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晚还去公司?”王灵均忍不住一问。
盛致抽回思绪,把头转过来:“得和同事碰头开个会。”
王灵均方才想起,如今彼此的立场其实是对立的,笑笑说:“SIRIUS那边,我回掉咯?”
“假装谈价,拖个两天再回。”
王灵均并不打听这是在为什么争取时间,只是半开玩笑:“这么坏,我会不会被SIRUIS拉黑,以后不能进门店购物?”
车拐了个弯,他对没帮上忙有些歉疚,又多提供了点信息:“其实李丹晟本来就不足为惧,难搞的是佟蕊……以我对她的了解。”
“SIRIUS知道,”盛致淡淡地接话,“李丹晟这事本来就具有威慑力,又不是为了威慑李丹晟自己。”
李丹晟是新崛起的流量偶像,人设是“家教严”、“妈妈看得紧”、“没谈过恋爱”、“清纯男大”……本来也红不过三年。
“黑料”在娱乐圈算不上太“黑”,只是有一个谈了五年的女友、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儿和几个争风吃醋的一夜情对象,除了流水的粉丝没人关心这些龌龊。
但流水的粉丝对他至关重要,男德就成了他的根基。
根基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灵均下意识转眼瞥来:“那你们想出什么好对策了?”
盛致脸上竟浮现俏皮的笑:“我们代表的是PPRM。”
不是李丹晟,也不是SIRIUS。
王灵均微怔后幡然醒悟,猛拍一下方向盘,笑出声来:“嗨——!我怎么早没想到!”
.
SIRIUS高层被肖君尧一番施压搅得心绪烦乱,孤注一掷地想要从王灵均手里套出重磅炸弹,只要炸出李丹晟这负面消息,李丹晟宣不宣布解约就不重要了,SIRUIS反而会先一步发声明和他解约。
只要拿李丹晟祭了天,佟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佟蕊与资本联系得更紧密,李丹晟成为前车之鉴,会有多方势力给她施压。
SIRIUS也并不在乎李丹晟,佟蕊的表态对他们才至关重要。
盛致进公司找肖君尧,双方用短短半小时把各自的进展通了通气。
从肖君尧办公室出门,抬眼就看见韩锐在走廊转角处等她。
盛致心里一热,顿觉那道模糊的暗色人影有浪漫的边缘,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才能刚好等到她,但又紧张忐忑,怕肖君尧从身后的办公室跟出来,也看到这非同寻常的画面。
韩锐见她像只小鸟,雀跃中带点做贼心虚地扑过来,也忍不住笑着伸手去抱。
她本来踮脚想亲亲他的脸颊,他却会错意低头把唇转过来,好在蜻蜓点水,也不算太嚣张。
一起走到光亮处,他就把手从她腰上松开,错错身位,一前一后地隔了距离。
还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一点,在公司要注意影响。
作者有话说:
隔壁小王:前两天有人问沈思唯是不是男二,非要找个男二,是我啊(摇晃)是我是我!但是小王我啊也不喜欢插足,这就下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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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职场生态
一些人逼自己“适应”,另一些人另谋高就。
晚上韩锐窝在沙发里抱着电脑看海外股市数据, 盛致没工作,坐在地上的绒毯上背靠沙发,打理着她的鞋。
很快韩锐就分心, 被她撕胶条的动作吸引了注意。
他一贯喜欢看那双手做技术活, 处理食材也好、打字也好,动起来很灵巧,长得又漂亮, 视觉效果令人享受, 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他起初以为她十全十美是天生丽质, 那次和山水资本的宣蓉吃饭,在车里听她说如何保养, 才知道处处有设计。
如今他幡然醒悟, 曾会错了意,她从来不为取悦谁,也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回想起来, 他认为盛致和他是同类, 但更为可怕。
同样拿人生当游戏, 他不过是乐意迎接一切挑战, 而盛致是在不为人知的细节上对自我不断发起挑战。
她把一段段五厘米宽的透明胶条平行贴在鞋底上,再用剪刀贴合鞋的形状修剪好。
韩锐看了好一会儿,好奇问:“贴这个干什么?防滑?”
“防滑是一方面,羊皮底容易磨损, 颜色磨掉就不好看了。”
韩锐笑起来,不知道还有这种玄机。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鞋底长什么样, 只关心过盛致的鞋底什么颜色, 当初只觉得吸睛, 原来这也是需要精心维护的。
“何必劳神费力, 不是给你买了好几双?磨了换新的吧。”
盛致一掀眼睑,目光往他脸上带过去:“男人有了小缺点也马上换新的好不好呀?”
