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她自己也没有为自己开脱，而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顾庭彻当然是勃然大怒了，她杀了人，自己也差点半死不活的。
一向好脾气的顾公子当时那副架势，让舒意差点就要以为他要拧断她的脖子了。
可是他没有。
顾庭彻在雷霆之怒之后，并没有让舒意一命换一命，甚至也没有把她送进监狱里。
那会儿帝都的人民群众都把这件事情当成八卦新闻在听，感慨顾家少夫人手段过人的同时，也对她佩服不已。
当时顾氏和舒氏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以至于到了后面，人们都不知道自己听说的到底是谣传还是八卦，还是事实了。
听到的这件事的版本不下五个。
唯一对此事有比较贴近现实的，也就只有上流社会的圈子了。
脑中飘过太多的思绪，舒意有些恍惚，片刻后轻吁了一口气，幽幽道——
“我要是出事了，帝都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看顾氏的笑话。他为了家族的面子，只好忍痛，忍下我这个害死他初恋的杀人凶手了。”
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然也是大部分人对顾庭彻这个做法的猜测。
如果顾家的夫人真的因为撞了人进了监狱，那么顾家在面子上也会很难看。
对顾家的声誉造成损失也就罢了，对顾氏集团，那一定会是不小的打击。
韩深似笑非笑，逮住机会就奚落情敌：“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顾总可真是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啊！”
舒意嘴角微微一抽，缥缈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情绪，“他是承受了不少。”
……
车子又行驶了半个小时，劳斯莱斯才在临江监狱前停下。
舒意推门下车，入目就是一派不同的景象。
临江监狱，顾名思义，就是开设在临江旁的监狱。
这里环境幽静，远离市区，看起来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还算是整洁干净。
韩深带着她往监狱里走。
刑警见到他们两人，便问：“请问二位是来探监的吗？”
韩深颔首示意，“找梁琴琴。”
刑警看了一眼时间安排表，“梁琴琴已经踩完缝纫机回来了，现在应该空闲着，我去叫人，两位稍等片刻。”
舒意和韩深对视一眼，监狱的服刑人员，是会被安排一些劳动工作的。
为了让他们在监狱里改过自新，也为社会做出贡献。
五分钟不到，刑警就带出来一个穿着暗橙色囚服的女人。
她坐在单向透视玻璃前，一眼就看到舒意清美的容颜。
女人微微一怔，瞳孔溢出难掩的惊喜：“如，如烟？”
第170章 他把她一辈子都关在这里
梁琴琴握着电话的手蓦地一紧，诧异地望着玻璃窗那头的女人。
这么多年了，如烟真的来看她了？！
舒意凤目微眯，侧头跟韩深对视了一眼。
她对着手边的电话，“梁小姐叫我什么？”
梁琴琴看见她这张久违的面容，差点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
韩深站在舒意身旁，看着玻璃窗那边泪眼朦胧的女人，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这又是演哪出？
舒意看梁琴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痴痴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强烈复杂的情绪。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幽幽开口：“她的确没来看你，因为，我不是何如烟。”
梁琴琴握着电话的手蓦地一紧，另一只手擦脸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她猛地抬头，诧异地望向舒意。
“你……”女人揉了揉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睁大了双目看着舒意。
梁琴琴就这么盯着舒意整整二十几秒，干裂的唇微微张开。
这才发现她认错了人。
这女人怎么会和如烟那么像？
“你是谁？！”
舒意看着那端面露惶然的女人，唇角微微一动，“我是谁，你会不认识吗？”
梁琴琴错愕地看着舒意，喉咙上下滚动。
不怪她认错人，这女人的眉眼，和如烟实在是太像了。
梁琴琴被关在这里整整四年，太久没有接触过外头的人。
再加上人的容貌本来就是会发生变化的，再加上她们两人本就有些像，所以她一眼看到舒意的时候，本能地以为她就是何如烟。
梁琴琴声音颤抖：“整整四年了，四年都没有人来看过我，还指望我会认识谁呢？”
舒意握着手里的电话，微微抬起了下巴。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梁琴琴。
当初她酒驾把舒意撞下了山崖后肇事逃逸，后被顾庭彻的人抓到。
没过多久就被送进了监狱。
直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
