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他跪了——若诗安轩【完结】
时间:2023-07-07 14:39:19

  还是那句,休妻可以,和离不行。
  大燕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和离的事情,谢云舟是肱股之臣,若是让天子知晓他和离,那他的仕途势必受到影响。
  谢老夫人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儿,江黎要么拿着休书走?要么就在谢府呆一辈子。”谢老夫人眼底泛红,“总归不许你签和离书。”
  这便是谢老夫人了,在外人眼里宽容和善,实则尖钻刻薄。
  谢老夫人扒着谢云舟死活不松手。
  江昭见状走了出来,一脸愠怒道:“谢云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已应允和离,现下便不可再改口。赶快把字签了,我们也好快点离开。”
  江昭在这,即便谢老夫人想作妖也不敢,她就是不顾念脸面,也得想想会不会把江昭逼急了惹他动手。
  方才谢云舟挨打的事她可是看在眼里的,江家的人都是疯子。
  江黎是。
  江昭也是。
  谢老夫人后悔啊,当年为何同意江黎进门,如今让她搅得谢府鸡犬不宁,简直要呕死了。
  “谢云舟,你好歹是个将军,为人处世总不能出尔反尔。”江昭道,“今日这字你签也要签,不签也得签。”
  江黎受了三年苦楚,多一日江昭都不舍,即便和谢云舟拼了,他也要谢云舟签下和离书,放江黎自由。
  他的阿黎啊,太苦了。
  “谢七。”谢云舟眼睑垂下又抬起,沉声道,“扶老夫人回去。”
  “我不走,我不走,”谢老夫人死命扯着,生怕她一离开,谢云舟便把字给签了。
  “送老夫人回去。”谢云舟推开谢老夫人的手,缓缓站起身,光影里他脸色很暗沉阴戾。
  谢七扶上谢老夫人,无视她的挣扎强行把人带离了东院。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躬身离开,屋内只剩江黎,谢云舟,族长,何玉卿,江昭,金珠银珠。
  银珠把笔递上,“将军,给。”
  谢云舟接过,冷白指尖轻轻握着,眸光落在上面娟秀的字迹上,不知是字迹晃眼,还是日光晃眼,他眼睛微眯了下,握着笔的手有丝迟疑。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江黎怕谢老夫人会再次折返,隐隐有些担忧,督促道:“劳烦将军签字。”
  将军?
  她疏远的到是干净。
  也罢,总有她后悔的一日,他等着那日的到来。
  谢云舟回过神,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宣纸背面隐隐被黑墨浸湿。
  江黎想起了那年的婚书,字迹不清,根本识不得,她只当他同她一样心底雀跃握不住笔,是以字迹才会那样。
  现在想想,应该是太过敷衍了事随便写的。他对她的不上心,早在婚书上便展现出来,是她鬼迷了心窍,认不清真伪。
  谢云舟签完,族长接过笔,再三询问道:“你们真想好了?”
  谢云舟未言,江黎道:“有劳族长了。”
  江黎一直都是这样知书达理端庄温婉,族长见此情景不好再多说什么,胳膊抖着签下了名字。
  手印落下那一刹,两人彻底没了关系。
  江黎心愿达成,勾唇拿起和离书,转身便要走,谢云舟唤住她:“等等。”
  随后他侧眸扫过众人,指派其中一人送族长回去,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金珠银珠自是不愿意,紧紧护在江黎身侧,“将军你要做什么?我们、我们小姐身子弱,将军你不能乱来。”
  “出去。”谢云舟发怒道。
  江黎转身对江昭说道:“兄长你们先出去,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江昭也不大放心,警告谢云舟:“你莫要胡来。”
  谢云舟一个冰冷的眼神飘过去,再度说道:“出去。”
  不多时,屋内只剩他二人,江黎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其实她不愿同他多说一句。
  谢云舟走上前,睥睨着她问:“多久了?”
  江黎挑眉:“什么多久?”
  “和离的事你筹谋多久了?”谢云舟面色变沉,眼睛微眯,“莫不是我还未回府前,你便开始谋划了吧?”
  他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或许是上次回江家?”谢云舟想到了那次,他去接她,见她哭红着眼睛同江昭说些什么。
  还有回程的马车上,她似乎说了什么,只是那时马车突然停下,外面的声音掩盖住了她的声音,是以他并未听到。
  谢云舟逼近,质问:“难道谢家没有丝毫让你留恋之处?”
  留恋?
  江黎嗤笑出声:“若是你在一个地方受尽苦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会对那个地方留恋吗?”
  “若是那里的人处处欺辱你,你会对那里留恋吗?”
  “若是,你隐忍换来的只是欺骗,你会留恋吗?”
