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就开门下车，为舒意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女人朝他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舒意自己扣上了安全带，韩深刚好从回到了驾驶座上，见状剑眉微蹙。
“你怎么还自己干起这个来了？抢我的活儿干什么？”
舒意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不解地转而望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指的是什么？”
韩深抬一抬下巴，斜睨着她，“这安全带应该让我来系，你才会对我有心动的感觉。”
舒意：“……”
她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韩深居然这么直接地就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了。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的好。
她压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沉声道：“韩少，有些话，说出来，就变味了，你懂吗？”
韩深不可置否，顺势拉动引擎，“谁让你不给我机会。”
“……”
“你可是第一个坐上我副驾驶座的女人。”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舒意看着他发动跑车的动作，问：“我们去哪儿？”
“临江监狱。”
……
性能极好的劳斯莱斯奔驰在公路上。
舒意看着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眼车内的导航，微微眯起了凤目。
“临江监狱，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吗？”
韩深带她去哪里做什么？
“当然是有重要的人要见，怎么，你很害怕监狱那种地方？”
舒意轻轻摇头，“监狱有什么好怕的。”
韩深轻轻一晒，继续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就知道我家小意意无论哪方面都很优秀，就连胆量也不例外！”
舒意：“……”
她真是受不了韩深这张口就来胡说八道的嘴了。
劳斯莱斯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
舒意听着车内响起导航甜美的女声——
【即将右转，进入临江大道！】
韩深依言打了方向盘，就要上道的时候，忽然听见身旁的女人瞳孔轻颤，低呼一声——
“等等！”
第166章 何如烟挡在她的车子前方
韩深奇怪地往副驾驶座上看去，却见女人望着窗外的景象，皱起了秀眉。
于是问：“怎么了？”
舒意落在车窗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为什么，走这条路？”
韩深正在开车，没注意到舒意的神色，低头看了眼导航，只道：“要去临江监狱，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必经之路……
舒意落在窗外的眼神越来越恍惚，渐渐地，眼前失去了焦距，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景象。
韩深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偶尔抽空侧头看她一眼，“这条路怎么了？”
舒意抿着红唇，呼吸渐深，“四年前我把她撞下山崖，就是在这条路上。”
韩深脸色一沉，差点想要伸手拍自己一巴掌，“靠，我这猪脑子，差点忘了这茬！”
这是一条山路，下方就是临江。
山上的路蜿蜒曲折，很少有车辆驶过。
他是知道舒意当年出事的地点，但是因为要去临江监狱，就必须经过这条路，所以韩深也没有多想。
末了，他似是怕舒意介怀，又问：“你没事吧？”
舒意握着车窗的手松了松，缓缓道：“没什么，只是一条路而已，我只是好奇问一句罢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分明是对着韩深说的，但话里隐含的情绪，又好像是在自我暗示。
男人莫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对这里有什么阴影，所以不敢过来呢。”
舒意深吸一口气，片刻后缓缓吐了出来。
她看着前方平整的公路，声音有些低：“太久没来这里了，这里好像还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韩深语气轻松，故意想让她放松下来，于是呵呵一笑。
“那些人哪有这个闲钱为这里做出改变啊？先不说临江这条路偏僻难行，平常也没什么运输用途，即便是有上头拨下来的钱，有不少都被他们自己给吞了，重修这个地方？等路边的坟头草长得比我还高的时候都不可能！”
男人的声音在豪华的跑车里响起，可是落在舒意耳朵里，莫名就变得模糊起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以至于都没听太清韩深说的是什么。
她微微侧头，看着外头山峦重重叠嶂，眼神越来越深。
韩深目视前方，只是一条路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这么想着，他就不自觉加快了驱车的速度，生怕舒意感到不适。
