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找你茬的那个人,我认得,和我家
住的很近,是出了名的混混刺头。”那大婶说道。
春桃蹙起眉:“我瞅着他就不像好人,不过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来刁难我们?”
“怎么没有仇?你们当然有仇了。”大婶压低音量:“那男的有个表妹,他表妹也是做饮食生意的,听说原先就看上了你们这个摊位,被你们抢了先,这男的前两个月在外地,最近才回来,我想他们一定是怀恨在心,总之你们一定要小心。”
常言道,小鬼难缠,这种泼皮无赖就像牛皮糖一样,粘上了就难甩开。
春桃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她不怕,他们行得正坐得直,有理气壮三分,管他泼皮无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春桃笑着说,这卖柿子的大婶是个老实人,也是担了风险才将这事的来龙去脉告诉自己,若不是她,她大概没别的机会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因,为了感激大婶的热心,春桃又将卖剩下的一些卤味打包塞到她的手里。
有恩必谢,就是应当应分的。
“你可千万别同别人讲那是我说的。”那大婶说。
“你放心,我懂得这个道理。”春桃说道。
回家路上春桃把这事跟徐志说了,徐志正愁找不着那混小子,既知他的底细,改日便可查到他的住处,不过眼下他可没心思管这个贼小子。
风吹起春桃鬓边的碎发,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一点点薄汗顺着鬓角滚落,堆砌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美感,是鲜活的,热烈的,充满了生活的幸福的滋味。
徐志扭头瞧着春桃,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笑意:“莫说那些个泼皮无赖了,先说说咱们的事吧。”
春桃眼神柔柔地望过去:“好,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今天回家在你家歇一晚,我就回徐家村,等到成亲之前咱俩都见不到了。”徐志说。
春桃把头低下去一点:“我知道。”这是他们早先就说好的,提前半个月歇业,各自回家准备成亲所需要的东西,这半个月中不再见面。
“待我们成亲,就日日夜夜可以呆在一块儿了。”徐志说。
春桃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好端端的,你说这些个做什么?”
徐志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有再说出话来,他想说的是,成亲以后春桃就是他徐志的人。算了,这话还是等到洞房花烛之夜再说吧。
原以为十五天会非常难熬,将度日如年,可没有想到因为诸事繁琐,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日子竟像飞似的往前奔去,眨眼之间就到了成亲的这日。
十月初,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春桃已经梳洗打扮妥当,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端坐在闺房中。他天不亮就起了,沐浴,梳头,描妆,换衣裳,等一切准备妥当太阳刚刚升起,一片朝霞所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春桃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前来送亲的朋友姊妹坐满了房前屋后,春桃的闺房里也有十来个姊妹围着她叽叽喳喳,这些小姐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五六个都还没有说亲,上次徐志把文捕快的事情同春桃说了,春桃应了。俗话说,宁拆一间庙,不毁一桩婚,若能给文捕快说上一门亲,那是天大的好事,况且他有差事,模样好,品行也好,自家小姐妹嫁给他,春桃很放心,不过说媒这事儿得有策略的来,
“你们过来,我有话同你们讲。”春桃招招手,对身后的姊妹们说。
小姐妹们都围拢过来:“你快讲,你快讲,待会儿花轿就要到了。”
春桃眨了眨眼睛,说待会来迎亲的有个汉子长得又高又壮,和徐志差不多,面相有些凶,但是那个人出手很大方,面相凶性子好,叫姊妹们待会多为难为难他。
“行,新娘子都发话了,我们怎么敢不从,你放心吧,看我们怎么整治他。”这些小女孩都是十五六,十七八的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立刻就应声了。
春桃抿嘴笑笑,心想做新娘子可真累啊,不仅要操心婚事,还得操心姊妹们的婚事。
不仅春桃忙,文桂芬,罗友良也忙得团团转,招待亲友走走停停,一个早上就没有歇下,罗大郎和罗二郎,还有罗小弟,以及罗家的媳妇也不得清闲,满院子的招呼客人亲朋。
外婆家的几个小姊妹也来了,在前院和邻居家的小孩抢糖吃,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只不过文家老外婆年纪大了,虽然疼爱外孙女,却不能亲自来吃喜酒,指派了舅舅和舅母带着孩子们过来。