  “欺骗?”谢云舟神情凌冽道,“你何意?”
  江黎本不想提的,但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便提一提,她拿过榻上的红色雕花盒子,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金簪,用力砸他身上,红着眼眸道。
  “谢云舟你既喜欢阿姐,便不应该来招惹我。”这是她最难过的地方。
  他,阿姐,他们竟然一起诓骗与她,把她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阿姐还说,这支簪子是谢云舟专门买来送给她的,事实是,这是谢云舟要送给阿姐的。
  她昔日的那些欢喜全部成了笑话,原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这么痛。
  江黎胸口再次传来痛感,隐约的她闻到了血腥味,强忍着不适她用力压下,脸色惨白道:“谢云舟,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应该这样戏弄我。”
  簪子应声落在地上,谢云舟征愣看着,江黎手垂在身侧,缓步走来,一脚踩上,就像他那日般用脚碾压。
  -
  另一处,谢老夫人气的呼吸不畅,周嬷嬷在一旁劝慰,“老夫人这事您还是别插手了。”
  “不管?”谢老夫人直起身,瞪眼道,“我若是不管,舟儿还指不定怎么被江黎骗,就说她那地契房契,你说,当年她嫁进谢府时可是分文没有,怎么才三年便买了屋舍。这还不是谢家出的钱。”
  “她就是个贼儿。”
  江黎在谢府过的什么日子,周嬷嬷一清二楚,她道:“老夫人会不会搞错了,她在谢府哪有钱——”
  谢老夫人皱眉看过来,周嬷嬷闭了嘴。
  谢老夫人道:“不行,她若是执意和离也可以,那房契地契必须留下,她人在我谢家,东西理应也是我谢家的,她凭什么带走,我不允。”
  周嬷嬷抿抿唇,实在不知说什么好,须臾,她道:“将军不会允的。”
  “舟儿那是傻,”谢老夫人冷声道,“不管,江黎若是离府东西只能留下,不然她别想离开。”
  谢老夫人铁了心要抢下江黎手里的地契房契。
  正苦思冥想办法时,王素菊进了屋,见到谢老夫人后添油加醋的数落了一番江黎。
  “母亲,儿媳从来不知弟妹是如此性情,她这一闹,二弟日后在朝堂可怎么有脸见其他同僚。”
  这话正戳中谢老夫人的担忧,她也是因为这个才不允和离的。
  气得脸都红了,她道:“江黎就是个喂不熟的狼。”
  王素菊搭话道:“其实母亲也别太过担心,和离了也好,可以给二弟找更好的人家婚配。”
  这话也正戳谢老夫人心事,她的儿子文武双全,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江黎如此不珍惜,是她瞎
  说到最后,谢老夫人也没能想出好的办法,只得先派人在大门守着,若是江黎执意要走,那包裹必须留下。
  她当年怎么来的谢府,便怎么滚出去。
  王素菊走前问了嘴:“母亲,二弟的亲事?”
  谢老夫人道:“你先去张罗,记得要找家世清白的。”
  王素菊点点头:“晓得了。”
  -
  江黎同谢云舟谈完,走出房间,房门打开,江黎率先迈了出去,谢云舟紧随其后,他看着前方的纤细身影,莫名想起,昔日他们出行,从来都是她在后,他在前。
  有风的巷口,她还会用身体给他挡着风。
  他的衣摆若是粘了雪,她会弯下腰,用手轻轻拂去,指尖冻红,也只是莞尔一笑,说声:“无碍。”
  她留给他的,向来都是浅淡的笑容,何时给他背影看了。
  谢云舟有些不大习惯,也仅仅是不习惯,他眼底看不出一丝留恋,有的只是烦躁。
  和离的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又是古往今来第一桩,怕是其他人知晓后,还不知如何腹诽。
  谢云舟烦躁时,习惯拧着眉,没成亲的那些年,江黎每每看到他拧眉都会做些让他开心的事。
  即兴起舞或是讲些小笑话,只要他能开心便好。
  现下?
