗。
皇帝现在权势不稳,有的是地方要用李府的。
一条狗而已,想必就算是知晓了应该会一笑了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惩罚。
“捉住那畜生。”李元冷着眼毫不犹豫地下命令。
“李兄,这……”他身边的人神情带着犹豫,看他的眼神跟看疯子般。
可不就是看在看疯子,这可是在皇宫,不是李府,宫中的东西那是他们这些人说追就追的?
虽然褚帝刚登基不久且年幼,但那也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天下人的主子。
谁敢在皇宫里这般肆无忌惮,就算是要成为府主了,那也只是臣子而已又不是真的就是土皇帝了。
这李元也是太过于嚣张,不将其放在眼里了。
这些人以前只知晓李元胸无点墨,且将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诓骗无辜男女身上,却没有想到竟然一头的豆腐渣。
怕不是方才在宴会中喝高了,现在才起反应,然后要撒野吧。
对于李元的命令,这些人面面相觑,都是一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而身旁的宫人则是知晓这狗是谁的,根本不敢去追,一时间竟无一人前去,都愣在原地看他发疯。
“嗬,你们不去便滚罢,我自己去。”李元冷哼一声,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本来也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只是一群废物而已,自己肯搭理他们已经是恩典了。
虽然李元是第一次入宫,且入宫的时候他爹反复嘱咐了,谨言慎行。
但在他的心中对褚息和的记忆,依旧还停留在以前。
当今的天子以前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只是运气好才登上的位置,手上其实也没有多少皇权。
现在皇权分散世家手中,皇帝的势力,还不如他们这些世家权力大。
就算不是谨言慎行又如何?皇帝还不是咬碎了牙吞肚子里。
反正被一畜生欺负,他是受不了这等气的。
这样想着,李元便癫红着眼欲要往前去追,却被身旁的人拉住。
“哎,李兄,这里是皇宫,这狗瞧着模样打整得精细,估计是公主殿下的。”这人本意是好心劝解。
谁知李元一听可能是褚月见的,心中想要抓住松狮犬的气焰更盛了。
那日的记忆又苏醒了过来,他咧着森森牙齿,眼带寒意,用力推开身边的人。
捉住这只狗,那也算新仇旧恨一起了。
他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地推开身边拦着他的人,非要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追着。
身边领路的宫人本来是想要拦的,但是见拦不下这个跟疯魔一样的人,心中微急,还是转身便去禀告。
谁不知道公主最喜爱的便是松狮犬,陛下还为此另外御赐了一座宫殿,专门用于来养狗。
这狗可是连封号都是有的。
虽然有些荒唐,但宫中谁见到松狮犬,不得不跪地迎拜唤一句‘雪主子’。
这李府的公子莫不是方才在宴会中吃酒,将脑子给吃没有了,这也忒嚣张了些吧。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都一瘸一拐了,还要一意孤行非要追过去。
虽然知晓他愚蠢,是有心要讨好他,但他这般作死的行为着实惊到了他们。
这里是皇宫又不是李府。
就算手握再大的权力,这天下现如今依旧姓褚,就连南海陈氏都得乖乖听从召唤进京。
一个世家子,哪来的勇气?
这人不是疯了就是蠢透了。
李元自是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闹哄哄的,只有被狗咬过地方十分清晰。
大约真的是方才在宴会中吃酒吃多了,也或许是前几日弄死了人,精神依旧亢奋着。
总之他现在脑子一片混沌,双眼被气得通红,坡着脚往前面跑去,神情隐约透着疯狂。
它主子当众辱他也就罢了,一个畜生也这般,看他今日不好好教训一番,一泄心头之恨。
李元赤红着眼,神情满是癫狂,跟着松狮犬拐过九曲连桥。
他完全没有留意到,正追着的松狮犬叼着口中的肉,见他没有追上来,还会专门停下来等他。
这小畜生今日一定要落在他的手上!
李元双眼通红地追着,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追到了幽静之处。
皇宫中修葺的都是金碧辉煌的华丽繁复莲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败落之地?
李元扫过周围,脑中疑惑一闪而过,但还不待他细想,忽地听见不远处有声音响起。
轻柔乖巧的女声,软和柔柔的,似滴着蜜汁。
“雪雪真不乖,上哪里叼了个恶心玩意儿回来?”
李元的心神顿是被这一道声音勾住了,连找狗都忘记了,循着声音的方向前去。
拐过幽深的密竹林,这里完全已经和威严庄重的皇宫隔离开了,冒着}人的寒气。
李元终于找到发声的源头了。
穿过林中便能看见一池莲花盛得正好,一旁还架着青藤秋千,有人正坐在上面。
脚尖轻点地面,秋千荡起,青白色的裙摆飞舞,划过如同莲花般好看的弧度,她娇滴滴地盛开得正好。
松枝云松鬓,珠宝玉簪头,往下是一张纯洁狡黠的脸,满是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的矜贵娇艳。
褚月见抱着松狮犬手中拿着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它嘴角的血渍,语气轻柔地责怪着:“上哪里惹的一嘴污秽,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