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丰登揉了揉脸：“很顺利，圣人让我当官了。”
虽然工部名下的大使只是九品芝麻官，但工匠和官员天差地别，身份截然不同。
一听这话，顾禾苗立刻高兴起来：“真的吗，师傅还不到二十岁就能当官了，将来肯定前途无量。”
顾丰登摇了摇头，对此不抱希望，毕竟徐大家一辈子也就只当了个大使。
这官职只是个挂名大使。
“师傅，能当官你不高兴吗，为什么还苦着脸？”
方才他还以为师傅在宫里头挨了骂，不然脸色为何沉凝。
顾丰登叹了口气，只说：“当官虽然好，但将来怕是要在京城长居，一时半会儿都回不去了。”
“这有什么，知道你能当官，家里头肯定只有高兴的份儿。”
“你要是舍不得稻米和兴旺，等你安顿好了，到时候再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
顾丰登笑着答应了。
只是心底到底是惦记着沈姑娘的事儿，第二天能出门了，便出门去打听。
这一打听才知道，沈如翠与曹江在一个月前都回到了京城。
曹江一路从京城跟去茗山县，又从茗山县跟到青山府，便是打着沈家家产的主意。
哪知道沈如翠是个铜豆子，软硬不吃，曹江拿她无可奈何，最后两人撕破脸。
曹家怎么舍得这番功夫白费，便把主意打到了沈家二房身上，想用长辈的名头逼着沈如翠点头。
沈如翠怎么可能答应，这才有了亲自动手，直接将曹江打出门外的事情来。
此事一出，京城人都笑话曹家的算盘落空，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但也有人觉得沈如翠是个泼妇，这未出阁的姑娘如此强悍，到底是父母早丧无人管教的，即使有万贯家财，恐怕也不好婚配。
沈如翠索性闭门谢客，连沈家二房都吃了闭门羹。
曹家的名声固然不好，沈家这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破坏沈家名声的人里头，自然少不得曹家这一份。
曹江被狠狠收拾了一顿，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口中却不干不净：“沈如翠那小贱人竟敢动手打我，等她将来过门，老子一定要狠狠收拾她，让她求告无门。”
小厮们不敢说话，生怕这位大少爷迁怒。
曹夫人进来，听见他的叫骂叹了口气：“早让你装得像一些，你偏管不住那二两肉，如今撕破了脸，怕是娶不进这财神爷来。”
曹江被戳穿，暴躁道：“就算我装成神仙，她也瞧不上我。”
“因为你的事情，贵妃娘娘在宫里头都吃了挂落，圣人还记挂着孙将军的忠诚，如今肯定不肯让人动孙家。”
曹夫人又说道：“正因如此，当初我才让你攻心为上，结果你平日那么多花花肠子，到了沈如翠身上半点施展不开。”
曹江怒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都被打成这幅模样，你倒是还说风凉话。”
见他对自己毫无半点尊敬，曹夫人心底也苦涩。
但到底是亲儿子，曹夫人又道：“为今之计，还是要让沈如翠自己松口，只要他松了口气，贵妃大可以对圣人说，是你们小俩口闹脾气才打打闹闹，否则你逼迫功臣之后的名声，怕是会影响日后前程。”
“她巴不得我死，怎么可能松口。”
曹夫人眼底露出几分冷意：“如果沈家遇上了不得的麻烦，不得不像曹家求助呢？”
曹江蓦的抬头。
曹夫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娘，你有这样的好办法怎么不早说。”
曹夫人眼底带着几分忧虑：“这一招使出来，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不是逼于无奈，最好还是……”
“就用这办法。”
要不是挨了棍子爬不起来，曹江恨不得现在就去办。
顾丰登正打算找个机会，登门拜访，没过几天，一个谣言在京城飞快的蔓延开来。
第47章 木牛流马
◎木牛流马◎
沈将军战死沙场, 却留下了万贯家财，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张图纸，可造木牛流马。
木牛流马可不费人力, 不食粮草, 载运粮草辎重, 乃战时利器。
此消息一出, 顿时闹得沸沸扬扬，无数窥探的目光落到沈家宅邸。
沈如翠听到谣言，便知道出自何人之手，顿时恨得牙痒痒。
沈老夫人不免忧心忡忡：“怎么会忽然兴起这般谣言来, 沈家若是有此利器, 怎么会藏着掖着，何不早早拿出来呈给陛下。”
沈如翠免不得安慰祖母：“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谣言，当不得真。”
“怕只怕谣言猛如虎，传的人多了, 落入有心人的局。”