“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认得，被你撞下山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梁琴琴视线一滞，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音：“是你？”
看她的样子，是真的不知道舒意长什么样子。
在一旁看着的韩深眼皮抽动着，这女人还装？
舒意一瞬不眨地望着她，她生了一双古色古香的凤眼，没有表情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天然形成一种淡漠的疏离感。
“梁小姐刚才提到了何小姐的名字，你和她，认识？”
梁琴琴眼神微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闭了闭眼睛，“不认识。”
这时候再来否认，太迟了。
舒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声音清冷：“那梁小姐怎么会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看我了？’这种话。我想，如果不是从前熟识的话，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吧。”
梁琴琴眼神有些闪烁，她下意识地侧头朝右边瞥去。
“如烟小姐是那会儿最出名的女明星，我当然认识，只不过是单方面认识罢了！你们两个长得那么像，我把你们弄混了而已。”
舒意食指轻轻扣着手中的电话，一下一下的，眼神也变得疏远起来。
“原来是这样……”
梁琴琴小心翼翼地望着这个女人，语气有些急促：“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已经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了，你老公想要把我一辈子关在这里还不够，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一辈子？
顾庭彻，要把她一辈子关在监狱里么？
按理来说，如果交通运输肇事逃逸或者情节恶劣者，处于3年以上，7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更何况舒意现在已经活着回来了，怎么还会被关一辈子……
舒意的视线幽幽扫过周遭一圈，发现这里环境是不太好。
末了，她的视线落回了梁琴琴身上，语气清幽：“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能让你的下半生，不用受牢狱之苦，如何？”
第171章 开货车，为什么要喝酒？
梁琴琴一怔，狐疑地望着她。
怎么都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
“你说的可真轻巧，也不知道当初把我送进来的人是谁？”
“看来你是听懂道理的，我是受害者，有我出面谅解，你觉得会没用吗？”
梁琴琴嘘声不说话了，不得不说，她有点心动。
当然，对于一个被关在监狱里整整四年的女孩来说，整日受够了恶劣的环境，肯定是想出去的。
她被关进来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现在也不过二十四五左右，难道一辈子都要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了么？
舒意看出来她有动摇的趋势，声音温温凉凉的：“你告诉我事实，我还你自由，如何？”
梁琴琴抓着囚服的手紧了紧，抬头，面带试探地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当年让你把货车开上临江公路的，是不是何如烟？”
临江监狱很偏僻，所以来探监的人也比其他的监狱少很多。
此时此刻，这个探监室里除了守在一旁的刑警，就只有他们三人。
舒意清冷的声音清晰入耳，在偌大的探监室里显得格外悠长。
她问的很直白，以至于玻璃窗那头的人霎时变了脸色。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何小姐，你平白无故污蔑别人做什么？！”
梁琴琴变得有些激动，原本蜡黄的脸都泛起了白色。
“梁小姐也不用在这里跟我演戏了，如果不认识何小姐，你直接否认就好了。用不着我只是提到她，你就这么激动吧？”
梁琴琴即将要起身的动作猛地停在了原地，她抓着囚服的手越来越紧，上面留下了很深的褶皱。
“我说了和何小姐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我从前在电视上看过的明星，我是比较喜欢她，所以才听不得你这么诋毁她！”
她眼睛朝四周乱瞟，有些慌乱地解释着。
相比她的慌张，舒意反倒显得很是淡然。
继续问：“我听说，梁小姐原来不是开货车的，是做美发行业的，怎么会在事发一个星期前，突然跑去做开货车这种工作？”
货车这种大型车辆，承重太大，一般来说男人开得会比较多。
因为开货车需要一定的体能和身体素质，否则经不起长途运输的折腾。
相对来说，把开货车当做工作的女人，会少很多。
梁琴琴眼眶一皱，“那段时间我缺钱，开货车最赚钱了，所以我就去开了，哪有这么多理由？”
“梁小姐在美发行业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理发师了，平时一单少说也有三四位数上下，多剪几个头，会比开货车来得亏吗？”
