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医不想让他没有希望,也不想让他希望太大,又道:“最终结果如何只能将来再看。”
“那我要如何做?”
“隔四日取一次心头血,让她服下。”
“好。”
“将军听老朽说完。”常太医神情严肃道,“四日一取,但何时终止不知,或许这辈子都要如此这般,将军能做到吗?”
谢云舟目光如炬道:“能。”
莫说是心头血,便是这条命,江黎若要,他也给。
常太医拍拍谢云舟的肩膀,“但愿有一日二小姐能识的你的真情。”
谢云舟轻扯唇角淡声道:“我这般做不是要她感恩,是我真心想做,即便她不识的,我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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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因为陈年旧事给了江昭薄面,没同江藴计较,但荀衍不会,敢伤他在意的人,他便不会让她好过。
江藴回程途中遇到了刺客,刺客没杀她,而是用剑给她剃了个光头,在大燕朝除非姑子,不然没有哪个女子是光头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丝有损也是大不敬的。
江藴被眼前这幕吓得昏死过去,醒来后人已经在尼姑庵里了,任凭她哭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会她。
除了每日三餐定时有人送外,她见不到任何人,也无人同她讲话。
江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快要被折磨疯了。
另一处,江昭派出许多人去寻江藴,最后得知江藴在尼姑庵里,本想亲自去接她回来的,凑巧赵云嫣不小心摔了一跤,突然临盆,他只能先紧着赵云嫣,便无暇顾及江藴了。
江藴等了十来日也未曾等到有人来接她,嚣张的气焰减轻了不少,虽还是哭泣,但已经不乱砸东西了。
因为她知道,砸了这些东西,她便什么都没有了,没人会给她添置新的,没了筷子,她只能用手抓着吃,没了碗,她只能趴在地上吃。
像狗一样的生活,彻底打磨掉了她的傲气,但太过难捱时,她还是会把这一切都归到江黎身上。
都是江黎害得她,那日她应该在糕点里放□□的,她应该看着江黎吃下的。
江藴很懊悔,懊悔没亲手杀死江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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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嫣在阵痛一天一夜后终于产下孩子,是个男孩,江昭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红了眼眸,直言赵云嫣辛苦了。
江黎知晓赵云嫣产子亲自送来了礼物,有小孩子穿的衣衫,有珠宝首饰,赵云嫣如今见到她,倒是客气了几分,不时说几句宽慰的话。
只是她那些话听着让人着实不舒坦。
何玉卿陪着江黎一起来的,那些话她也听了去,神色渐渐变暗,“嫂嫂如此讲,阿黎可便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何玉卿同江黎一起唤赵云嫣嫂嫂。
赵云嫣很早便知晓何家姑娘嘴里不饶人,听到她的话并未动怒,握住江黎的手道:“阿黎,嫂嫂也只是关心你,没事,你若是不想相看便不相看。”
赵云嫣给江黎说了一门亲事,不足的是对方人品实在不能让人苟同,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且,江黎若真嫁过去是填房,下面还有两个妾室。
江黎还没说什么,何玉卿先不乐意了,这是寒碜谁呢,是以才有了方才的对话。
“我知嫂嫂好意。”江黎道,“但我没想再嫁人。”
赵云嫣还以为江黎是昔日那个没有主见听话的江二小姐,别人说什么她便会做什么,没成想,她还真不一样了,敢驳斥她了。
她面色依旧,但心里已经气上了,“不嫁便不嫁,将来让你侄子给你养老。”
江黎有绸缎庄也有药材行,何须他人给养老,何玉卿道:“嫂嫂放心,阿黎自己能给自己养老。”
何玉卿是真听不的赵云嫣讲话了,太气人了。
赵云嫣道:“是么?若真那样,更好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少倾后,江黎借口药材行有事先行离开,路上,何玉卿连着喝了好几杯盏茶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江黎笑着安抚道:“别气。”
“为何不气?”何玉卿道,“你听她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阿卿。”江黎轻唤。
“好好,不是屁话。”何玉卿道,“是鬼话,她竟然要你去嫁给那样的人,听说那人还打人,她是想看你活活被打死吗?”
“她或许不知情。”江黎解释道。
“她那副神情一看便什么都知晓。”何玉卿越说越气,“这事一定要告诉给阿昭哥知晓。”
“不可。”江黎道,“嫂嫂才刚生产完,不能现在告知。”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何玉卿气鼓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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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也知晓了这件事,握笔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谢七道:“派去的人跟着二小姐去了江府,听到江夫人对二小姐说……”
“说什么?”
