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注中声明婚姻存续期为一年,到期后两人离婚。这条虽无法律效应,却是两人达成共识的内容。
……
拳击馆里,陆叙身法灵活,依靠蹬地转腰的力量,重重出拳,挥汗如雨。
这项运动极为解压,对抗性强,他练了好几年。
教练伸掌接住力,一个回合后也是大汗淋漓,喘息道:“陆总,心里有气?”
“废话真多。”说着又是如闪电般快速出击的一拳。
两小时的锻炼之后,陆叙在拳击馆冲了个澡,换一身衣服。
温皓开车来拳击馆接陆叙去公司。
陆叙已是一副沉静的模样,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至最上方,让人完全无法把刚才那个大汗淋漓肌肉暴起的男人与面前的精英人士联系在一起。
陆叙说:“把萤星的资料拿过来,我再看一眼。”
温皓将整理好的资料拿进办公室,一同带进来的,还有一个牛皮档案袋。档案袋里的内容送来时温皓便看过,此时艰难开口:“陆总,这是萤星最新的数据;档案袋里的是广厦集团的林总要给您的,早上他的秘书亲自送过来。”
“好。”陆叙点头,拆开了档案袋。
里面是一叠照片。
只看了前两张,他的脸色便黑沉如墨。他问温皓:“核实过了吗?”
“还在查。”温皓说,“这照片大概率是实拍的,看不出合成的痕迹。”
照片里的人是陆子言与林厦的独女,林栀。
两人在轿车里接吻。
温皓作为陆叙的助理,自然是知道陆家最近要办陆子言与阮熹微的婚礼。在婚礼前发现弟弟疑似出轨,对象又是与陆家有旧怨的林家。陆总向来疼阮小姐,必然见不得她受委屈,不知会怎么处理。
情绪平稳的陆总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耐心变差,对失误的容忍度极低。阿弥陀佛,可千万保佑别再出别的幺蛾子了。
以陆叙的涵养,做不出把气撒到下属身上的事。
他这一天,照常处理工作,按照日程上的安排,一一完成。本以为工作会让他平静,密密麻麻的报表和数据此时化身为跳动的黑虫,在眼前缓慢爬过,惹得人心浮气躁。
年初投资的几家创业公司表现亮眼,巨额的回报收入并没有让他心情变好。
晚上有酒会,几杯红酒下肚后,陆叙脸上流露出不耐的神色。温皓便制止了络绎不绝来敬酒的人,让司机将陆总送回家。
林姨出来接他,煮了碗醒酒汤放在桌上,语气恳切,“喝酒伤身,以后少喝点吧,生意哪有身体重要。”
陆叙点了点头,“嗯。”
比起追求自己事业理想、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许云,林姨实际上扮演了母亲的角色。
虽是主雇关系,但林姨照顾了陆叙十多年,看着他长大,此刻的关心也是情真意切。她又唠叨:“子言也回来了,人都瘦了,也黑了不少……”
陆叙听她絮絮地说,慢慢地喝醒酒汤,生姜和醋混合出一股极其奇怪的味道,他虽然不喜欢,但也喝完了。
二楼,陆子言的房间亮着灯。
陆叙开门进去,突如其来的门把转动声吓了陆子言一跳。他坐在桌前,视频通话的页面来不及关,是林栀的脸。
房门口离书桌,五、六步的距离,陆叙在看到视频页面时瞬间暴怒。
这怒火压抑了一天,如危险的火山口,岩浆终于喷薄而出。
他将牛皮袋掼过去,砸到陆子言的侧脸,尖锐的纸刃在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陆子言本来要扬起一个笑容,霎那间被打蒙了。第一反应是挂断视频,他起身,喊:“哥,你干什么?!”捡起地上的牛皮袋拆开,陆子言一张张翻看,显而易见的偷拍视角让他心惊胆战,“你找人跟踪我?”
陆叙没在照片的来源上跟他纠缠,“你什么意思?一边跟林栀谈恋爱,一边要和熹微结婚?”