沈如翠拧眉，只是说：“祖母, 只要陛下不信谣言就可以。”
沈老夫人却没这么乐观，拍着她的手道：“你要小心，谣言是假, 可人心难料。”
就如沈老夫人担心的那般, 谣言愈演愈烈, 就连她那二房庶子, 居然也上门来打听, 直接被她臭骂一顿赶了出去。
偏偏就在这时候, 华国战事又起。
沈如翠这才知道, 曹家传出这般谣言来, 并不只是为出一口恶气，而是有后招在等。
华国缺马，这些年来马场开了一个又一个，但依旧未能彻底解决此事。
这一日朝上，曹大人首先发难：“陛下，微臣家中有一个马场，虽只有数十骏马，但可以全部献出，以供我军开拔之资。”
皇帝难得高看他一眼：“曹爱卿有此心，朕心甚慰。”
果然有曹大人带头，陆陆续续有勋贵们站出来，表示可以献出自家的马场。
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皇帝看在眼中，都是少了几分恼怒，多了几分宽心。
就在这时候，曹大人又道：“陛下，光靠这些马确实是不够，但若能使木牛流马再现于世，华国对战匈奴更添几分胜算。”
皇帝面色发沉：“木牛流马早已失传，如何重现？”
“微臣听闻当年沈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曾因为兵马稀缺，想方设法想要重造木牛流马，只可惜沈将军卫国殉难，此事就此耽搁。”
“哎，当年就为了这木牛流马，沈将军可是没少向户部要银子，结果那么多银子都打了水漂……当然，微臣绝无谴责沈将军的意思。”
皇帝瞥了他一眼：“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何必此时重提？”
曹大人却说道：“可微臣还听说，沈将军女儿沈如翠继承父志，这些年来广纳工匠，想要完成沈将军遗愿。”
“前些时候，沈如翠还在青山府住了大半年，那可是华国木匠之府，工匠遍地都是。”
“沈如翠虽然是女儿身，可虎父无犬女，也许她已经有所得了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曹家这是跟沈家结了怨，这是要找沈家的麻烦。
偏偏此时有人开口：“这事儿本官倒是也曾听闻。”
“说起来当年沈将军可是信誓旦旦，要让木牛流马重现天日。”
“既然沈家有这个志向，圣人何不请沈姑娘前来，问一问也是好的。”
“若是成了，此次两军对战，倒也不怕军马不足。”
皇帝皱了皱眉，点头道：“那就传召沈如翠到御前来。”
沈如翠见到内侍，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她到了御前，果然瞧见满殿都是虎狼。
曹大人笑着问道：“沈姑娘，当年沈将军耗费军资无数，研制木牛流马，可有所得？”
沈如翠一五一十的回答：“独轮车双轮车和四轮车倒是研制出不少，可木牛流马，并无所得。”
“这么说来，沈将军当年花了那么多钱，就捣鼓出一些不值钱的二轮车来？”曹大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将军当初已经研制出来，只是还未来得及上奏陛下。”
“沈姑娘是女儿，沈将军不把公事告诉你也很正常，倒不如敞开书房，让我们进去看一看，翻一番，也许会有所得。”
这话实在是失礼，沈如翠怎么可能放他进门，到时候多一些，少一些东西，那可是真的有嘴说不清了。
沈将军虽然已死，但昔日的同僚部署倒是不少。
此时有人忍不住喝道：“沈将军乃是有功之臣，还请曹大人自重。”
沈如翠瞥了曹大人一眼，淡淡道：“先父当年以军资研制木牛流马，是曾上奏陛下，得到应允的，且都有账本记载。”
“当年研制木牛流马的匠人也还都活着，曹大人若是心有疑惑，不如一一召来盘问？”
“人都已经过世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曹大人连忙道，是真是假，他比谁都清楚。
“哎，原以为当年的花费，好歹能为今日战事帮上忙，没想到早已打了水漂。”
这话明里暗里，是在贬低已经过世的沈将军中饱私囊。
沈如翠脸色一沉，冷冷的盯住曹大人。
忽然，沈如翠笑了一声：“曹大人此话不妥，华国今日自有保家卫国的将士，人才辈出，何须仰仗先人威名。”
“不过曹大人说得对，华国安危，匹夫有责，曹大人这般抠门吝啬之人，都舍得拿出十几匹骏马来，我沈家自然也不能小气。”
“陛下，如翠愿意让出沈家所有战马，以供我军使用。”
皇帝脸色一顿，沈家的战马，那可比曹家多了无数倍。
光是沈如翠名下的三个马场，就比方才所有大人拿出来的战马还要多一些。
“你可想好了？”
皇帝语重心长道：“你是女儿家，大不必如此，这些都是你父亲为你留下的嫁妆。”
“若是父亲还在世，也一定会同意我这么做。”