“说给二小姐说了一门亲事。”
谢云舟脸浸润在黑影里,五官也不甚清晰,沉声道:“还有呢?”
“属下刚派人打听了下那人,”谢七道,“他上个夫人是被他扔进湖里淹死的。”
“可有证据?”谢云舟道。
“有。”谢七道,“随便抓个家丁一问便能问出,还有那位夫人的娘家人也能作证。”
“既然如此,”谢云舟一字一顿道,“那还不去报官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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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午,何玉卿听闻此事后,乐呵着去了别苑,江黎身子不适,这几日都在别苑歇息,没去铺子。
何玉卿把听来的一一告知给了江黎,拍着桌子说道:“痛快,太痛快了。”
笑够了她顿住,“欸,你说这事是谁做的?”
江黎也很纳罕,摇摇头,“不知。”
何玉卿啧啧道:“算了,不管是谁,反正是个无名英雄,这下你嫂嫂便不能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吧。”
这话说的过于早些,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赵云嫣不关心江黎中毒情况,唯一关心的是,江黎何时再嫁,如今她生了孩子,一切都要为孩子考虑,家里有个嫁不出去的人,总归是不好的。
两日后,赵云嫣派人来请江黎,说小少爷想姑姑了,问她今日能否一同回江府。
江黎应下,拿了些小孩子的物件便同嬷嬷一起回了江府。
见面后先是闲话家长,随后说起了以后的事,赵云嫣一脸歉意,“阿黎,都是嫂嫂被人哄骗了,不是诚心给你说那样的亲事。”
江黎道:“无妨。”
赵云嫣轻笑:“不过没了那家还有其他的,我手里有几家不错的,阿黎来选选。”
“嫂嫂,我上次便说了,我不嫁人。”
“女子哪能真不嫁人呢,要嫁的。”
赵云嫣道:“再者,你哥哥也很担心你。”
“兄长也要我嫁?”
“是啊,你兄长也想你嫁。”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但江昭若也如此,江黎便有些伤心了,“兄长在哪,我要见他。”
“阿黎急什么,你选好了,告知你兄长便好。”赵云嫣一副她若是今日不选便不允她离开的神情,挑眉道,“总不会一个都不喜欢吧?”
画像上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江黎当然不喜欢,“嗯,不喜。”
“阿黎,”赵云嫣语气重了几分,“我是你长嫂,长嫂如母,你可知晓?”
“所以呢?”江黎冷声道,“嫂嫂真要逼我嫁?”
话刚说到此,门推开,有人笑着走了进来,“阿黎。”
江黎侧眸看向来人,站起,脸上浮现笑,“兄长。”
江昭道:“夫人,怎么阿黎来了你也不告知我一声?”
赵云嫣柔声道:“知晓夫君在忙,便没打扰夫君。”
“见阿黎的空闲还是有的。”江昭坐下,问道,“身子可还安好?”
江黎道:“安好。”
江昭瞧着她气色不错,叮嘱道:“记住,别累着,要多吃些。”
“好,阿黎记下了。”江黎眼角余光扫到赵云嫣,淡笑开口,“兄长,我——”
“夫君,阿黎,来喝茶。”赵云嫣打断了江黎的话。
江昭问道:“阿黎你方才说什么?”
赵云嫣眉眼弯弯笑着说道:“好了,先喝杯茶润润喉。”
江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直到离开,也没机会问江昭她再嫁人的事,不过看赵云嫣神情,这事怕是江昭也不知情。
回程路上,她突觉胸闷窒息,吃了唤了声:“刘叔。”
车夫姓刘,府里人都称呼他为刘叔。
刘叔一直注视着前方没太注意车内的动静,亦没有听到那声孱弱的呼唤声,他看到了路边有人在卖风车,想着空闲时要买一个送给小孙女。
江黎又唤了声:“刘叔。”
车夫还是未应,就这么驶回了别苑,金珠出来接人,倾身上前掀开布帘,唤了声:“小姐下车吧。”
随后脸上的笑意生生顿住,她大声呼叫道:“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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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书房里
谢云舟心猛缩了一下,随后一阵刺痛袭来,他脸上的血色顷刻间少了很多,每次胸口疼痛时,他眼底都会泛红,那双眸子像是被血染了般。
黑眸成了红眸,看着便很骇人。
常太医为此也曾给他诊治过,但未发现有何不妥,说道,或许是他心情所致,太过急躁,太过焦虑,引起的血液逆转。
暂时无药可医。
谢云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左右不会死便可以了,他的命还要留着救阿黎呢。
心悸感消失后,他执笔继续书写,只是刚写下一个字,谢七匆匆来报,“主子,不好了。”
谢云舟问道:“说。”
谢七道:“二小姐晕过去了,常太医说——”
谢云舟一下子站起,焦急问道:“阿黎怎么了?”
