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偏食——在逃白桃【完结】
时间:2023-07-06 14:36:43

  处理得不够妥当,容易引起张嘉桓的情绪。
  虽然理论上来说,做老板的不用看下属脸色, 但是额外制造这种不必要的内部矛盾也影响工作。
  他的处理办法是给张嘉桓一个更重要的工作, 而且让他认为重要工作交给他是对他的额外信任,简而言之,又被重用的错觉。
  这项工作就是, 为徐耀平控制舆情。
  徐耀平这边的情况和当初君腾汽车的情况类似, 场面比较混乱, 很多家浑水摸鱼,有像申宇公关这样下饵钓鱼的, 也有他的政敌趁机兴风作浪扩大声势。
  肖君尧说:“徐总编自己得到了消息, 纪委收到关于他的两封信,都是匿名信。匿名信的标准处理流程本来是看内容,如果内容只是泛泛而谈、捕风捉影, 举不出具体时间地点数额, 一般就只会置之不理, 封存起来。这两封信就是这种类型, 虽然很擅长上升高度,但说的事就还是他做老师时和盛致的不伦恋情以及当领导时收受了好处,也没有什么细节。可是现在网络噪音太大了,要是完全置之不理, 又怕被质疑不重视人民呼声。”
  所以症结就在这里,可查可不查, 查不查看舆情趋势走。
  就算没有任何事, 只要立案调查, 肯定对徐耀平不利。
  张嘉桓点头表示明白, 接话:“确实,我一直关注着这一块的舆情,本来对个别领导的私事,网民也不感兴趣,要说感兴趣的可能只有和盛致有关那部分。但从上周开始风向明显被人有目的地带偏了,他们指出信息日报在立场上‘歪屁股’、‘崇洋媚外’,对于外资企业的评价长期高于民族企业,这个风向一带出来,煽动了很多人的爱国情绪,热度一下子又上去了。我看也不能置之不理。”
  肖君尧顺势说:“现在风口浪尖上,无数眼睛盯着,要把这个舆论压下去,一定要找个经验非常丰富的渠道商才行,你手里有选择吗?”
  肖君尧话说得委婉,这种局面需要的渠道商不仅得经验丰富,还得胆大心细。
  处理网络舆论是公关方面一个主要的灰色地带。
  过去论坛时代,公关的方式还比较轻松,只要和网络平台处好关系,打好招呼,把相关帖子删除即可。
  如今去中心化,人人都是个小小自媒体,谁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和平台关系好,确实可以在指定平台降低相关话题的热度。
  但总有关系照顾不到的角落。
  如果监管部门需要禁止什么话题,只要设置关键词屏蔽。这在技术上并不难做到。
  关键在于,监管部门之外的其他人做这种事,是违规违法的。
  瑞廉在这方面一向谨慎,万不得已需要在短时间内极速控制舆论,一般是委托渠道商去做,对做的过程不闻不问。
  张嘉桓说:“我有个朋友做这个技术很新,它设置屏蔽词以后不会提示用户,呈现的效果只是搜不出半年内与这个词有关的新信息,看起来就是没什么人议论而已。”
  肖君尧摆摆手:“技术的问题你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不懂。你就告诉我他的报价好了。”
  张嘉桓说:“偏贵一点,全案做完要100万。媒介我们自己做,我再看情况砍一砍,预计能压到80万。”
  肖君尧知道,就算这80万也是有水分的,张嘉桓自己能抽掉十几万。
  不过如果真有他说的那种技术,这80万也花得值得。
  以往做屏蔽限流比较麻烦的一点是,第一轮热度压下去,网民们发现被屏蔽后可能逆反,制造出其他谐音或者玩梗的代称,产生新的屏蔽词,好几轮下来也是拉锯战。
  他说的那个技术手段,肖君尧其实听得懂,好处就在神不知鬼不觉。
  大众喜欢跟风,误以为广场上风向不明显、议论不热烈,人群就容易散了。
  肖君尧点头说:“可以,你去安排吧。”其他事只是作为捎带,顺嘴一提,“君腾的案子你交给盛致,你不要分神,专心处理这件事。徐耀平学生多,关系网盘根错节,他自己也想往重要职位上走一走。现在帮他过了这一关,以后好处自不必说。”
  张嘉桓领了这重要任务,私人小金库还可能有些进账,当然毫无异议。
  甚至觉得老板把这么重要的工作转交给他,而不放心交给别人,是有一些寓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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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张嘉桓,还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天将降大任。
  那就是李和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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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和铃被“打包退货”还不到一天,就接到通知,去客户部正式入职。
  很奇怪,她从来没接触过客户部的工作。
  但是李和铃这个人又非常自信,很容易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她认为自己被留下的原因是,在与客户部的人合作项目的过程中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客户部的人慧眼识珠向公司要了她。
  介于“告御状”的经历不算愉快,她压根没想到肖君尧一转身又会“怜香惜玉”。
  那个“慧眼识珠”推荐她的人,她认为是余朗。