过了一会儿,文桂芬避开人悄悄的塞给春桃一个包袱,春桃打开来,瞧里面是几匹布料,摸上去特别舒坦,是顶好的料子。
“这是你外婆给你攒下的嫁妆,攒了好些年了,你留着做衣裳也好,做床单被套也好。”文桂芬说,这是刚才文家舅舅拿来的。
春桃将布料捧在怀里,心里暖呼呼的,外婆从小就疼她,她仰头对母亲说:“娘,你跟舅舅讲,过些日子我去看外婆,让他好好养病。”
“好,我待会儿就同他讲,这还有个东西呢。”文桂芬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布帕子包着的东西,春桃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花边的银手镯,还有两只银耳环:“这也是你外婆给你的嫁妆。”
春桃用手推了推:“这还是还给外婆吧。”
文桂芬摸了摸女儿的脸:“你留下吧,你就要嫁出去了,身边留点东西总是好,你外婆那儿有你舅舅舅母照顾,他们孝顺得很,你就放心吧。”
不知怎的,春桃眼眶有些发热,重重的嗯了一声,她也会好好孝顺外婆的。
欢欢喜喜出嫁,不掉一滴泪是春桃想好的,可当花轿进了院子,小姊妹们一阵为难放新郎进来之后。
即将出闺房的前一刻,春桃和母亲对视一眼,泪水便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流了下来,她不知自己在哭什么,就是想哭,大概是因为以后回娘家她就是客人了吧。只要走出这间屋上了徐家的花轿,她就不仅仅是罗佳女,更是徐家新媳妇。
罗友良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粗声粗气地说:“好了好了,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上花轿吧,耽误了时辰可怎么是好。”
“女儿知道了,爹娘,女儿走了。”春桃哽咽着盖上红盖头,握紧红绸绳,由哥哥抱着上了院外的花轿。
徐志从小到大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这么久,这么欢,迎亲的队伍一路敲敲打打,锣鼓喧腾,鞭炮齐鸣,从罗家村欢欢喜喜的到了徐家村,好热闹的小孩追了一路,得了不少的喜糖,也捡了满口袋没有炸的炮仗。
徐志有文捕快帮忙,喜宴上倒是没喝多少酒,喝多少也不怕,反正他有千杯不倒的酒量,他不喝是因为不想春桃在喜房中等他太久。
但是文捕快喝了不少,最后醉醺醺和几个丫头划拳喝酒,听说还输了一些钱。
……
不知过了多久。
春桃盯着蜡烛看,看着喜烛一截一截的变短,蜡油顺着烛台流了一地,忽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春桃赶紧将手边的盖头重新罩在头上,端端正正的坐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透过红盖头与地面的缝隙,春桃见到有人在慢慢的走进,她知道这是徐志,同时她也闻见了一阵香喷喷的烤鸡味。
可真香呀。春桃吞了吞口水,知道今天事情多没时间吃东西,她在荷包里塞了很多零嘴,刚刚也吃了不少,可到底是;零嘴填不饱,一闻到这烧鸡味道,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口水不停的分泌,吞了一下又一下。
徐志将烧鸡放在桌上,走到新娘面前温柔地将盖头掀开:“盖着这个是不是很闷?你饿了吧?是不是等了很久?腰痛不痛?”
春桃噗呲一声笑开来:“平日你没发现你有这么多问题啊?你放心吧,我没有一直盖着,等你进来了我才悄悄的盖上呢。”
“就知道你聪明。”徐志也笑了,新嫁娘是要盖着盖头在新房中等夫君掀盖头的,自己若提前掀起,那便是不吉利,可他和春桃都不是遵循这些繁琐礼节的人,因此也不在乎这个。
“这只鸡我拿到灶房去热过,可香了,快过来吃吧。”徐志说着就掰下了一只肥嘟嘟油汪汪的大鸡腿递给春桃,春桃接过啃了一大口,满嘴的油香,鸡肉外焦里嫩,外面的油皮略带焦黄,里面的肉却非常的嫩,还带着汁水,并且非常的酥烂,已经完全脱骨,轻轻一咬便能将肉从骨头上咬下来。
“真好吃。”春桃啃着鸡腿看着徐志,大家都是头一次成亲,她原以为会非常的紧张,没想到新婚之夜两人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围在桌旁吃鸡腿,吃着吃着,春桃便笑了。
“你笑什么?”徐志问。
春桃抿着嘴一直笑,就是不说话,良久才说:“我和你还真是天生一对,你爱吃我也爱吃,你喜欢钱我也喜欢挣钱。”
徐志伸手帮春桃擦了擦嘴边的油,目光落在她粉嘟嘟的唇上面,停了良九,点头说:“可不是,上辈子我一定在月老那里求了一根红线,拴在你我的手上。”
徐志突然说起情话来,春桃有些不适应,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少说这些肉麻的话。”
春桃虽这样讲,但不影响她的脸飞快地红起来,就像涨潮的水一样,刷的一下就从头到脚红了个遍,不仅脸红了,脖子红了,连手指都有些发红,比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红。
以前偶尔徐志也会说说情话,或者小小的调戏春桃一番,但春桃知晓那都是闹着玩的,可今日不一样,他们成亲了,这是在新房之中。
徐志给春桃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柔声说:“喝点水,别噎着了,慢慢吃,我又不同你抢。”
“哼,你也抢不过我,你不要小瞧我,我力气很大的。”春桃鼓着腮帮子说道。
