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眼眸睨着,挥开她的手,掐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抱起放到床榻上。
若是没看到那抹红痕,江黎还会依着他,但看到了,心里不适感翻江倒海般袭来。
太过恶心,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掩唇跑出了屋,在廊下吐了好久。
风吹来,卷起她的发丝,映出她比纸还白的脸,上面挂着两行清泪,他为何成了这般?
“好,很好。”谢云舟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酒气被风吹散了一大半,他冷声道,“既然不想本将军碰你,那我便如了你的意。”
“只是你记得,切莫有求我那一日。”
谢云舟向来说话算话,自那夜后,便真的一次都未踏足东院。
江黎每日去主院请安,无论早去晚去都未曾遇到他一次,看来,他在躲她。
后来,她从其他丫鬟口中得知,谢云舟打了胜仗,龙心大悦,赏赐了很多金银珠宝。
他已于两日前正式入宫办差,早出晚归,偶尔还会去听曲,忙的不亦乐乎。
之前谢家人看在谢云舟的面子上未曾多难为江黎,好景不长,当她们发现其实谢云舟并未把江黎放在心上时便又变本加厉起来。
谢馨兰冷着一张脸找上江黎,说她做的桂花糕太难吃了,随手把糕点扔在了地上,趾高气昂道:“不信你尝尝,咸死了。”
江黎为了做桂花糕,四更天便起了床,一直忙活到天明,做好后命金珠给谢馨兰送了过去。
她知晓谢馨兰口叼,用料上极尽小心,没想到,还是被她嫌弃了。
明知她是故意找茬,江黎却无他法,她弯腰蹲在地上,一块块捡起桂花糕,弹掉上面的积雪,张嘴咬下一口,慢条斯理吃下。
“不咸啊,味道正好。”
“谁说不咸。”谢馨兰梗着脖子说道,“我说它咸,它便是咸。”
江黎问道:“那你要如何?”
谢馨兰道:“重新做。”
江黎知晓她是故意为难,是以,无论她做多少她都不会满意,“馨兰你既然不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糕,为何一定要我做?”
话说开了,谢馨兰更没顾忌,“我是不喜欢吃你做的桂花糕,但我不想让你好过啊,看到你过的好我便不好,那只能你不好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讨厌我?”很久以前江黎也问过同样的话,但谢馨兰未言明。
“什么?你自己不知晓吗。”谢馨兰不想提往事,那会让她很难堪。
当年她喜欢上了一人,满心欢喜想告知他时,却被他先告知,他心仪的另一人。
可她怎么追问,他都不言明,后来机缘巧合下她得知,他心仪的原来是江黎。
再后来,她找他询问,他说道,那人才是最好的。
她多年喜欢成了笑话,这一切都是江黎的错,她不会让她好过的。
“不知晓。”江黎道,“若是我做过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尽可提,不用这样大费周章难为我。”
“我就是要难为你,”谢馨兰抬脚上前,“只要你在谢家一天,我便会难为你一天。”
言罢,她瞟到了远处一抹暗红色身影,是刚下早朝回来的谢云舟。
谢馨兰一把拉住江黎,带着哭音道:“嫂嫂,是馨兰错了,馨兰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嫂嫂莫打馨兰。”
拉扯间,谢馨兰一脚踩在了台阶上,身子朝后倾去。
江黎还未搞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她踉跄后退几步,侧腰撞上了石桌,疼痛感袭来,眼前一黑,她好久才能视物。
前方传来冰冷的声音:“江黎,你怎么敢。”
是谢云舟的声音。
江黎甩了下头,眼睛再次能看到东西,她抬头去看,同男人犀利的眼神对视上。
谢云舟黑眸里翻滚着漩涡,像是要把她吞噬掉,安抚好谢馨兰后,他疾步走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沉声质问:“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竟然敢在府里打人,还是打的馨兰,你可是她嫂嫂。”
习武之人手劲都非常大,江黎怀疑他在攥下去,她手腕会断,吃力的说道:“不是我打她的。”
“还狡辩。”谢云舟又用力提了下。
江黎险些没当场晕过去,脸色煞白道:“夫君,不是所有的眼见都为实,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扯住我不放。”
言罢,她乞求道:“我好疼,你先松手好不好。”
不知谢云舟今日是怎么了?怒火不是一般的大,即便江黎求饶,他也未松手,而是把她拉到谢馨兰前,定定道:“道歉。”
“我没错,为何要道歉。”一向胆小怕事的江黎突然出言顶撞着实让谢云舟愣了下。
谢馨兰见谢云舟顿住,帕巾掩面哭起来,“哥哥,你要救我,你要救我。”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谢云舟思绪再次被谢馨兰带走,神色冰冷道:“江黎,你这次已经不是初犯了,该去哪里你应该知晓。”
话音方落,他一把甩开她的胳膊,“谢七,送夫人去祠堂。”
又要罚跪。
江黎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你就是不信我,你为何每次都不信我?”
