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东宫——闫桔【完结+番外】
时间:2023-07-05 17:12:31

  这不,金氏叹道:“四郎有四郎的难处,我们都能理解,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是元娘也有她的难处,四郎可又体会得到?”
  赵承延正色道:“阿娘放心,元娘心中有我,我亦是明白的。”
  金氏:“她是我苦心教养出来的女儿,我自然盼着她一辈子平安顺遂,如今她遇到了坎儿,你若真心实意待她,便拿出诚意来扶她跨过去,往后才能走得更长远。”
  赵承延谦卑道:“阿娘训导得是,四郎谨记于心。”
  他的态度委实谦和,反倒叫夫妻挑不出错处来。
  崔文熙不能生育,他并不责怪,大不了去母留子给她体面,也确实有在为她考虑前程。
  双方若要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都要各自退让一步,相互为对方考量才行。
  崔平英能理解他的做法,毕竟是亲王,以后总要香火承爵。
  金氏心中虽觉无奈,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这些年庆王能做到忠贞如一已经很不容易了,借腹生子也是迫不得已,更何况他选择的是去母留子,不会纳妾养外室,以后府里还是一位主母,若自家闺女还闹着要和离,倒显得不识大体,多半会落下妒妇的名声。
  想到这里,金氏便觉得这桩婚姻不能拆。
  赵承延同夫妻二人说了许久,才回到金玉苑。
  当时崔文熙为了避开他,已经早早歇着了。
  赵承延过来瞧她,崔文熙躺在床上假装熟睡。他悄悄坐到床沿,欠抽地俯下身朝她的耳朵吹气。
  哪曾想崔文熙一巴掌甩了去,他躲闪不及,“哎哟”一声,却不生气。
  崔文熙装不下去了,皱着眉头看他。
  赵承延厚颜唤了一声元娘。
  她无比嫌弃,冷脸道:“天晚了,四郎明日还要上值,该去隔壁歇着了。”
  赵承延上下打量她,还抱着幻想道:“我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生气我把雁兰带回京。”
  听到这话,崔文熙冷不防笑了起来,坦然道:“四郎,你知道昨晚我为何要在听雪堂跟自己较劲儿吗?”
  赵承延没有答话。
  崔文熙坐起身道:“我就想看看我到底能有多大度,可是事实告诉我,我忍不了,我受不了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有染,嫌脏。”
  这话令赵承延愣住。
  崔文熙无视他的错愕,冷酷道:“我们已经完了,在你有雁兰时我们就已经完了。我崔文熙就是个妒妇,见不得自己用的东西被他人拿去用过,既然脏了,那便弃之。”
  赵承延脸色阴沉,克制着脾气道:“你嫌我脏?”
  崔文熙抬着下巴,“对,脏。”
  赵承延被她活活气笑了,指了指她道:“崔氏你就是个妒妇!”又道,“成婚七年,你无所出,我原本可以休你。”
  崔文熙:“我已经在自请下堂了,是你纠缠不休。”
  赵承延露出见鬼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蛮不讲理的女人,他愠恼道:“那你来说说,你若是我,又当如何自处?”
  崔文熙直言道:“我已同四郎说过,可以和离。”
  提到和离,赵承延不由得抓狂,“我偏不和离!”又道,“元娘你能不能多替我考虑考虑,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子嗣承爵有错吗?”
  “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是我无能,不能如你所愿。可是四郎,我崔文熙就是这样的妒妇,我做不到像他人那般宽容大度,更不想替别人养育孩子。”
  “元娘你这是自毁前程!”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更知道与你和离后,等待我的路会艰难无比。可是我不怕,我心甘情愿走那样的路。”又道,“四郎,你就放过我罢,看在夫妻七年的情分上给我留点体面又何妨?”
  这话委实把赵承延气着了,指着她道:“你疯了!”
  崔文熙没有吭声。
  赵承延铁青着脸斥责,“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要我忠贞如一,我没有半点怨言。可是子嗣是我的底线,我不想孤苦伶仃没有一个倚仗,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各退一步呢?”
  崔文熙觉得跟他没法沟通,只平静道:“我做不了委曲求全。”
  赵承延受不了她骨子里的傲,气恼道:“你这是要气死我!”
  他是真的被她给气惨了,先前屁颠屁颠跑过来,想着她昨晚在听雪堂枯坐到宵禁,可见心里头是有他的。
  哪曾想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已经这般低声下气了,镇国公夫妇也能体会到他的难处,偏偏崔文熙容忍不下,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愈发觉得这女人蛮不讲理。
  怕二人又闹将起来,赵承延克制着教养忍下了脾气,板着棺材脸去了隔壁。
  室内又变得寂静下来。
  没隔多时芳凌过来探情形,崔文熙跟往常一样表情淡淡。
  芳凌斟酌了下用词,说道:“方才见郎君脸都气青了。”
  崔文熙:“他自讨没趣。”又道,“我现在退让一步成全了他的颜面,往后谁又会来体谅我的不易?”