陆子言穿着黑色的卫衣卫裤,抿着唇,脸上有被人拆穿的难堪。
两个男人便这么站着,沉默着。
空气里的硝烟味愈发浓烈,一点火花便能引爆。
作者有话说:
每天下班回来惦记更新的心情,就像要赶着赴一场约会。
字数不多,诚意是有的~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不轨心思◎
黑色为主基调的房间显得愈发沉闷,亮白的顶灯下,陆叙的面容变得凌厉。
陆子言望着兄长的眼睛,亮得惊人,似有愤怒的火焰在跳动。
他脸上的划痕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有血珠渗出,又很快凝结。
“爷爷留给我的六百万,只有结婚,才能启用。”陆子言突然平静下来,开始叙述他们都知道的事实。
他的话激得陆叙火更盛,冷笑道:“那你利用微微结婚?我还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前阵子两人回老宅吃饭,在长辈面前你侬我侬的小情侣模样,陆叙历历在目。
陆叙的质问像一记一记重锤,敲在陆子言身上。
陆子言说:“微微愿意帮我。”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我们签了婚前协议。说到协议,哥,你自己拆开看过了吧?一年之后,我们就离婚。”
“那你和林栀又是怎么回事?”陆叙揪住陆子言的衣领,将他拽到眼前。两人鼻尖相对,面庞有七分相似。大学毕业的陆子言尚存单薄的少年气,被陆叙的威压制得动弹不得。
听到林栀两个字,陆子言的身体被注入力量,拼全力挣脱陆叙的手,他吼回去:“我喜欢林栀!我爱她!行了吧!”
陆叙的手缓慢垂下,听着陆子言蹲下.身痛苦地说:“我知道我和林栀不可能结婚。她爸害死了姑父,只要姑姑把持陆家一天,她就不可能让林栀进陆家的门!就算我跟林栀偷偷结婚,姑姑也有的是办法弄死我。”
好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
陆叙居高临下地看他。
林家与陆家的旧怨始于上一辈人。林家是做建材的,陆氏房地产发家,合作过多年。
陆爷爷有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尽管陆振庭是个纨绔,依旧想把家业传给他。学了土木工程专业的陆嘉树,回到集团,一开始只能给弟弟打下手。
陆振庭不懂行,下面的人看似捧着他,实际上四处钻空子,赚得盆满钵满。
直到林家供的一批材料出了问题,陆嘉树的未婚夫,供职于陆氏集团的建筑设计师,在视察工地时遭遇建筑坍塌,当场身亡。
陆嘉树发狠,将一批事故相关的责任人,全送了进去。
陆嘉树至今未婚。
他们都知道这个八面玲珑,总是笑意盈盈的女总裁,有怎样的雷霆手段。
陆叙的语气中含几分厌恶,“陆子言,别让我看不起你。需要钱,自己想办法赚。你这样陷微微于何地?她连恋爱都没谈过,等她真正遇到喜欢的人时,要担着二婚的名头?做人能那么自私?”
“你说得轻巧。”陆子言脸上露出一个悲怆的笑容,“是,你是陆家唯一光明正大的少爷,我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你什么都有,你挣钱容易,几百几千万不在话下。
“其实你恨我吧?恨我来了之后,分走了父母的关心。恨我跟微微关系更好,你说她遇见事了,第一个电话会打给谁?”陆子言俊美的脸庞此时有几分扭曲,“哥,你喜欢微微吧?她知道吗?
“她知道一本正经的兄长对她抱有不轨的心思吗?
“你是不是恨透了我?因为微微爱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别说假结婚,我要是真想要她,她不会拒绝我……”
陆子言直视陆叙,他的眼神淬了毒,遇上陆叙凶狠的目光也毫不退让。
陆叙终于忍不住,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拳狠狠打在了陆子言的脸上。
多年来涌动在兄弟之间的暗流掀起惊天巨浪,陆子言接着说,“你是不是也恨妈?恨她接纳了我,恨她不在乎你的感受,恨她要你把我当弟弟看。当然,我知道,你永远看不上我……但是微微看得上我,私生子和孤女,最般配了,不是吗?”
这股怒火炙烤得陆叙每根骨头都疼,他怒吼:“你闭嘴!”
陆子言生生挨了几拳,他咬着牙不发出呻.吟,“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没有选择!”
陆爷爷发的话,毕竟是陆家的血脉,接回来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陆嘉树更加瞧不起陆振庭,他闹出的丑闻一度使陆家成为榕市商圈的谈资,她借机夺了权。
许云崩溃过几个夜晚。后来她说,父母造的孽,不要怪在孩子身上。
她让陆叙接纳这个弟弟。
陆子言长得好,活泼,嘴又甜,渐渐的,能哄得爷爷奶奶开怀大笑。
陆振庭也喜欢小儿子的性格,尽管小儿子的来历不光彩。他酒后乱性,对方发现怀孕后瞒着他生下孩子,养到七岁时送回来,换一笔巨额财产。
陆子言已经记不清他的亲生母亲长什么样。
讨人欢喜变成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他感激许云没有给他难堪,他对许云的尊重和孝顺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如果,能有选择。
他会选择不被生下来。
“现在,你可以选,”陆叙拎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给你两千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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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夺妻◎
临近年关,榕市影视城的剧组有不少杀青的,还有过年放假的。
总之,不管是影视城,还是通告群,都冷清了许多。
阮熹微整理了自己的简历,在网上查找传媒公司的电子邮箱,挨个投了一遍。
她将上次的试镜经历讲给唐安安听,唐安安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建议:“微微,这个行业资源分配不均衡,处处都充满不公平。如果你能签一家公司,肯定有戏拍。”
说着,唐安安又叹气,她在萤星的资历太浅了,不然可以帮熹微介绍。
投出去的简历,如扔进大海里的小石子,没泛起一丝涟漪。
阮熹微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自己的邮箱,令她失望的是,杳无音讯。
不过就算是天大的事,再难的坎,在春节前,都可以暂且搁置。
上一年不顺的,会安慰自己,明年再接再厉。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冬天本就不该是奋斗的季节。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有什么比过年还重要呢?
