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怒极反笑,下颌线紧绷得厉害,“舒意,你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女人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欣然接受:“承蒙夸奖。”
算准了他不会轻易上去找她,就算是真的上去了,也不会在舒家对她做什么。
所以只要舒意死咬着不下来,顾庭彻就不能拿她怎么办。
电话那端没了声音,但舒意却发现男人逐渐深重的呼吸,她眼皮一跳。
再度开了口:“明早九点民政局见,我给你机会和我说话。”
顾庭彻喉结上下滚动,静默良久。
舒意知道他是听见了,站在别墅的二楼望着男人笔直的背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切都归于平静,就连四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倚在车门上的男人微微昂着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桃花眼望向不远处的那座别墅,眼底升腾起一股隐晦的寒意。
……
第二天早晨,九点。
舒意来到了民政局。
她推开车门,细长的双腿走下白色的宾利。
正要看到迎面而来的顾庭彻。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上去依旧矜贵温雅。
日头明晃,他逆光而来,如同上个世纪的旧贵族,骨子里都透着英俊高雅。
虽然心里有了预感,但是舒意在看到顾庭彻的那一瞬间,眉梢还是微微跳了跳。
她走近,露出一个笑,“总算是保持了你的良好品质。”
顾庭彻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笑得晃眼的女人,经过一晚上的磨练,那股咬牙切齿的感觉已经在心中颓靡了下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理了理一丝不苟的领带,脸上已经恢复了一派温雅,“舒小姐这么锲而不舍的,我总要给你几分面子。”
舒意不想再多说,扔下一句话,抬腿就要踏进民政局的门,“走吧,把手续办了。”
第45章 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
然而还没迈开两步,她的手腕就被一股力道给扣住了,整个人被带着转了回去。
舒意被带得一头撞进男人怀里,她皱了皱眉,很快就退了出去。
“你又怎……”
“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呢?”男人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舒意抬起头,却只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我等了你三次,你每一次都没来,我怎么不能心安理得了?”
“不愧是帝都人人敬仰羡慕的第一名媛,又有铁腕手段,知道什么对女人伤害最大,啧啧,真想掰开你的心来看看,你这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呢?”
舒意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不让自己跟他贴紧。
听他语气里浓浓的嘲讽,舒意才知道这男人昨晚的气还没消。
“人心当然是肉长的。”她不温不火。
“肉做的人心,也可以心安理得侮辱别人?”
他声音沙哑阴郁,像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男人掐着她手腕的力道重了重,舒意疼得眉心微拧。
她对上男人讥诮的眼,心头微微一动,继而扯了扯唇,“怪不得你总是无所忌惮地来戳我的心,原来是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是不会痛的啊?”
顾庭彻瞳孔轻缩,扣着她手腕的力道蓦地松了松,连带着眼中的冰雪都消融了些许。
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淡淡吐出几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舒意眼角微抽,企图将自己的手从男人手里抽出来,“我就是要波及她你又能如何,原话奉还。”
“你也是女人,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伤害一个女人,舒意,你就这么做,就不嫌丢了你第一名媛的面子?”
哪怕做了够多的准备,舒意的神经也还是被男人这样讥诮的话给刺了刺。
但想着在这最后关头,离离婚只差临门一脚了,所以还是不要得罪这男人的好。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生生忍下这些不甘。
“只要能和你离婚,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办完手续,你就让人把如烟送回来?”
舒意眼角微微抽搐,“当然,我会让人马不停蹄地把你的宝贝送到你身边。”
这句话,让顾庭彻彻底松开了她的手。
男人擦肩而过的同时只留下一句话:“记住你说的话。”
贴近的温热骤然消失,一阵风吹过,凉意瞬间侵袭进来。
舒意望着顾庭彻的背影,神思微动。
……
两人站在宽敞明亮的大厅中央,将手中的材料递了出去。
舒意看着工作人员操作的样子,恍惚记起,他们结婚的时候,来到民政局的场景。
当时舒意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生,满怀着对婚姻和爱人的希冀,一张俏脸粉扑扑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她想,从她第一次在那个晚上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他在困境之中如同神祇一般,从天而降,向她伸出的援手。
她就再也忍不住悸动的心。
每每见到顾庭彻,哪怕上扬的嘴角可以控制,可是眼神终究骗不了人。
只要看见他,舒意的一颗心就跳动得异常。
“请问两位真的决定好了吗?”
