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他跪了——若诗安轩【完结】
时间:2023-07-07 14:39:19

  金珠附和道:“是啊,银珠说的对,进屋来好好说教总比站在雪里墙,不是。”
  一人一语,江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道:“行了,让他们进来吧。”
  ……
  谢七已经好久没站这么久了,全身僵住,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看了眼谢云舟,他比方才更不好。
  之前脸上还有那么一点血色,现在倒好,一点也没了,眼睛绽红,鼻尖绽红,唇瓣却紫的吓人。
  下颌不知是绷太紧的缘故还是其他,看着也像是僵住了一般,两侧的耳朵滴血般的红,冷白的脖颈也沁了抹红色。
  “主子。”谢七唤了他一声,他似是没听到。
  “主子。”谢七又唤了他一声,他这才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眼皮太重,眨都没力气眨,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主子您还好吧?”谢七焦急问道。
  “……还好。”谢云舟用尽力气才发出声音,胸前的伤疤被扯动了,疼痛瞬间袭来,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
  只能蜷,握起都很困难。
  “主子天都要黑了,要不咱先回吧。”谢七担心他再站下去,命都会没,劝说道,“明日再来。”
  谢云舟缓缓闭上眸,说道:“不走。”
  “那属下去给您拿件氅衣?”说着谢七欲转身。
  “不必,”谢云舟打定主意,江黎见他前他便是这副样子,不加衣,不动弹,就这般等着。
  他赌她不会那般狠心。
  “可——”
  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沉重的开门声传来,须臾,银珠走了出来,“将军请吧。”
  谢云舟终于等来了,唇角轻挑想笑一下,才发现他连笑都不会了,脸颊也似冻住了一般,扯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
  “好。”他脚尖微动,试着去抬脚,几次都没能成功,谢七扶住他,“主子,来。”
  谢云舟这才有了些许力气,缓步地朝前走去,地上映出重重的脚印,最深的那个便是谢云舟的,他身子僵住了,几乎是摩擦着朝前走的。
  不多时,身后映出一道冗长的擦痕,被踩实的积雪泛起淡淡的光,那光映得人眩目。
  随后又被新落下的雪覆盖住,好似难平的沟壑,缀在沟壑深处的便是他深深地执念。
  他细细咀嚼了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恍惚间,周身又不那么冷了。
  ……
  江黎和谢云舟在书房谈,何玉卿拎着鸟笼去了偏厅逗鸟玩,金珠银珠忙着去准备今晚的膳食。
  两人边走边盘算着吃什么好,银珠想起江黎上次吃鱼的事,含笑道:“做道清蒸鱼吧,小姐喜欢吃。”
  金珠道:“小姐最不喜欢剔除鱼刺了,之前做了鱼她都没吃几口。
  “那不是以前嘛。”银珠眨眨眼,“现在不是有将军吗,上次将军还给小姐剔除鱼刺了呢。”
  金珠也记起了,轻点头,“那得快点,不然会耽误了用膳的时辰。”
  这边她们准备膳食,书房里,江黎同谢云舟无声呆在一处,倒不是谢云舟不愿理会江黎,实在是他说了好多,江黎看都未看他,更别说理会他了。
  谢云舟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挫败感,突然不知要如何哄人了。
  他没坐,就那样站着,用眼神浅浅勾勒出江黎的脸,那比雪还白皙的肌肤当真让人看了心悸。
  他看得有些失神,再次想起了自己曾经做的那些糊涂事,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定然不会那般做。
  悔意充斥在谢云舟心间,没忍住,他朝前走近,居高临下睨着她,缓缓伸出了手,指尖缩着,想再去触下她那柔软的肌肤。
  刚要触上时,江黎缓缓抬起头,四目相对,她清冽的眸子里淌着一抹白,好似那绽开的白梅,摇曳间生出婀娜的影。
  他便跌进了那道影里,沉沦再沉沦,心跟着缩紧再缩紧,直到,不适传来,掌心里溢出痛意。
  他指尖陷了进去,谢云舟仿若做个短暂的梦,梦里有她,有梅花香,他在梦中不愿醒来。
  “阿黎。”很轻浅的一声呼唤。
  江黎现在已经不会特意纠正他的称呼了,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他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做何?”她语气很淡,握着笔的手指微缩,墨在纸上散开,她低头瞥了眼,放下笔,缓慢站起身。
  距离骤然拉近,谢云舟看到了她眼底的莹亮,比那抹白还勾人,他凝视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讲,最后化成一声轻叹,还有认错。
  “对不起,我错了。”谢云舟缩着指尖说道。
  “错了?”江黎淡挑眉,睨着他问,“哪里错了?”