  因为在实习期也没有客户部其他经理与她深入对接过,更何况余朗还是“当红炸子鸡”级别的经理,留下一个实习生他来开口可能比别人更简单。
  美中不足的是,李和铃没能和余朗分在一个组里。
  李和铃现在是客户专员,跟随的leader是客户经理刘炜明,目前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君腾汽车。
  也就是说,李和铃现在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和盛致打配合。
  这倒没什么问题。
  自从离职那天,两个人的友谊好像上了个台阶。李和铃不再用有色眼镜看盛致,盛致偶尔也会分享一点职场经验给她。
  职业生涯还很长,就像龟兔赛跑。
  虽然盛致现在已经是独立负责项目的媒介专员,而李和铃还是跟在组长身后听命的客户专员,但这个领先身位优势也没那么明显。
  李和铃决定稍微搁一搁好胜心,打基础阶段,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才是奥义。
  盛致的日子却过得一点不轻松。
  君腾汽车的口碑算是水深火热,而这么一个大摊子就“哐”的一下砸她一个人身上了。工作阻力绝不来自外部,而是内部。
  常常开会一上午,进展0.5%。
  君腾汽车广告语总是在雷点上蹦迪。
  光和他们公关部一群男人解释,为什么官网公众号推文中“坐享豪车,坐拥美女”这样的slogan需要被替换,都花了两天时间。
  客户代表说这代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盛致说这是物化女性。
  客户代表说现实是女性物化男性,是女性先提出结婚先有车房的条件。
  盛致:“……我现在不是要讨论现实,是要讨论文案,在这个文案中,同样两个动宾短语,把女性和车放在同一位置上,怎么着,你们君腾是不想做女性市场了吗?”
  然后,客户代表就向客户部控诉了盛致。
  “什么意思嘛?她现在就搞‘避开现实不谈’那套,专门给我们上纲上线。”
  又纠缠了好几天,在客户部的调解下,客户才同意改掉这条slogan。
  这还只是其中一条。
  好在客户部还有个李和铃,能在客户部迷惑时指出盛致的立场才是人间正道,帮忙一致向外。
  虽然宋云开在大方向上支持盛致,但盛致也不是每个月都能见到君腾一号人物,具体实施起来完全看下面人的觉悟,临近年关,看起来他们公关部招聘女性的进程也放慢了。
  盛致烦不胜烦,每天像个高压锅,感觉内耗严重。
  客户部老刘倒是习以为常,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的工作阻力80%都来自客户。”
  刘炜明和张嘉桓最大的区别就是,老刘无时无刻不在乐呵。
  焦头烂额时,盛致收到了韩锐的微信,叫她把时间安排出来,晚上有个饭局。
  地点在市中心最贵的西餐厅那一带。
  他却特地嘱咐:[不用穿得太贵]
  盛致凭借这些信息推断要见的是生意人,没有公职,韩锐希望她在场但只做个边缘嘉宾,不太建议喧宾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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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地点,盛致体会到韩锐叮嘱中的另一层用意,客户是女性,不管怎么穿盛致都比对方年轻漂亮,不刻意打扮才能表现出一些礼貌。
  客户名叫宣蓉,是山水资本知名的女投资人。四五十岁,比实际年纪年轻却又医美过度的样貌。
  四人桌的小位置,其实进餐的只有盛致、韩锐和客户三个人。
  韩锐自己坐一边,早早就宣称开了车过来,不能喝酒,让盛致陪宣总喝红酒。
  对面坐着客户和盛致。
  客户对此安排也没有异议,似乎是比较亲密随性的朋友。
  韩锐点单催菜,鞍前马后,把后勤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好像他才是员工盛致是老板。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盛致一边好奇,一边应付场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山水在早期就投资过君腾,不过项目负责人不是宣蓉,那人已经准备离开。目前宣蓉接手了一些工作,却开始在君腾汽车和永宏汽车之间犹豫。两者都是新能源汽车近两年崛起的翘楚。
  韩锐没嘱咐她为君腾搭台唱戏,盛致本来一直保持中立,话不漏风。
  主菜过去之后,宣总逼问她:“如果让盛小姐以投资人的眼光来二选一呢?”
  盛致笑吟吟说:“我的眼光就太主观了。”顺便在桌下踢踢韩锐的鞋。
  韩锐却没理会她,她又只能自由发挥。
  宣总问:“主观不怕的,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判断。”
  盛致硬着头皮,半开玩笑:“非要我二选一还是选君腾,不过为什么不两者都选,对冲一下呢。”
  宣蓉:“你在电视上好像不是这样说的,看起来你对它敌意很大。”
  盛致道:“我只是指出它还没有找准定位。把女性市场想当然排除在外不明智。”
  宣蓉朗声笑起来:“不过宋云开这家伙,老那么自以为是,脑子相当不好。”
  听起来投资人对他非常不满,盛致替他捏把汗,下一轮融资还能不能按时到账啊。
  一晚上聊天没什么界限,投资人与她聊了很久美容保养的话题。
  盛致应对自如,但心中的疑虑挥之不去,她知道韩锐带自己出来应酬绝不会只是休闲聊天那么简单。
  盛致没想明白今天这个局是什么性质,为什么处处透着古怪?