思绪在工作人员温沉的声音中被瞬间收回,舒意这才抬头,对上对方的目光。
顾庭彻面无表情,不作任何答复,幽冷深邃的眸子显得愈发淡漠。
舒意郑重点头。
工作人员到底没说什么,照例给两人办了手续。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给两人递了两份纸张上来。
舒意眼皮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满上心头。
她忍不住问:“请问这是……已经办理成功了么?”
不应该给她一个小本本?
工作人员礼貌地笑了笑,“女士,手续是已经办理成功了,但是按照帝都的法律,夫妻双方办理完手续之后,需要经过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在这期间,两方都静下来思考一下这段婚姻。”
“一个月冷静期满之后,离婚证会正式发放到您的手上,到时候您和这位先生,才是真正地在法律解除了夫妻关系。”
第46章 “你敢对我做什么,我让何如烟百倍奉还!”
舒意:“……”
女人一双眸子瞬间睁大了,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几分:“离婚冷静期?”
工作人员笑得甜美,“是的女士,从您办理手续今天开始算起,三十天内,任何一方都可以撤回离婚申请,终结登记离婚程序的冷静思考期间。”
舒意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什么时候颁布的法律?”
她怎么都不知道?
工作人员很是耐心地解释:“这是帝都从上个月起正式实施的法律哦,针对一些年轻不冷静,容易冲动的夫妻制定的法规。虽然还实施不到一个月,但帝都的离婚率就减少了百分之30呢!”
舒意:“……”
女人的脸色越发冷,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男人脸色倒是没那么阴暗了。
他看着舒意这副好像随时要爆发的表情,菲薄的唇扯了扯。
“怎么会有这种不人性的法律?离婚就离婚,大家都是成年人,还要先冷静什么?”
工作人员:“……”
她有些尴尬,但又不好反驳什么。
想了想还是微笑着说:“有一些年轻夫妇,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很凶,三天两头就来民政局闹离婚。之前有一对小夫妻,因为丈夫一个人独吞了一袋泡面没有给妻子留一口汤,妻子气不过,就闹到了民政局里,一气之下就办了离婚。”
“结果小半个月后,两人又重修旧好了,来民政局办了登记结婚……所以咱们的离婚冷静期,就是为了冲动的小年轻量身定制的呢!”
舒意:“……”
这是什么奇葩故事?
饶是如此,女人的脸色也还是不太好。
总觉得自己有种被欺骗了的错觉。
“舒小姐,”顾庭彻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心急,只是这些年你都忍过来了,难道还怕最后这短短三十天?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舒意挪过脸,皮笑肉不笑地对上顾庭彻,“我是对你没信心。”
好不容易强按牛头喝水了,事到临头牛竟然把这水吐了出来?
她是担心顾庭彻这诡计多端的男人反悔!
男人稍稍低头,竟是今天第一次笑了出来。
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薄唇挂着不着痕迹的浅弧。
“舒小姐还是回家慢慢等吧,三十天呢,你就算是急得想要待在民政局里等冷静期满,那画面也太滑稽了。”
舒意:“……”
这男人说话实在是让她讨厌,女人直接拿起纸,“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看着他虚伪的笑意,总觉得好像藏着什么阴谋一般。
高跟鞋哒哒作响,舒意直接朝大门走去。
顾庭彻微微眯起眼,颀长的身影跟了上去。
“舒意。”
女人充耳不闻,径直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她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番,很快就抽出了车钥匙。
“滴~”的一声,宾利的车门传来清脆的声响,舒意正要把门打开。
身后传来稳健快速的脚步声,舒意眉心微皱,还没来得及回过身去。
腰间忽然一暖,她直接被人扣着腰肢朝后跌去。
背脊贴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腰间被有力的大掌给圈住了,舒意的心控制不住地悸动了一下。
男人温热的呼吸忽然贴着她的耳畔,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舒意朝一旁躲了躲,咬牙切齿的:“大庭广众的,你有没有羞耻心?”