  她看着在笑,但谢云舟知晓她很气,不忍再气她,他语气放低,完全没有军营里雷厉风行之势,轻似风软似雪,嗓音淡的不细听根本听不到。
  他在她面前放低姿态,“不该不允荀衍进来。”
  “还有呢?”江黎又问。
  “不该惹你生气。”谢云舟话语真挚,手动了动,压下想把她揽在怀里的冲动,“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江黎从书案前走出,坐在倚窗的软榻上,她最喜欢隔着窗子赏雪,伴着清凉的风人也显得清醒不少。
  “不会再做惹你生气的事。”谢云舟也走过去,先是站定在她身前,随后提袍缓缓屈膝蹲下,手撑在她身侧,仰高头注视着她。
  下颌抬起,蔓延出流畅的弧线,越过挺立的喉结没进了衣领处,先前他在雪里站的太久,雪进了衣领,此时雪化成了水,衣领也湿漉漉的,映得脖颈泛起涟漪。
  像是皮肤被泡久了,红的不正常白的也不正常。
  其实挺不舒服的,但谢云舟似是未觉,也不是有意没察觉,实在是因为其他地方比脖颈更不妥。
  胸口处的伤口因为浸了寒风,疼起来似蚂蚁啃噬,腰腹处的伤口像是有什么在拉扯,撕裂般的不适。
  腿上的伤也是,仿若有钩子在拖拽,全身的痛加一起,波澜起伏的,让他一时感触不到到底是哪里最痛。
  大抵都很痛。
  谢云舟习惯了,武将出身,这身筋骨便是给了国家给了百姓,他能忍。
  痛能忍,就是江黎的不予理会他是真忍不了,见她还气着,他下颌抬起得更高了些,说话的声音更淡了些。
  喃喃细语像是在轻哄。
  不敢离她太近,怕她觉得是冒犯,只能用眼神勾着,给她道歉,他求得不多,她原谅他便好。
  江黎俯视着他,眼底的冷被他的话语戳破,映出的光有些迤逦,像是浸着月色的湖面,潋滟丛生。
  看一眼,心抽一下。
  “阿黎,别声我气了,嗯?”他没哄过谁,也不知道语气用的得当与否,说完见她还不开口,指尖试探的在她背上上触了下,“我会去找荀衍道歉的。”
  “以后也不会再犯。”
  “若是有下次,便罚我在雪里站一夜。”
  “不给饭吃,不让歇息。”
  “可否?”
  “好阿黎,别气了。”
  江黎眼睫轻眨了下,眸色如常,谢云舟也不知她到底还有多大的气,勾着唇角讨好说道:“不如我再去雪里站着,直到你消气。”
  说着,他站起,作势要出门。
  江黎淡声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云舟停住,转身看她,“好,下不为例。”
  ……
  用膳时果然如银珠所说,谢云舟一直在给江黎剔除鱼刺,何玉卿含着筷子眨巴眼瞧着,要笑不笑的。
  最后实在忍不住,轻咳一声:“你们两可以了啊。”
  语罢,江黎睨了她一眼,脸上不自觉生出一抹红。
  何玉卿放下碗,“算了,我还是别是别在这碍眼了。”她摆了摆手,“金珠银珠,你们跟我一起走。”
  偷偷的,眨了眨眼。
  金珠银珠憋笑,随后金珠道:“何小姐,你别闹我家小姐了。”
  谢云舟鱼刺剔完了,擦净手,站起,眼波荡啊荡的,没理会何玉卿的打趣,看着江黎说道,“你们吃,我先走。”
  “你吃好了?”江黎看他碗里的米饭没怎么动。
  “嗯,好了。”谢云舟要去趟军营,这些日子军营里的事都交给张同负责,张同也着实辛苦了,他去换班。
  他走了好远,连背影都看不到了,江黎收回眸光,侧转头和何玉卿的眼神撞上。
  何玉卿眨了下眼,“不生气了?”
