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三分之一时又停下,甜品带来的罪恶感升腾而起,“我饱了。”
阮熹微不自觉地开始用演员上镜的标准要求自己。
下午搭戏的男主角,在屏幕上显得俊朗无比,真人出现在眼前时,瘦得跟竹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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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的暖气让阮熹微昏昏欲睡,奔波一天的疲倦,刚才接到陆叙电话的惊吓,跌宕起伏的心情终于安定下来。
被温暖的热风熏着,宽大的皮椅裹着,她眼皮打架,挪不动想下车的身体。
陆叙问她:“回家?”
她自然知道陆叙说的“家”是指江悦花园。
阮熹微歪着头,“嗯”了一声。
陆叙侧身,拉过安全带给她扣上。
路上开得平稳,到江悦花园时阮熹微已经睡熟了。
阮熹微拆完造型后,头发里都是发胶,被她松松拢在耳后,扎了个低马尾。
一路压着睡,磨蹭得毛毛糙糙,几缕发丝落在额前脸上。
陆叙打开副驾的门,伸手帮她拨开头发。
又扫过她惨白的脸,嘴唇毫无血色,想起阮熹微说这是“特效妆”,才放下心来。
阮熹微睡得熟,胸膛平稳起伏。她的羽绒服扔在后座,此时身上只穿着薄毛衣。
陆叙轻拍她的脸,叫她:“微微?”
阮熹微察觉被打扰,但没醒来,只在他掌心蹭了一下。
像全身心信任他的幼兽。
陆叙便不叫她了。
一手伸到她后背,阮熹微的头自觉靠在他上臂;一手绕过腿弯,轻而易举地横抱起。
纤瘦的身体抱在怀里,没什么重量。
比小时候没多长几两肉。
陆叙阔步向前,林姨来开门时,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女人,吓了一跳,少爷从来没有带过女友回家。
看清是阮熹微之后,才问:“阮小姐没事吧?”
陆叙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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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熹微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一看手机,03:21。
床头的瓷杯里温着水,她喝了一口便下床,惦记着头发打结,妆也没卸,太难受了。
起来一看,身上却是一套舒爽的睡衣。
最后的记忆是在哥哥车上睡着了。她脸一烧,想着陆叙将林姨喊醒给她换衣服,还真是折腾。
冲澡时,阮熹微连打了几个喷嚏。
起初没注意,重新钻进被窝,才发现浑身发寒。
估计是昨天跳舞出汗后吹冷风,极有可能感冒了。
林姨习惯性地将多余的被子抽真空,放进二楼储藏间的顶柜里。
阮熹微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往储藏间走。她不想打扰任何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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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叙的睡眠很浅。
在阮熹微和陆子言没回来前,别墅显得格外空。
林姨说一楼的院子里有几只野猫进来避寒,陆叙倒也没让人驱逐。偶尔夜里,听到些动静,也总比只有呼啸的风声好。
今晚小猫可能蹿进屋子里来了,在隔壁闹出物品落地声。
陆叙被吵醒,心也不躁,他的情绪多数时间都很平稳。若是真捉到一只小猫,他会揪着后颈皮从窗口放出去。
阮熹微没想到林姨在储藏室柜子里塞了那么多东西。真空收纳袋的外圈,还放着一堆卫生纸。她一时不察,使劲往外一扯,卷纸落在木地板上,发出一阵闷响。
陆叙的房间就在隔壁,阮熹微呼吸一滞,有心灵感应般地往门口看。
果然,陆叙站在门口,抱着胸,微皱着眉头看她。
由于降温,林姨调高了地暖温度。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一片温热从脚底心往上传。
阮熹微的脚趾不自觉地蜷缩,“哥,对不起,吵醒你了。”
陆叙很不喜欢阮熹微将“对不起”三个字挂在嘴边,她总拿自己当外人。
他走到阮熹微身旁,“拿被子?觉得冷吗?”
“嗯。”阮熹微点头,“我好像感冒了。”
说话间,陆叙的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怒火腾得从心里升起,烧得比晚上等人那把更为热烈。他的气本来也没消尽,但因阮熹微主动伸手认错而心软了。
此刻陆叙的声线冷若冰霜,“心里没点数?发烧了。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就别学别人独立,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免得病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阮熹微被一连串的话骂懵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呼吸热得不正常。
但是怎么一次意外生病,就变成了她不能独立了?人总是会生病的,睡一觉吃点药不就好了?至于这么说她么!