  芳凌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实在难办。”
  崔文熙:“我现在若不心狠,以后受磋磨的就是自己,想想往后余生几十年,我就觉得害怕。”
  芳凌:“但愿娘子能坚持住。”
  崔文熙没有说话,自顾躺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赵承延就离开国公府上值去了,也没跟崔文靖同去。
  夫妻二人昨晚发生争执的事被金氏知晓了,大清早就过来看崔文熙,她坐在妆台前,正用面脂擦面。
  芳凌见金氏过来,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夫人。
  金氏做了个手势,屋里的婢女都退了下去。
  崔文熙知道自家老母亲要来做什么,打招呼道:“阿娘怎起得这般早?”
  金氏微微蹙眉,“四郎呢?”
  崔文熙:“上值去了。”
  金氏坐到凳子上,沉默了许久,才恨铁不成钢道:“你昨晚同他吵嚷起来了?”
  崔文熙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以为意道:“争执了几句。”
  金氏受不了她的态度,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要与他撕得两败俱伤才体面吗?”
  这话崔文熙不爱听,反驳道:“阿娘此话差矣,是他纠缠不休,不愿给我留一条退路。”
  金氏“哎哟”一声,懊恼道:“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忒不要脸!”
  崔文熙把头发撩到耳后,扭头看她,似笑非笑问:“昨晚他是不是又把你们二老哄得高兴了?”
  金氏严肃道:“你莫要嬉皮笑脸的,人家同我们说了,去母留子,去母留子,往后府里仍旧只有你一个主母,他不会纳妾,更不会养外室,你还想怎样?”
  听到“还想怎样”,崔文熙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阿娘,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金氏:“???”
  崔文熙:“我与四郎七年夫妻,为何独独是那雁兰被他带回了京,且怀了他的身孕,却不是其他女郎呢?”
  这话把金氏问愣住了,狐疑问:“中间莫不是有隐情?”
第7章 进宫
  崔文熙没有答话,用完面脂后,她取盖子将其合好。
  金氏坐不住了,催促问:“问你话呢。”
  崔文熙这才回道:“四郎同我说那女郎使了手段才怀有身孕,阿娘,若非他对雁兰有几分情意,岂会容忍她挺着肚子回京?”
  金氏怔住。
  崔文熙继续道:“许多事情我不过问,不等于我就是个傻子。”又道,“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雁兰的吃穿用度皆是挑最好的,且怕她乏闷,还请了评弹娘子去哄她,四郎是真真把她放到心尖儿上的。”
  “这……”
  “他同你们说去母留子,你还真信?倘若雁兰生下的是女儿,是不是还得接着生,我是不是还得接着养?”
  “元娘想这么多作甚?”
  “四郎自己也说过,想下半生有个倚靠,可是我给不了这个倚靠,倘若我今天选择了退让,那往后就会一退再退,到时候谁来体谅我的不容易?”
  “元娘……”
  “阿娘,我不想活得太累,那雁兰不是盏省油的灯,她这才进京几天就开始仗肚行凶,同我抢四郎了?她怀胎十月,我是不是得像怨妇那般同她内斗,抢一个我已经放弃了的男人?”
  这话听得金氏揪心,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崔文熙的神色却反常的平静,现实道:“按说一介小小的乡野女,自然没资格同我斗,我若要除她,法子有千万种。可是不得劲,我跟她有什么好争抢的,难道争抢一个令我厌弃的男人就那般体面?”
  金氏心焦道:“那女郎当真这般上四郎的心?”
  崔文熙:“我哄你作甚,且心眼多得很,这才进京几天就开始给我下马威了,仗着肚子里有种,装病把四郎哄去,一夜未归,可见其手段。”
  金氏闭嘴不语。
  崔文熙拿玉梳慢条斯理地梳理头发,嫌弃道:“我崔文熙受你们悉心教养,可不是拿去跟后宅女郎斗长短的。他若有皇位要继承,我还拼死挣个前程,带娘家飞升发达,至少能图个利。”
  “休得胡言!”
  “阿娘,女儿不屑与后宅女郎抢男人,与其这般没志气,还不如一个人快活。”
  “可是你想过没有,若与四郎和离,之后的路要怎么走?”
  “我这么多嫁妆,阿娘还怕我吃苦头不成?”
  “女郎家到底需要一个当家的才好。”
  “以后我大不了从崔家的宗族里抱养一个孩子来抚养,这样不就有倚靠了吗?”
  金氏听得无语。
  崔文熙趁热打铁说服她,“四郎脏了,我不想要了,阿娘你也莫要再劝和,倘若我现在不狠心,往后受磋磨的就是自己,长痛不如短痛,断尾求生总比一直活在煎熬里好。”
  金氏黯然道:“七年夫妻,你就狠得下心?”
  崔文熙歪着头看向她,冷酷道:“阿娘,我现在才二十四岁,以后活到你那个岁数的时候,可就不是我狠不狠得下心,而是得看四郎的脸色行事,乞求他的怜悯,他的疼爱,你可愿意看着我过这样的日子?”