事关人生态度的重大议题,
她说话以“呀”结尾,神情显出配套的娇气,很撩人。
像一根羽毛从心上擦过去,消解了那种严肃。
韩锐不作回答,把电脑搁到一边,曲着长腿也坐到地上来挨着她。她薄薄的淡影原本晾在羊毛白的毯子上,他往身边一坐,影子像被揭开,重新盖回他身上。韩锐觉察到,心中满意,好像她依偎过来一样。
盛致一直盯着他,在他把手绕到她后颈,伸进头发里的时候,很自然地有了默契。
两人不再说话,无声地纠缠在一起。
韩锐把觊觎已久的手指一一分开,十指紧扣。夜色灰白的朦胧中,数不清的人造光源在悸动。每个窗口又像一座孤岛,兹兹的电流声总在暗处作响,船来船往时,帆像翅膀,锚缒进深水,只有绳索的边缘颤动。天开一角,风帆就扬起来,真变做鸟,露出犹疑的眼神,在地面撒下逃走的影子,飞得越高,痕迹越少。
他清醒过来,发现她的影子暂时还在原处,歇在他身上。
这种不安感除了因为她飞得太高,也因为她周围风声杂乱,让黑暗更加幽深。
他望着客厅角落地上一盏球形橘灯定定神,沉着声说:“我给你安排两个保镖,你不要拒绝。”
盛致累的时候通常好说话,但这么反常的事,很难蒙混过关,她从混沌中抽出一线思维:“出什么事了?”
他停顿片刻,整理出一套足够让她提高警惕又不至于吓到她的说法:“之前让你离开电视台那事,还有点后续影响,怕相关的人盯着你报复,谨慎点为好。”
盛致猛然警醒,又有些错愕:“不是一直有消息说,ipo还在推进没受太大影响吗?”
“银行那边,”他轻描淡写,“关键位置上的人进去了,还有其他事,十年。”
判得够快的。
她不作声了,想起几个小时前王灵均在公司门口把她放下车,道别时欲言又止,多说了句“注意安全”。
她当时心里为之一哂,两步路能有什么不安全,现在想来,大概指同一件事。
韩锐见她眉心拧在一起,以为她怀了愧疚,宽慰道:“你不会这么幼稚?信蚍蜉撼树的童话?”
她回神看向他。
他透露了更多细节:“他父亲在年前落马,这种后续很好预测,很多人会抓着把柄顺杆上的,和你没多大关系。不过就是以防万一,听说他家里人有点偏执,怕他们想不通与你无关。”
“那我怎么上班?”盛致问。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虽在飞速运转,却是在思索如何应对她打听更多来龙去脉,自然卡住了,沉默长长的几秒才切换了思路,“专业安保,知道怎么和你保持距离。”
她施施然调整坐姿,把一旁的鞋重新拿回来:“和去年夏天一样‘知道’吗?挺拙劣挺吓人的。”
韩锐心里咯噔一下,已经顾不上其他,只感觉到她的恼火,直接不打自招:“怎么吓人了?不至于吧?”
盛致初二时遭过一次劫,被人找空子绑了,企图要挟她父亲,但由于手法太不专业、过程漏洞多得像筛子,又被她找空子逃脱,最后没有酿成大祸。其实给她也留下了一些教训,素质太低太底层的人别惹,他们做事不讲什么理智。
去年夏天她亲眼隔着落地玻璃见识过被人堵门,又吸取了些教训,位置太高的人也不好惹,他们不甘放弃的东西太多,平时付出的代价太少,同样喜欢铤而走险。
韩锐派的安保,现在知道是保护她的,当时可不知道。
身后时常冒出辆黑车默默跟随,一回生二回熟都认识了,包里常备防狼喷雾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扎扎实实跟了她一个月,从酒店跟到家门口,购物面试吃饭,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个月,快让人神经衰弱。
盛致误以为还是堵门那些人,不敢对她造成实际伤害,转变思路给她制造心理阴影来了。
真是啼笑皆非。
“你派人跟着我,图什么?公关,还附赠安保业务吗?”
“不是,”韩锐面不改色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敷衍她,“是你老师请我办的,怕你有危险。”
“哦。那你亲自上阵也是受了嘱托?”
“……我怎么‘亲自’了?”