沈如翠行了个礼，继续说道：“至于木牛流马，既然有心人闹得满城风云，如翠也愿意继承先父遗志，用沈家家产为资本，研制此物。”
曹大人没想到峰回路转，沈如翠居然自己入局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皇帝也怕她一时冲动，劝道：“木牛流马是传说之物，研制不出来也情有可原，不可意气用事。”
谁知道沈如翠跪下来，朗声道：“如翠愿意立下军令状，一日不研制出木牛流马，一日不嫁人生子。”
皇帝一顿，心底明白了她的盘算。
曹大人脸色也是一僵，暗恨这沈如翠油盐不进，竟是宁愿一辈子不加人，也瞧不上他曹家的儿子。
心底有气，曹大人阴阳怪气道：“沈姑娘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败光了沈家的家产。”
“为国效力，何谈败家？”
沈如翠又道：“陛下，若是能研制出木牛流马，臣女有一事相求。”
皇帝点头：“你且说来。”
“臣女请陛下彻查曹家上下，有无不义不法之举。”
曹大人脸色大变，色厉内荏的骂道：“沈如翠你好大的胆子，一无苦主，二无证据，只因小儿求婚不成，你便要让陛下彻查曹家，这是浪费国之劳力，视华国律法于无误，合着大理寺是你娘家？”
沈如翠淡淡道：“如果曹家无事，曹大人何必惊慌至此？”
曹大人沉了脸：“陛下，可不能听这小姑娘肆意污蔑，曹家这些年来奉公守法，从未有不法之举。”
皇帝眯了眯眼睛。
曹家是不是听话，他心知肚明，不过达官显贵，多的是面子光，许多事情不出格，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今日，倒是有些意外。
目光落到沈如翠身上，皇帝心底有些狐疑，难道就为了那一场婚事，沈如翠恨曹家至此？
“如翠，你可想好了？”
“木牛流马事关重大，若是成了便是举国大功，你只换这般无关痛痒的要求，是否太浪费了？”
曹大人这会儿倒是回国神来，对啊，木牛流马根本不可能成功，沈如翠这是在咋呼他。
偏偏他方才上当，大惊失色，落到皇帝眼中倒成了罪过。
曹大人忙道：“陛下，既然她敢开口，那微臣也没什么不敢答应，若她能拿出木牛流马，微臣便亲自打开曹家大门，欢迎三司会审，彻查到底。”
皇帝撇了他一眼，暗骂一句蠢货。
沈如翠若没有半点底气，怎么会开这个口。
果然，沈如翠起身道：“请陛下应允。”
“既然如此，朕便做这个主。”
事已至此，一锤定音。
皇帝嘴角微微勾起，正好，他也已经受够了曹家这群蠢货，若沈如翠有本事，他并不介意将曹家一锅端起。
沈如翠出宫之后，告别了父亲的旧属，压根没搭理气势汹汹的曹大人，直接回到沈家。
绕过院子，沈如翠到了前院大厅。
一进门，坐在里头品茶的居然是顾丰登。
见她进门，顾丰登连忙起身问道：“沈姑娘，进展如何？”
沈如翠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一切顺利，曹家并不觉得我们能研制出木牛流马。”
顾丰登心底一稳，没想到刚来京城，他就找到了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
心思一转，他看向沈如翠：“沈姑娘，你为何相信我？”
沈如翠却说：“输了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辈子不嫁人，倒是更符合我的心意。”
顾丰登连忙道：“请沈姑娘放心，在下有信心研制出木牛流马，绝不会辜负沈姑娘的信任。”
沈如翠笑容更盛，打量起顾丰登来，像是第一次见到他。
毫无遮掩的目光，让顾丰登脸颊燥红，连忙道：“沈姑娘，现在就可以开始研制。”
他迫不及待的想出门，免得当着人姑娘的面失仪。
沈如翠扑哧一笑：“那就拜托顾木匠了，若是你做不出来，沈家可是赔钱又丢面。”
顾丰登来到隔壁院子，这一次，他没有拿起木工刀，而是拿起纸笔来。
第48章 神奇
◎神奇◎
沈如翠见他拿出纸笔, 好奇的跟上去，提手帮他磨墨。
“沈姑娘，我自己来吧。”顾丰登受宠若惊, 连忙道。
沈如翠却笑起来：“木牛流马事关重大, 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对木匠一知半解, 也只能磨个墨了。”
见她坚持，顾丰登笑了笑没反对。
“顾木匠，你真的能复原木牛流马吗？”
问了一句后，沈如翠又解释：“并非是怀疑你, 只是早年为保密导致的失传, 当年我爹花费了不少功夫，也一无所得。”
顾丰登却底气十足：“沈姑娘看着便是。”
他原本是没有底气的，可他有系统。
系统出品的图纸，顾丰登信心十足, 即使这一次购买图纸花费了他所有的积分，但若能报仇雪恨, 让曹江罪有应得，也算价有所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