  -
  谢云舟去了军营,张同正在看着操练,原本夜间是不用操练的,据说是有人犯了错,张同在罚他们。
  张同见谢云舟来,大步走过去,“将军你可算是来了的,这帮兵崽子太难管束了,将军可得管管。”
  兵是谢云舟带出来的,行军打仗中也受过他的照拂,自然听他的比较多,见他来,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齐齐喊道:“将军。”
  谢云舟走近,站在队伍前,抬眸睨着,雪花落在众人身上,谁都没动一下。
  “怎么回事?”谢云舟冷声问道。
  “将军,是张冲,张冲他乱讲。”队伍里有人说道。
  “他说什么了?”谢云舟淡声问道。
  “他说将军许久未来,怕是忘了军营里这些人了。”这一听就是老兵蛋子才敢说的话,新兵可不敢。
  这话解释下来另一层意思是,大家想谢云舟了,想他天天来看着操练。
  谢云舟听懂了,气音很足地说道:“从明日开始我们日日看着你们操练,谁敢怠慢军法处置。”
  “哈哈哈,将军就想您看着我们练呢。”有人先笑出声,随后众人一起笑出声。
  谢七见状唇角扬起,也跟着笑起。
  他们是欢快了,谢七可没那么欢快,他还担忧着谢云舟的身子呢,方才下马时谢云竹脚步还有些不稳,应该是伤痛所致。
  这会儿跟大家一起站在雪里受冻,痛意怕是又加重了。
  谢云舟虽然哪哪都痛,但心里是开心的,他说到做到次日起,天天来军营看着他们操练。
  他在军营操练士兵时,江黎也没闲着,粮行要屯粮,药行要屯药材,就连绸缎庄也得把货备足了。
  早出晚归的,江黎忙到脚不沾地,十日后,第一批粮送到,她又亲自去码头验粮,确定无虞后,派人来拉。
  忙活下来又是一日未曾歇息。
  金珠银珠跟在她身侧,不时提醒着加衣,喝汤药,日子倒是过得也快。
  所有货屯完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然后是账目汇总又忙了十来日,断断续续下来,忙了将近两个月。
  这期间,谢云权从边关赶来回来,谢老夫人看到久未见面的儿子,激动的热泪盈眶。
  冬至那日,谢云权生辰,谢府大摆筵席,也是凑巧,那日宫里有事,谢云舟未曾准时回府用膳,为此谢老夫人很是不高兴。
  言下之意,谢云舟怠慢了兄长。
  谢云舟欲解释,谢老夫人不听,甩着脸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来谢云舟再去请安,谢老夫人也不让其入门。
  那几日,谢云舟心情很不好,加之白日他还要去军营操练,太过劳累,病倒了。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谢云舟这病却不是那般容易好的,用常太医的话说,身体亏空太严重,需好好调理,不然以后恐难再上战场。
  谢七每日为他煎服汤药,一次不落的看他喝下。
  谢云舟因拍江黎担忧,这段日子也没太敢往江黎面前凑,时常在暗处看看她,或是一刻钟,或是两刻钟,或是半个时辰,就那样躲在马车里看着。
  江黎太忙了,也没心思想旁的事,忽地,某日,何玉卿问道:“好久没见谢将军了,他最近在忙什么?”
  江黎翻阅账簿的手顿住,眼睫轻眨,眼底的光淡了些许,“不知道。”
  何玉卿问:“你没差人去问问吗?”
  江黎神情更淡了,“近日太忙,没顾上。”
  这话不假,还真是太忙了,何玉卿道:“正好也忙完了,不若差银珠过去问问。”
  江黎轻抿唇,如碧波荡漾的眸子泛起看不懂的涟漪,声音也很轻,“还是算了。”
  人是不禁念叨的,白日提了谢云舟,晚膳时,谢云舟便出现了,他是等着病情好些后才来的,不为别的就怕把病气过给江黎。
  江黎的身子也不大好,谢云舟不想因为他让她更不好。
  谢云舟说道:“我还未曾用膳,可以一起吗?”
  他人都来了,总不能赶走,江黎还未开口,银珠先道:“可以可以,我去舔碗筷。”
  金珠噙笑道:“我去让厨房再烧两个菜。”
  两人说着相继离开。
  谢云舟端详着江黎,轻柔道:“阿黎,近日可好?”
  江黎慢抬眸望向他,眼底簇拥着看不懂的光,“有劳将军惦念,我很好。”
  将军?
  谢云舟虽不知她为何要气,但他听出来了,她生气了。
  他垂眸看软榻旁的桌子上摆着托盘,托盘里有橘子,便拿起剥起来。
  橘子剥了一个,又去剥瓜子,他动作慢,剥的极其认真,眼睑半垂着拓下淡淡的影,烛光虚晃着映在影上。
  光影交错,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感,似比那水中月镜中花还诱人。
  江黎无意中瞟到,有刹那的失神,回过神来后,眼睫轻颤着低下头,虽还是在低头看书,但看得并不专心,眼角余光里都是他。
  他精致的下颌,薄厚适中的唇,流畅的侧颜线条,深邃的眸。
  江黎眼神落到他眸上,倏地,谢云舟慢抬头朝前看过来,慌乱中,江黎急忙收回视线。
  她低头佯装看书,未曾留意到谢云舟轻扬的唇角,还有那熠熠生辉的眸,眼尾那里缀着璀璨的光,像是一幅静默的画卷。
  不多时,他已经剥了一小盘,指尖捏着再去剥时,江黎出声道:“听闻你近日身子不适?”
  面对江黎的关心,谢云舟心肝一起颤,话语轻软,“现下无事了。”
  “天冷,还是注意些好。”江黎指尖捏着书角轻轻翻过。
  “嗯,阿黎说的是,”谢云舟眉梢染了笑意,“我一定会注意的。”
  “阿黎,我——”好想你。
  后面的话刚要吐出口,金珠银珠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摆着两道刚做好的菜。“小姐,将军请用。”
  江黎放下书,缓缓站起,洗净手后坐在了桌前,谢云舟坐在她对面,一抬眸便能看到。
  然后,这顿饭,江黎时不时看到他冷白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不是给她夹菜便是给她端汤,反正金珠银珠要做的事,他都代劳了。
  今夜晚膳没做鱼,少了他剔除鱼刺这件事,给江黎布好汤后,他还用手背轻触了下碗盏,侧眸对银珠道:“汤需加温。”
  “是。”银珠端着汤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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