翻滚的委屈像小水泡,一点点从阮熹微心里冒出来。
反驳的话到嘴边了,却发现喉咙剧痛喑哑,阮熹微嘴唇发抖,最终说出四个字:“不用你管。”
“我不管你谁管?指望着陆子言?”陆叙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阮熹微抱着被子,打算绕过他,她没有心力跟陆叙再说话。
陆叙从她手中抽出真空袋,往地板上一扔。拉起一旁的小毯子,裹在阮熹微身上。阮熹微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她被悬空横抱起。
鼻尖充盈了沐浴露清新的味道,陆叙又有些恼怒,感冒了还洗什么澡,有没有点常识?!
阮熹微无力地挣扎几下,他的臂力强劲,难以撼动。她很快便放弃,任由陆叙抱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
进她的房间时,门口的感应灯亮起,陆叙毫不客气地把她往床上一扔。阮熹微被震得头晕眼花,随即而来的是皱巴巴的被子,劈头盖脸地盖住她全身,羽绒被刚从真空状态恢复,缓慢地吸收空气膨胀。
阮熹微钻进被窝,仍觉得肩头似有冷风飕飕吹过。
她闭着眼,秀气的眉微微蹙着。
脑袋也从昏沉变成了钝痛,一下下的,像是有重物砸在她头顶。
被子被掀开一角,腋下被塞进一根冰凉的体温计。
陆叙坐在他床边,开了一盏小夜灯。阮熹微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陆叙高大的身体在灯影下。
圆弧灯罩将光割裂,在他脸上落下轮廓清晰的投影。一半明,一半暗。
他的面部线条刚毅,紧抿的嘴唇更是添了几分冷硬。
阮熹微闭眼时,想起小时候发高烧,睡不着,总会有人将她抱在怀里,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直至她入眠。
生病让人脆弱,不然她怎么总是想起过去的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一,休息一天不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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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一阵后怕◎
陆叙取出体温计,38.9度。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今晚没有带她回家,怕是要烧死在那小出租屋里。
阮熹微的嘴唇干裂,陆叙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喝了。”
她伸手去接水杯时,陆叙没放,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小口小口喝。
“哥,我想吃片布洛芬。”
陆叙记得她有药物过敏史,“我问下陈医生。”
“太晚了,别打扰他休息。”
“家庭医生就是应对这种情况的。”
陆叙打了电话,陈医生十五分钟便赶到了。
重新测量体温,听诊器听音,问询几句症状后初步判断,“风寒感冒导致的高烧。”
陈医生最终让她吃的也是布洛芬,阮熹微嘟囔:“都说不要叫他了。”
“我看你还挺有精神。”陆叙将她塞回被子里,“睡觉。”
布洛芬很快发挥作用,退烧兼止痛,睡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睡衣贴在后背,被汗打湿。
阮熹微的脚步恢复轻盈,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还不错,一晚上就扛过去了。
仍有些鼻塞头晕的症状,不过都不是大问题。
洗漱完之后下楼,发现陆叙还坐在客厅里,正拿着一个pad。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这个时间,陆叙这样的工作狂,还没有去公司,真是少见。
“好点没?”
“已经退烧了。”
“把早饭吃了,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嗯。”
陆叙不放心似的,走到阮熹微身旁,又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阮熹微看见他手腕上的表,是两年前她送的生日礼物。不算太走心,她自己买腕表时点错选项了,误买成了一对,便把男款送给了哥哥。
后来陆子言跟她说,微微,太便宜了,跟哥的手表不是一个档次。想不到他一直戴着。
陆叙一身黑色商务西装,他惯常的打扮,无一不精致考究。
手背触及的体温正常,陆叙才放下心来,准备去上班。
阮熹微边喝粥边问:“子言呢?”
“他没跟你说?”
“什么?”