事实上，舒意在问完哪条路这个问题以后，就没再说话了。
韩深也以为她只是象征性的问那么一句而已。
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直到车子在拐角处拐弯，靠着右行道的时候。
舒意的心脏忽然提了起来，身上的毛孔毫无预兆地张开了。
她不知道这股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下意识地将视线挪到了车窗外。
外头从这里看下去，能够清楚地看到山崖下方的临江。
波涛滚滚，一片绿意盎然。
倏地，有什么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
轮胎摩擦地面传来巨大的声响，一辆跑车紧急刹车后，停在了山崖边缘。
前方站着一个纤瘦窈窕的女人。
何如烟。
第167章 “她和你说了什么，你把她撞下山。”
她双臂张开，拦在舒意的车子前。
当时她开的不是宾利，而是舒父送给她的法拉利。
舒意坐在车子里，原本沉静的目光，在何如烟的高亢激烈的话语下，变得越来越暗。
直到最后彻底被殷红替代。
女人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然而法拉利前的何如烟还在说话，她全然不顾已经变了脸色的舒意，措辞越发激动过分。
舒意呼吸微沉，在何如烟红唇吐出最后一句话时，被彻底激怒——
她一脚踩下油门，往前方撞去！
站在法拉利前的女人来不及闪躲，或者可以说根本没想过要闪躲。
“轰隆”一声巨响，何如烟被法拉利猛地撞下了山崖！
几乎同时，法拉利的车尾同时传来更加刺耳的撞击声，舒意的车子也被撞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车子滚下了山崖，连带着她整个肺腔都像是要吐出来一般，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脑袋蔓延至全身。
舒意跟着法拉利不断往山下坠，最后“砰”的一声，脑中直冒金星。
痛得彻底昏死了过去。
“舒意，舒意？”男人的呼唤声像是从天际传来。
那么遥远，舒意双手附在巴掌大的脸上，身体像是被冻僵了似的发颤。
开着车的韩深原本说着话，想要逗舒意笑。
结果说着说着发现没有人回应，侧过头来，才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男人猛地踩下刹车，劳斯莱斯停靠在了山路的一侧。
直到车子停下，舒意的异常也没有好转半分。
她的呼吸很重，整辆车子里都能听到她紊乱的呼吸声。
韩深皱起剑眉，一只手试探着抚上女人的肩膀，试图放缓声音道：“你，怎么了？”
手碰上女人衣服的那一瞬间，舒意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她呼吸一滞，喉咙阵阵发紧，闭着眼的模样让人看不出她的一丝表情。
“不，我不想的……”
韩深见她在做出反应了，但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
“你不想什么？”
舒意身体战栗得厉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像是穿着短袖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孤独者。
“我没想把她撞下去，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哽噎起来。
舒意心思细密，从来不是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当时怎么会那么冲动，冲动到被人言语攻击以后，就控制不住地要踩下油门。
她是知道自己把何如烟撞下山这个事实的。
舒意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个事实。
可是如今故地重游，一切都和当年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就连这路边的牌子都没有一点变化。
可因为被撞下山后脑袋受伤严重，所以她并不记得具体过程了。
真的是……她踩下了油门……
这个认知，让舒意感到不寒而栗。
还有被撞下山后那痛不欲生的感觉，像是在身体里再现了一遍似的，痛得让人无法呼吸。
这是舒意一生都无法磨灭的阴影。
这么剧烈的撞击，她居然没死？
能活下来简直是万幸。
韩深听着她破碎的不完整的话语，拧起了剑眉，思忖着问：“你是说，不想把何如烟撞下山？”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依旧闭着眼，用手捂住了耳朵，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压抑和恐惧。
“我不想听，不想听……”
韩深从没见过舒意这么失态的样子，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将手伸了过去，把女人捂在耳边的手给握住！
舒意浑身一僵，正要挣扎，韩深就已经掰着她面向了自己。
声音沉稳，带着安慰：“看着我，舒意。”
他的眼神太过坚定，射入女人眼底，无声的安抚。
“你想起什么了是不是？”
手心的温度灼热真实，舒意被他带回了几分理智。
她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脑中那些零碎的画面给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看到，她拦在我车子前，怎么也不肯走开……”
