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致暗喊不妙,余肇康的女婿卢云翎是她青梅竹马,说不定父亲都有可能被邀请,赶紧谎称身体不适推了。
韩锐也没有执着。
婚宴走完流程很早,后面还有个年轻人的露台聚会,韩锐没去。
韩锐回到家一进门就被追问实习生的事,微怔片刻,先把外套脱了,才轻描淡写开口:“让她出去长长见识而已。整天瞧不起这位瞧不起那位,本职工作做什么都做不好,本质还不是好高骛远么。”
盛致听出了帮她出气的意思,垂眼不作声,毕竟黄伊娜“瞧不起”的对象只有她。
韩锐手支着沙发望她,笑她单纯:“何必给自己上那么多道德枷锁。卢云翎现在是基层公务员,将来往上走总要靠他岳父关照,今晚婚礼的宾客都心知肚明,哪有人会说小卢不走正道?你靠我一下怎么了?还用得着看实习生脸色?”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她往怀里拽,实现具象的“靠一下”。
盛致本来抱膝坐,重心就不太稳,挣不过他,忍不住笑起来:“我不是看她脸色,我是觉得让小朋友一实习碰上这一连串糟心的事,有点不好意思。”
“你对谁都不好意思,从来不觉得对我不好意思。”
盛致觉出他这话玩笑中有点真意,坐直了问:“怎么啦?”
韩锐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好一会儿,慢吞吞说:“我本来不想问,反正也不重要,只是有点儿好奇,你和卢云翎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提示:卢云翎是盛致在酒店打翻餐盘逃走不见的那位,她爸爸下属的儿子,追过被拒了。超前面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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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暗算
天亮见分晓,肯定给你个说法
盛致直觉他情绪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淡然, 似有怒气,更有忐忑。
卢云翎很重要吗?她自问。
就像王灵均一样,并不具有太大威胁性, 既不帅气逼人也不地位显赫, 和她传出绯闻的那些人不好比。
他这样避重就轻,仿佛挑软柿子捏,不经意暴露出不自信。
盛致歪着脑袋揣度他, 没有立刻作答。
韩锐见她表情过于松弛, 起了斗志, 有点步步紧逼的意思:“这种场合没有应酬压力,又能拓展比较高层的人脉, 我认为以你的个性不会错过, 而你……我看身体无恙。再加上……上回,你宁可弄脏衣服也不愿去见那对新人,太夸张了。”
上回, 盛致还以为他喝多了, 已经蒙混过关, 谁知他那八百个心眼不眠不休, 还有复盘。
“卢云翎追过我,我拒绝了。”她坦然实话实说。
韩锐点点头:“猜到了。”他似笑非笑,饶有兴趣,“副部级领导的女儿能看上, 你看不上?”
“她也未必就看上了,凑合过呗, ”盛致往后一倒, 吊儿郎当检视指甲, 长了该剪, 太长了碍事,“别告诉我,你一直梦想,家里给你安排个你能看得上的结婚对象。”
她以为韩锐会声明自己没那种不切实际的梦想。
谁知他笑着说:“我不打算听家里安排。”
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盛致掀开眼睑看向他:“这么叛逆?”
他自嘲地笑笑:“大事无能为力,所以借小事叛逆。”
怜爱从她心里转瞬即逝晃过去,她也笑笑:“结婚对你来说是小事?”
他刚见证了一场应有尽有的婚礼,有铺张炫耀的环节,也有催泪煽情的环节,最后只记得曲终人散时人人都为完成了社交任务露出最诚挚的笑容。
再回忆一遍,台上台下各演各的,主宾各有各的着力点,甚至夫妻并肩都明显能感到在演技上各有各的偏重,劲儿都使不到一处。
觉得索然寡味了。
“对家里是小事。”韩锐露出玩世不恭的笑,“他们只管方程式配平,才不管有没有化学反应。”
“那你对什么样的有化学反应?”