  金氏沉默不语。
  崔文熙:“你若真的疼我,就莫要再插手管我和四郎的事。”
  金氏着急道:“我怎么不疼你了,不是盼着你好好的吗,可是……”说着说着她不由得红了眼眶。
  见她伤心,崔文熙手忙脚乱安抚道:“阿娘莫要伤心,我没你想得那般柔弱不堪。”
  金氏拿手帕拭了拭眼角,喉头哽咽道:“我见不得你受委屈,原本顺顺遂遂的,哪曾想却遇到这么大一个坎儿跨不过去。”
  “说不定这道坎是为了让女儿以后过得更好呢。”
  金氏戳了戳她的额头,埋汰道:“大白天的痴人说梦,谁会要你这个二嫁的?”
  崔文熙“啧”了一声,问:“我生得俊不俊?”
  金氏没好气道:“俊!”
  “说不定有人贪色就凑上门儿来了呢?”
  “……”
  金氏默默地望着那张娇美的面庞,她原本是来劝和的,结果反被自家闺女劝服了,倘若与庆王在一起会让她的余生煎熬,那还是和离算了。
  那终归是她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一块肉,见不得她过得不如意,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唉声叹气,怪命运不济。
  之后几日崔文熙都待在娘家不曾回庆王府,崔平英还是觉得不该同庆王和离,崔文靖知晓后也觉得和离对妹妹的前程没有益处。
  金氏则不想插手管了,妇人家心肠软,省得讨崔文熙厌烦。
  这期间庆王曾试探过崔文靖的口风,在听他说崔文熙执意和离后,逼得没法,便把中宫皇后搬出来劝和。
  皇后马氏也曾听圣人提起过庆王的事,觉得崔文熙在这事上着实糊涂了。
  二人算得上妯娌,平日里崔文熙识大体,行事稳重,在宫里头的人缘也算不错,马皇后便应承劝和。
  这不,当皇后召见庆王妃进宫的懿旨送到国公府时,崔文熙不禁被气笑了。
  打发走宫里的内侍后,她捧着懿旨,没好气道:“庆王真是长了出息,连中宫都搬来当说客了。”
  金氏无奈道:“你也算长出息了。”
  崔文熙撇嘴。
  金氏:“待你爹回来,又是一顿唠叨。”
  晚些时候镇国公回府,崔文熙厚着脸皮去讨要当初庆王求娶时立下的誓言书,崔平英把她念叨了一顿,最后金氏还是给了。
  那誓言书是用染了色的宣纸写的,赤色纸,金色墨。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它依旧被保存得完好,看不出任何时光留下来的痕迹。
  崔文熙坐在凳子上细细打量,指尖落到苍劲有力的字迹上,唇角露出一抹温柔。
  那时庆王待她的真心天地可鉴,遗憾的是他们未能走到最后。
  失去就是失去,她不会沉浸在往日的美好里,更不会哭天喊地自怨自艾。
  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女人总得给自己留几分清醒,才能活得痛快些。
  她素来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人,也很自私,只会把自己的感受放在首要,也只忠诚于自己。
  打开火折子,崔文熙把那张誓言书点燃,静静地看着它一点点被火舌吞噬。
  少许灰烬落到桌上的铜盆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舍,而是冷静到几乎刻薄的态度。眼神也是清明透彻的,它既能盛得下整个赵承延,也能把他剜得一干二净。
  那个男人,她不会再要了。
  崔文熙冷漠地看着誓言书被烧成灰烬落入铜盆里,脏了就是脏了,怎么还能捡起来再用呢?
  翌日上午她进宫见马皇后,当时马皇后正在长春宫同妃嫔闲话家常。
  圣人有两位妃子,分别是娴妃和珍妃,娴妃无子嗣,珍妃育有一子一女,马皇后则有两女一子。
  赵玥上头还有一位哥哥肃王,是珍妃所出。
  在五位子女中他最小,天资比肃王聪慧,又得先帝宠爱,现今的皇权几乎都掌握在东宫手里。
  至于圣人赵君齐,只想吃喝玩乐,对政事没什么兴致,已经打算当太上皇了。若不是赵玥阻拦让他再撑几年,他才不想管那些破事儿,也受不了大臣们叨叨。
  宫里头赵玥以绝对优势压制,甚至连圣人有时候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故而后宫里的妃嫔没什么好挣抢的,都以中宫为首。
  听到宫人上报,说庆王妃来了,马皇后同两位妃嫔做了个手势,她们陆续退下。
  不一会儿崔文熙进殿拜见马皇后。
  马皇后端坐在凤榻上,穿了一袭紫色凤凰纹大袖衫,那缂丝衣袍精美考究,织物上的凤凰图案华丽抢眼,处处彰显雍容贵气。
  她已经年近半百,却保养得极好,一张鹅蛋脸上尽是养尊处优的淑雅,太子赵玥很好的继承了她的样貌,眉目清秀温雅,颇有几分君子的霁月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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