“晕倒了。”谢七道,“常太医要您赶快过去。”
谢云舟从书案后方走出来,步子太急,磕上了桌子,他蹙眉问道:“阿黎可还好?”
“还,好。”谢七吞咽下口水,“不太好。”
谢云舟想象着江黎不太好的样子,心像是被什么割碎了,步子都不会迈了,就那样跌跌撞撞朝马厩走去,身后跟着一道冗长的血痕。
他低头看了眼掌心,不知何时掌心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中,血正往外流淌着,就这么嘀嗒了一路。
那道血痕很刺目,他眼睛眯了下。
谢七牵来马,谢云舟纵身跃到马背上,马还未走,他身子一歪便又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主子。”谢七跑过去扶起他。
谢云舟眼角流淌出血泪,声音发颤道:“阿黎,等我。”
作者有话说:
狗子:我想当一辈子的供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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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他爱她
噬心散, 噬心之毒,中毒之人若能心态平和,便可推迟毒发, 若心绪波动过大,则会加快毒发速度。
江黎自上次毒发后, 安好了多日,常太医看诊后也道, 静心调养, 再辅之汤药, 便可。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 这话说完还没多久, 江黎迎来了第三次毒发,这次发作显然比前两次都严重。
她面色苍白, 唇发紫, 眼睑下方有浓重的乌青,鼻下有出血点,耳畔处也有,唯一庆幸的是, 出血不算严重,只是零星些许。
但饶是这样, 也让谢云舟猝了心, 他看着江黎昏迷不醒, 双眉皱到一起,追问常太医可有其他办法救治江黎?
常太医摇头, “除了心头血外, 暂时未有其他办法。”
顿了下, 他又道:“将军现在能否取血?”
谢云舟定定道:“可以。”
常太医之所以有此一问, 是因为前日谢云舟因查案受了伤,不算重,但不巧的是也伤在胸口处。
旧伤未好,又要剜心取血救人,怕是会撑不住,故此,他才一问。
常太医迟疑道:“将军的伤?”
“无妨。”谢云舟多年来总是大伤小伤不断,已然习惯了,“我可以。”
剜心取血不是小事,常太医毕竟是医者,总不能救一个害一个,他提议道:“将军若是身子有恙可晚些时候再取血,我这里有新研制的药丸,可暂时缓解二小姐的毒性。”
谢云舟连思量都未曾思量,掷地有声道:“还是用我的心头血吧。”
“将军不信老朽?”常太医道。
“岂敢。”谢云舟侧转身,眸光落在昏迷的江黎身上,漆黑的眸子里盛满担忧,指尖抠着掌心,痛意绵延道,“我不能冒险。”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危险,都不可以有。
“但是将军你——”
“我可以。”
谢云舟纤长的睫毛上缀着光,声音清冽道:“可以是可以,但有事需要劳烦常太医。”
“将军请讲?”
“劳烦常太医帮我取血。”
方才从马上坠下来,他伤了腕骨,此时腕骨剧痛难忍,别说拿刀子了,便是动一下都会冒出冷汗。
谢云舟强行握刀的话也不是不可,但,还是那句,他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江黎还等着他去救呢。
只是谢云舟不知的是自己取血同他人帮助取血竟这般不同,刀子插入胸口那刹,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随后四周的一切陷入到了黑暗中。
他能听到常太医的呼唤声,但说不出话,也无法掀开眸子同他对视。
他的世界彻底变得黑暗,他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须臾,眼前似有亮光浮现,有道纤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那道影子跪在雨里,背上是一道道伤口,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雨水倾泻而下,把血迹冲洗的一干二净,可那些伤口却越发狰狞了。
像是张开嘴吞吐着什么。
纤弱的人影缓缓抬起头,对着身后的人唤了声:“爹。”
男子举着鞭子又打过来,边打边责备道:“告诉你了不许妇人之仁,你为何要救?”
少年道:“爹,它是我唯一的玩伴了。”
“玩伴?你何时需要那个。”男子像是疯魔了般,一鞭子一鞭子抽过来,直到少年开口,“爹,别打了。”
“那你可知错?”男子质问道。