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兰不止脸色，连身上都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她哽噎开口：“意儿，都是一场误会而已，我和你妈妈之间……那都是意外，我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我和你朝夕相处，你应该最了解我，我怎么会故意杀人呢？”
不会杀人？
“你当时怀着孩子，因为你们两人争执不小心流掉了，你不是恨极了她，人在冲动的时候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怎么不会故意杀人？”
对上舒意这双逼人的凤目，一时间所有的解释竟然都哽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了。
当年的场景涌上心头，苏芷兰一向温和贤惠的脸好像沁入了冰窖一般，一丝血色也无了。
舒意露出罕见的咄咄逼人的目光：“苏姨怎么不说话了？倒是解释啊？”
“我……”苏芷兰张了张口，手指收了又松，最后还是无力了垂下了手。
中年妇女的声音染上了点哭腔：“意儿，不管你怎么想，都是我亏欠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怪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舒意面若冰霜，红唇止不住地抽搐着：“想到我这些年跟你们两个杀人凶手待在一起，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你……”舒渊恼恨无比，一张老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直接一巴掌甩在舒意脸上！
“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舒意有短暂的失神，脸上因为麻木生出了火辣辣的疼。
她踉跄几下，差点撞到一旁的桌角。
幸亏苏芷兰在一旁手疾眼快，哪怕再落寞，也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将她给扶住了。
女人关切地问：“意儿，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舒意抗拒她的触碰，本能地甩开她的手。
她心绪烦扰，这一甩就用了好几分力气。
苏芷兰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甩了出去，脚被地上刚才佣人不小心落下的油渍一滑，整个人往后一仰！
“哐当”一声，身体重重跌落在地上！
“妈妈！”玄关传来女孩高亢激烈的声音。
这一幕恰好被赶回来的舒欣看到，女孩脸色大变，快步冲了过来！
“妈，妈妈你怎么样？！”舒欣眉头紧皱，脸上的焦灼都快要溢出来了。
苏芷兰本就上了年纪，这么一摔难免伤到了腰，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妇女拧着眉，隐忍着摇头，“我，我没事……”
舒欣的情绪因为母亲的这一句话更是被推到了极点！
“妈！我就不明白了，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要向她低头？！你这样，她只会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苏芷兰疼得呜咽不止，手还紧紧攥着舒欣的手，“别，别怪你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舒欣气极了，把苏芷兰交到佣人手里，立即站起身，朝舒意冲了过去！
“不是故意的？”女孩猛地伸手，朝着舒意的肩膀用力一推！
将她整个人往后面的餐桌推去！
“我也不是故意的！还请姐姐多多担待！”
舒欣拼了命一样朝她冲过来，舒意猝不及防，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一摔，撞到了身后的桌角上！
“嗯……”腹部碰上桌角的那一瞬，有钝痛在小腹蔓延开。
舒意眉心狠狠一拧，痛感几乎要蔓延全身！
见地上的女人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下来，舒欣非但没有愧疚，反而有些痛快。
“我妈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不清楚吗？简直比我这个亲生的还要好，你还有没有良心？！”舒欣居高临下地看着舒意，少女眉毛高傲地挑起，又气又恼。
舒意已经听不清她说的话了，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小腹。
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下坠一般！
眼前一阵阵眩晕，刺目的水晶灯洒在脸上，刺得双眼生疼。
舒意仅存的意识消散之前，舒家大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砰”的一声，男人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迷蒙的双眼染上了一层水雾，隐约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迈着急切的步伐朝她大步走过来。
舒欣见是顾庭彻来了，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她立刻侧身，挡在舒意面前，声音有些紧张：“彻，彻哥哥。你怎么来了？”