“……”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舒意没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转了话题：“既然是要长途运输，那你为什么开车前，会喝酒？”
梁琴琴微微咬了咬唇，心跳加速，“车上有酒，我就喝了两口，酒量好，以为会没事。”
“既然酒量好，那又为什么会撞人？”
“我……”梁琴琴怒目圆睁，警惕地盯着她，“舒小姐，你问的也太过分了！你这是在审犯人吗？”
站在旁边忍了很久的韩深听见她的话，终于忍无可忍。
冷嗤一声：“你他妈不就是犯人？”
梁琴琴：“……”
“当了四年的犯人还没有当犯人的自觉，看来这监狱的劳改不怎么到位啊！改天就让我爹跟临江的头儿说说，让你们每天多踩几个小时的缝纫机，踩到脚起泡才准停下来！”
“……”
梁琴琴不服气地盯着韩深，一双眼睛泛着红。
“再盯小爷我一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信不信？”
“……”
见她还盯，韩深撸起袖子就要朝里头冲，“诶呦我这暴脾气……”
“行了行了，”舒意伸手把他拦了下来，看他怒气冲冲的模样，“正事要紧。”
韩深触及舒意的目光，跟受到主人安慰的犬似的，拳头都耷拉了下来。
“梁小姐是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实话了是吗？”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爱听不听！”
舒意微微颔首，“哪怕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梁琴琴喉咙一哽，“困就困吧！反正这件事和何如烟没关系，你休想血口喷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舒意已经明白她的决心了，于是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电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既然梁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爱莫能助了。”
说罢，舒意就和韩深一起，转身离开了临江监狱。
坐在玻璃窗那边的梁琴琴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攥着囚服的手蓦地一松，喉咙苦涩不已。
她眼神微微一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
监狱外，韩深沉声问：“看出什么来了吗？”
舒意停住了步伐，站定，“嘴巴虽然很严实，但是端倪太多，无从说起。”
韩深从兜里取出来一根香烟，打火机忽明忽暗，很快就被点燃了。
他长指夹着香烟，吸了一口，吐出青白的烟雾。
方才幽幽开口：“刚才那女人，是何如烟的私生粉。”
第172章 私生钻进她的酒店里泡澡
舒意凤目微睁，来之前韩深只告诉了她一些关于梁琴琴事发前的事情。
她以为这就已经是他能了解到的全部了。
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还有这个身份？
“私生？”
韩深点头，“很疯狂的那种。”
男人又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却衬得声音越发清晰。
“曾经有一次何如烟在片场因为拍摄不合拍的问题，被同组的一个女演员嘴了几句，何如烟当时就跟她吵了起来，好不容易被剧组的导演给劝了下来。结果当天晚上，那个女演员就被人给拖进巷子里打了一顿，打得脸都不能看了。后来查清楚，是何如烟的一个狂热粉干的。”
舒意沉声问：“那个人就是梁琴琴？”
韩深百无聊赖地吹了吹挡在自己眼前的烟雾，“也从那以后，导演对拍摄片场这种地方，都是尽量保密，不让艺人团队泄露拍摄地点，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难怪她刚才一听我提到何小姐就很紧张的样子，原来是太喜欢了，所以受不了她被怀疑。”
不知道是被哪个字戳中了笑点，韩深嘲弄地笑了一下。
“那女人真是，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为了追星茶饭不思，放弃了薪资还不错的工作，哪怕贷款也要追随自己的偶像，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了。真不知道是脑残还是傻逼了。”
“何如烟……应该也知道这号人物吧？”
“说不认识才有鬼了，梁琴琴已经到了私生的最高境界，甚至还有一次半夜钻进何如烟拍摄片场住的酒店的浴缸里泡澡，结果把何如烟吓了一大跳，连夜换了一家酒店。”
舒意的眼角微微跳动着，听着这些私生粉的事迹就有些不自在。
虽然她不太了解娱乐圈，但是今天听韩深说了这些以后，只觉得这些人真是可怕的存在。
凡事都有一个度，喜欢过了头，就令人困扰了。
“这么说，何如烟应该不太喜欢她才对。这种如影随形，像寄生虫一样的人，太可怕了。”
韩深将抽得差不多的烟头掐灭，朝远处一投，准确地投进了一个垃圾箱内。
他拍了拍身上的迷彩服，“谁知道呢，表面上是很讨厌，但保不准私底下会利用人家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毕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