“你力气大不大,待会试试就知道了。”徐志目光灼灼的看着春桃的脸,浑身红红的春桃真的像极了一颗多汁的水蜜桃,那滋味一定很好,想到这个,徐志咳咳的低声咳嗽几下。
春桃浑身更红更热了,只好又瞪徐志一眼:“你去给我打一盆水来,我要洗手洗脸,待会还要洗脚。”
“是,为夫这就去取水伺候娘子洗漱。”徐志不知是酒饮多了,还是本性暴露,今日说话特别肉麻。
徐志转身出去取热水,春桃捏着鸡腿深吸了一口气,好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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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牵线搭桥◎
第二天清晨, 春桃先醒,徐志粗壮的胳膊将春桃整个人圈在怀中。春桃想下床,却被他的胳膊禁锢动弹不得, 春桃侧过脸瞅徐志的眼睛、眉毛、鼻梁, 一寸寸的看, 看得脸颊和脖子红了个透。
春桃细看着徐志, 从现在开始,他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一体。
新媳妇过门第二日早上要给婆婆公爹敬茶,徐家只剩下一个徐瘸子是长辈,既然有长辈在家, 该有的规矩还得有, 新婚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可不是好规矩,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昨夜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中,似在眼前, 春桃的脸红了又红,新妇的羞怯、激动、快乐都在她的脸上体现了。春桃轻轻地将徐志的胳膊挪开, 刚刚准备下地,一只粗大的手掌就攥住了春桃粉白的小腿,然后下滑裹紧她的足尖, 将人卷回到床上。
“干什么去?”徐志把脸压在春桃的肩膀上, 粗声粗气地问。
这股子热气就喷在春桃的耳边, 让春桃更加面红耳赤:“我去烧热水泡茶。”
徐志听着春桃的话, 感觉她的声音里有以前没有的娇羞, 这是过了喜堂入了洞房之后新增添的一抹色彩, 这种色彩让他喉咙发干, 蠢蠢欲动。
想起昨夜的纵情和新娘子眼角的泪珠, 徐志觉得有些事还是有节制的好,免得惹新娘子不快,一边想他一边往窗外望去,透过薄薄的糊窗纸隐约可瞧出外头昏暗的天色,天还没有大亮,正是黎明时分。
“时间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吧。”徐志搂着春桃低声说。
春桃在他怀中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不早了,若起晚了,恐怕有人讲闲话。”
“谁敢。”徐志说着捏了捏拳,那意思很明显,有了他在身边,他一定会护妻子的周全。
春桃抿嘴直笑:“我可不要你成婚第二日就为我打架,你累的话就多睡一会儿,我先起来,今天家里会来很多客人的。”
这是他们这边的风俗。新娘子过门的第二日除了要给长辈敬茶之外,同村的朋友、亲戚、邻居们也会拿上一些果子瓜子来家吃茶聊天。有贺新婚的意思,也有打探新娘子贤不贤惠,能不能干的意思。
头一次在徐家村正式露脸,春桃很谨慎,不想被人瞧低了去。
往日春桃要做什么徐志从不阻拦,但今日一感受到怀中热乎乎、又软又香的人儿要离开自己,他的手就控制不住的收紧,缠绵了足有两刻钟,眼见天光大亮,徐志拥着春桃坐起来:“我和你一块儿起。”
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清脆的鸟叫声回荡在周围。过了一会儿,鸡圈里的鸡鸭咕咕咕的吵闹起来讨要食物吃,猪圈里的猪哼哼唧唧也饿了。
春桃走近瞧了一圈,只见那鸡鸭长的还不错,猪仔也挺有精神的,大概有三四十斤,喂养的挺不错,就是肚子瘪了,瞧着饿得厉害。徐志正在灶房里生火烧水。春桃左右瞧了一圈,想找些猪草或者烂菜叶子来给牲畜们吃。
可到处转悠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可以给它们吃的东西。
“春桃姐姐,你干啥嘞?”徐家老三向来跟着徐瘸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但家里添了新人,这小子心里激动,又一心惦记着春桃那边有好吃的东西,因此也起了个大早。
“喂猪喂鸡鸭,你瞅他们饿得直叫唤呢。”春桃答。
徐家老三摸了摸下巴有些害羞,他爹说喂猪喂鸡喂鸭的活都交给他,等这些鸡鸭猪长肥了,要杀了给他吃肉的,可徐家老二每日只会喂两顿,中午和晚上。别人家听说是喂三顿的,因为他早上起不来,因此算是偷懒。
“春桃姐姐别急,我这就去田里扯猪草。”这心虚的小子赶紧抓起角落里的篮子,就要出门。
“算了,吃了早饭再去吧。”春桃在背后说。
一听见有吃的,徐家老三的腿就迈不动了,回头笑盈盈的说好。火才刚刚升起来,把早饭煮好还要一会儿。春桃见老三饿得厉害,就进屋把喜宴剩下的喜饼抓了两个给他,让他先吃着填一填肚子。
徐志在灶房烧火的功夫,春桃挨个屋子看了一圈,只见家里新家具有,新碗筷有,但很多过日子的小东西却紧缺。另外,养猪的人家家中一般会备些油糠、豆饼渣之类的东西加在猪草里面,光吃猪草的猪可长不肥,圈里这两只猪如今看起来胖胖的圆滚滚,那是因为刚刚从外面买回来,照这样养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瘦成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