“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你盲目拒绝了哦。
盛致怕自己笑太大声露馅,紧咬着唇,转脸起身:“你喝酒了,我帮你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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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腾汽车给柳逢青安排的接风晚宴时间定在周日,那天韩锐另有饭局。
理论上,君腾只是瑞廉的客户之一。再者,这活动旨在迅速拉进新技术负责人与投资人、下属的距离,属于君腾内部事务,有小部分媒体宣传方面的任务,盛致到场负责完全够了。
盛致也没把自己当宾客,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宴席过半才坐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她给自己安排的桌子离主角主宾很远,免得碰了面说什么都尴尬。
从前盛致不会照顾追求者的面子感情,拒绝时干脆利索,事后也直接无视不留余地,有没有人恨她,她不在乎。但是现在人家是大客户的高管,不宜闹得太僵,再说人家没当面表白,也就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局面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混沌。
她只能尽量回避,也尽量将自己藏进人群。
今天晚宴人人着正装,女士大多修身礼服。为了走动方便也为了低调,盛致没穿韩锐给她买的那件银色的,换了件上半身黑色中袖的保守款。出门前遭到了韩锐的嘲讽。
他倚在水吧边上下打量,忍俊不禁地揶揄:“像修女,但你在群芳争艳的场合扮成修女,柳逢青说不定要想‘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女人’。”
盛致除了白眼拿不出别的招对他。
这个人真是好幼稚,感觉到别的男人有威胁就醋缸打翻,从她的态度确证别的男人对自己毫无威胁就脸都笑烂。
现在好了,有他这句话打底,盛致疑神疑鬼,总觉得即使隔得远,柳逢青的视线指向的也是自己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凭单纯吸引他的注意。
心慌慌的,又起身去拿了酒。
自己喝一杯定定神,接着拿了杯新的转到媒体那桌去联络感情。
九点多,整个场上人们都在敬来敬去,走动频繁。
盛致在媒体老师那一桌坐下聊了不一会儿,宋云开就端着酒杯过来了。虽然他在盛致心里人设是自恋厌女失控疯狗,但挡不住最近公关做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走,女记者们还都挺喜欢他,觉得有个性有意思。他过来敬个酒,更刷了一波好感。
末了,他拍拍盛致的肩,邀她到一边单独喝一杯。
盛致泰然跟随,以为他又要口蜜腹剑拿出些不值钱的吹捧,谁知宋云开一开口就是个大招。
“盛致你有没有考虑过来君腾工作?”
这还……真没有。
盛致一脸懵逼,没摸清他的路数。
宋云开对于震惊到她很是得意:“你给我的建议嘛,君腾公关部需要有能干的女性,我肯定听你的呀,去张罗了好久,一直没物色到合适人选。”
盛致呷一口酒,缓缓道:“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
“怎么算‘乱投医’?你有能力,也熟悉业务,本来就是最合适的。不过我不会让你去公关部,公关部权限太低了,你来,我就在战略部给你职位,分管公关一块。瑞廉给你什么薪水,我双倍给你。”
真是简单粗暴,条件好到让人觉得有陷阱,盛致转转眼睛,觉得事有蹊跷,没松口,只是打太极:“宋总最近挖墙脚挖出心得了?”
宋云开朗声笑起来:“那可不,一回生二回熟。”
盛致没有数今晚喝过多少杯,赤霞珠雷司令香槟混着来,倒不至于醉,不过酒气已经透上了脸颊,白里带红,很是容光焕发,说话都有了小女生的娇气:“感谢宋总赏识,不过我去了要对接瑞廉我很为难,宋总和韩总感情那么好,您也为难。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这么好的合作就黄了,值不值得?”
“感情难长久啊盛致。”宋云开话里有话,胜券在握地碰碰她的酒杯,一饮而尽,“一时为难,将来说不定庆幸有我。你先别急着拒绝,考虑考虑。”
说完他一举空杯,又摆开步子往别处去了。
盛致收回礼节性的笑,望着人群出神,宋云开的确心机深沉,他预言“感情难长久”指的并非他和韩锐,而是她和韩锐,这话可谓切中了要害。
她的确时常担心无法同时妥善处理好和韩锐的工作关系与情感关系,连实习生都能站在道德高地看低她一眼,客观上,她也觉得这种关系影响了瑞廉的职场生态。
跳槽到君腾,一切都迎刃而解,她和韩锐只算合作伙伴,再没有人能说她的职位是陪老板睡觉得来的,既不用避嫌也不必为难。
宋云开给的这条路虽不算康庄大道,却也算上选,规避了许多矛盾。
她不是完全没有心动,只是还有些余思,考虑韩锐会不会又觉得遭到背叛。
她胸口闷闷的,揣摩这是不是通常说的“有了软肋”,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却要顾虑家属的想法。
又喝了两杯酒缓神,可这次喝下去却不觉得轻松,反倒胃里泛酸。
盛致感慨自己真是一次混酒都喝不得,原先还以为葡萄酒全属于一类,得赶紧结束战斗回家。
对组里两个实习生嘱咐几句。其中之一看她神色恍惚,很有眼色地扶了一把追问:“姐是不是喝得有点多?我帮你叫车。”
她没想明白酒劲为什么上头这么快,只觉得丢人,摆摆手推辞了:“没事,我到楼下换换气醒一醒,这里太闷了。”
进了电梯更闷,轿厢里有好心人似乎在询问:“你哪里不舒服?”