  为什么韩锐自始至终存在感极低?
  为什么谈到与大客户业务有关的话题却让她信口开河?
  她有种不爽的感觉,自己就像个舞台上献技的小丑,重要的不是交流内容而是表演效果。
第20章 性格好
  我认为上下五千年没有能配得上你的人,公司里大家应该都这么想的。
  散场后, 韩锐提出送宣蓉回去,宣蓉没有推辞,让自己的司机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
  宣蓉和盛致一起坐在后排,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红酒。
  盛致没有醉, 只是头有点晕,感觉口渴,她想忍一忍就好。
  宣蓉拉起她的手惊呼:“你这双手真是漂亮极了, 是怎么保养的?”
  盛致以为她真要取经, 老老实实把用什么护甲油、指缘油之类仔细说一遍, 每种东西怎么使用、怎么修剪也细细道来。
  韩锐在前边听得见,心里惊叹又长了见识, 原来她们女的做这些养护竟能有这么多繁琐的工序。
  她的手确实纤长秀气, 宛如葱白,但是让人爱不释手也太夸张了。
  在她说话的几分钟里,宣蓉反复抚着她的手没放开。
  盛致说完了, 手还在对方手里, 后知后觉, 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劲, 那抚摸中分明带着一些暧昧。
  这念头刚撞进脑海,一阵恶心就从胃里翻上来。
  盛致弹簧似的把手抽走,随着这动作,宣蓉脸上的笑意一扫而光, 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连醉意都不像刚才那么明显了。
  盛致定了定神, 想把场面圆过去, 对韩锐说:“能不能靠边停一下?我晕车要吐。”
  韩锐回头瞥她一眼, 脸色煞白, 旁边那位头别向另一侧,脸也像上了浆似的,心里大致知道她们闹了什么不愉快,把车靠边停了。
  盛致象征性地在路边吐了一会儿,要上车时又迟疑,大胆抖了个机灵:“我想坐前面,坐前排没那么容易晕车。”
  韩锐点点头让她上车。
  后半程车里静得出奇,盛致在副驾位置连头也不抬,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韩锐为了缓解气氛放了点轻音乐糊弄过去。
  宣蓉的住处很快到,冷冷道“不用进去了”就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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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下了车,仿佛一秒也不愿多待。
  韩锐下车为她开了门,说了几句客气的场面话,也没有执意要送她进去。
  他站在原地目送,等人影不见了才回头,发现盛致也下了车,还往远处走了一段。
  韩锐追过去拉住她的手腕。
  盛致绷着脸没说话,只是用力甩开他的手。
  等他又拉她第二次再被甩开,她才控制住没带出哭腔:“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想偏了。我没有……”韩锐第三次拽住她。
  盛致想抽手没成功,加大力度和他相持,韩锐怕弄伤了她,犹豫着松了松手,没想到正赶上她施力,突然失去重心,脱手摔了下去。
  她朝后趔趄的两步刚巧高跟鞋崴脚踩空,结结实实摔一跤,即使有酒精的麻痹也能感觉到,痛楚从腿上、脚上、手掌上……所有与地面的触点袭来。
  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抬起头眼泪倏然滑落:“我想偏什么了?你是要测试我的忠诚?还是测试我的底线?”
  韩锐在她身边蹲下,更关心她的伤势,拽起手掌看见血迹,擦伤不轻,想扶她起来,又被她执拗地推开。
  看着她一脸倔强,他有点无奈:“你确定就要坐在马路上听我解释?”
  “你有嘴就说!”
  韩锐为了证明自己有嘴,只好蹲在一边说:“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宣姐比较喜欢女孩,这我听说过。这次吃饭是为了答谢她之前帮的忙,就只是朋友一聚,她说不想吃个饭老聊工作,让我带着女朋友或者助理。你知道的,我助理也是男的,所以想到带上你。你性格好,说话也有分寸,我觉得她会喜欢你,可没想到是这个层面的‘喜欢’……”
  性格好?
  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性格好。
  从小到大周围人都说她脾气坏。
  盛致不哭了,脸有点痒,用手挠了挠,脸上灰了一道。
  韩锐用中指无名指的指背轻轻帮她擦了一下,接着说:“她也不是非要强人所难,是我给错了信号,把不是助理也不是女朋友的女孩带去见她,她以为是有意为之,生出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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