“我只信自己亲眼所见的。”谢云舟道,“何时知错了,何时再回来。”
言下之意,不认错道歉的话,江黎要一直在祠堂跪着。
江黎可以吃苦,可以挨饿受冻,但不接受有人无解她,走前她睨了谢云舟一眼,眼神里含着哀怨。
她最可悲的便是,最亲近之人从未信任过她。
“夫君,这次又是你错了。”
作者有话说:
所有的误会都会在后续一一解开。
表白老婆们,晚点还有一章
第8章
想离开了
傍晚,下起了雪,江黎从祠堂走出,一步三停,步履艰辛,她这膝盖怕是要真要废了。
金珠拿着氅衣和手炉迎上来,“夫人,快穿上。”
江黎在祠堂跪了三个时辰,冻得浑身打颤,已然说不出话,手指也不太听使唤,手炉没拿稳,险些掉了下去。
她自嘲笑笑,“看看我,又不是第一次跪了,怎地还越发的娇气了。”
金珠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错,馨兰小姐寻你时奴婢应该跟着一起去的,奴婢该死。”
金珠屈膝跪在地上。
江黎扶起她,“同你无关,她是想难为我,即便没有这次还会有下次。”
金珠擦干净眼泪,“对了,夫人,将军又命谢七查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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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馨兰小姐说话时恰巧有下人路过,目睹了全程,方才那人说了实话,是馨兰小姐扒着你不放的。”
“将军方才罚了馨兰小姐,要她闭门思过七日。”
金珠本以为江黎听到这些话会开心点,谁知江黎脸色越发不好了,“同样犯错,他的妹妹只罚闭门思过,我去要跪祠堂,如此的厚此薄彼,当真是我的好夫君。”
言罢,江黎在金珠的搀扶下,慢慢步下台阶。还没走多远,便有人跑了过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江黎,别以为这次是你赢了,你不会每次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是谢馨兰。
江黎冷不丁被打,脸偏向一侧。
金珠惊呼出声:“夫人。”
谢馨兰打了人,心里的火气才降了些,怒斥道:“下次再惹我,我更不会让你好过。”
“你不让谁好过。”冰冷的声音如鬼魅般在后方传来,天色暗,他浸润在暗影里,五官显得不是那么清晰。
只觉得他眼神犀利,神色冰冷,说出口的话让人胆战心惊。
“嗯?你让谁不好过?”谢云舟从暗处走出来,直直凝视着谢馨兰。
谢馨兰所有的底气都来自家人的宠爱,眼下见谢云舟动了怒,一下子蔫了下来,讨好笑笑,“没没谁。”
谢馨兰想,她有的是机会让江黎不痛快,何必急于此时。
“哥哥,你回来了。”她撒娇道。
“道歉。”谢云舟掷地有声道。
“我不道歉。”要谢馨兰道歉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她才不要。
“我要你道歉。”谢云舟铁青着一张脸,“向你嫂嫂道歉。”
“我就不。”谢馨兰走过去,挽起她的胳膊摇晃,“哥,我饿了。”
若是之前她这样讲,谢云舟都会紧着让她回去用膳,今日他始终未开口让她先行离开,反复道:“道歉。”
谢馨兰被他凶哭了,红着眼眶说道:“哥哥凶我,我去告诉母亲。”
话落,转身便朝前跑去,风雨太大,不一会儿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春桃急急追上去。
等人都走了后,谢云舟道:“是馨兰的错,我代她向你道歉。”
江黎脸颊上掌印鲜明,谢馨兰那一巴掌打的不轻,她没像以往那样默不作声,而是含着泪问道:“这便是夫君的处事之道?莫不是夫君在军营中也是这般帮亲不帮理。”
谢云舟眼眸眯起,“你……”
江黎道:“罢了,妾身明了,夫君便是这样处事的。”
雪落在她卷翘的长睫上,映得她眸色越发清明,“如此不公,不过是欺妾身无人护罢了。”
江黎说完,便再也不想看谢云舟一眼,慢慢转身,朝东院走去,雪落地上,映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她走得很是吃力。
心中的失望如这地上白雪一样,越落越多,或许,真的是她爱错了人。
腿一软,她跌倒在地上,手炉滚进了雪里。
金珠跪下去搀扶她,才发现她已然泪流满目,“夫人,天冷,奴婢扶你回去。”
江黎心太痛,抓上一把雪用力握住,顷刻间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了全身。
她哭着说道:“金珠,我想我哥了。”
有哥哥护着的妹妹总是幸福的,未嫁进谢府前,她的哥哥也是如此这般护着她。
即便嫂嫂再不喜她,哥哥也总会偷偷给她买吃食。
哥哥告诉她,她是他这辈子最疼的妹妹,她若安好,他便好,她若不好,拆了谢府也会为她讨公道。
江黎哭得情难自已:“金珠,我真的好想我哥哥。”
嫁进谢府三年,她一次都未回过江家,她同哥哥已三年未见了。
金珠哭着说道:“夫人若是想回去,不若去求将军。”
求?