“他去跟组做副导演了。”陆叙说,“到过年再回来。”
陆子言毕竟从导演系毕业,进入影视圈很正常。
他的规划得到陆叙的认可,陆子言说,哥我还不了解国内的现状,怕水土不服,先跟着学习一段时间,再筹备自己的电影。
陆叙只是没想到阮熹微也想做演员,她的性格简单,又被自己娇惯着长大,不懂世故人情。顶着这样一张招人的脸进名利场,怕一个不留神,便会被撕成碎片。
但是阮熹微说她喜欢。
陆叙想起昨夜她说自己演了一个“重要的死人”神采飞扬的模样,沉寂已久的光芒又在她眼睛里跳动。
既然如此,便随着她去。
有他在身边保护,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阮熹微吃完早中饭,便拉上客厅的窗帘,升起家庭影院幕布。
播放一部经典老片,阮熹微聚精会神地看,光影的色彩反射到她身上,显示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林姨拿了条薄毯子,给阮熹微披上,“小心再着凉了。”陆叙出门前交代要看好阮小姐,让她按时量体温、吃药。
-
柏辉资本。
榕市中新大厦的最高两层,被这个低调而急速扩张的投资公司租下。
以中新大厦为地标的商圈是榕市的经济中心,知名公司汇聚于此,掌握着这个城市资本的流向。
傅传声向陆叙介绍着自己的“萤星娱乐”,眼前这个近两年在榕市声名鹊起的投资人非常年轻,甚至比他都要小
几岁。
但他不敢有任何轻视。
他做过背调,陆叙是陆家长孙,背靠陆氏建设集团,光是这一点,便不容忽视。
长桌前,陆叙坐在主位。手里悠悠地转着一支钢笔,听傅传声的报告。
“萤星娱乐去年出品、发行影片5部,累计收获票房近3亿元。
公司重构内部业务架构,组成三个事业群,分别是以电影、音乐、娱乐营销为主的影视娱乐事业群,以品牌授权、文化城、主题乐园为中心的品牌授权和实景娱乐事业群,以及游戏、新媒体、粉丝文化组成的互联网娱乐事业群……”*
傅传声的陈述中,萤星娱乐是一家发展劲头十足的公司。
之前在制片出品方面也累计了良好的声誉,不仅为徐正宁、孟杉月等知名大导提供平台,也加大了对新生代导演的扶植,在力求投资大制作的同时也关注中小作品和新锐力量。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陆叙漫不经心地问,这个问题倒是让傅传声一愣,刚想作答,陆叙的手机铃声响了。
陆叙看了眼屏幕,说了声“抱歉”。
他不避人,从皮椅上起身站到湛蓝的落地窗前,面向外接听电话。
傅传声听陆叙讲完电话。
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阮小姐下午又烧起来了,吃过药睡下了,云云。
陆叙说话简练,“嗯”、“照顾好她”。
“萤火微光,照亮世界。”待到陆叙重新落座,傅传声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朗声作答。随后又笑,“做文化影视产业的人,还是要有野心,产出好的作品,企图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陆叙听完,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听着下属向傅传声提问。
柏辉要进军文娱产业,释放出投资信号,闻讯而来“找钱”的公司不少。
榕市依托影视城而生的传媒、制作公司不少,竞争最为激烈的当属老牌的“凯世传媒”和近年来表现耀眼的“萤星娱乐”。
陆叙对人文和科技领域的投资很感兴趣,在他看来,影视产业无异于文化蓝海中的璀璨明珠。
会议结束后,陆叙问温皓:“你怎么看?”
温皓答:“凯世去年终止收购华海时代,虽是后者要价过高,但也暴露出了凯世内部的财务问题。他们粉饰得太多,我更看好萤星娱乐。”
“嗯。”陆叙不置可否。
-
阮熹微在江悦花园住了三天,身体好彻底了陆叙才放她走,这三天让阮熹微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光。
陆振庭、许云常住老宅,并不怎么来这边;林姨是极有分寸的人,除了做事,很少在雇主面前出现。
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和陆叙,抬头不见低头见。
陆叙的工作似乎没有以前忙碌,应酬也少了。这几天晚上六点,准时回来吃饭。
饭桌上陆叙旧话重提,希望阮熹微搬回来。
阮熹微放下筷子,郑重严肃地说,哥哥,我出去住不是心血来潮,我租的房子很好,室友也很棒,我会尽快去找新工作的。
阮熹微不擅长言辞,用言语证明自己的感觉很糟糕。
陆叙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在慎重考虑她话中的决心,问:“还打算做舞蹈老师么?”
“都可以。”阮熹微说,“我发现很多工作都挺好玩的。”
陆叙想,终归还是小孩子,天真,作哪能用好不好玩来衡量。来回折腾,只挣那么几个钱,时间和精力成本都赚不回来。
他不愿开口打击阮熹微,只将一块糖醋小排夹到了她碗里。
“有需要帮忙的跟我说。”
“别。”阮熹微警惕地说,“哥你可不要插手我的工作,不管做什么,都让我自己试试。”
陆叙反问她:“之前我哪里插过手?”
他说的不假,把她安排到陆氏集团行政部后,陆叙从不干预她的工作内容。
阮熹微走的也是正规培训、实习、转正路线,只是风言风语在她到公司那天便传开。什么上头有人、大小姐来体验生活,就连她犯错了,部门经理也只是轻轻揭过。
阮熹微亲眼看见过经理训人时候的不留情面。
她不想要这种特殊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