顾庭彻低哑深沉的声音,从喉骨间溢出:“比起舒小姐大庭广众之下,明目张胆地把人给劫走,我还是甘拜下风。”
舒意:“……”
她真的很想说,人一开始压根就不是她绑走的。
更不是韩深。
只是想着现在何如烟那女人就在“自己”手里,所以说什么都百口莫辩。
于是她干脆不解释了:“等冷静期一过,我拿到离婚证,我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圆。”
男人圈住她的手没有松动半分,濡湿的感觉突然在耳垂蔓延。
舒意的心脏蜷了蜷,身形忍不住一抖,异样酸软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了上来。
“一个月,到时候如烟已经被你们的人给玩没了吧?”
男人的呼吸像是炽热的酒精一般,熏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她咬了咬唇,声音有些颤抖,“你放开……”
舒意不明白,他的声音分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可是落在她耳畔的右颈上的力道却又那么暧昧那么重。
民政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两人的外貌又太过出挑,见状都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心想一定是新婚夫妻,年轻人都是这样心急火燎的,按捺不住要在这儿亲近,皆是捂着嘴偷笑。
她呼吸一滞,不料男人竟然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清冽的吻落在她漂亮的锁骨上。
舒意几乎是绷着身体一字一句地道:“你敢在这里对我做什么,我一定让何如烟百倍奉还!”
第47章 “如烟有恩于我。”
在她身上作恶的男人果然停住了动作,落在舒意耳边的笑变得幽冷起来。
“才这点你就受不了了,都是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如烟被他们玩弄的时候,会比你绝望多少倍?”
舒意身形一僵,捕捉到某个关键词。
玩弄?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舒意再清楚不过。
像是被人敲打了脑袋一样,她蓦地想起上回韩深说过的话。
难道他说的方法,就是这个?!
她喉咙滚了滚,有诧异从眼中涌过,舒意依旧挺直脖子,声音却低了几分,“我为什么要去想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舒、意。”顾庭彻声音暗沉,每个字都从唇齿间咬出。
男人片刻的失神,女人就已经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一双眸子寒光乍现:“再说了,她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去在乎她的安危?如果你早舍得跟我离婚,我们之间也不用闹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我只是把你上回加注在我哥哥身上的东西如数奉还给你罢了。”
舒望出了看守所以后,就被转去了医院。
医生说他本来就心脏不好,以后不能再经受这些,否则下半辈子可能就要在病床上过了。
把她怀孕的嫂子给吓昏了过去,孩子差点保不住。
她是舒意啊,从小就接受的教育,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中脱颖而出,卓然于众人之上的舒意,说话做事的时候总是那么冷情。
两人都没再说话,分明是阳光正好,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那些没有照射到的阴影处,却是那么的阴凉。
顾庭彻的眸子就这么锁住了舒意,像是要从她脸上揪出什么东西一般,神色复杂晦暗,还带着几分难以诉说的深意。
再开口,男人的声音幽深黯哑:“我说过,如烟有恩于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保她一条命。”
舒意依旧是冷淡,“她施恩的是你,难不成你就仗着我对你的那几分尚未耗尽的感情,就要求我对她也感恩戴德吗?”
她从牙关咬出几个字:“我做不到。”
他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想强调什么,何如烟对他有没有恩她现在根本不在乎。
更何况,他也从未告诉过她,何如烟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他这么袒护她。
事到如今,舒意也没兴趣去知道了。
良久,男人嘴里吐出一句话:“舒意,你够狠。比我想象中还要狠。”
说罢,顾庭彻就先她一步转身离开。
舒意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那么高大挺拔,可偏偏不知道被什么渲染,生生勾出了几分萧条的感觉。
萧条?
舒意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是可笑,顾庭彻这样,什么于他都唾手可得的男人,怎么会有萧条的那一天?
……
应付完了顾庭彻的事,舒意重新回到了杉林公馆。
住在舒家庄园只是权宜之计,目的达到了,她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地方自己住。
刚一到家,舒意就拨通了韩深的电话。
不等对方跟她欢天喜地地打招呼,舒意就率先出了声——
“你对何如烟做了什么?”
韩深这次竟没说话,静了片刻,舒意皱了皱眉。
正要开口询问这男人究竟听到她说话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