  他死活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眼角余光里见他眉梢蹙着,她心情竟然有几分愉悦,步子也迈的轻缓了些。
  金珠银珠已经许久没见江黎这般笑过了,也跟着笑起,他们主动迎上去,“小姐。”
  恢复自由,她便是江家的小姐。
  江黎轻点头,柔声道:“辛苦你们两个了。”
  金珠银珠:“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何玉卿走上前,挽住江黎的胳膊,“好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江黎热泪盈眶,红着眸子说道:“阿卿,谢谢你。”
  何玉卿勾唇道:“自家姐妹不许说谢。”
  江黎同何玉卿在前面走着,金珠银珠背着包裹在后面走着,江昭待她们走远后,挡在了谢云舟面前。
  “既已和离,我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阿黎面前。”
  谢云舟负手而立,定定道:“放心,我绝不会再见江黎一面。”
  “好,记住你说的话。”江昭道。
  谢云舟回道:“不会忘。”
  冷声说出这三个字时,他心莫名颤了下,抬眸朝前看去,只看到光影中有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甚至都未曾回头看一眼。
  谢云舟看到了她的侧颜,她唇角勾着,眸底溢出笑,似乎,能离开谢府她很开心。
  江黎,你真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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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黎的离府真的很不顺利,谢老夫人发话,即是和离那日后便没了关系,谢府正门只有谢家媳妇可以走,下堂妇走不得,她们要走,只能走偏门。
  何玉卿气的跟守门的下人吵起来,下人道:“何小姐,我们也不只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何玉卿道:“怎么办?”
  曾经的江黎一定会妥协,谢老夫人要她做什么她便会做什么,但今日的她不会了,她要堂堂正正离开谢府。
  若谁敢拦着,她不会手软,不就是打人么,周嬷嬷是第一个,她倒想看看谁是第二个。
  “若我偏要走呢。”她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好,谢老夫人可没交代二夫人若是执意离开他们要怎么做。
  谢老夫人只是说道:“江黎让我谢家丢了脸,她也不要好过。”
  江黎硬闯出府门的消息传进谢老夫人耳中时,谢老夫人正在屋内看画册,既然谢云舟和江黎和离了,那么赶快寻个何时的亲事才是正事。
  画册是王素菊送来的,她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便弄好了花名录,上面还有姑娘们的画像。
  看样子,像是一早便准备好的。
  谢老夫人没细究,只是盯着花名录看起来,边看边点头,“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
  下人匆匆来报,谢老夫人一把挥掉了桌子上的茶盏,刚要发怒,谢云舟来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谢云舟沉声道:“母亲,江黎的事您莫要再插手。”
  言罢,转身离去。
  谢老夫人气的哦,差点再次晕过去。
  江黎说道:“让开。”
  下人道:“二夫人请别让奴才们为难,您还是走侧门吧。”
  “混账,”江昭怒斥道,“难道这便是你们谢府的待客之道。”
  下人们吓得一哆嗦,但谁也不敢让开,僵持不下时,谢云舟走了过来,他身上的官府未脱,还是那身红艳的祥云图腾官袍,云袖轻甩,大步走来。
  “放肆。”他道。
  “将军。”几人颤颤巍巍跪躬身行李。
  谢云舟负手走上前,冷声道,“滚。”
  下人们低头散去。
  江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唤了声:“金珠银珠。”
  几人再度朝前走去。
  谢云舟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伸手拦住,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隐约含着提醒,“今日你若出了这扇门,他日便再无进来的那日,你当真想好了。”
  “进来?”江黎不屑道,“谢将军,你放心,不会有那日的。”
  她话语轻蔑,惹得谢云舟极为不悦,冷声道:“随你。”
  言罢,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江黎抬脚迈上台阶,一步一步,朝外走去,眼前浮现出一帧帧画面,多数是不开心的。
  鲜少的开心则是因为谢云舟,只是当她知晓谢云舟从未喜欢过她,难得的开心也没了。
  这处牢笼,她终于是要离开了,似乎,连外面的空气都是清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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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舟原本是要回书房的,谁知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东院,他停住步子,在门口矗立片刻,方要转身,屋内传来声音。
  “怎么一件值钱的玩意都没有啊。”
  “二夫人这将军夫人真是当的憋屈,其他夫人哪个不是珠光宝气,就二夫人什么都没有。”
  “穿戴还不及大夫人来的好,看着哪像是将军夫人,像是下人还差不多。”
  “行了,别废话,赶快找找,一会儿好向老夫人复命的。”
  又翻了一阵,实在翻不出什么,骂声更甚了。
  谢云舟冷着脸一脚踹在门上,下的屋内的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他冷声道:“滚。”
  众人弓着身子离开。
  谢七也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谢云舟抬眸打量着,忽地好像踩上了什么,他低头去看,是那半截金簪,昔日,江黎当命般宝贝着的东西,现如今就那样安详的躺在桌子下。
  他眼睑半垂,心道,江黎有句话说对了,金簪确实不是买给她的,只是为何会到她手里,他并不知。
  蓦地,眼前映出她踩上金簪的那幕,脸色暗沉,杏眸里簇拥着冰冷的光,就好像她踩得不是金簪,而是他。
  谢云舟弯腰捡起金簪,又看到墙角落里有张纸,看上面的字迹,是江黎的。
  他捡起,拿到眼前,定睛一看,最上端是“和离书”三个字,这是她亲笔写的和离书,只是还未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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