韩深见她竟然真的能说出些什么了，有些惊喜。
在这之前，他曾几次询问过舒意当初车祸现场发生的事。
但除了她真的把何如烟撞下山这个事实以外，其他什么也打听不到了。
“你刚才说，你不想听。她和你说了什么？”
第168章 舒意和她一并坠入悬崖，差点命丧黄泉
何如烟究竟和舒意说了什么，能让一贯稳重的女人，突然失去理智，一脚踩下油门。
而舒意也因为背后撞上来的车子，跌进了悬崖下。
当时的人找不到她和何如烟的尸体。
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死了。
结果舒意却在一年以后回到了帝都，而何如烟却彻底消失在了人世间。
所有人都认定舒意就是故意杀害何如烟的凶手，蓄意撞人，还害得对方死无全尸。
当年这件事发生以后，立刻在东华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人都不相信舒意这位一向高贵自持的帝都第一名媛，会故意杀人。
韩深落在耳边的声音清晰而又深沉，敲打着她的耳膜。
说了什么……
何如烟在法拉利前滔滔不绝的场景再度涌入脑海，女人的红唇不断翕动着，像是怎么也说不完似的。
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良久的沉默，舒意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记不起来了。”
韩深浑身一松，握着舒意的手却紧了几分。
“她对你说了什么，才导致你踩下油门的，这很关键。或许能让你找到一些对你有利的线索。”
舒意又思忖了片刻，脑袋却传来一阵钝痛，她闭着眼睛隐忍了片刻，才道。
“真的想不起来了。”
见她如此痛苦，韩深眼中溢出浓重的心疼，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你别着急，想不起来咱们就不想了，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
舒意一只手抵着脑袋，另一只手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喉咙滚了滚。
这才意识到男人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神思一晃。
韩深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默默地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让我来看当年的现场，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吗？”
男人摇头，“没，是想带你去见当年把你撞下山的那个人，没想到你会对这里反应这么大。不过你能想起一些东西，怎么说，这对你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韩深甚少看舒意那么痛苦的模样，差点就以为她要就这么失去理智了。
还好，舒意性子够沉稳，最终还是很快就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彼时舒意已经彻底恢复了神志，她看着窗外的景象，若有所思，最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韩深见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生怕她出什么事，诧异的同时还是跟着她一道下去了。
舒意走到山路边缘的防护栏旁，视线从周围的一圈略过。
手虚抚过上方，最后在一块出现了巨大凹痕的地方停下。
防护栏原本很结实，因为被重物撞击过的缘故，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女人瞳孔微缩，就是这个地方……
她连人带车一起，从这里飞了下去。
稍微往下一看，就能看到滚滚江流。
她想，大概是当时河水太急，把何如烟给冲走了，所以才会“死无全尸”。
“不是说撞了我的人是因为酒驾么？”
当年把舒意撞下山的肇事者被警方捉拿以后，经过各种取证，确定对方酒驾失误这个事实，因而被送进了监狱。
韩深站在她身后，沉声道：“很多年前是这么说，可是现在就不一定了。四年过去了，一切都在改变。”
舒意的视线忽然落在了下方的河流上，视线有些模糊。
韩深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她穿着玫瑰金色长裙的背影窈窕动人，飘飘欲仙得像是随时都要随风而逝。
心中的呵护之情更重了。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着，忽然开口问：“你当年，为什么会走这条路？”
第169章 他差点拧断她的脖子
舒意沉吟片刻，道：“去做卵巢囊肿手术的路上。”
韩深微微思索：“临江医院？”
舒意点头，“他们医院的妇科治疗是最好的，所以我就来了。”
“然后就遇到了何如烟？”
“她是突然闯出来的。”
韩深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男人扯唇哂笑，“凭当年顾庭彻对何如烟要死要活的态度，他居然没把你这个肇事者送进监狱里，真是神奇。”
当初，舒意把何如烟“撞死”这个事实，是人尽皆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