明年一定会变好的!
在老宅过年还是那样热闹。
陆叙站在书桌前,穿棉质衬衣,袖子卷至小臂。提笔凝神,一方卧虎镇纸压着写对联用的正丹纸。多宝架上的吊兰垂下,落至肩头。
陆叙让阮熹微磨墨,她悬腕,吸几滴清水,滴于砚台之上。重按轻转,用力均匀,缓缓的,研磨出的墨液灵动清润。
陆叙提起毛笔,浸满墨汁,略一思索,行云流水般写下“花好半开月未圆随喜自在善护念”。
阮熹微歪着头去看,又问:“横批呢?”
他说:“乐活悠闲”。
阮熹微弯了弯嘴角:“哥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陆叙活得哪有悠闲自在可言,往年过了初五,他便会回归工作。
陆叙瞥她一眼,道:“那我该写什么?”
阮熹微略一思索,说:“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横批,财源广进。”
“掉钱眼里去了。”陆叙露出一个笑容,“借微微吉言。”
阮熹微和陆子言去贴对联,一人拿着浆糊,一人去贴。陆叙便站在一旁看他俩,贴正,贴齐。
暖阳映照,一年中难得的休闲时间。阮熹微手插在兜里,脑袋藏在大衣的帽子里,说话时哈着白气,她提议:“转转吗?”
陆子言前两天不知怎的,摔得鼻青脸肿,脸颊上的淤青和划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阮熹微调侃他是“最丑新郎”,也不知道到时候粉底能否遮住。
气得陆子言扭头就进屋,说不想跟她一起出去了。
陆叙跟在阮熹微后面,两人也不说话,任由时光无声流淌。
多年前城区便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年味淡了许多。过年,不就为了听声热热闹闹的响吗?
陆子言小时候很皮,玩窜天猴,大黄蜂,小神鞭,抢阮熹微的仙女棒。最受胡同里孩子们欢迎的是摔炮,不声不响,扔到大人脚边,然后气得他们跳脚,满巷子的揍孩子声。
“姐姐,小心!”阮熹微身边有个小孩笑嘻嘻地跑过,还没等她回过神,脚边“啪!”得一声响,窜出一点火星。
“啊!”阮熹微被吓了一跳。
陆叙眼疾手快,一伸手便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跑得远远的小孩转过头来做鬼脸,“这都怕,羞不羞呐?”
见小孩走远了,陆叙才慢慢放开她。
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着,阮熹微的脸颊微红,“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玩摔炮。”
“想玩?”
阮熹微点了点头。
春雨大街街口有一家小卖部,老街坊开的,十多年了。店主看到阮熹微便夸:“小熹微穿得真喜气。”
一身红色的毛呢外套,领口堆叠着纯白的绒毛,衬得脸颊白中透红,整个人精神气很足,神采飞扬。
阮熹微要了一盒摔炮,陆叙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她抽出一根往地上一扔,没响。
陆叙说她力气太小,阮熹微不服气,“那你来。”
陆叙便拉过她的手,宽阔的手掌整个拢住她的手背,握住,重新抽出一根小鞭炮,带着她的手用力往地上一掼。
“啪”得一声,一朵小火花在地上闪现。
阮熹微往后一退,后背刚好撞进他怀里。
陆叙便虚搂着她,“服不服?”
阮熹微的脸倏得更红了,把小方盒塞进他手中,一跺脚,“我不玩了。”径直往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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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年夜饭后,陆嘉树给阮熹微塞红包。
阮熹微往回推了推,“陆阿姨,我都大学毕业了,早不是小孩子啦,不能再收红包。”
“放心,明年就没了。”陆嘉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成家的都是小孩子。小熹微是大姑娘,还要结婚了,你妈妈在天上看见了,一定特别高兴。”说着,陆嘉树的眼眶也有点湿润。
阮熹微靠进陆嘉树的怀里,圈着她软软的腰,“谢谢陆阿姨。”
年后的大事便是备婚。
婚庆公司的人来,还安排了一场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