“一次灰色DBS,一次绿色targa。”
虽能说出些细节,但韩锐赌她没那么肯定,否则在车库第一次看见车时就会追问到底。
倘若他在这段关系中稳占主导,他会愿意哄盛致开心,事实并非如此,他不想失了太多阵地,神色漠漠道:“你以前住锦湖苑,热门款的车常见吧。”
盛致心想,他上辈子可能属啄木鸟吧,嘴这么硬。
算了,不去戳他。
她没有刨根问底,韩锐松口气又有点失落,仿佛她不太在乎。
仔细一思忖,觉得她对于保镖护卫一事也似乎太淡定了,原以为总要有几个回合的说服拉锯战,她却接受得好轻松,理所应当。
韩锐不禁琢磨,是因为她是公安系统里长大的孩子,还是因为把他视为了公主的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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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韩锐特地去强调过要求,那两个保镖没在盛致周围刷出存在感。
班还是照样上,她有点缺乏工作激情。黄伊娜还是被调去了客户部,盛致没发表什么意见,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这回是对方看不上自己。
人力部大概有补偿的意思,调了两个男生来她组里,盛致怕他们败事有余,不敢给太重要的任务,只分了些杂活下去,没了栽培后辈的热情,OA系统里一个字一个字像客服似的回复,基本谈不上和他俩有交集。
S日化的涉事批次婴儿面霜已全部安全召回,网站方面给了面子没有曝光,危机算是以损失最小的方式渡过去了。
君腾高层变动的配合宣传也正尽然有序地推进,出不了岔子。
唯一还有点变数的是SIRIUS歧视言论危机,不过首先瑞廉作为PPRM集团的在华公关本身与SIRIUS就并非完全立场一致,其次盛致在这个项目上也只是打打辅助,完全没什么值得她挂心。
王灵均吊着SIRIUS公关部谈价,拖到周末,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
星期天晚上,代言人佟蕊宣布与珠宝品牌SIRIUS解约。
一夜间,几家公关在网上打成一片。
男代言人李丹晟藏好自己的丑事,继续装死不表态,但也很难置身事外,路人们骂他没骨气,团队只好洗脑粉丝群体去“反黑”,客观上站了SIRIUS的阵营。
饶是如此,SIRIUS还是招架不住广大路人盘和佟蕊背后的专业文娱公关团队,纷争愈演愈烈,持续好几天热度不减,这时候才屈尊向瑞廉求助,需要他们的数据预测模型,由结果判断是否更换设计总监。
盛致不在对接SIRIUS公关部的人员中,到了周五已经完全闲下来,这时,她才从李和铃那儿听说了实习生的后续八卦。
“星期三和Lance一起出去应酬,昨天一早就递了辞呈,真好笑,就这个心理素质,一直闹着来客户部干嘛啊。”
李和铃听盛致提过一点实习生要求去客户部得愿以偿的事,不知道细节,很自然站了盛致一边,觉得那孩子不识好歹,活该倒霉。
盛致有种事不关己的淡漠感,只问:“和哪个客户应酬,把人吓成这样?”
“奇乐啊,汪总,汪翔林。”
盛致心里长出根刺,她知道汪翔林有些手腕,但品行很差,玩得有点低俗,最近韩锐和他联系不少。
有时听说他出去和汪翔林见面,盛致会特地甩点脸色给韩锐看。
韩锐为了自证,等饭桌上人到齐了就拍照发过来,表示是个正经饭局,没不三不四的人,还不忘追加个保证,说吃完饭就回,所以最后也总会回家比平时早。
这种保证,盛致通常不理不睬不回应,到下次韩锐仍会主动自证。
她只担心韩锐为了给自己出气,故意让汪翔林使些下作手段为难小朋友。
李和铃看盛致神色阴晴不定,估计她高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和汪翔林吃过饭,他都到那个位置了,见得太多,一看就不上道的女生不会沾,顶多酒桌上说两句重话让她下不来台,羞她一下。”
盛致突发好奇:“你算上道的么?”
李和铃笑起来:“算啊,怎么不算呢!我虽然不陪酒,但高帽子给他戴了一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大概就是如此,黄伊娜不想喝酒,好话也不会说,年轻脸皮薄觉得难堪了。
盛致一点没心宽,反而非常难受。
女职员就业的环境一向糟糕,她不同情黄伊娜,只同情李和铃。
李和铃曾是标准各门课130分之上读名校热门专业的学霸少女,家境不差个人也上进,好轻易就融入新环境,却是这样糟糕一个环境,对恶心男人没法当面甩脸,只能给自己洗脑要“提高情商适应职场”,她的确做到了,还有资格鄙视那些做不到的人。
只是做到、做不到,其实双输。
这套适应标准才是错得离奇。
李和铃勉强自己成为复合标准的一部分。
盛致却觉得自己意外成了错标准的“优秀代表”,在黄伊娜眼里,这个职场是糟糕的,盛致因为是“老板的小宝贝”而受到重用,毕竟,人性所在,没有人能那么痛快地承认自己能力不如人,只能从外部找原因。
也许在将来很多新职员眼里,都是如此,以为要走特殊捷径才能有上升空间。
她第一次因此萌生退意。公司虽不禁止办公室恋情,但隔着上下级关系的办公室恋情却能改变整个职场生态,让绝大多数人误解,一些人逼自己“适应”,另一些人另谋高就。
盛致意识到,自己才应该是尽早另谋高就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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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韩锐有应酬,本来邀了盛致一起:“余肇康的女儿结婚,你刚来公司我带你一起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