江黎脑海中闪过那句,切莫有求我的那一日。
不,她不要求他。
江黎哭够了,缓缓站起,“走吧,回去。”
跪了三个时辰,又在雪里跌了一跤,江黎回去后便觉得浑身发冷,沐浴完还是不适,吃力地唤了声:“金珠。”
金珠端着汤走来,放下汤药,跪在榻边,抬手摸了摸江黎的额头,“夫人,你又生病了,来,奴婢扶你吃药。”
江黎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她坐起,张开嘴,喝下那碗苦苦的汤药,便躺下捂着被子发热了。
药是上次留下的,里面的药材都是要药草,药效也比较好,两个时辰后江黎的不适感轻了很多,她启唇说道:“水,我要喝水。”
不知金珠银珠在忙什么,她连着唤了两声也未听到,太渴,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被人拦住。
挡住她的人有双修长的手,手指冷白骨节分明,“要做什么?”
江黎看看他的手,又抬眸看看他的脸,坐回榻上,这处烛灯照不到,看不出她神色如何,大抵是不太高兴。
因为她躲避的很明显。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谢云舟说道。
“不需要。”江黎即便是气着,该有的礼数还是会有,“时辰不早了,妾身乏了,夫君请回吧。”
谢云舟才来,不可能这么快走,他弯腰坐在了榻边,“还在生我的气?”
“不敢。”江黎道,“都是妾身的错,妾身有何理由生气。”
“江黎。”谢云舟本不欲来的,是谢老夫人再度提起了纳妾之事,言词间都是江黎不是将军府人的最好人选,不如休了,再寻一段更好的姻缘。
谢云舟听着烦,便驳了谢老夫人的主意,谢老夫人极不高兴,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舟儿你可切莫做那不孝之人。”
谢云舟从主院出来,谢七问道:“主子去哪里?”
不知为何他竟然脱口而出,“去东院。”
然后,人便来了东院。
路上,谢七还在提醒他,“主子,那些未看完的公文……”
他道:“稍后再看。”
江黎被他吼的愣了下,长睫上下忽闪颤动了好久,眼泪淌在眼底,看着越发的我见犹怜。
“夫君是觉得妾身挨了馨兰的打还不够。”她顿了下又道,“特意过来训斥妾身的。”
她眼眸微闭,泪珠顺势滑落。
作者有话说:
失望攒够了,下一步就是离开。
老婆们记得留评。
第9章
分开吧
江黎哭得梨花带雨惹得谢云舟无端心烦,但想起这事确实是馨兰犯错在先,他失察再后,便敛了烦躁的心思,伸手环过她柔弱的肩膀,虚虚揽着,淡声道:“好了,别哭了。”
谢云舟从军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芝兰玉树的人,说话多是生硬,即便哄人也是,听着倒像是训斥。
江黎原本刚止住的泪,被他一吼,再度流淌出来,顺着脸颊落进衣襟,白色亵衣映出一片泪渍。
脸白唇白,杏眸里淌着泪,看着越发羸弱,仿若后花园里在风中凌乱摇摆的花儿,无依无靠,只能任风吹雨打。
谢云舟见状咽下要吐口出的话,身子朝前倾了些,胳膊上的力道收紧,两人贴合的越发近了。
清冽的薄荷香气扑面而来,江黎双肩轻轻一颤,这才发现,她被他揽在了怀里。
这幕也只在梦中出现过,梦境外的谢云舟向来都是扳着一张脸,从未有这样温润的时候。
江黎在黑暗里走了太久,身体被伤的千疮百孔,太贪恋那抹暖意,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睑。
倘若这是梦,求不要让她醒过来。
须臾,窗棂被风吹动,冷风顺着窗户缝隙流淌进来,烛灯摇曳,影迹飘动,隐约晃上了江黎微眯的眸,她从失神中惊醒。
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不对,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依靠,他想护的,也从来都不是她。
脸上火辣辣的触感依旧在,她心道:江黎,还不死心吗,在谢家人和你之间,他选择的从来都是谢家人。
至于你,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个。
江黎从他怀里退出,抬袖擦拭干净眼泪,疏离道:“夫君过来怕不是只想对,妾身说这些吧。”
若无事他从不寻她,寻她,必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