第345章 他们的孩子没了那一次，也是这么多血
顾庭彻剜了舒欣一眼，声音是对待舒家人前所未有的冷酷：“让开。”
舒欣被他的眼神和气场吓了一跳，顾庭彻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他一向待人温和，对着顾家人更是客气，对待长辈温文尔雅，好似没脾气一般。
此时活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胆战心惊。
舒欣吞了一口唾沫，心跳不觉有些快了，“姐姐，姐姐不小心滑倒了，我正要扶她起来呢！”
“我让你滚开。”顾庭彻失了耐心，伸手拉开挡在身前的舒欣。
舒欣一个趔趄，美目委屈地浮上一抹湿意。
她从未，从未想到顾庭彻居然会这么对她！
这么想着，舒欣就再也按捺不住委屈，眼泪决堤而出。
顾庭彻清隽的脸此刻如同笼罩了一层薄雾一般，以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闯进来。
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格外高不可攀。
他脚下生风，一刻也不肯停歇似的走向舒意，在她面前蹲下身。
目光触及女人惨白如白纸一般的脸蛋时，一颗心狠狠一缩，有抽搐的疼在心脏蔓延开来。
顾庭彻将地上的女人打横抱起，目光冷冷地扫向已经愣在当地的舒家人。
所有人都知道，顾庭彻生气了。
他这副模样，无非就是要个说法。
舒渊即便是长辈，也要让这位女婿三分的。
他脸上有些不好看，只好开口道：“意儿今天情绪不对劲，冲撞了长辈，我只是在教她做晚辈的道理。”
顾庭彻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想要斥责什么，怀里的女人忽然嗯咛一声。
舒意的脸像是失去了血色一般，痛苦得落下了生理眼泪。
顾庭彻喉头上下滚动，声音像是冰刃一般甩了过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们往后的人生，想哭都没有眼泪。”
因为顾忌着怀里的女人的身体安危，顾庭彻抱着她大步离开了。
男人带着舒意离开之后，舒家老宅就像是波澜壮阔的海，忽然停止了波动似的，宛如一滩死水。
过了好一会儿，舒欣才从呜咽中回过神来。
她有些害怕，后知后觉地看向舒渊，声音有些颤抖：“爸……顾公子这话的意思是？”
舒渊静如一片死灰，眼神阴沉地盯着她。
舒欣想到刚才顾庭彻看向她时的表情，唇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他该不会是，要对我们家动手吧？”
“胡说！他和意儿还没有离婚，怎么可能对舒家动手？”舒渊冷喝一声，对舒欣的惊慌失措感到不悦。
舒欣用手扶着心口，渐渐平复下心情。
“对，也对……我们舒家，就算他想，也不是他能轻易撬得动的。”
她神色有些慌乱，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道尖锐的声音——
“啊！那地上，好像有血！”前来的佣人惊呼一声。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舒欣和舒父脸色大变。
“爸……那是什么？！”
舒渊的瞳孔收缩着，一瞬不眨地望着地上那一小块血迹。
舒欣又重新变得慌乱起来：“姐姐该不会是……”
……
顾庭彻把舒意抱到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吩咐司机开车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响了好几声，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清冽的声音：“怎么了这个时候不吃饭给我……”
“来御华庭一趟。”顾庭彻声音阴沉低哑，好像蕴藏着滔天的愠意。
蒋丞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语气这么臭？”
顾庭彻忍无可忍：“马上滚过来！”
“嘟嘟嘟~”电话传来一阵忙音。
看着手机闪烁着的屏幕，蒋丞眉心皱了皱。
“……”
顾庭彻从未跟他生过这么大的气，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了？
不过他没敢耽误，很快就收起手机，拎了车钥匙，驱车朝着御华庭奔驰而去。
……
半个小时后，蒋丞就来到了御华庭门口。
他来这儿的时间和顾庭彻从舒家老宅回家的时间差不多。
所以蒋丞到的时候，顾庭彻正好把舒意放到卧室的床上。
蒋丞见舒意脸色苍白如纸，顾庭彻紧绷着下颌线好像随时都要崩掉。
忙上前询问：“她怎么了？”
顾庭彻直起腰，将抱着舒意的手抽出来的时候，掌心的一抹鲜血让他眼皮狠狠一跳！
心脏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恐慌蔓延全身。
这种事情他不是没遇见过，几年前舒意被绑匪推下山崖那一次，他们的孩子没了那一次。
也是这么多血。
第346章 他无法想象，如果舒意和他的这个孩子也没了
那样黏稠，血腥。
好像当年的场景重新上演了一遍似的，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蒋丞见他怔在原地，正要再度开口催促，就看到了男人手上的那一抹血迹。
男人眉心一抽，身为医生的他当然预料到了什么。
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涌现，蒋丞一把扣住顾庭彻的手腕。
“你先让开！”
说罢，蒋丞一把拉开顾庭彻的身体，拎着医药箱走了过去。
他带的工具很齐全，又带了个助手陪着，所以动作起来还算是有条不紊。