她说不了话,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当场吐出来,只是胡乱摆摆手示意不用管自己。
出电梯呼吸顺畅些,稍稍缓释,她没去户外,找看着重影的服务生问了盥洗室的方位,摇摇晃晃,准备干脆去吐一场。
但转眼,人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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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们一直是跟着盛致的,不过韩锐又嘱咐过不能跟太近,为了保持距离,她进了电梯,他们就从旁边楼梯步行下来,稍慢一步。
看着盛致找服务员问方向进了盥洗室,他们估计只是喝多了,便在门外不远处守候。
没想到出了意外情况,紧接着就有个男人手上拿着酒杯边打电话边进去,进的女性那边。
两位保镖无声对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但那人会不会也只是喝醉酒走错厕所,还得打个问号。
“那是……”
“好像是君腾的柳总。”毕竟是今天场上的主角,活跃度高,保镖也有印象。
“是吧。”
进门后有个转角,看不到里面情况。
两人有些犯难,万一闯了女厕所,却只是大惊小怪,可能得罪了大佬,也让盛小姐觉得缺乏边界感。
一个给另一个约定战术:“等五分钟。五分钟要是没出来……”
话还没说完,又有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直接从他们面前过道经过,进去了,女的那边。
保镖之一先反应过来:“宋云开?”
无论如何,这都算不上正常情况,绝对出事了。
两人高度警惕地进门,盥洗室分内外两间,厕所在里面,外面这这件靠墙两排洗手池,中间一些休息用的沙发。
盛致离沙发还有点距离,倒在大理石地面上,柳逢青扶了她上半身起来,正把手里的空酒杯递给宋云开。
宋云开对进门这两个人丝毫不意外,退伍军人的气质,猜是保镖:“你们是谁的人?”
两人交换一下眼色说:“韩锐。”
“来个人把她抱起来,”宋云开发号施令,“跟我车去医院。”接了酒杯又转头叮嘱柳逢青,“你回去陪老沈吧,分清主次。”
柳逢青脸上还有些担心,目光落在酒杯上,从墙边连抽三张擦手纸:“好拿吗?要不要包一下?”
宋云开吹胡子瞪眼,把酒杯空悬着护到怀里:“书读多了你?!那要是留了指纹不全给擦掉了?”
柳逢青推推眼镜,退开一步:“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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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锐接了电话赶到医院已经晚上十一点,盛致被转进病房观察,保镖们在病床边守着,宋云开还在走廊里等他。
电话里把事态严重性往低了说,还是抵不住韩锐现身时脸色难看得想被漂白剂涮过。
宋云开故作轻松,懒散地瘫在椅子上,安慰他:“别紧张,洗了胃,应该没事了。”
韩锐进病房好一会儿,盛致还没醒,他才冷静一点绕出来,倚在门框上,眼睛时不时往病床上瞟,问宋云开:“喝的什么?”
宋云开把手里那空酒杯举起来递过去:“大柳觉得是阿片类,我分不清,反正有药味儿,”说着他笑了,“盛致笨蛋美女吧,这么冲的味她也喝得下去。”
韩锐笑不出来,拧眉认真在酒杯口嗅着,还能看见杯底有残留未溶解的细粉末:“医生怎么说?”
“急救医生说观察观察,一会儿醒了没别的症状就没事,到明天上班还不醒那得怀疑摄入了其他有毒物质,还得再排查。”
就是在说暂时除了干等也没别的法子。
韩锐微阖了下眼:“这医院行不行?”
宋云开吊儿郎当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你有钱,你想折腾就折腾。”
转院也最好等天亮,韩锐打消念头,转移了思路,周身又腾起一股戾气:“什么人干的有数吗?”
宋云开收敛笑意,摇摇头:“香槟有服务生端来端去上的,也有摆在餐台自己取的,我估计哪家不懂规矩的小屁孩带来自己嗨,一不小心拿错了。”
说完自己的分析,他给韩锐递了根烟,要帮忙点上。
韩锐冲他指指禁烟标识,沉思片刻:“有这可能,但也可能没这么简单,你知道吧,没事我不会叫保镖跟着她。”
“要是下毒,看这作派八成女人干的,致命的毒不敢下,使点小坏想让她当众失态,哪想到盛致完全没耐受,沾一点直接倒了。”
韩锐明显地咬紧了后牙。
宋云开一番好意安慰道:“算不幸中的万幸,万一下□□可救不回来。”
韩锐斜睨着他,心说,有没有情商?
顿了顿他缓缓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宋云开说,“你照顾盛致吧。我早就安排人去查监控了,是拿错的还是故意的,天亮见分晓,肯定给你个说法。”说着说着他自己倒上了火,“操他大爷的!敢在我这儿正经场合作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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