顾庭彻站在一旁，灵魂好像都被抽离了似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已经没有了。
难道这个孩子也要……
他和她这辈子就这么没有子女缘么？
为了不打扰蒋丞救治，顾庭彻还是出了主卧的门。
他一步一顿地走到门外，一张俊脸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蓦地，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心传来一阵柔软——
“爸爸！”
见男人不说话，视线溃散地望向远处，七七挠了挠脑袋，又捏了捏男人的掌心。
“爸爸，你肿么啦？”
顾庭彻这才回过神来，低头望见小女孩一张粉白可爱的脸蛋，紧抿着的薄唇终于翕动开来。
男人心头一软，蹲下身，倾身抱住女孩小小的身板，喉结上下滚动着。
见他始终不说话，七七也不催促他了。
只是耸了耸鼻子，小手落在男人浓密的头顶，学平时爸爸摸她的脑袋一样，同样摸了摸他。
“爸爸不要难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啦！”
小女孩轻软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男人心里的那股怅然若失愈发浓重了。
七七抱在怀里很软，活脱脱一个可爱小孩儿的模样。
孩子……
只可惜，七七不是他和舒意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顾庭彻抱着孩子的力道越来越重，好像要紧紧攥住什么即将要失去的东西似的。
男人呼吸深重，他无法想象，如果舒意和他的这个孩子也没了……
……
与此同时，帝都的某一处高级会所内。
韩深推开那扇精装的大门，里头是更加昏暗的场景。
这里是帝都最隐蔽的会所之一，但装潢和陈设都极尽奢华，寸土寸金。
韩深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包厢中央的男人走去。
房间里只开着几盏幽蓝色的灯，打在人身上，除了人的轮廓，五官什么的都看不清。
这光线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他唇角轻轻一扯，已经就着男人身旁的沙发坐了下来。
“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韩深轻嗤一声。
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过着水。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原本的脸庞，显得愈发神秘深邃。
他的声音亦是低哑，像是酝酿了有些年头的酒精：“他最近没工夫理你。”
“……”韩深哽了片刻，紧接着剑眉拧起。
他又不是这个意思！
“舒意去欧洲的事，你知道了吗？”
“嗯。”
韩深紧皱的眉心并没有松开，原本刚毅的面孔更显冷毅：“听说，她刚回了一趟舒家，就出事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手微微一顿，估计连两秒的时间都没有，他脸上就恢复了一派冷淡。
“去了是好事，有些事情，总该有个了结了。”
韩深疑惑地望着他，“她能为了什么跟舒家吵架？”
第347章 “怎么样，孩子保住了吗？”
舒意这个人的性格他最了解不过，你说她温良如玉，她又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一笑而过。
你说她冷漠无情，她又总能维持着最和煦的礼貌。
几乎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跟舒家闹过什么大矛盾。
而这次，整个舒家好像都不太平。
这不像是舒意会做出来的事。
除非，舒家真的狠狠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正饮着茶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抽，脸上浮现出嘲弄的弧度，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冷：“舒家那些乌合之众，早该被掀翻了。”
让他们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韩深凝眸望着他，他一向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是他见过最冷情冷性的人，那么的冷漠，好像再大的风波都掀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但他又和和外界传闻里的不太一样。
“你怎么好像早就预料好了似的？”
男人放下茶杯，手搭在大腿上，眼神锋利如刀刃：“这是命，人永远都逃不开命。从前做了什么孽，欠下了什么，总有一天要加倍讨回来的。”
韩深听不懂男人在打什么哑谜，捏着一旁的沙发扶手，恶狠狠道：“那女人被送出国了！”
“谁？”
“何如烟！”韩深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他压制不住眼底的烦躁，冷哼出声。
“她都成了植物人了，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
韩深喉结上下滚动，“不够，太轻了！”
沙发中央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起伏，声音依旧沉稳冷冽：“要怪就怪你当初雇的是什么司机，自己的命都耗没了还给了对方活下来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